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些气势汹汹的联盟特警们此时在超市里主持秩序,但私底下眼神都有些犹豫。
“老大,您刚才来的有点晚,那帮监察司成员早就走了,显得咱们怠惰了。”
“也不知是何方神圣,竟然让监察司们的人都跑了。”
“谁有这么大能耐?就吹牛吧,监察司的人连激光炮都不怕,还会怕区区一个人?我看啊,是他们急着回去交差!”
此时湛衾墨带着小绒球回到街上,此时外头的人们仍然沉浸在节日氛围中,游客如织,飞艇飘摇在夜幕中,信奉神灵的唱诗班们低声吟唱,殊不知神的下属们已是沾满血腥。
时渊序还在思索,自己被暗网发布悬赏令后,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
但思来想去,也得等自己变回人形。
心头有些烦躁,抬眼看见湛衾墨眉目倒是神情幽淡。
尽管刚才那一出是特警们到了才解围,但这男人终究是把能得罪的神职都得罪了一遍。
他如今对这男人是有几分怕了,素来是事了拂衣去的从容,却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惹火烧身。
监察司属于神庭,其上是光明神,湛衾墨不会不知道,却还和他们对峙。
以往也有人抵抗神职人员,严重者甚至背上“渎神”罪名,牢狱之灾之外,还要被星球驱逐。
再者,自己如今跟暗网脱不了关系,盯上他的人用心险恶,要执意留下他,更会沾染不幸。
如果对方只是执意要让自己做医学案例,那这份诚意,未免也太重。
结合起以往种种,对方既然锱铢必较,就不可能做出这种损人利己的事。
时渊序幽幽收回视线,尽管他咬定对方没什么良心。
可他也不是傻子。
“小东西,做医学案例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身下的男人似有察觉,磁沉的声音先透过胸腔传来,“不是耐药性测试,就是放射性辐射,死在试验台的案例不计其数。这场交易,本来就是我占据上风,我自然是要给你更多。”
时渊序眯起黑眼睛杏仁眼。
这么一说,对方似乎早已权衡好了利弊,从不吃亏,他又何必多想。
不过,他有说过愿意做对方的小白鼠么?
一个爪印能有什么法律效应?
还是被强制的……
时渊序眼神幽幽,也是,他小命都交给对方了。
退一万步讲,把自己伺候到天上去他也是亏的。
忽然间,湛衾墨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存在,神情肃然,他眼眸只是一刹划过血腥,转瞬又匿了。
时渊序微微一怔,对方难得表露出情绪,难道也有什么挂心的事情?
此时帝国联盟的街道仍然是人们说说笑笑,节日氛围中的大街小巷哪怕已经到了晚上十点也热闹万分,远处的集市还是人满为患。
时渊序就这么变扭地栖身在男人的怀里,如今一人一宠虽然格外近,却又各怀心思。
他深切地清楚此时的湛衾墨不仅仅是十年前的监护人那么简单,那个温和疏离的湛先生,再到如今的湛教授,中间七年究竟经历了什么,他无论如何都揣摩不透。
“小东西,我们回去。”
此时湛衾墨忽而开口。
时渊序作为小绒球的体力非常有限,渐渐地在对方怀里睡着了,他还隐隐约约觉得湛衾墨的视线在他脸庞上停留了很久。
冷清冷漠的男人,何时有那个闲心打量一个小东西?
要不是太困了,他会挥挥爪子让这人走开,去去去,小东西睡着有什么好看的?还嫌他这么一个小身板不够丢人的吗?
深夜,他却没有察觉到,湛衾墨靠近他,碰触他毛发的那一瞬,克制收回的手。
紧接而来是那几近无声的呢喃,几乎消匿在风里。
“你觉得,我是出于什么目的救你?”
对方忽而问,那声音听不出任何起伏,磁沉却又低沉。
小绒球没有动静,钝圆的身躯仍然随着呼吸有规律的起伏,对方终究敛了神色,转身离去,就像是有一场不得不赴的约。
时渊序缓缓睁开眼。
他只是装睡,军人素养的他,会在有所动静的时候第一时间醒来,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只是他伪装得很好。
可他听到湛衾墨那些话不由得心惊。
对方的话语,仿佛不是在对小绒球的他说,而是在说给那个身为人类的时渊序听。
出于什么目的?呵,从头到尾他就是个医学案例,还会是什么其他的目的?
他自知这七年对方早已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否则不至于与他毫无联系。
更知道自己如今只是一个毛绒动物,与人类的他毫无任何共同之处。
既然如此,对方将自己从黑市救下,除了这个目的以外,不会有别的理由。
他紧闭着眼,终究还是困倦地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起来之后,忽然感受到微微的异样。
时渊序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躯体,第一触碰到的不是绒毛,而是,他的皮肤。
——他猛地坐起!却是溅了一地水珠。
等等……他现在是——
变回人了?
作者有话说:
邹若钧:机甲战士是小学生才看的动漫,我高冷的哥是不会稀罕的吧,你看他平时一本正经的,估计连动漫都没看过
时渊序:【绷紧脸想到自己房间里私藏的一排手办】嗯,谁稀罕看这么幼稚的番。
毛茸茸时渊序:你能不能先把你枕头下那五十张闪卡扔掉再装!
附赠小剧场:
小绒球途中被太多人以关爱(嬷)的眼光看待,他越发心烦意乱,靠近货架的时候,爪子一路扒拉了几下。
各种薯片果冻巧克力零食扑簌簌地掉落在购物篮里。
这个时候旁边看戏的一个大姐瞅了瞅,忽然开口,“哎原来你们家孩子那么能吃?”
湛衾墨眼神莫名:“孩子?”
大姐丝毫没在乎男人嘴角的僵硬:“都这么下血本了,可不就是养孩子吗?你家孩子还挺爱吃零食,估计在长身体,馋嘴得很,不过还是得喂些实在的,这些东西代谢不了。还有我觉得这个货架上的不错,还满三百减八十,我给我家毛毛都买了五袋,这里面有谷物纤维,吃了毛发都光亮了……”
智能售货机器人也自然被什么关键词激活了似的,纷纷带着大包小包的商品朝他们涌来。
淡然自若的湛衾墨头一次出现了阴晴不定的神情。
时渊序发现这个贴心的阿姨竟然在跟湛衾墨传授“育儿心经”,他这会忽然不慌不忙了,在旁边看戏。
“你也别太纵容你家孩子了,很多健康的食物不太好吃的,这个麦片你大胆买,直播间卖爆了的都!”
其他人在远处窃窃私语,“原来是把小绒球当孩子养……难怪这么卑微。”
“我就说嘛都带宠物来超市购物了,肯定是不一般的关系捏。”
时渊序现在开始打赌:究竟他和湛衾墨哪一个人更先社死。本来自己已经有些尴尬,但看到湛衾墨那淡漠的脸庞微微僵硬。
他从来没有那么想笑过。
他干脆打蛇随棍上,将路人热情推荐给“毛孩子”吃的用的,直接顺着货架推进了购物篮里。
最后,他还恬不知耻地坐在堆成小山的零食堆上,被一众母爱泛滥的路人行着注目礼。
他倒是想知道,对方总是不愠不怒,底线在哪里,恨不得让对方暴跳如雷,这样他便万分舒心。
湛衾墨睨着小绒球活似没事人的样子,“要花钱的时候你倒是很主动。”
小绒球一脸淡然的模样,活似他就应当做他的主子,被好生好养地惯着。
第12章
时渊序扶起容器的边缘,他下意识以为自己睡在浴缸里,仔细一看,旁边还有一块电子面板,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数值和指标,上面列着人体微量元素含量,酸碱度,温度,还有他看不懂的指标。
他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喉结,胸膛,内心一怔,下意识地撑起双手。
等等,这种感觉是……
他下意识走到等身镜前,棱角分明的脸庞,下垂的眼眸,滚动的喉结,身躯的肌肉曲线起伏有致。
一霎那,他甚至没认出来镜子当中的是谁。
时渊序扶着头,额角隐隐有青筋在跳,自己终于变回人身,可他原来是一-丝-不-挂,恨不得钻个地缝遁走。
此情此景,除了他,还有谁见过?
气血腾地上涌。这似乎是个实验室。他看到实验室里台面的一个名片夹,想起昨天正是湛衾墨带着自己回了家。
屋内很安静,没有其他人的声息。他这才安心了几分,踏出了房门。
书房,卧室,客厅,他绕过门廊才渐渐终于找到了一处衣帽间,沉黑雕花的衣柜门被他猛地打开,他硬着头皮打算从里面搜一件衣服穿。
打开衣柜后他愣住了。
对方的衣服一套接着一套,从领带到内衬,从胸前的钢笔再到衣领的花纹,再到袖扣,都是搭配好的。
整体上显得成熟而又知性。从头到脚还都透露出一丝价值不菲的气息。
这是湛衾墨的衣柜。
时渊序眯起眼来,玩味却又揶揄。
这些年,对方倒是混得不错。
起码在装模作样上,对方从不吝功夫。没准时常参加重大的社交场合,与人周旋。
他继续翻着下一件衣服,可忽然间,看到某件衣服的那一霎,视线猛地一颤。
那克制住的脸色,骤然间也动摇了几分。
只见衣橱尽头,有一件挺直深蓝的军装,肩侧的星级军衔熠熠生辉,金黄的穗辫垂泻在肩侧。
那是——
那是他本该穿去联席会议的军装。
而他那天转身前往了与斯堪国对抗的战场,军装本该被血浸透,可如今平整如新,没有任何一丝污垢和血渍,每一寸线条熨烫成锋利的边线。
时渊序触碰至衣服的手,下意识地一颤。
他心乱如麻,既定的判断,忽然像是狠狠打在自己脸上的一掌。
军装应该是在敌人的手里,或许还在黑市那场大火里焚烧殆尽。
漫不经心,轻浮散漫,这是他眼中的他——可冒着风险只为拿到一件衣服,却怎么都不像是一个骗子该做的事情。
更何况,那件衣服是他的。
是巧合,还是对方其实就是为了……
时渊序敛了心绪,以对方这几年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事实摆在这,对方没准都把他忘了,他更不必自欺欺人。
或许对方本身就有收藏的习惯,那军装本身也确实赏心悦目。
嗯,没必要多想。
时渊序硬着头皮的找了一件还算合适当下穿着的衬衫和外套,裤子。只好咬牙切齿地穿上。
他不可能穿着自己的军装出门,那套制服过分隆重,走到哪都会引发不必要的关注。
时渊序猫着腰出门走下阶梯的那一刻,迎面的独栋别墅也出来了一个人,那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女性,穿着紫色丝绸长裙,诧异地看着他。
张姨是十三区的女老板,平时邻里间还会举办一些烧烤派对混混脸熟。但他们都暗地里关注隔壁的湛教授,对方独来独往,很少参加邻居间的交际。
也是,对方一表人才,大学教授,平时待人接物文质彬彬,自是作风淡泊,可听说还是单身,这不让各个阿姨辈的人心花怒放,争先恐后想介绍自家的孩子给对方。但果不其然,湛教授礼貌但冷淡地拒绝他们,说无心谈恋爱。
可如今张姨见到了,对方住宅走出了一个大男孩。
大男孩有着微微米色的肌肤,剑眉,栗色短碎发还微微有些翘着,故作严肃的面容挡不住才醒来的慵懒气质,穿着藏青色针织衫和白色内衬。
按照他本来棱角分明的脸,本应该很英气,可如今穿着针织衫,却像是磨去了棱角。像是大学里帅气阳光的学弟,赶来主人家里当做做兼职。
张姨手里准备送给邻居的柠檬派差点径直从手中掉落。
她可是见过湛教授也穿过同一套衣服。
难怪许院之前介绍给他的标志闺女他也看不上,原来早已经和这种有着狼狗气息的大男孩同……
时渊序此时也注意到了对方的眼神。
“哦,”时渊序头皮发麻,随手拿起住宅门口信箱里的电器维修广告,“我是来负责给全息电视上门维修的,现在上门维修享受八折优惠。”
“哦……原来是。”张姨忙赔笑,“我就说嘛……所以现在维修工都是些大学生了?”
“嗯,我先走了”
时渊序面对女人的调侃神色僵了僵,他不擅长装模作样,马上匆匆离去,比起那些路人的怀疑,他更怕一不留神湛衾墨就回来了,然后,撞到穿着对方衣服的他。
那个时候,他时渊序一定考虑换下一个星球生活。
帝国联盟第三区的酒吧街,人声鼎沸,此时才夜幕邻近,但已有喧嚣。
迷幻电子乐伴随着交杂的霓虹灯,氛围微醺。时渊序在酒吧台前沉沉地闷了一口酒,目光暗沉。烈酒入喉在撕扯着他的喉管,可仍然压不下心头那股躁动。
“你没事吧?”死党周容戚此时懒散地倚靠在旁,忽然掐住了对方的手,看着某人脸庞已有了微醺的红。
“先不说我周小爷虽然啥事都能干,但你要那个抑制剂干什么,那是兽人混血抑制变身用的。”
“没有那玩意,我会……”时渊序愣了愣,他本想坦诚,可终究难以开口。自己堂堂一个帝国联盟的战将,转身变成一个柔软的小绒球。只会让人看笑话。
这种药是给兽人混血用的,据说能够遏制变身期。
他决不允许再发生黑市那场闹剧,正如他不想再一次在任何人面前暴露软肋。
尤其是在那个男人面前。
“我只是帮朋友带的……不是我自己用。”
周容戚啧了啧,“懂什么懂,抑制剂还得我亲自走私,什么人敢动用你死党我这层关系?您这是顺手把我卖了,还借花献佛?”
时渊序看见周容戚更加打量了,他硬着头皮,胡说八道道。
“我交了个特殊血统的朋友,就顺手送个人情。”
周容戚眼神意味悠长,他跟时渊序同在军校四年,还是上下铺的关系,更不要说对方后续去了封闭的第三军区,关系网更是简单利落,堪比一张白纸。
“哟,你那朋友……大概跟你关系不简单吧?”周容戚扬了扬眉,八卦似的凑近,“你消失那几天,军队搜都搜不到,连斯堪国军方都地毯式搜查了两轮,跟外界就跟隔绝了联系似的,如今却完好无损地回来。别告诉我,‘囚禁’你的就是那朋友?”
时渊序闷了一口酒,“嗯,确实有人救了我。”他顿了顿,“不算囚禁。”
对方分明是不让他逃跑的,但说自己被囚禁,显得他太废物。
……尤其是自己还是一个被掌控在掌心的小绒球。
“不过你毫发无损,难道是被劫去做压寨夫人?”周容戚心直口快地评价,“怎么,那人对你不错?”
时渊序此时幽幽地回视,压寨夫人?
他还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可话说回来——做对方的宠物,又比这个好得了多少?
在对方手上,他甚至像是一条狗。
“能把你从战场前线救下,那人不是普通人吧,还是对方对你另有所求?”
时渊序眉目紧锁,他没吭声。
对方一向没个正经,可偏偏猜中。
湛衾墨救他——确实是别有所求。
在那般的巧合之下,湛衾墨偏偏救他,本应有无数的答案。
有那么一霎的恍惚,他甚至以为对方在黑市一眼就认出了自己,否则不至于如此铤而走险。
可湛衾墨那么一说,他才知道自己不过是明码标价的医学案例罢了。那些年积郁在内心中,无法释怀的,忽而就像一场笑话。
他倒也没什么别的指望,过去他巴巴地乞求对方施得一点善意,他俩非亲非故,一切靠他硬生生强留,如今少年长成了男人,再也不是肆无忌惮朝大人撒娇的小鬼,两人便分道扬镳。
对于对方而言,他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一个小绒球罢了。
他们注定不会再有交集。
“既然回来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时渊序说道,“你也别担心,我没事。”
“跟我客气什么?”周容戚很哥们地伸手搭在他肩上,“以前军校的时候,都是你罩我。这下给我个机会帮帮你,我也舒坦一点。”
时渊序变回人之后,又果断回到了军区,很快投入到秩序森严,节奏繁忙的军队生活。
他那天请周容戚查湛衾墨,尽管这么多年来,他从不愿做到这一步。
说好该忘的,可他重逢见到的对方的第一面,黑市,港口,对方浑身上下那肃杀的气息,都像是在跟他说,对方并非他想的那么简单。
可结果大失所望,对方这七年的踪迹离不开本行。三年深造,两年跨星球访学,再两年被人才引进医学院,接手星球级项目,带领团队拿奖,编写教材。除了对方偶然出席一场大型慈善晚会,对方再无专业领域以外的活动。
时渊序沉着脸看向厚厚一叠对方的“研究经历”,随手便将资料烧了。
对方履历很充实,踪迹却全然与他无关——
嗯,再好不过。
跟他想的一样,对方没半点人情味,早就把七年前那个可怜巴巴的小屁孩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竟然还耿耿于怀。
时渊序决定把那几天与对方的相处日常都从脑子里删除,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如今,小组才刚结束了一场军舰巡查任务,军事基地的停泊点陆续有飞舰落地,飞舰刮过上空有震耳欲聋的引擎声。
此时,舱门打开,走出一个英挺的身影。
时渊序穿着立领作战服,他下舰便是核对完巡视过的星球名单,确认无误,便眉目稍显缓和。
这是他重回军区第一个任务,他的心态却大不同以往。随时可能变成小动物,就像是头上悬着一柄剑,深怕下一秒自己就丢人了。
此时,其他军队成员仍然保持着端正的站姿,对陆续巡查回归的队员行注目礼,但私底下还是忍不住打量着早已下了飞舰的时渊序。
那日足以轰动全联盟的联席会议上,诸位老将等待着上台接收功勋,却唯独他的位置空了下来,总统看着领奖台上的空荡位置也怔了一怔,以为他是战死的英烈,差点让自己的秘书送上挽联。
如今,知道对方安好无事归来,那些传闻更加带了一种传奇色彩。
本来所有人心想,时上校劫后余生,起码也掉了一层皮,不料这次回来,对方看上去精神矍铄的样子,活似……被人好好招待了一番。
“时上校您……这几天没事吧?”
时渊序凛冽地扫了探究的下属们一眼,很快就逼着他们把那些到嘴边的话全部咽了下去。
他很满意现在这副状态,再也不是什么可怜兮兮的小动物,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头皮发麻。
湛衾墨视线扫过室内,蓄着冰蓝色液体的透明缸内,波光清浅,如同镜面平整,里面空无一物。
缸边缘的按键在暗处发出幽幽的光芒。其他室内器材,检验设备都岿然不动。
一切都井然有序,就恍若从未有人来过。
湛衾墨只是漠然地看着这一切,正如他在神座上也如此那般的漫不经心。
普通人不见了东西都得心烦意燥,如今在他这倒是平静得很。
但他鬼使神差地将手伸入缸内的冰蓝色液体,沁凉的水漫过手背,仿佛想感受水淌过对方躯体的余温。
可终究没有一丝温度。
这个液体是构成人体物质的元素液,能够促进对方变回人形。但普通的动物浸久了则会致命,元素液中有许多普通动物无法吸收的物质,摄取量过度能使内脏衰竭,然后死亡。
即使小绒球是个纯种动物,在液体中一动不动,他也只会冷漠地视作是死去的试验品,不会有任何心理波动。
然而,他一早就认出了他,一开始他就知道这种情况不会发生。
联想起种种小东西在自己面前变扭又倔强的伪装,却尽数被自己揭穿。
他嘴角划过冷然的笑意,却也不过是一闪而过。
湛衾墨又走到了衣帽间,看着衣橱里推拉过的衣架,他目光渐渐停落在那套军装,穗辫垂落肩头,胸膛硬挺,腰线收紧,甚至能联想起这套军装的主人应有的身段。
只是这套军装的主人明明看到了这套衣服,却依旧碰都没碰。
他眉头不禁一扬,似乎有所兴味。
看到另一个空缺了衣服的衣架,他的眸色更深了几分。
小东西,比起自己的衣服,你更想穿我的?
作者有话说:
大家给个评论把[绿心][让我康康]
“……主,你是在找它吧?”
此时下属廷达手里捧了个毛茸茸的小雪球,送到了如今这个面容漠然的银发男人跟前。
廷达作为鬼平时却懒得伪装成人,如今戴着个白惨惨的面具,面具上还画着大大咧咧的笑容,非常像是某些星际恐怖电影的“伪人”角色。
偏偏他手上的小绒球是实打实的可爱。
那小雪球也毛茸茸的,雪白雪白的,还有着漆黑的一双珍珠眼,一看就让人心生爱怜。
廷达总觉得主跟那小绒球有几分亲昵。如今小绒球似乎真的消失了,他忽然灵机一动,去了活体动物市场上,找了一个同样可爱的小绒球。
这只明显比主之前看上的那个更可爱更蓬松!脾气还更好!
廷达觉得,领主只要不执着于某个存在,那他们作为门徒就会安心很多。
毕竟恶鬼也好,邪神也好,跟普通人类有了羁绊都会麻烦得很,一旦动了普通人的因果,他们这些非自然存在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您要找人要找物就直说,平时下属们也不是拦着,养个宠物又不算什么。”
此时,湛衾墨睨了睨廷达双手献上的小绒球,手指轻轻捏起那个小东西,转身却朝冰蓝的元素液走去。
“等等!”廷达惊了,“领主,这不是什么祭品,是您的,它是您的宠物,独一无二的宠物,您在黑市上得到的那个宝贝拍卖品!我只是中途带走了,你怎么不多看它一眼?就把它给……”
“我的宠物?”
湛衾墨眸色渐沉,嘴角却绽出讥讽的薄笑,“你确定么?”
他无动于衷地松开小绒球,就在对方触碰到水的一瞬间,廷达瞬间变成迅疾的黑影变成了水缸上的一层网,兜住了小绒球。
“您还真是捉摸不定,如今又不喜欢这种小动物了?”廷达只好将小绒球揣自己怀里,实际上他讨厌这种毛乎乎的东西,但这么给主毁了,还不如给他打打牙祭。
这个时候,他感觉身为黑影的自己,被什么东西钳住了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