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古代,风流史满天飞by破防夜猫子

作者:破防夜猫子  录入:10-14

可是——
“我爱你啊。”
赵宥又膝行至宋琢玉的脚边,伸手攥住了他的衣摆,仰头哭求挽留道,“玉哥,我也爱你啊,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呢?”
那个字眼一出来的瞬间,宋琢玉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眼前都恍惚了刹那。
“不要,不要说爱我。”
他不想要。
宋琢玉忽然觉得很累,好似有万千重担全都压在了他身上,连这个大殿里的氛围也变得压抑起来。只有外间的大门是唯一的出口,促使着他想要逃离。
对,出去,只要出去就解脱了。
他这般想着,于是也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
许是手脚被束缚太久,起身的时候连身形都摇晃了一下,每走一步,都有一个人的面容在他脑子里闪过。
一会儿是太子有些散漫又漫不经心的笑,一会儿又是树下蓉娘猛然睁大的凄婉哀迷的眼,一会儿又是......被像个礼物一样推到他面前来的,瘦骨嶙峋的赵宥。
“玉郎,你快看,这就是我养在身边的——”
“噗嗤”,刀剑刺穿身体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宋琢玉的脚步猛地顿住,他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僵硬又艰难地转过头去,却只来得及看见赵宥捂着腹部缓缓倒下去的身影。
那人最后都还在对他做着嘴型,“小......心......”
对方身后,露出握着匕首疯狂笑着的皇帝,“哈哈哈,不能走,不能走,你们都留下来好了,都留在这里给朕的麟儿陪葬.......”
可说着说着,皇帝胸口处的血液也越流越多,到最后颓然倒下,匕首也拿不稳,“当啷”一声掉在了几尺之外。
宋琢玉眼前天旋地转,腿一软,直接无力地跪在了地上。
“赵宥、宥儿.......”
他仓惶地爬过去,双手抖得不成样子,想要捂住对方腰间的伤口。可无论他怎么按怎么堵,指缝里的血还是止不住的流出来,“我带去出去,我带你去找太医,你再忍忍......”
宋琢玉想将赵宥抱起来,可他身体里迷药还未消散,自己都没什么力气,更遑论再多负担一个人了。每每还没站起来,就又被压得栽倒下去,以至于赵宥腹部的血迹越来越多,骇人无比。
他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眼泪不觉流下。
“玉哥,别......别费力了。”是赵宥吃力地握住了他的手,“如果最后一刻是和玉哥待在一起的,那做什么我都愿意。”
死也愿意。
骗子,宋琢玉恍惚地想,明明刚才还说只想活着。
“可是我还是好恨!玉哥,我真的好恨啊!”
“我这辈子一直都在算计,都在证明自己的价值。可我好不容易斗倒了父皇,斗倒了太后,太子,好不容易可以和你在一起,却不得不......”
赵宥的手死死地握着他,仿佛极尽了胸中的不甘和怨恨,最后陡然松开。
那只手终究还是滑落了下去,只剩下赵宥死不瞑目的大睁着眼,像是在对天宣泄着不公,又像是在怨恨着这永远布满瑕疵的一生。
只差一步,他就会是太子;只差一步,他就能得到所有想要的一切。
一步之遥,却相隔千里。
宋琢玉看着怀中再无呼吸的人,肩膀颤抖着,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宥儿......”
他以为人这一生最大的疏远,不过是相隔两地。
原来还有相隔两世。
为何这世间诸事都来得毫无预兆?前一刻他因慈宁宫的事对赵宥充满了恨意,下一秒却不得不接受这人的死亡。
以至于恨意还没来得彻底扎根,悲痛就已经汹涌来袭。到最后恨无可恨,空余一场悲。
哭声在殿里回荡,满室寂静,唯余悲鸣。
窸窸窣窣的挪动声从旁边传来,宋琢玉缓缓抬起眼,只看见在地上挣扎着爬动的皇帝。在对方伸长的手的不远处,正是那把掉落在地的匕首。
他的视线忽然变得幽光不明,先一步走过去将匕首捡了起来。
刀面折射出光影落在他面上,映着他凌乱的鬓发,发梢上坠着的宝光珠翠,乃至是那张惊心动魄的脸。
霎时间,如一轮美玉明堂堂升于晦暗之庭,又如妖鬼般艳绝便是煞气无边。
皇帝从他握着匕首起便在不停的往后退,此刻见他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走近,更是在地上艰难的爬行着,“你要干什么?你要弑君不成?”
“朕告诉你,只要你停下,你宋家从前的所有过错,朕都可以既往不咎......”
可宋琢玉还是没有停。
像猫捉老鼠一样,他走得很慢。慢到皇帝爬一步,他才走一步,好似是专门在欣赏对方狼狈的姿态。
直到——
“啪嗒”,有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连同着剑尖在青石板的地上摩擦而过的“刺啦”声响,尖锐而刺耳。
下一秒,殿里的帷幔被风吹开。
先是露出一角黑色嵌金边的裙裾,然后是裙上繁复华丽的花纹。走动间,那金边便华光闪烁,衬得威仪又尊贵。
到最后,缓缓露出那执剑人的脸来。
是武秀。

在看清楚来者面容的那一刻,刚才还慌乱逃窜的皇帝再也不急了。
他躲在柱子后,仿佛胜券在握一般张狂又惊喜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不愧是朕的好女儿,不愧是朕最宠爱的公主,最后居然是你前来救驾......”
“杀了他,武秀,快!杀了他——”
皇帝猛地直起身,指着宋琢玉大叫起来,连胸口处撕裂的伤势也顾不上了,只是拼命道,“杀了他,让他给你太子皇兄陪葬!”
被他手指着的方向,宋琢玉握着匕首颤颤抬起眼来。他脸色白得吓人,偏生不知是谁身上的血迹溅在他脸上,鬓发半遮半掩中,唇也洇红,竟无端横生出一抹诡异的妖异来。
“你要杀我吗?公主殿下......”
他声音微弱发抖,似是怕得厉害,不停地往后退着。
时有冷风瑟瑟吹进来,混着昨夜雨水的湿气。武秀公主站在阴影里,在皇帝欣喜若狂的视线中缓缓地抬起了剑,而宋琢玉也停了,身后便是赵宥的尸体和太子的头颅。
他已避无可避。
皇帝胸前的血浸透了他的衣裳,他似是对武秀磨蹭的举动有所不满,于是癫狂愤怒地喊了起来,“武秀,杀了他!杀了这个祸水妖孽!你太子皇兄年纪轻轻为他丧命,你四皇兄也为他疯了魔,杀了此子!”
“快啊!他害人不浅,杀杀杀——”
大殿里回荡着皇帝尖锐喘气的怒吼,吵得人耳边嗡嗡作响,对面却是宋琢玉苍白憔悴的脸,楚楚可怜。
武秀终于动了。
只见她握着剑的手往前一送,银光一闪,被她剑尖所指的人瞬间止住了口。
皇帝看着那冰冷的剑身,却是瞳孔骤然一缩,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武秀,你这是干什么?朕是你的父皇!你要用剑指着朕?该杀的人是那个宋家二郎!是那个祸害!”
他胸口的伤口因为急促的呼吸汩汩地往外冒血,身体抖得不成样子,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的女儿。
武秀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指着他一步步走近。
“武秀,快停下!住手,你、你这是想造反不成?”皇帝捂着伤处,面色扭曲地往后缩着,“朕那么疼爱你,从小到大你要什么就给什么,你就是这么报答朕的?”
“要什么给什么?”武秀重复了一遍,她声音古怪又阴森,最后蓦地尖叫道,“那我要琢玉哥哥,父皇你为何不给?”
“他是我的!我的!你却要让他给太子陪葬!”
武秀走到了光线下,红烛静静地燃烧着,照的整个大殿红通通喜庆一片。她抬头一一地扫过那些新婚的陈设,满室红绸刺痛了她的眼,叫她心中汹涌澎湃的嫉妒和恨意再也压制不住。
“疼我?父皇啊父皇,你就是这样疼我的?”她声音阴冷得冻人,“我求了你千遍万遍你都不同意这桩婚事,却轻而易举地把我心爱的男人送给太子?”
“他都死了!那个贱人都死了还要来跟我抢?啊啊啊啊,父皇你怎么可以偏心成这样!”
被武秀用剑指着,还听到如此恶语,皇帝胸口剧烈得起伏着,当即喷出一口血来,颤巍巍地倒在地上,“你......你咳咳咳,你竟然如此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哈哈哈,这就叫大逆不道了吗?”武秀仰天大笑,笑声尖锐又刺耳,忽而又阴沉下脸,语气微妙又森然地道,“如果我说,我还有更大逆不道的事情要做呢?”
她上前一步,将剑稳稳架在了皇帝脖子上,狠声高呼道,“还请父皇传位与我!”
“噗!”皇帝又是一口血吐出来,染红了胸前的龙袍,“孽障!咳咳咳......你个孽障,你说什么?”
“父皇果真是年老耳聋,连话都听不清楚了。”武秀嗤笑道,“如今太子已死,父皇即将殒命,满朝上下人心惶惶,总要有个做主的人,女儿自是当顺承天命,接下这江山社稷!”
“再说了,试问这皇位不传给儿臣,父皇还能传给谁?给我那些连弓箭都举不起的废物皇兄吗?”
“你......你只不过是一介女子!如何能坐上这个位置?”皇帝颤抖着指着她,满是悲愤,“疯了!你真的是疯了!且不说朕绝不会答应,这天下的文武百官,黎民百姓,如何能服从你一个女子登基?”
“疯了?哈哈哈,我只恨自己清醒得太晚!”武秀狂笑不止。
“明明我也是父皇的孩子,怎的这位置皇兄坐得,我就坐不得?”武秀道,“论文,我不输给他们任何一人,论武,我更是其中佼佼者!与其让那些蠢货登基,还不如让我来尝尝权利的滋味!”
“你、你!你毁了我赵家的基业不成,你让天下人如何看!武秀,你要我们沦为笑柄吗?”
“哈哈哈,我管他天下人如何看?”
武秀语气越发狂妄,面上野心与狠辣齐俱,叫人胆寒不已,“待我拥兵进宫,杀遍朝野,便好叫全天下人都记住我赵娥的名字!不服者,杀!忤逆者,杀!有异议者,杀杀杀——!”
话音一落,那剑已是重重刺进了皇帝心口里。
只留皇帝瞪大了眼,面容上尚余惊怒和不甘,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身子抽搐了几下,便瘫倒在地上,鲜血从伤处流出来,很快染红了地面。
“哐当”一声,匕首掉落在地上,清脆的声响打破了殿内的死寂。
武秀终于从极致的欢愉中惊醒,她把剑拔出来,循着声响看过去。却只看见脸色惨白的宋琢玉,对方慌忙地捡起匕首,哆哆嗦嗦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什么可怖之物。
“琢玉哥哥,你怎么能这样看我?”
那眼神叫武秀不喜,她撇着嘴,一副女儿家使脾气的娇纵模样,仿佛方才弑君的人不是她一样,“琢玉哥哥,你愣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啊!”
她的哥哥们都死得差不多了,父皇也死了,现在登基之日指日可待,以后这天下就是她的了。武秀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如此喜悦高兴的事情,她的琢玉哥哥怎么能够不过来同她一起分享快乐呢?
武秀提着滴血的剑,一步一步地靠近,宋琢玉面上的神情也越来越恐惧。
他没想到武秀会疯到这种地步,没想到对方会真的杀了皇帝,更没有想到,武秀心中竟然还存着那种胆大疯狂的想法。
“琢玉哥哥,你躲什么?过来啊......”武秀越走越近了,她的声音慢悠悠,像个跟心上人嗔怒的小姑娘,“我马上就能坐上那个位置了,你不高兴吗?这些还都是你教我的啊——”
“不......不不......”宋琢玉惨烈地摇着头。
“若不是你,我都还不知道女人也能做皇帝呢。”武秀依旧自顾自地说着,她高兴地笑起来,面上隐约的羞红,“待我成了皇帝,你便是我唯一的皇夫,以后这世间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了。”
“琢玉哥哥,你说好不好?”
——不......不不不,不好,一点也不好。
“琢玉哥哥,你高不高兴?”
——不要过来,求求你了,不要过来......
“琢玉哥哥,你怎么都不过来牵我的手?你抖什么,我很可怕吗?”
在被尸体绊倒,狼狈地跌倒在地上的时候,宋琢玉终于忍不住叫出声,“停下!停下!不要过来,求求你了,公主殿下,放过我吧......”
“放过你?”武秀歪着头,不解般地疑惑出声,“我放了你,那谁又来放过我?”
她似是怨上心头,憎恨又哀痛地红了眼,“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我只是爱上了你,凭什么不能如愿?凭什么所有人都要来跟我争抢?”
“可是我根本就不......”
“我不听我不听!”武秀突然尖叫起来,疯魔了般地道,“你现在不喜欢我,定然是我权势还不够!我马上就去将玉玺夺来,我马上就叫人重新布置这里,我要堂堂正正的来跟你成亲!”
她转头就要出去,哪知门口又传来脚步声,一个熟悉的身影提剑闯了进来。
“郭歧?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叫你去正殿守着吗?”武秀阴沉着脸,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你个废物,叫你做点事情都做不好!你来这里做什么?正殿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郭歧的面色崩得极紧,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用剑指着她。
两人瞬间陷入了对峙,空气霎时间冷凝起来。真要论起来,郭歧武功高强,而武秀虽天生神力,要是实战也不一定能够敌得过。
他们围着殿中的石柱缓缓绕圈,目光死死锁着对方,脚步谨慎,都在提防面前人突然发难。
武秀本以为他是不满分配,想给郭家争取更多利益,不耐烦地挥手道,“行了行了,答应你的都会给你,再给你让利一成如何?还不快速速离......”
哪知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郭歧飞快地扫过地上的几具尸体,又看向角落里的青年。眼中似有什么情绪闪过,抬脚就要往宋琢玉那边走去。
“站住!”武秀这才发现他的动机,顿时被触怒了般地大叫起来,“你要干什么?不准碰他!出去,滚出去!”
“疯子!你真是疯得不轻!”郭歧唾了她一声,头也不回地朝着宋琢玉走去,抓着人的肩膀就要往外跑,“我带你走,带你出宫去——”
武秀公主真的是疯了,他单单以为对方借兵只是想要扶持七皇子上位,好保全她一世富贵。万万没想到武秀的野心竟然这么大,想要自己当皇帝。荒谬!简直是前所未闻。
她不想活了就自己去死,可别拉着他们这些人一起灭亡。
“啊啊啊!放开他!你放开他!不准带他走......”武秀尖锐的叫声几乎要刺破耳膜,她提着剑冲了过来,不要命地对着他乱砍乱挥,“琢玉哥哥是我的人,谁也不准再从我身边抢走他!”
两把剑在空气中激烈碰撞,发出刺耳的“滋啦”声。
宋琢玉被人抓住胳膊,拽过来,又扯过去,从一个人的怀里,又被争抢到另一个人的手中。恍惚中,他好似分裂成了两半,一个游离在上空看着这场荒唐的闹剧,一个被禁锢在身体里忍受割裂之痛。
“琢玉哥哥,你是我的!快过来......”
“宋琢玉,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个疯子......”
“快过来。”
“快过来啊!”
“跟我走!”
“到我这边来,别听他的......”
嗡嗡嗡的声音争吵个不止,人影在眼前不停地晃动。剑刃碰撞的刺耳声响,烛台上溅起的火花声,还有地上尸体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让宋琢玉的身体沉重得无法呼吸。
他像是要喘不过气来了,朦胧一线中,寒光冷锐的剑身上映出一双涣散失神的眼睛。
有什么在喊他的名字。
身体也好痛。
宋琢玉突然用力挣脱开那些抓着他的手,他踉跄着往后退,跌跌撞撞地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躲起来,那些手就碰不到他了。
这时候,眼前却又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有人紧紧地扶住他,握着他的手,“二哥哥,你怎么了?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
“我找了好久,跑进了好多殿里,总算是把你给找到了!”那人焦急匆忙道,“外面全乱了,街上到处都是兵,皇宫也被围起来了,我好担心你,就偷偷溜过来找你了。”
宋琢玉晃了晃,眼前终于映出一张年轻飞扬的脸,凤眼含忧,是祁长风。
“找我?”他恍恍惚惚地道。
“对,我还看见了你大哥,还有那个姓薛的,只不过被人困住了,一时脱不了身......”
“大哥?薛成碧?”宋琢玉终于慢半拍地有了反应,他呆呆地握住了祁长风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声音惶急又含颤,“带我走,我要去找我哥,我要找我大哥......”
哪知下一秒,一道寒光突然从侧后方袭来。
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说话,自然引起了有人的不满。武秀面色狰狞,满是杀意,“贱人,竟敢当着我的面抢走琢玉哥哥,杀了他!郭歧,先合力杀了他!等他死了我们再分胜负!”
宋琢玉瞳孔骤缩,猛地挡在了祁长风面前,“不要杀他,不要动他好不好?我留下来,我再也不跑了......”
而被他用恳求的目光看着的郭歧没有说话,只是攥紧了手中的长剑。
“杀了他!你看那个贱人,琢玉哥哥都主动护着他了,你还留他的性命做什么?”武秀的声音还在尖锐嘶吼,“郭歧,你个懦夫,怪不得琢玉哥哥从来都没正眼看过你!”
郭歧额角突了突,终于握着剑冲了上去。
而宋琢玉身后的祁长风也推开了他,提剑迎上前,“二哥哥,就是他们害你如此,你且等着,容我为你报仇!”
眼前血色一片,疯了,所有人都疯了。
剑光闪过,混战厮杀在一起。
忽然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溅在他脸上,宋琢玉眼睫轻颤,缓缓抬手摸了一下,指尖湿黏黏的,叫他眼前一黑——
好多......好多血......
好像死人了,有刀剑刺进身体的声音。
宋琢玉眼前叫血糊住,什么都看不清了,到处都是尸体。他摸着的是谁的手臂,又是谁的断指,有人过来拉着他要跑,又被一剑捅进身体里,鲜血溅了他满身。
他跪在地上,一时天摇地晃,如深陷人间地狱。
赵芥赶到的时候,满地都是残肢断臂。
他看见他那从前高傲得不可一世的皇姐,看见太子身边的那个瘸子侍卫,还看见他瞪着眼倒在柱子后的父皇,以及头身分离,模样骇人又恐怖的太子。
不过,他们都已经死去多时了。
整个大殿里全是血腥气,哦,不对,还有一个活人。
在那尸山残肢上,还坐着个瑟瑟发抖的青年。他蜷缩着身子,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膝盖,神经质地呢喃着什么,“我不跑了......我再也不跑了......”
他身上的喜服浸足了血,比盛开的石榴花还要艳。
眼皮哭得薄红,指尖也红,跟抹了胭脂似的,惊心动魄地叫人移不开眼——
像个待嫁的新娘子。
垂着泪,泣涕涟涟,坐上红床,羞待新郎。
赵芥顿时呼吸一窒,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小宋大人,我来了,你别怕......”
这陡然的一碰叫宋琢玉僵在原地,他哆哆嗦嗦着抬起眼,在看见那人面容的时候蓦地大叫出声,连滚带爬地拍开赵芥的手,跪下来拼命哭求道,“呜呜呜,我不跑了!我再也不跑了!公主殿下,求求你饶了我吧......”
“我不是武秀。”赵芥声音苦涩,被他畏惧惊恐的眼神所刺痛,举着手后退一步,“小宋大人,你再仔细看看,我是赵芥。”
可宋琢玉早已被吓得神志全无,哪里还听得清他口中的话,辨得出眼前人的脸?
只能害怕地哭着,一个劲儿往后缩。
可他后面全是尸体,不一会儿就把身上沾上血渍,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赵芥见此状况不由喉间艰涩无比,良久之后,他才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万分珍视地捧到青年的面前,“你看看这个,你还记得它吗?这是你亲手做来送给我的,有没有想起什么?”
——那是朵用手帕折叠出的花,栩栩如生极了。
宋琢玉的视线一时顿住,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朵花,耳边是赵芥期期切切的声音,“你想起来了吗?你......你还记不记得我?”
“小叶子。”宋琢玉呆呆道,“那是小叶子的花。”
“是!我就是小叶子,就是我!”赵芥激动地握住了他的手,“上次在宫里见面时你没有认出我来,我就知道,一定是你没有看见这朵花!只要你见了,你定然会认出我的。”
可宋琢玉的目光没有看着他,还是恍恍惚惚地看着半空。
赵芥没有察觉到,他只是欣喜又期待地道,“你还记得吗,那天晚上,我说过我会报答你。”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无论你提出何种要求,我都能帮你实现。”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连赏花宴都进不去,只能躲在草丛里避着人的落魄仆从了。外祖相助,又有其他大臣投靠,赵芥早已摇身一变成为夺权中最有胜算的皇子。
更何况如今正逢宫变,皇帝和太子都已死,其余皇子也尽数被屠尽。
皇位,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赵芥痴痴地看着面前人的眉眼,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说,无论是皇后,还是权臣,亦或者是别的身份,只要宋琢玉想要,他都能拱手奉上。
可这些对方都不稀罕。
“我要回家!”
冥冥中,宋琢玉好像又听见了那道虚无缥缈的声音,眼前一会儿是满屏幕待完成的文档,一会儿是冷雨来袭的夜巷。从前他要钱财,要美色,要溺死脂粉乡,要沉醉玉石堆。
可是现在——
“我要回家!我只要回家!求求你了,放过我吧......”宋琢玉忽然崩溃地哭出声来,拉着赵芥的手不停哀求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离开这里,放我走吧......”
泪水滴打在手上,赵芥忽然也被烫得心里酸涩起来。
他本来想给他金樽美酒,给他锦绣华服,给他这世间最好的一切。可宋琢玉什么都不要,他只要回家。
“那好吧。”赵芥扯着嘴角笑了笑,抬手轻轻地替他擦干眼泪。
“别哭了,如果这是你的心愿。”
我会帮你实现的。
作者有话说:非常感谢大家对这本书以及对小玉的喜欢,也理解读者在看文时投入的感情并不比作者少。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这本书的走向还真就是这样哈。
本文脑洞大概是23年的时候萌发的,当时随手写了两章,定下了这本书的全文基调:“乱”和“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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