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兽围伺by月月大王

作者:月月大王  录入:10-14

端凌曜喉结上下一滚,随后又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但他不能。
因为那样会让妻子伤心。
第二天端霁羽和端霜琼一早就起了床打算回校,他俩不是一个专业,但课程都挺紧的,用过早餐后也没等到家里两位长辈起床,和平岚说了声就打算回校了。
“好的,等老爷夫人醒来我会转述的,”平岚为端霁羽穿上外套,“路上小心。”
“岚叔,”端霜琼半夜被亲爹轰走,起床气正不爽着,再次叮嘱,“Mommy醒后一定要和我说。”
“知道了小少爷,”平岚哭笑不得,推着端霜琼揉了揉他的肩膀替他醒神,同时拉开车门,“快上去吧,不然要迟到了。”
兄弟俩这才发现车上还坐着两个人,驾驶座上的是他爸的贴身保镖兼司机,另一个则是——
端霜琼一愣:“郑叔、小杨姐?”
坐在副驾驶的杨树闻声扭过头,摘下耳机冲兄弟俩明媚一笑:“具体原因路上说,走吧,现在送你们去学校。”
兄弟俩不明所以。
开车的司机姓郑,名梦时,名字很文艺,实则人高马大,长得凶神恶煞,十年如一日留着寸头穿着西装,衣服下的肌肉夸张到仿佛一圈拳锤死一头牛。据说曾经是某国家领导人的贴身保镖,后面不知怎么的来到国内,成为他俩亲爹的保镖兼司机。
等车开始驶动后,端霁羽率先开口问道:“你们今天怎么来了?”
“听说大少爷英勇负伤,我们担心你,所以想来见你,行不行?”杨树故意逗他,又透过后视镜看那边板着脸的端霜琼,道,“咱们小少爷还在起床气呢?”
端霜琼很不耐烦,喊她:“姐!”
杨树失笑,连郑梦时一贯紧绷绷的脸上都染了点笑意。
车厢里沉闷的空气总算轻快起来,端霁羽其实知道他们俩来一定是他们亲爹有事情要转告他们,至于为什么在同一个屋檐下却不直接说,那他就不懂了,可能是忙着跟他们抢Mommy吧。
想到这端霁羽就气得牙痒痒,扭头瞪了弟弟一眼,昨天受伤的是他,结果却是弟弟跑去和母亲同睡,真是占便宜没够的。
等杨树笑够了,她才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文件,按照端凌曜的要求一式两份,兄弟俩都要参与了解。端霁羽手上有伤,端霜琼不好让他再给自己掏文件,接过文件夹抽出一份放在哥哥面前,自己翻看一遍,觉得奇怪:
“戴主任的资料?”
“和我们学校新校区建设的招标书。”
“是的,两位少爷。你们人文学院的戴主任被抓了,他妻子去实名举报他挪用公款,并且有长期□□和家暴行为,现在已经在派出所里蹲着了。”
杨树轻飘飘的,但后座兄弟俩却一点不惊讶,很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并且很清楚为什么会发生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间点。
他们太爷爷早年下海经商的确是黑白两道通吃,但时代变迁,第一代人的交情逐渐淡去,第二代没有能力和魄力顶上去,导致第三代接手的磐衢集团几乎就是个空壳子。
如果不是他们的Alpha父亲早年大刀阔斧改革,极力推进与政府联系,建立了政商联合体,并连续数年拿到斑洲市经济推动和创新质量奖项,稳固地位后又立刻壮士断腕般,直接舍弃端家那部分不能见光的残端,进军海外市场,那么现在斑洲市早就没有端家的位置了。
这些都是他们去年进入公司学习后了解的。
所以收集资料交给警察的确是最好的方式,只要S大校长做出合理处罚,等舆论发酵过去后,就能保全S大的颜面,最重要的是能把昨晚的事盖过去,改变学生讨论的话题中心。
端霁羽拿舌头顶了顶口腔,不知怎么的觉得有点风头都被抢走的不爽,还是不死心地问:“爸做的?”
“给咱们大少爷出气呢,”杨树比他们大了近十岁,总爱逗他们,“咱们家大少爷手都摔折了,还没个监控,您父亲生大气了。”
端霁羽翻了个白眼:“呵呵。”
可能对戴主任来说是无妄之灾,但总要有人为此承担代价,更何况他根本不无辜。端霜琼阴沉着脸:
“如果不是他不作为,Mommy这次也不会受这么大惊吓。况且去年Mommy初到学校,还被他以为和经校长有……他早该下台了。”
“嗯,端总也是这个意思,在其位谋其事,好位置能者居之,小少爷不用担心。”
“那Mommy这次的事…”难道就要不了了之了吗?
他们知道这件事到不了立案标准,而且有关学生群体极难调查,解决一个不干实事的戴主任用来杀鸡儆猴或许也是种方法,但是谁也不敢想下一次会出现什么情况。
除非他们的母亲从今天起不再出现在众人面前,否则这就是无解的宿命。
车厢里又一次恢复沉寂,正巧遇到红灯,郑梦时稳稳停在白线之后,透过后视镜,打量着两只蔫巴小比格,似乎心有不忍,冷不丁开口:
“这次文化节,端总会去。”
“……啊?”
这次真是惊吓了,而且根本听不出一点前因后果,端霁羽端霜琼吓得耳朵惊飞,直接身体前倾凑过去,很紧张地问:“为什么?他没事来我们学校干什么?”
红灯结束,郑梦时又重新驶动车辆,没再回复他们。
杨树正回复邮件呢也懒得搭理他们,随口道:
“校招啊,又要到毕业季了,端总的意思是今年可以多设置几个应届毕业生的校招岗位,广纳优秀人才,也算是维护经校长的颜面。”
她说得坦坦荡荡,但兄弟俩依然满脸不可置信,见状她不得不掏出一份纸质简历,在他们面前摇了摇:
“看到了吧,这是我今天要亲自去面试的一名学生,非常优秀。”
端霜琼没看清,只隐约看到一个旭字,愕然道:“亲自?”
“你可是特助,不是HR。”端霁羽满脸狐疑,“我们家是要破产了吗?没别的人能用了?所以都要特助出面谈招聘了?”
“胡说什么呢,这么咒自己家,”杨树看在他折了只手的份上饶了他一马,示意他坐回去,语气轻松,“因为实在是优秀的人才,而且也是我的老熟人了,必须要我亲自去才行。”
端霁羽心想这得是多难得的人才啊,还想再问,但杨树瞟了他一眼:
“怎么了?偷偷谈对象了还是在学校惹事了?”
端霁羽简直比窦娥还冤:“怎么可能!”他又想起程澈舒,感觉头大,“不可能的!”
“那怕什么。”
杨树见快到S大门口,抬腕看了眼手表,忙道:
“你们手上另一份文件,是端总布置的阶段任务。你们两个不是从去年毕业后就开始学习公司事务了吗,借这个机会检测一下你们的学习成果。两人各自进行,到时候分开竞标!具体资料资料内容我都发进你们邮箱了,记得查收!”
“……”
这种事你怎么现在才说啊!
死一样的沉默一直延续到学校门口,郑梦时在东门停下车,扭头看向两个恍若被雷劈过的小比格,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们。
但杨树可不惯着他们,眼看着第一节课马上就要开始,她直接下车打开车门,把一A一O拽下车往前一推:
“迟到和逃课我都要汇报给沈老师的,你们两个难道想再去一趟……”
不等她说完,兄弟俩立刻冲进学校里,眨眼的功夫连人影都快看不见了。
杨树哭笑不得,重新回到车里。手机那头传来消息,是她刚刚问对方在哪里见面,对方给她发了个定位。
杨树:【收到,五分钟后见。】
作者有话说:
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十点更新哈~争取这周把第一个小节点写完~

第17章
对方的定位显示是在明珠广场后面的小吃一条街上,那里路窄,车开进去估计会直接堵死,到时候倒车也不方便,杨树索性让郑梦时开到马路对面的商场停车场里,自己走过去。
今天的天气一改前几日的阴沉,相当的阳光明媚,郁郁葱葱行道树也被大雨洗刷得干净,空气里漂浮着清新的水汽。杨树到面包店时门口停了辆大货车,一个穿着背心的花臂大哥在车厢里往下递货,门口一个瘦高的男生接货,再转身摆在推车上一框框摞高,直到摞满八箱,才拉进去一趟。
杨树站在树荫底下望着那个瘦瘦高高的驼背男生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这是当年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吸鼻涕的小男孩。
不过他们都快五六年没见面了,认不出也是正常。
一直等到他们搬完最后一批货,老板把货车开走,杨树才走进店里,站在门前认真打量一番。店内面积不大,但装潢得很是简约,通体以原木与白木柜体为主,正对大门的两扇玻璃擦拭得干净透明,橱窗里的金黄面包散发着小麦的香味,收银台铺了亚麻的白色斑点小狗桌布,花瓶里还添了支无尽夏。
瘦高男生把最后一箱原材料搬进后厨,出来时看到店里站着位穿着职业装,踩着高跟鞋,披着一头大波浪长发的女性,条件反射道:“欢迎光临,现在店里只有牛角包,蓝莓面包原材料还没准备好,要等下午才能烤出来。”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亮屏幕看了眼消息,发现对方没有回复,顺手拿起一张纸巾擦了擦手机屏幕,盯着屏保看了很久,才依依不舍地塞回围裙前的口袋里。
手机屏保里的人望着镜头笑得很开心,这张满是病色的脸颊白到近乎与背景的白光共色,但眉心的朱砂痣在阳光下却格外鲜亮。
哪怕看过无数次,他依然会看入迷,连面前什么时候站了人都没发觉。
杨树发誓她绝不是故意想要偷看别人的手机,只是她站在柜台前很久了,这个男生却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依旧旁若无人地注视着屏保。
杨树的心沉了下去,她尽量保持平静问:“这是你对象吗?”
这个问题仿佛是戳破了某个被刻意隐瞒的秘密,至少在他为自己编织的童话世界里,就是如此。他抓了抓头发,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是吗?”
但是面前陡然严厉的嗓音硬生生撕开他的童话世界,他骤然抬头,就见刚才那位职业女性脸上难掩失望,厉声问他:
“你这么说,沈穆老师知道么,赵旭?”
赵旭和老板请了假,带着杨树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坐下,路上他习惯性跟在杨树身后,听着她脚下高跟鞋传来嗒、嗒、嗒的响声,好似回到了十年前。那时他跟在女孩身后一起在无边无际的田埂上赤足奔跑,雨天泥泞的道路有许多水坑,他们就卷着裤腿踩水,也会发出这样的响声。
那时候他还不叫赵旭,她也不叫杨树,他们都没有名字。
直到走进咖啡厅的卡座里,被头顶传来的冷风一吹,赵旭才清醒过来,他默然看着杨树推过来的菜单,说:
“我和你一样。”
杨树直接合拢菜单,对服务生说:“两杯冰美式,一块树莓黑森林,一块蓝莓芝士蛋糕。”
服务生点头应是,为他们倒了冰凉柠檬水后才转身离开,这个时间点咖啡厅里没有客人,悠扬的钢琴曲在店内飘荡,等到服务员把咖啡和蛋糕送上来,杨树把那块蓝莓蛋糕推到他的面前,意有所指道:
“我和你不一样。”
蓝莓芝士蛋糕散发着甜美的香气,新鲜蓝莓的果香与芝士奶酪的香气合二为一,果酱淋面融合奶酪的香气诱人又甜蜜,赵旭拿起叉子将蛋糕一分为二,蓝莓果酱缓缓流进雪白的芝士内陷里。
赵旭没有开口,而是静静地一口接着一口把蛋糕吃掉,过甜的口感在口腔里发酵,芝士奶酪顺滑的口感宛如在舔舐滑嫩的皮肤,他完全舍不得吞下。
他的味道也这么甜吗?
直到口腔里最后一点甜也滑进喉咙里,赵旭才如梦初醒,他问:“是怎么发现的?”
他的态度太平静了,平静到让杨树以为做出那些事的另有其人,杨树冷冷一笑,放下手机,掏出检测报告往桌上一拍:
“你的指纹,留在沈老师衣服上了。”
赵旭并不惊讶,毕竟昨天他动手时没戴手套,手上还有雨水,留下指纹是必然的,但他好奇的是别的事:“怎么比对出来的?”
毕竟只有单一指纹没有用,除非要求警方比对基因库,但昨晚警方明确表示不会深入调查下去——这是他意料之中的结果。毕竟这件事这件事发生在校园里,还是S大这种百年重点名牌高校,为了保护S大全体学生的声誉,那就绝对不会闹大。
所以即便昨天沈穆真的顺利摔下去流产,在监控缺失的情况下,最后的解决方式也只是校方出面道歉。
只可惜半路杀出个端霁羽,赵旭在心里不无遗憾,同时又很好奇,又是从哪里提取的对比源呢?
杨树见他一副认真询问的样子觉得十分荒谬:“你是在认真询问,还是在惋惜自己没有得逞,想要规避下一次失败?”
这话太一针见血了,问得赵旭都一愣,但下一秒,他竟然又露出一丝无辜的学生气,仿佛在控诉: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但杨树工作后看过的牛马蛇神多了,见他这样只觉得虚假,同时又觉得痛心,毕竟这是她从小一起长大,又一起接受资助的弟弟。
他们的成长轨迹几乎别无二致,但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步。
她反复调整自己的情绪,尽量平和道:“你们入校时统一录入了指纹。”
赵旭恍然大悟。
S大学生加老师包括所有工作人员加在一起人数超过十万,短短一晚上就能对比出指纹并且找到他,办事效率不可谓不高。
而且据他所知,昨晚下半夜那位人文学院的教导主任就被带走了。
赵旭真诚叹道:“真是可怕的行动力,不愧是端总。”
“……”
“过奖了,赵旭同学。”
僵硬的二人对话中陡然插入第三人冰冷的声音,赵旭一直游刃有余的模样猛然被打碎,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被突然抓包,但又自我暗示般挺直了腰板,他的目光错愕地投向杨树倒扣在桌面的手机上。
他刚才就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还以为是在录音,所以一直避免留下关键性的证据,却没想到其实是转播给端凌曜听。
端凌曜坐在书桌后的雪茄椅里缓缓坐正身子,刚醒的中年Alpha像头慵懒的雄狮,没打发胶垂下的发丝遮住了眼角淡纹,但深色的睡袍包裹的胸肌雄壮有力,这是他依旧处于盛年期能够捍卫妻子的证明。
阴影下交叉的五指骨血分明,缠绕骨骼的青筋性感微凸,他双手置于唇前,垂眸道:
“你的档案已经被海市人力资源中心接管,那里有一份薪资丰厚、发展空间大且符合你本专业的岗位,下午就过去吧。”
“……你说什么?”
赵旭莫名其妙,端凌曜说得太理所应当了,仿佛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他也已经同意了。他摇头,极为抗拒地靠进椅背,抓着桌沿声量加大:
“凭什么?”
“具体事项会由你面前的杨助理告诉你,住宿、来往车票、包括你的就业申请表都准备好了,”端凌曜的确不是在和他商量,淡声吩咐,“杨助理。”
“是,端总。”
杨树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相应文件摆到赵旭面前,一个个需要本人身份证明才能置办的文件车票就这么摆在眼前,盖了公章的入职表上赫然写着他赵旭的名字,上面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都在告诉他——
你什么都不是。
赵旭咬牙道:“我不去!”
二十多的男人,还像个小孩似的大喊大叫,实在是幼稚,所以才说不管Alpha、Beta还是Omega,什么年龄段的男孩都惹人烦。
端凌曜从查出赵旭的那一刻就没把他当个对手,他端起咖啡杯浅啜了口,“嘘”了声:“公共场合保持安静,不要做个没教养的孩子。”
“闭嘴!”
赵旭陡然暴怒,一股脑推开桌上文件,昂贵的骨瓷杯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幸好文件用透明文件夹提前包装好,泡在咖啡液里依然完好无损,但闻声赶来的服务员见状为难道:“这……”
杨树:“不用担心,待会照价赔偿。麻烦拿两块毛巾。”
“好的。”
杨树正欲俯身把文件捞起来,但弯腰的瞬间眼前一暗,另一只大手快她一步先捡起文件袋,郑梦时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干净毛巾仔细擦过文件袋的边缘,放回空荡荡的桌面。
杨树错愕,但看到郑梦时轻轻一敲耳麦,便心中了然。
这是个身高体型各方面都完全碾压对方的成年男性,外套下的战术肩带完全勾勒体型,郑梦时戴着微型耳麦沉默地坐到杨树身边。
他像座大山,镇住赵旭还要再扔的动作,却令他更加愤怒:“什么意思!你是要把我硬拖过去吗?你这是犯法的!”
“我是请你,磐衢集团有义务为符合条件的贫困生安排实习单位,白纸黑字的合同,合理合法。”
“还是说,其实你更想进公安局,详细阐述你如何一次又一次入侵公共监控系统,删除并刻意损坏监控记录以及对自己的资助人下手,试图害他流产。”
电话那头成熟的中年Alpha语气毫无波澜,他越是冷静,电话这头的男大学生反而越是出离的愤怒,他痛恨这头Alpha高高在上的语气,这些所谓的Alpha和Omega,不过是被气味驱使的野兽。
不仅是他,还有其他人。
初中那个Alpha班主任,仅是因为第二名的Omega女生没得到奖励哭泣,就把本该属于他的蓝莓蛋糕让给了她;比他后搬进宿舍里的大一师弟,成天夜不归宿在酒吧喝得烂醉,却仗着自己是比辅导员高一级的Alpha,一而再再而三地拿信息素逼迫辅导员给他批假;还有那个自以为是的Omega,觉得自己等级高就颐指气使,随便在网上找了个不入流的程序员就敢拿来威胁他……
哦,对了,他差点忘了,还有他那个不负责任Omega母亲,只因为他是Beta就抛弃他,把他丢在破败贫瘠的山沟里,留给只知道酗酒打人的爸。
除了沈穆,只有沈穆,不会因为他的第二性别而歧视他。
只有沈穆会代替母亲,温柔地拥抱他。
空白不公的世界里,只有沈穆是鲜活的。
蓄积在心底的愤怒熊熊燃烧,赵旭狠狠盯着杨树的手机,四肢因暴怒而颤抖,他“刷”的站起身,愤怒在温婉的钢琴曲逐渐升调:
“你很得意吗?端总,你不过就是投了个好胎,享受着高等级Alpha的特权,所以才会拥有世界上最美好一切。你真的爱沈穆吗?不!你只是把他当作一种荣誉、一个战利品、一个用来炫耀的奢饰品!你根本不懂他的价值!不配拥有他!”
极度的愤怒与妒忌交织,对于这世界的不公,他歇斯底里:“你这种人,怎么会理解我们的处境?你们拿鞋底践踏我,又凭什么要求我遵守你们指定的规则!”
这该死的第二性别,注定了他们无法站在平等位置上对话。
赵旭这一番话吼完后足足过了五分钟,端凌曜才重新开口:“说得不错。”
“只是我很好奇,推他下楼,害他受伤,让他落泪,就是你口中爱他的方式吗?”端凌曜察觉到赵旭要插嘴反驳,“还是说,这只是你的一己私欲?”
赵旭陡然脸色发白:“你什么意思?”
“十年前沈穆以个人名义建立了社会贫困资助机构,由于资金有限,第一批只资助了包括你和杨树在内共十五名孩子。当时所有孩子的名单和资料采集都由沈穆一手操办,在去每一个孩子家里时,他都问了一个问题。”
端凌曜敲了敲桌,眼神忽然变得很悠远:“他问——”
作者有话说:
申签又失败了!但是我还是会继续努力的!下周再战!

十年前,石杨村。
盛夏六月,灼热的阳光穿过成片的杨树林,被堆叠的枝叶切成斑驳无规则的光束,映在青黄相接的麦田里化作橙黄色风浪,在整片麦田里翻滚起浪花。这里距离沈家疗养院一百零二公里,中途需要穿过两条隧道,在山的另一边,是与斑洲市这座完全现代化的钢铁世界截然不同的地方。
由斑洲市中铁二局与磐衢集团共同承包的锦绣路宛如一条长龙贯穿村落,新路作为主干向四面延伸出的一排排农村新建房错落有致,但由于工期问题,房屋前的辅路还没修好。
乡间原先的小路狭窄陡峭且路面凹凸不平,未能及时赶上政府征收重建的老实红砖瓦房把路掐成水蛇腰,两侧无法无天的枣树枝干划过车身留下数道划痕,树根肆意生长顶开碎石,一直颠过一片枯枝堆,才看到不远处用上锈的铁网篱笆圈起的一处矮房。
端凌曜到的时候,就见沈穆在屋檐下,背靠着矮房开裂的红砖墙面,头抵着旧木门,抱着膝盖席地而坐。
稀薄的微风吹过他潮红的脸颊,柔软的嘴唇干涸开裂微张,瘦弱单薄的肩膀大幅度地耸动,宽松的长袖衫吸在身上,可见微微鼓起的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下一秒,只见他拧眉呛出一串嘶哑的咳声:
“咳咳!咳嗯……”
他身体完全没恢复,这几天又拼了命在村子里探访收集孩子们的资料,谁都拦不住。端凌曜心急如焚,车刚停稳立即匆匆下车大步走去。
但他还未靠近,屋里忽然一窝蜂涌出一大群孩子,端凌曜陡然站定,只见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孩端着一只豁口碗,小心捧到沈穆唇边:“老师喝水!”
沈穆就着她的手浅抿了几口,吞咽时眉头微颤,但仍然温柔地对她说:“谢谢你…咳咳…”
女孩羞涩低头,沈穆揉了揉她的头发,又从另外一个孩子手里接过纸和笔,笑眯眯道:“今天老师来是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想再问问大家,大家可以慢慢想,不着急回答老师,好不好?”
一群孩子异口同声应他。
沈穆又笑起来,抬手轻轻抹去身旁男孩嘴角没擦干净的桑葚汁,换了一副认真的面孔:
“是这样的,有个神秘的叔叔正在为大家准备开学礼物,但是呢,不知道大家现在最想要什么,所以他拜托老师来问一问大家,大家最想实现的愿望是什么呢?”
他说得又轻又柔,语速不疾不徐,生怕说快了这群孩子听不明白,又怕说慢了他们等不及听下一个字似的,直到最后一个字说完,过了足足五分钟,这堆孩子窝才猛地迸发一道欢喜的尖叫!
沈穆被炸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眼睁睁看着这群孩子七嘴八舌大喊大叫,在密密麻麻的“礼物!”“礼物是什么?”“是奶油蛋糕吗我弟弟过生日的时候我舔了一口盘子,可好吃了”“那我也想要奶油蛋糕!”里,刚刚端水过来的小女孩注意到沈穆苍白勉强的笑容,连忙掐腰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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