此时湛衾墨轻而易举地发动那世界树的余晖,将所有断裂的命运丝线再紧紧地接了起来!可接下来还有十万条,二十万条,一千万条……三十亿条!……
“不过,神力究竟是有限的,那么,小东西,如果是你的话,会如何?”
时渊序还不是很习惯动用自己新焕发的神力,他企图用自己意念修补好那些断裂开的丝线,可过不了一会儿,那些丝线便会因为不可抗力再次断裂开来!
哪怕湛衾墨如今一次性能控制住上十亿的生灵不受秩序之神的波及,可整个世界却还有不少个十亿!
此时他们甚至听到了苍穹之下那些此起彼伏的哭嚎声!那是灵魂生死之间挣扎的求救声!他们终究难逃一死……
“我们还不想死……我们还有很多心愿没有实现!”
“救救我们吧!”
“你们在神庭之上,能不能照顾一下普通人……能不能……阻止那老贼……至少让我们再看一眼……看一眼这个世界能被改变的一天……”
可终究,许多人不能遂愿。
时渊序眼睁睁地看见落后圈环的生灵先被淘汰了——先是植被和野生动物,然后是上面的原住民,只见那些星球忽然掀起了一场奇非同寻常的太阳风暴,直接将大气层翻腾成沸水,那些原住民甚至有很多还是没用上新科技的落后城区的居民,他们此时紧紧相拥,躲在破损教堂的大厅之中,宛如企求避难的信徒!
那破碎教堂正是他们曾经在混沌邪教信徒的号召下,自己建起来的,“纵使祂是邪神祂真正爱着一个人,而祂才是真正的神。”
可哪怕是神,也没办法将他从秩序之神掀起的风暴之中安然无恙。
此时忽然他们身侧出现了很多散乱的光点,甚至是漆黑的魂魄……那些光点从神庭的尽头来的!那是之前被时渊序毁掉的刑具里逃生出来的灵魂!
那是审判官们、监察司成员们从全世界各地搜刮过来的,忤逆他们的各个灵魂,如今那些灵魂就像是形成了银河似的光点,纷纷涌向了那象征着无数生灵的命运丝线上!
时渊序忽然隐隐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渊序……”
“渊序……”
“你别担心……”
“妈帮你修好他们……”
他瞳孔骤然缩小。
随即那光点迅速地依附在断层的丝线上,形成了一层强有力的包裹,那来自灵魂深处的尖叫嘶吼声小了很多。
“妈,是你吗……”时渊序无声地呢喃道,可他随即疯了似的冲到那光点跟前,“妈!我还是错过了能救你的时候……我对不起你。”
他感觉到了——那温柔的嗓音是钟孜楚的。
眸色极深的下垂眼忽然间疼痛地流出苦楚的泪,“是我没用!我偏偏在你需要我在的时候死了,妈,你不要再帮我,是我非要对抗神庭,对抗秩序之神,我把你拉下了水……”
哪怕没有血缘关系,可他曾经被秩序之神在神庭上夺舍的时候,对方竟然毫无畏惧地直接质问秩序之神,上来追讨自己儿子的性命!
时渊序还得知一个更加震惊的事实,钟小姐之前有个被神庭夺走的孩子。
为什么这世上……只要违抗命运,代价就如此惨重?
为什么拼尽一切努力好好活着的人们,却要遭此不幸?
“你好好安息,准备投胎,不要再帮我做这些,我不值得。”
想到那终究是一个外界眼中的女强人,企业精英背后的一切,时渊序那眼泪便无声地落了下来,男人那绷紧的脸庞骤然软化了,他急切地想用自己的掌心合拢那光芒,深怕一阵风就将这抹光吹散了,然而那光就算被合拢了,光也越来越微弱。
“就算不是为了你,我也一定会走到这一步,渊序。”
“我当时铁了心收养你,你知道是为什么么?”时渊序仿佛感受到钟孜楚那娇艳的面庞看到自己那一瞬的温柔,“因为你的眼神,永远那么倔强和孤绝。”
“妈知道,倘若那么一刻你能选择对抗世界,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燃烧自己。”
“正如我一样。”
“渊序,如今秩序之神本来就屠戮了不少反抗祂的人,就算不是为了你,妈也活不长,这不是你的错,妈从来不后悔为了你出头……虽然你有自己的亲生母亲,虽然你的亲生母亲也是人为的基因体,可那终究是你的亲生母亲。而我,又何尝不是基因计划的牺牲品?妈真的很喜欢你,你那倔强的小模样……我看了就喜欢,因为妈就喜欢你抗争的模样……对了,在我灵魂消逝之前,如果你看到若均的话,就帮忙转告……我很爱他,只是我的爱已经分给了最先的那个孩子……可我一直为他骄傲。”
“不,你不会消失的,我绝对不允许……你明明努力了一辈子就是亲眼看见这该死的世界能被推翻不是么?妈,我现在告诉你,你现在企图推翻的伊甸医药集团的背后就是秩序之神,祂为了人类不推翻秩序,所以祂一开始就篡改了我们的基因序列,不——”
“伊甸医药集团那些所谓失败的试验品,也有可能是”人类之光“成功的可能性!而祂最后干脆将所有的存在都设为祂的容器,这样人们就会想着,伊甸医药集团是服务于神庭的,是和人类对立的,这样就再也想不起,原来这样的医药集团初心是,创造我们自己的神。”
“妈,你的女儿不是失败的试验品,包括你也不是他们的试验品,你们家园被毁,也有可能是因为你们恰恰有对抗秩序的可能……”
“你们是人类的希望……对抗这个世界的希望。”
那光点竟然是散发着温柔的光泽,“什么希望不希望的,我和我女儿根本不在乎,渊序,就算你成了神,你也不要太乱来了,别什么都往自己一人身上扛。每次妈看到你独自一人承担的时候就心疼。”
“妈,我不是一个人了。”时渊序低声说,“有湛先生。”
他接着说,“妈,他就是那个当初委托你当监护人的男人,虽然他当时戴着墨镜,但我告诉你,他就是湛先生……你还记得么?”
此时那光点滞了滞,随即光颤了颤。
原来生出一双庞大羽翼的男青年远处有那么一个修长高挺的身影,那身影伸展出的骨翅瑰丽如这世上最神圣的图腾,无限伸展的世界树树冠,而男人的银色长发也流泻着浅浅光泽,祂那神色似乎淡漠且戏谑,对那些破损的命运丝线明明毫不在乎,可祂光羽上洒落的光芒还是填补了命运丝线的每一寸裂痕。
“妈放心了……妈记起来了,真是的,他对你的喜好一清二楚,还说如果你永远忘不掉他,他会更甘之如饴……啊,我早就应该反应过来,渊序你小小年纪的时候就被那个男人盯上了。”
时渊序垂眸,他死死地用手护住那为命运丝线弥补上裂缝的光点,深怕再一道风暴下来,就会把他母亲的魂魄打个粉碎!
可下一刻,那些命运丝线的裂缝里冒出了浓硫酸似的的毒液,瞬间将一些企图帮助他们修补裂缝的灵魂融化了!
就像是浓硫酸瞬间腐蚀掉一个物体似的!
“想不到吧,秩序的作用可是永远预判不到的,不按常理出牌的!比如秩序让你死,那你不是被车撞死,也是喝牛奶噎死,不……一块方糖都能夺走你的命!”秩序之神此时扭曲地笑着,祂此时丝毫没有所谓秩序之神的半点矜持,反而比鬼还要更像鬼,“不信命的人,只会更加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你们还要抗争吗?”
“不!”时渊序瞳孔骤然一缩!
那死死护住的掌心颤抖地打开,却见里面的光点已经消逝了,荡然无存了!
“还有就在刚才,老夫把你地下组织的人的命运丝线都砍了!”秩序之神狞笑,“陈沉……小敢……对了,你的死党周容戚……他死都要抵抗,可惜,可惜啊!他终究只是凡人!你忘记了,老夫不需要亲自来到人间,就可以轻易夺走人的性命……当然,当然,割断命运丝线的同时还得派审判官打出一颗颗金色子弹,但是老夫现在也已经把世界的一半人都‘淘汰’掉了!时渊序,你终究解救不了所有人!”
秩序之神的神力终究越来越可怕了!
因为世界上信命的人越来越多,看着天灾人祸还有几轮的大清洗,那对命运的恐惧达到了峰值,甚至全世界的人都即将诚服于“命运”这头巨兽面前——
四舍五入,也即将成为“秩序之神”本身的信徒!
“……”时渊序胸口被撕扯似的,跪倒在了地上,他竟然是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此时他忽而冷沉地开口,“湛衾墨,我有一个很严肃的请求。”
湛衾墨抬眼,他怜惜地看着他,“我都答应。”
“这次杀秩序之神,让我去。”时渊序继续道,“虽然拯救苍生不是你的使命,可我想要看到你被所有人信仰的模样,此后,全世界都会信你。”
“嗯,所以我便要乖乖地留下照拂所有的灵魂,就像是伟大的圣父一样被人传唱歌颂?还是说我的小东西准备给我更大的惊喜,让我能够心安理得地做一件完全违背本性的事?”
他此时话语仍然是那么缓缓,可那鬼爪还是死死地钳住了栗色碎发男人的腰窝。
“如果我能回来——会不会便是惊喜本身?”时渊序继续道,“不过我知道你一向不吃干抹尽不罢休,我再加一码……我任你处置。”
“小骗子。”湛衾墨轻笑,“如果你真的做得到任我处置,就会沉沦在那个只有你我的世界里,被我尽情玩弄,不是么?如今什么承诺都做不到,倒是先学会给人下套,告诉我,你想要跟那个畜生同归于尽么?还是……”
“不,我一定会回来的。”时渊序说道,“我说过了,我绝对不允许让你这十万零一次的尝试再全部重来。”
湛衾墨凤眸顿然掀起惊涛骇浪似的,此时时渊序忽然勾住了他的鬼爪,“因为湛先生在十万零一次遇到的猫儿眼少年,湛教授在第十万零一次遇到的小绒球,其实都爱着每一次遇到的湛先生,所以他一定不会让一切都是虚妄。”
“因为……我不允许。”
“如果没有如期赴约,我时渊序愧对湛衾墨,再然后,我时渊序不配为人,只能做狗,而且只能一辈子做湛衾墨的狗。”
此时下垂眼抬眼,对上男人那双凤眼。
一如当初,少年来到监护人来临的接待处,一双猫儿眼对上男人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眼。
“小东西,你一向那么固执。不过,我都依你,也只能依你。”男人掩过眼神尽头的痛楚,可随即却又是淡笑,“只是你别让我太快后悔。”
薄唇蛇蝎似的扬起一道微妙的笑。
“如果你太快出事,我恐怕会控制不住做一些极端的事情——比如,在那个城堡里……”
时渊序怒骂了一声,他想到之前在那个世界里,男人将自己囚在地下室里尽情蹂躏的情形,下身都一痛。
“门都没有。”时渊序啧道,“你要敢的话,我要跟你拼了。”
然后,便是时渊序一路向上展翅而飞,尽管如今的翅羽是他自己长出来的,但他对做鸟人这回事仍然很抵触,首先从他那向来狂放张扬的暴力美学审美和逼格上就说不过去,一扑闪一扑闪的大翅膀压根就没有钢铁机甲那种一飞冲天的爽劲头,要被熟人看到了还容易被笑话。
从云层再到浩瀚宇宙,那偌大的翅羽甚至在飓风之下还会被绊了几绊,中途还要被不知道多少小行星带的陨石碎片撞到翅膀让他那刚生出来的翅膀还缺了一角——
可那股不甘的愤恨终究占据了上头,让他直接到了世界尽头,此时那些命运丝线在浩瀚宇宙的衬托下,几乎形成了一面流淌的金色瀑布!
原来那些命运丝线也一路被拽到了这里!
他狠狠扼住秩序之神的脖颈,“你个老贼,刚才敢对我母亲的魂魄和我死党下手,如今倒是怕了,是因为我成神了就来找你报仇了是么?你果然躲在这,这里是命运丝线的尽头,不,准确地说,命运丝线的尽头,便是这一道道所谓不能更改的秩序,是么?“
对方压根没有心思回答他,他就在尽头的一处平台紧紧盯着所有的丝线,就如同盯梢人间一举一动,然后还使坏似的在一捆捆地用电锯切着密密匝匝的命运丝线,直接蹦出层层的火星。
这一捆起码有十万条人命吧?对方果真像捆一捆粗壮的树桩这么轻巧地就开始切着,看得人心惊肉跳!
那些在天底下老老实实过日子的人要真遇到了样的神绝对是倒了血霉!
时渊序内心一怒,直接将对方反扣在地,那电锯直接贴着秩序老贼将他半侧身体钉在了地上!急速地运转的轮钜直接将他侧身擦得血肉纷飞!
”这些命运丝线一时半会也没办法马上锯断,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对了……你究竟是怎么来这里的?我记得这里明明只有神才能——”秩序之神脸被溅了鲜红的血,显得狰狞了起来,然后,他忽然间瞳孔出现了一阵微弱的悸颤。
“呵呵呵,老朽明明记得你应该死透了,难道你真的成了——”
时渊序冷冷道,半晌他再直接狠狠拎起电锯,“废话少说,我送你上路。”
真正想杀了一个人是不需要太多前摇的,想到钟孜楚离他而去,时渊序直接正中要害,将电锯直接刺入他的胸膛。
这种急速运转的电锯放在屠宰场不到几分钟就能径直拦腰斩断一头牛,更不要说对一个堪堪成年的文弱青年,可秩序之神此时笑着说,“我早就预感你会来杀我,只是没想到来这,不过,幸亏我提前准备了这一个躯体,还算看上去能和你年纪相仿……当然,实力似乎并不是很相当呢。”
一个血肉纷飞心脏都被搅烂的人还能微笑着朝你有说有笑,绝对是一件可怖的场景,时渊序猛然间愣住了,“什么意思……这是你的障眼法么?”
他忽然反应过来秩序之神或许用这种暴力的物理方式根本杀死不了,这个时候时渊序的瞳孔还颤了颤,他旁边除了命运丝线,还有一个个晶莹剔透的水晶棺!
水晶棺里躺满了各式各样的人,甚至不乏各个星球的领袖……时渊序瞬间以为自己精神错乱了,但半晌——
“嗯,这些的确都是我的傀儡,但他们也有自己的自由意志,我不过是偶尔透过他们的眼睛来注视着人间,除非我特别有空,或者是遇到有些特别有趣的事情才会完全操纵他们。”秩序之神竟然就像介绍自己心爱的玩具一样如数家珍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就算我不管他们,他们也能正常生活。老夫也不是只有你和安烬两个,哈哈哈哈,不然我怎么舍能对你们下毒手?”
时渊序眯起眼。
原来真正的秩序之神一直存在,在秩序圆桌夺舍安烬之前,祂不过是在暗中编排一切,他甚至怀疑安烬做至高神的时候,这老贼早就已经想好了要多少个人多为自己的容器。
“说实话,我挺想马上杀死你,你瞧瞧你做的那些畜生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些事情没有结束。”时渊序忽而松了劲,扔掉了秩序之神用来割断那些金色丝线的电锯,不过他仍然用自己翅膀末端的钢羽,将秩序之神钉死在地板上,防止逃跑。
“哟哟哟,老朽本来就是按照秩序来惩戒众生,我们之间要打一架吗?”秩序之神冷笑道,“老夫也挺想跟你切磋一下的,并且我的亲儿子的丝线,无论如何我都割不断。”
时渊序已经对秩序之神的嘴贱无动于衷,“先不说打不打架——我忽然反应过来,这些傀儡,其实不是为了操纵……也是你想逆天改命才做出来的吧?”
“……”秩序之神瞳孔一颤。
可他随即哈哈道,“可惜你猜错了,不过是下到凡间对我现在这个身份不太方便罢了,老夫毕竟没有形体,不得不借着各种‘傀儡’和‘容器’才方便行事罢了。”
“要是只不过是披个马甲来人间搞事,你何苦还搞那么多个傀儡?”时渊序轻轻用手指骨节叩着冰棺,盯着这几百句躯体戏谑道,“这些人虽说从某种意义来说是炮灰,但是基本上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你看那边的诺卡尔王爵,还有之前上过全球公报的卡西玛贵族的二少爷,连伊甸医药集团的董事长都在这……”
“老朽是造物主,区区几百条人命对我来说不过弹指之间造出来的事,身份什么的,没了也可以再慢慢造。”
“那么,为什么你又会执着杀死我——圣选计划区区一个成功试验品呢?当然,我本身就是人类制造出来的神,与你本质上就是对抗的阵营。”
秩序之神不言,但是唇角的笑僵了一僵。
“你后续篡改了人类之光计划,或许成功试验品本质上,也是你的一个’傀儡’,可正如这些有头有脸的傀儡一样,既然只是工具,为什么还要讲究身份地位,或许那本就是你希望成为的一种存在,不是么?大部分时候你想临时搞点事根本用不上这些傀儡,你名下不是很多审判官和监察司么?”
“进一步说,很多事情一旦牵扯到了自己,便不能勉强,要百般布局。同样,作为你的所谓‘容器’,你想夺舍我,归根结底也是因为你想借机转变自己的命运,你想试试换一个躯体,换一个身份,是不是就能摆脱命运的控制。”时渊序如有所料说道,“这不难猜,因为你看起来老谋深算,却又太容易看穿——”
“你其实很早就知道我有可能是那个成功试验品,所以一早就派军队总部的人盯着我,而那个男人恰好又是你的眼中钉,你干脆一石二鸟,拔出萝卜带出泥让他暴露身份,除掉他,也好给我安罪名,这样便能后期随意处置我。”
“要对决便对决,要杀人便杀人,你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秩序之神嘻嘻笑道,手里此时又拿起了那把可怕至极的巨大镰刀,“说实话我还没有正式跟你决斗过,再问的话,不如先让你腹腔里的血肉见见我?”
“你不会随便杀死我。”时渊序继续道,“因为你知道,这有可能是你唯一得到答案的可能性。”
“别告诉我你是开了所谓的天眼,才那么理直气壮,事实证明你猜的全错,我既然想夺舍你,证明你的命对我来说不值一提。”
“如果我没有看到你得知我成神的那一刻失落的神情,我当然可以这么认为。”时渊序此时手里也幻化出一把长刀,眼看秩序之神的镰刀就要横亘过来,“……不过,我打赌那失落,不是因为我成了神——”
“而是我改了命。”
秩序之神的瞳孔骤然又颤了颤,“你凭什么可以这么笃定……”
“圣选计划,不是为了制造你的容器的,秩序之神。”时渊序继续道,”不,与其说是制造你的容器,不如说……”
“是你渴望再制造一个,能让你改变命运的替身。”
“可笑的很……如今老夫可是神,至高神啊!就算没有横扫千军的强大神力,我也不至于要靠这样的计划才能改命吧!”
“那么,为什么你却如此执着将我作为你的容器呢?既然你是高高在上的神,我不过是圣选计划的试验品罢了,按理来说,神应该是不稀罕一个凡人作为自己的替身吧?那意味着人也可以通过同样的方式成为神,那岂不是对自己的亵渎?”
“可是伊甸医药集团最终生产的圣选计划的试验品,却被你默许……甚至,你自己便是这项计划的支持者。”
秩序之神垂着眸,“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时渊序此时那双下垂眼直直地看向他。
“换句话来说,一个高高在上的至高神,不允许凡人随意更改命运,不允许凡人妄议神庭,亵渎自己的威严——却不避讳跟凡人相提并论,甚至默许凡人通过科技和医学手段与神并肩。秩序老贼,你不觉得有些东西昭然若揭么?”
秩序之神顶着安烬的身躯作为容器,但他本人极其诡秘狡诈,以至于整个人显得老成,如同大海般澄澈无澜的眸,连带着他的唇轻颤了颤,他竟然捏着庞大可怖镰刀的手都颤了一颤。
此时时渊序摄人心魄地,居高临下地觑着他。
“但是除此之外,刚好有唯一一个可能性可以说的通一切了——”
“那就是——”
此时空气都凝结了。
“秩序之神。”
“你一直都想借占据别人来逆天改命,不是么?”
世界尽头,流淌着金色光线的命运丝线微微的在太空中摇曳晃动,发出金属的“嗡嗡”声,而星河在旁,以银河为席,巨大的恒星就在脚下,他们之间甚至只剩下真空。
当一场事关全世界命运的真相揭晓的时候,却是万籁俱寂。
又或许,这句猜测实在是过于狂妄,以至于宇宙的回响竟然无比滞后。
因为这意味着——上亿万人在教堂里信奉的高高在上的神,那些形如死神到处肆虐生命背后的掌权者,操纵所有人命运的幕后主使者……
竟然还需要依赖容器。
他竟然回应得如此平静,可他随即笑了,笑得很纯粹,“还是错了,不知道有多少神灵被老朽搞下神坛,碾碎成尘,也不知道——人造神不亚于真正的神。”
“可你终究改变不了自己的命,不是么?”时渊序毫不留情,“你需要容器,并不是真的需要一具躯体,或者是多么顶级的基因序列,你需要容器——仅仅是因为你自己也想改命。”
秩序之神哪怕被钉死在地上,也毫不在意似的,用手指搓捻了身旁的金色丝线,让那丝线发出尖锐的悸颤声,“你错了,老夫起码可以改别人的命不是么?我可以让他们更加痛苦和绝望,更加感慨命运无常只能任人摆布……呵呵呵,你如果没有那个男人,恐怕现在还在被老朽尽情戏弄呢,你又凭什么对我高高在上?”
时渊序目光骤然阴鸷了几分,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当场把秩序之神掐死,但是他刚才到达尽头的时候,就知道这个老贼已经决心坏事做绝了,他已经看清楚所有的命运丝线尽头都已经在了一把无限长的斩刀之上!也就是说,只要他稍有不慎,就会牵连祂直接斩杀上百万条性命!
“不,你还忘记了,就算你把我杀了,只要秩序还在一天,你仍然要受惩罚——以及,你没看到命运丝线的另一端,其实并不是由我控制么?”秩序之神邪笑道,“别看老朽只能夺舍别人才能生存,而你成了神,可我们都是局中人。”
“老朽曾经也是普通人哦,是神庭拿来消遣的一个吟游诗人,罢了,老朽不说老朽,说我吧,总之,我与世无争,也不想做神,只想做我的闲散游民,过着有一天每一天的生活,哈哈哈。”
“结果他们觉得老朽过得太轻松了,哪怕老朽什么钱都没有,甚至亲人都死完了,但是老朽还是过得很自洽,可这些神明都很不悦,他们养尊处优无所不能应有尽有,可他们还是活在痛苦之中,他们还逼着我看命门里的丝线,说你连快乐都是有罪的,你凭什么那么幸福?可老朽不信这些,老朽就算捡垃圾,就算被人鄙视,就算一辈子翻不了身,只能做个没出息的游民,也足够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