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松风霎时两只眼睛失了神,失落落地往下坠,抓不见焦点,眼神一再的发散成昏黑色。
他两只手下意识胡乱在空气里抓,两条腿叠起来,胸口贴在大腿上,整个人虚弱地蜷缩在座椅里。
今天晚上的夜色很好,大风把云彩都吹散,于是夜晚也是晴空万里。
市中心是看不见星星的,甚至因为霓虹灯污染,天际线一直是粉色或紫色的,并不是纯粹的黑。
贺松风的手抵着冰冷的车窗,把自己从蜷缩里拔出来。
这辆车一路向北去,越往北走,越是郊区。
天生的星星渐渐多了,被城市灯光污染的黑夜,也逐渐恢复本色。
贺松风并不喜欢远离市区,他好不容易从山沟沟爬出来,怎么可能愿意又回到山里去。
所以他皱了眉头,挑起不愉快的话题:
“你不怕程其庸打你?”
贺松风侧头盯着程以镣。
程以镣那张帅气逼人的脸,这会惨得不像话,眼睛依旧充血,嘴唇皮开肉绽,脸颊的鞭痕像荆棘勒出来的那样,没有一块好皮。
触目惊心。
消毒敷料遮不过来这张脸,伤口太多,除非把整个脑袋都蒙起来。
“怕。”
程以镣的两只手紧紧握在方向盘上,极力克制去看贺松风的冲动。
“可我更怕他这会在内设你。”
“…………”
贺松风选择继续更换话题,他伸出手,软软的弱弱的搭在程以镣的手臂上,轻轻地问:“你不是说要把这辆车送我吗?”
在贺松风的手刚碰到程以镣的瞬间,一脚油门直接踩了下去,猛地一阵极速狂飙。
“你有驾照吗?”程以镣问他。
贺松风坦然回答:“没有。”
贺松风的手又在试图滑进程以镣的指缝里,像模仿□□那样,指尖亲昵地刮擦指缝,好几次马上要没入指缝,又迅速挪开手指。
程以镣左手佩戴的手表,心率一度飙升170,血压也跟着贯穿全身。
他热血沸腾。
贺松风俯身,几乎要爬过中控台,贴在程以镣身上,姿势几近吻着耳朵。
呼出一口气。
“教教我。”
一脚踩到底的急刹。
轮胎在濒临失控的范围里,发出尖锐的刮擦声,声音穿透地面和车身,直突突刺进贺松风的耳朵里。
贺松风被轮胎叫得脑袋发痛,可不等他捂耳朵,就因为突然的刹车,他的身体往前飞去,又重重地撞回座椅上。
贺松风再一次陷入不适应的漩涡里。
等贺松风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换了位置,坐进主驾驶位,但这个位置不光是他一个人。他和程以镣扣在一个安全带里,他坐在程以镣的腿上。
程以镣的手从手背插进贺松风的指缝里,带着贺松风的手,紧紧握住方向盘。
“我教你。”
程以镣的声音从贺松风背后传来,一起来的还有他的炙热呼吸。
程以镣的身体烫得似烙铁,把坐在腿上的贺松风灼得隐隐发抖。
贺松风甚至在分神的想,跟这样烫的程以镣做那种事会不会烫穿身体 ,烫到失禁?
上次可没这么烫……上次算温温的。
一个声音在贺松风心里大喊:“贺松风!不许满脑子黄色废料!”
贺松风一惊,脑袋轻轻左右甩动两下。
这辆严重违反交通法的车,沿着八车道的嘉林市青年大道一直走。
由于夜深人静,车流稀少,这给了他们霸占整个八车道的机会。
“贺松风,脚踩住这里。”
贺松风照他说的做,一脚下去——
这辆宾利开出了高铁的既视感,快的几乎要成一条笔直的幻影,轮胎抓地擦出惊人毛骨悚然地蹭蹭声。
车窗前的画面已经没有“内容”,只看得见朦胧的影子,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嗖得一下从视线正前方飞走。
贺松风紧张的冷汗冒了一身,骨头都在害怕的打架,发出咔哒咔哒脆弱的战栗声。
“太快了,我控制不住。”
他下意识回头去找程以镣寻求帮助。
在求救声里,程以镣却选择松开双手,让贺松风一个人握方向盘。
贺松风吓得浑身一惊,想跟着程以镣一起松手,可刚松开一只手,他就尝到车辆失控的苦头。
往左一冲,眼见着要翻车,他又忙打方向盘朝右去。
这辆车歪七扭八的在大马路上画葫芦。
一会要撞上护栏,一会要撞上人行道,一会要撞树上。
每次就是在即将撞上去的时候,贺松风猛打方向盘救回来,但紧接着又因为方向失控,陷入更可怕的危险里。
贺松风颤抖声音,小小声哀求:“程以镣,快帮帮我,我害怕……”
程以镣当做没听见一样,甚至捏住贺松风的下巴,在两个人肾上腺素飙升至顶点的危险时刻,咬唇吐舌,凶猛的吻进去。
掠夺贺松风本就不多的气息,扰乱他的呼吸频率。
贺松风挥动他竹竿子般细瘦的手腕,抗拒地锤敲程以镣的胸膛。
这些落下来的轻锤,非但没有驱赶走程以镣,还让程以镣愈发变本加厉的吻进来,喉咙都要被程以镣吮成缺水的水管,发出“呃呃”得干瘪求救声。
没人在观察路况,甚至方向盘上都没有手握着,由着这辆车就跟无头苍蝇一样,在宽敞的马路上横冲直撞。
尽管贺松风知道现在很危险,可是——可是一想到程以镣不会让他死。
肾上腺素刺激上来的热血,一下子就被小腹截断。
这些热血没能变成求生欲,而是诡异地变成星欲。
这一刹那,贺松风在感同身受的理解为什么程以镣喜欢带他飙车。
理智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烧成灰烬,脑袋失去理智桎梏,一度亢奋的如烧开的水,轰鸣的,滚烫的。
是贺松风这块死肉烂骨头,从未体验过的亢奋。
贺松风被吻得舒服透了。
程以镣的手又烫又大,把他的身体揉得像一块化冰的新鲜红肉,被焐热的血液舒畅地在血管里温暖器官。
贺松风喜欢这样强烈、浓烈的温度。
如果不是嘴巴被咬着吻着,贺松风甚至想举臂欢呼,用着痴痴的媚态,大呼:“好爽,好喜欢——!!!”
贺松风主动背过身去,环住程以镣的脖子,坐在对方怀里,隔着衣服像一条冷冰冰的小蛇,缠绕扭动。
贺松风在勾引人这一块,向来学得很快,且是无师自通。
“抬脚。”
程以镣冷不丁下了命令,并且放开贺松风。
“嗯?”
“油门松开,再踩下去我俩一起死。”
程以镣的表情冷了下来,认真地打方向盘,控制这辆失控的车保持平衡,而不是失控撞进墙里。
贺松风应激的脑子才反应过来,他之前只顾得上手上乱打方向盘,居然忘了罪魁祸首是他踩到底的油门!
没了贺松风捣乱,这辆车很快就恢复正常。
自知做错事的贺松风缩进怀里,一只手掐程以镣的手臂,一只手捂着流口水的嘴巴,疲惫地喘气。
程以镣由他去,接过方向盘,手腕一转,驶入阴嗖嗖、黑洞洞的小路。
停在了一个谁都不知道是哪的郊外林中小路
贺松风见车停住,便主动开始脱衣服。
但他的双手很快就被程以镣控制住。
“你生病了。”
贺松风下意识手背往额头上摸,轻轻摇头:“已经退烧了,不会传染你。”
“你下午生病了,我去找你的时候,你连药水都没打完就走了。”
程以镣生气地呵斥他。
“你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不让我照顾你?你是不是还在讨厌我?”
贺松风不想聊这些话题,他挣脱程以镣的桎梏,执拗地继续脱衣服。
程以镣气愤地甩开他的手,快速帮他把脱下来的衣服又重新套回去。
贺松风不明白程以镣在气什么,面无表情地问:“不□□?”
程以镣从背后抱住贺松风,两只手绅士的避开敏感地方,他说得坚定:“不做。”
贺松风不理解,“不□□,那你喊我出来做什么?”
“我说了,我只一想到你躺在程其庸身边,可能在跟他接吻,可能在咬,可能在艾草,我就心里刺挠,就想把你弄出来。”
“我不碰你,我知道你不想做这种事。”
贺松风面无表情的盯着程以镣看,看了好久好久,看到程以镣身体发毛,滚烫的声音温度骤降,贺松风这才从喉咙里呛出两声干巴地笑声。
“哈哈。”
好一个我知道,你不想。
“所以你回去后他欺负你了吗?”
程以镣担心地问。
贺松风当做没听见,他只想和程以镣做,不想和程以镣爱。
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他保持冷漠。
贺松风把安全带解开,用纤细的四肢轻易爬过中控台,翻到副驾驶去蜷缩躺下。
“既然不做,就让我睡一会吧。”
贺松风闭上眼睛,睫毛却仍在不安地轻颤,眼皮上的黑痣也在左右晃动。
尽管对飙车的后怕仍在心头恐惧盘旋,可贺松风还是睡着了,他太累了。
“那我抱着你。”
座椅靠背慢慢下调,贺松风也从坐着蜷缩变成躺着的姿势。
而程以镣下车后从另一侧上车,把贺松风往里面挤,自己从外侧把人抱住。
说着抱着睡,贺松风有半边身子都叠在程以镣的身上,小小窄窄的座椅光是一个健壮的程以镣就能占满,更何况还多加了个贺松风。
车顶的天窗缓缓打开,头顶的光景被广阔无垠的星夜占据。
郊外的星星高挂在天上,像是水中扩散的涟漪,时隐时现。空气里是露水的沁凉,耳旁刮过的风声呼啸,看不见的蝉盘踞在阴影里,发出晚夏最后的嘶鸣。
贺松风虽说不喜欢郊外、山林,可他生在乡村,长在乡村,当他再次踏入乡野时,安全感远远大过他想要逃离的心。
程以镣紧紧抱着贺松风,粗烫的呼吸吹在他的脸颊边。
还有一床小毯子,轻飘飘落在他的身上。
“贺松风,你不跟我一起看星星吗?”
“…………”
“睡着了?”
程以镣低下头,凑近了看贺松风睡着时的面目。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贴在贺松风的脸颊上,克制地轻轻捏了一下。
但也只捏这一下,不敢再有第二次,随时担心自己的小动作会把贺松风吵醒。
由于贺松风睡着后会保持一个动作长久不动,于是程以镣也配合着同一个动作,被贺松风压着,贴着,靠着好久好久。
久到天边蒙了一块鱼肚白,久到程以镣的手臂、双腿关节都像生锈的齿轮,完全麻木僵硬,甚至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
“贺松风,要不我俩私奔呗?”
“你有想法吗?我跟你,这破书我俩不读了,走了得了。”
“以后我养你,我身强体壮干什么都赚得到钱。”
程以镣一个人自言自语,自娱自乐。
反正贺松风睡着了听不见,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口无遮拦。
程以镣讲着讲着,想着贺松风睡了这么久,他偷亲一下没关系。
结果视线刚往下落,就精准落进贺松风睁开的眼眶里,两个人的视线拉成一条笔直的线。
程以镣尴尬地挠了挠头,“醒了?”
贺松风点点头,手掌顶在程以镣的胸口,把自己推着坐起来。
程以镣顺势掐住贺松风的腰,把人一下 托进自己怀里坐好。
他捏着贺松风的下巴往上抬,跟他看向同一片天空,夹着嗓子询问:“你还想继续看星星吗?”
贺松风的视线坠下来,疏远地说:“我不爱看星星。”
只有城里的大少爷才会爱看星星,这些该死的星星尾随、跟踪了贺松风一整个少年时期。它们把贺松风所有的不堪、狼狈都记录在册,却始终无动于衷。
他那时候,穿着别人家不要的旧衣服,在很冷的冬天无处可去,遇到赵杰一被对方连哄带骗拐回家发生关系的时候。
就是这些星星跟着他走了一路,不发光,不发热,也不发声。
那时候的贺松风那么小,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喜欢什么是爱,他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异性恋什么是同性恋。
他只知道自己离了赵杰一就要饿死,在性意识都没有的小小年龄里,就和赵杰一成为了恋人关系。
稍有不顺心的地方,赵杰一就会拿赶他走做威胁。
不然贺松风不会养成这么顺从的性子,谁来都可以亲他、摸他,甚至真的发生关系。
他会生气,但绝不会反抗。
那个时候的赵杰一把他按在床上,一抬头,贺松风想过求救,可四下空空,他一抬头,就只能看见这些星星。
这群没用的星星,围观了贺松风前十八年所有的窘迫。
“…………那就不看。”
程以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贺松风低落的情绪肉眼可见。
他连忙关上天窗,把车内捂成黑色,什么都没有,总比满眼都是不开心的东西好。
绕在贺松风腰上的两只手,环住裹紧,炽热的呼吸隔着衣服布料重重地钻进他的皮肤里,又一点点渗透进血肉、骨头里。
叫贺松风浑身的温度都写着程以镣的名字。
“回去吧。”
贺松风拍拍腰上的手。
“好。”
宾利车弯弯绕绕的去,却是直直的回来。
程以镣抱着贺松风色胆包天的时候没想过时候不早,离了贺松风壮胆,这会连握方向盘的手都在发抖。
贺松风看见了,笑话他胆小鬼。
他主动将自己的手捂过去,这一次指尖没有再故意逗弄程以镣,而是目标明确地滑进程以镣的指缝里。
“如果私奔,你会养我吗?”
贺松风忽然发问,大拇指擦在程以镣麦色的手背上,暧昧地摩挲。
“?!”
程以镣顿时头皮发麻,五官显露出诧异的睁大再睁大,手臂密密麻麻竖起无数鸡皮疙瘩。
“我会养你!”
贺松风轻轻地笑,“好呢。”
宾利在程其庸的宿舍楼前停下。
程以镣深呼吸一口气,转头注目贺松风的一举一动,恋恋不舍地望着。
贺松风没有回应他眼巴巴的眼神,车到站,他便解开安全带,推开门,下车的同时背手关门。
普通朋友都会在离开前挥手告别两三句,可贺松风没有,他留给程以镣的只有清清冷冷的背影。
像一阵风卷过来,又匆匆卷走,绝不会因为程以镣面露可怜,就会为他多停留一瞬。
这阵风没有程以镣想象的那么通人性。
程以镣拉下车窗,失落地趴在车窗上,直到贺松风的身影完全从视线里消失,他也没着急走。
而是下车去抽烟,一抬头,余光里闪过一个人影。
那个窗口的灯亮了,代表贺松风也回到程其庸的身边。
看着看着,程以镣忽然自嘲一笑。
他想,如果不是程其庸的占有欲太强惹到贺松风不痛快,那么能跟贺松风上床这事都轮不到自己。
还要谢谢哥哥。
“回来了?”
程其庸坐在沙发上抽烟,这已经是他抽得第三盒了,他拿烟的那根手指上密密麻麻是掐出来的伤口。
程其庸劲大,掐自己也不收着力,几乎掐得血肉模糊,看不出是弯月牙。
贺松风这次没有忽略程其庸,而是站在距离程其庸半臂远的距离。
“嗯。”
贺松风点头,下一秒就当着程其庸的面把裤子脱了,又解开衬衫领口两粒扣子,直接套头脱下。
衣服和裤子堆在他的脚边,贺松风走出衣服堆,在程其庸面前转了一圈,两只手像两侧自然垂下。
贺松风坦诚得很。
程其庸想装作自己不在意,可眼睛不听使唤,一个劲地去瞥。
在发现贺松风没有出去跟别人上.床以后,乌青的脸色都恢复了不少气血。
“去干什么了?”程其庸示意贺松风坐到自己身边来。
贺松风听话坐下,“看星星。”
“没做别的?”程其庸没有对贺松风动手动脚,手臂贴着手臂地靠得亲密。
贺松风平静的回答:“抱着我,看星星。”
两个人坐在那,气氛十足地诡异。
像两个爱过的老夫老妻,现在只剩下对彼此的恨,可又因为种种原因,离又舍不得离,凑合过又显得疏远。
程其庸轻叹一口气,他明白这场僵局又是他输了。
贺松风在意识到他不肯放手后,一双无形的手就直接掐进他脖子里。
两个人的关系还是不对等的,但上下位置互换。
程其庸站起身去拿了一身新的睡衣,捏着贺松风的四肢,亲手帮他把衣服穿上。
“再睡会吗?”
贺松风点头。
程其庸没让贺松风走路,而是把人抱起来,送到床上。
“他是这样抱着你的吗?”
程其庸从后面抱着贺松风,因为贺松风总不肯跟他面对面睡觉,他睁眼看见的永远是贺松风单薄的脊背。
贺松风的手落在程其庸的手指上,轻柔地帮人摸了摸。
突如其来的示好,就是狗绳的突然缩紧,警告程其庸不该再继续问下去。
再问下去,就连这点抚摸都不会施舍给你。
“……睡吧。”
贺松风闭上眼睛,世界堕入黑暗。
但贺松风睡了还没半个小时,人就开始复烧,体温高得烫手。
程其庸赶紧翻箱倒柜找药箱,从小被人伺候的金贵大少爷,忙前忙后照顾了贺松风整晚,就身上擦汗的毛巾都来来回回换了不知道多少条。
程其庸手掌心也因为拧水拧多了,磨掉一层皮,手掌心血红血红的。
贺松风的闹钟响了。
“我先去学校了,我帮你请了一天的假,你别逞强。”
程其庸离开前最后给贺松风量了一管体温,确认退烧后,才放下回学校。
程其庸走了还没两分钟,贺松风就摸着床沿强行坐起身来。
他贴着床沿坐了好久,身体因为脱水一下子消瘦成有些吓人的模样,骨头都要戳破皮肤往外突。
脑袋昏昏沉沉的,浑身使不上劲,虽然退烧了,但是感冒的症状还在折磨贺松风。
尽管如此,贺松风还是穿好校服,出门前喝了点盐水,便下楼往教学楼方向走去。
不过路还没走几百米远,贺松风就赶紧找地方坐下来,捂着怦怦狂跳到几乎失控的心脏,小口小口的喘气。
世界又开始天旋地转,早上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得贺松风身上好痛。
可是他不能旷课,他想起今天外教要教新的课程,如果这一天不去,他会担心以后就跟不上进度。
贺松风又坐了一会,等到身体适应痛苦,病态地让头晕耳鸣变成没睡好的疲惫,让骨头打寒战变成穿少了的寒冷。
贺松风再次站起来。
“感冒发烧而已,又不是要死人。”
贺松风手掌捏成拳头,骂自己娇气,手指尖往自己掌心里掐小月牙。
但越走,贺松风就越迷糊。
要晕倒的人是意识不到自己马上就要失去意识的。
下一秒,他直挺挺地倒下来。
不过没摔在地上,而是摔进了一个陌生的怀抱,但贺松风已经意识浅薄,意识不到自己陷入危险里。
“贺松风,你要去哪?”
“我要去上课。”
贺松风乖乖的回答,声音比平时要软乎很多,口齿不清还带着黏糊糊的口水音,像幼儿园小朋友被老师点名后,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念。
对方察觉到不对劲,手往额头上一摸,毫不掩饰自己下流地奸笑声。
“发烧了?好机会啊哈哈哈哈哈——”
贺松风已经失去分辨的能力,眼前一边昏黑,只能意识到自己在被面前这个男人拖着在走,至于走哪去?
贺松风嘴里嘀嘀咕咕的重复刚才的话:“我要去上课……我要去上课……”
但其实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话,更别说去理解说的什么。
那个男人在骂他,骂得非常赤.裸和肮脏。
“騒货,都烧到失去意识还敢在外面晃荡,真不怕被人拖进厕所橄榄成公用马桶?哈哈,你多亏是遇到我,只让你吃我一个人的局瓣。”
“我要去上课……”
贺松风还在迷糊里嘀咕。
“上课?你马上要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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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贺这里算是给自己找了第三条路,找程大要的公派留学,和张荷镜的自考留学,以及私奔[害羞][害羞]
第38章
周彪一只手掐贺松风的手臂, 一只手圈他的腰,脑袋故意往贺松风身上贴,深呼吸一口气——
周彪皱了眉头。
“你怎么这个味道?”
贺松风早就被退烧药和感冒药腌入味, 中成药的苦味融进血液里,又跟随汗液从皮肤毛孔挤出来。
贺松风身上每一寸皮肤都带着那股子呛人的味道。
“贺松风,你认得出我是谁吗?”
周彪把贺松风捏在臂弯里晃了晃, 贺松风除了皱眉外, 没有任何动静。
他乖顺地软趴趴跌在周彪的怀里,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是轻飘飘的,眼皮无力地向下垂。
耷拉着, 耷拉着,又忽然想起来自己要去上课不能睡,拼劲把眼皮打起来,但眼睛还没来得及睁开多一秒钟, 立马又晕乎乎地跌下去。
贺松风的身体和生命都跟在向下坠。
像一株柔弱菟丝子,全靠着寄生在男人身上,才勉强喘口气,摇摇欲坠地活下去。
他自己是没有照顾自己的能力。
“贺松风?贺松风?”
周彪凑近了去喊贺松风的名字,在意识到贺松风此刻是个任人摆布的玩偶的瞬间,他的五官骤然舒畅的展开, 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
贺松风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被人抱着在走,但眼睛最多只能眯开一条小缝, 贺松风并不明白要去哪里、要么做什么。
可他也不反抗, 懒洋洋地蜷缩在陌生男人的怀抱里,贪婪地汲取男人怀抱里热乎乎的温暖。
周彪带着贺松风进了最近的卫生间里,从最内侧的隔间里端出“此处维修”的告示牌, 摆在门外。
然后这才闲庭信步地折回贺松风面前。
贺松风抱腿坐在大理石水池台面上,这里的温度对贺松风而言太冷,他急需一份温度温暖自己。
所以当周彪靠近的瞬间,他就像趋光的小虫子,一下子扑了上去,主动将自己单薄的胸膛紧贴对方,两只手臂不用对方摆布,他就已经乖乖地环住肩膀。
心脏的跳动几乎要隔着薄薄的皮肉跳进周彪的身体里。
男人滚烫的手掌从衣服下摆钻了进去,像泥鳅一样灵活。
贺松风被摸得小口急促喘气,搭在对方肩膀上的手掌轻轻推动男人的身体,有气无力地说:“我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