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你出关啦?恭喜恭喜!”
“般配啊确实般配!”
“长长久久,千年好合!”
“……”
沉墨清眉头微挑,看了眼身边的妖皇。
他们在说什么。
苍舜回以无辜的眼神,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那群楚家小辈非常新奇地围着他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一时半会还走不了,只能听见他们叽叽喳喳——一开始还只是正常的恭喜,渐渐的就冒出了一些奇怪的词。
“一个人族一个妖族,一个男的两个男的,简直是天作之合!”
“般配啊确实般配!”
“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雪白小兽听懂了,一下子支愣起小脑袋,非常骄傲地挺起胸膛,眼睛亮亮的。
沉墨清:“……”
他轻轻伸手,修长二指抵住妖皇尊贵的脑袋,将他毛茸茸地摁了下去,又对周围一圈人道:“诸位误会了。”
楚家小辈们看看他,再看看那只乖乖窝在他怀里、轻轻拿脑袋蹭他的雪白妖兽,一个接一个地“嗯嗯”,“哦哦”,“知道了”。
看起来没一个信了。
沉墨清无言,正要再解释一下,手指被轻轻拨动,低头,对上一双专注而安静的眼眸。
苍舜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妖皇的眼睛向来很漂亮,如无暇的红宝石。
目光相对片刻,不知为何,沉墨清原本想说的话陡然一转:“我们想去附近逛逛,有推荐吗?”
“那很多了!除了我们楚家城,还有东边的黄叶城,一定要去黄老板的馆子,菜色一绝!”
年轻小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一堆,沉墨清笑着应下,揉揉妖皇脑袋,抱着他走了。
苍舜嘴角微扬,轻轻牵住那只修长的手,塞到了绒毛底下。
楚家小辈们留在原地,望着那对远去的一人一妖,其中一人灵光一闪,锤了下掌心:“我懂了,他们应该是那种关系!还未正式昭告天地,没办结侣大典!”
“哦——!原来是那种关系!”
“快了快了!”
一群年轻小辈又兴奋地叽叽喳喳了起来。
黄沙延伸至天际,蓝空一望无垠,日照金色大漠,壮阔无边。
一袭青白衣衫掠过起伏沙丘,沉墨清轻挠雪白小兽下颌:“先去黄叶城逛逛,为你补上生辰宴。”
话音刚落,手臂上的雪白小兽飞快甩了下尾巴,细长尾巴一圈圈缠上他的手腕,毛茸茸的尾巴尖尖钻进他的掌心不停磨蹭。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生辰】
沉墨清笑了笑:“今年的也过了。”
苍舜抓紧他的手,轻轻地一晃一晃,眼睛明亮如星辰。
【你答应过会告诉我的!】
那时,他的人族和他说,要等到明年才告诉他——转眼,他们已经一起度过了许多年。
雪白小兽开始在年轻人族身上乱爬,揪揪他的袖子蹭蹭他的头发,大声地“咪咪呜呜”,缠着他要一个答案。
沉墨清按住这只闹腾的小毛绒球,不紧不慢地说了一个日子。
苍舜目光一定。
居然就在他生辰的前一天。
原来他们挨得那么近。
红宝石般的眸底盈满笑意,苍舜轻轻将额头埋进沉墨清的掌心里:【那,我们可以一起过生辰了】
【好不好?好不好?】
低沉悦耳的男声轻快回响,像一小块弹跳的甜糖。
掌心里的绒毛柔软而蓬松,带着暖烘烘的热量,沉墨清慢悠悠地“唔”了一声。
他的肩上,雪白小兽一下跳了上来,又开始轻拱他的脸。
他答应了。
以后,他每年都会和我在一起。
心脏忽然又泛起了剧痛,妖皇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熟练地趴了下来,变成一只安静的小毛绒球。
沉墨清看着黏着自己肩窝的小毛绒球,眉间不易察觉地微微蹙起。
像是有事瞒着他,又不肯和他说。
他垂了垂眼,神色如常地带着苍舜继续向飞去,即将飞出沙漠时,忽有沙浪激起,黄沙漫天飞扬。
卷啸的沙尘之中,一个绿衣青年踉跄飞出,左臂不停流血。他身后百尺,几个修真者穷追不舍。
绿衣青年咬牙苦撑,余光瞥见不远处的沉墨清,愣了一下,当即调转方向,朝他飞来。
沉墨清静站不动,青衫随风飘扬,任由绿衣青年飞到了自己身后。
那几个追逐的修真者停在他面前,目光不善:“道友,此事与你无关,速速让开。”
雪白小兽跳到沉墨清怀里,无聊地打了个滚,沉墨清掌心抚上那柔软绒毛,淡然道:“楚家地界,诸位也要动手吗?”
“楚家?”为首的化神修士笑意轻蔑,“神不知鬼不觉,若道友不说,谁会知道?”
他盯着那个不过元婴的青衫修士,眼神写满威胁之意。
“那就难了,”沉墨清道,“你们付不起封口费。”
化神修士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当场冷笑了起来:“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沉墨清神情不变:“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他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那化神犹豫了一下,见对面确实成竹在胸,不慌不忙,拱了拱手,声音带了几分试探:“敢问道友名讳?”
沉墨清抬起修长手指,指节轻轻一敲,笑道:“无名之辈。”
符文一笔绘成,雷从天降,照亮茫茫大漠!
对面的化神:“??!”
顷刻画就五品雷劫符?!无名之辈?!!
他们的骂声淹没在雷光里,转瞬就听不到了。
雷瀑收敛,几个修真者原本站着的位置只剩下数张残缺符箓。
——千里传送符,一张便要几十万灵石,纵然那几人没死,也是大出血。
沉墨清身后的绿衣青年目瞪口呆,一脚深一脚浅地拐到他身边,看向他的神情颇为复杂。
“没想到是你救了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强……”
青年重重抱拳,低下了头:“之前对你说的那些话并非我本意,只是我当日心情不好,一时失口……实在抱歉!”
沉墨清摸摸雪白小兽,坦然收下了几根抖下来的雪白绒毛,转向那个青年:“什么话?”
绿衣青年微微睁大了眼睛:“……你都忘了?我们之前见过的!在你头一天来楚家的时候,我叫楚轻崖!”
沉墨清确实想起来了,刚入楚家时有过一面之缘,当时的楚轻崖态度并不算好。
微微一颔首。
楚轻崖:“……果然没想起来吧……”
他的神色一正:“不管如何,你救我一命,便是我楚轻崖的恩人,我必报之!”
苍舜眯起眼睛,又从沉墨清怀里跳到了他的肩膀上,幽幽地盯着对面。
“不必,”沉墨清顺手拨拨垂到自己脸侧的细长尾巴,“楚家借我灵地,帮你不过举手之劳。”
“一码归一码,我还是算得清账的。”楚轻崖笑了笑,看向沉墨清的眼神满是感激和亲切。
然后他就发现这位救命恩人肩上的雪白小兽开始瞪他了。
“……?”
楚轻崖不明所以,下意识微微后退一步,道:“当务之急是要先赶回楚家,方才那几人无缘无故对我出手,招招要人性命,我怕他们背后的势力又要对楚家不利……就像二十多年前那样。”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地紧紧攥拳,因为牵动肩膀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沉墨清与苍舜对视一眼,苍舜无所谓地晃了下尾巴。
【先把他丢回去】
“走吧。”
重返楚家,家主仍在闭关,沉墨清带着苍舜拜会了家主夫人,得知这几年楚不渡依然没有回来,似乎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只是会隔三差五寄来书信,告知动向。
一炷香后,他和苍舜走出家主府邸,留下楚轻崖继续向家主夫人汇报情况。
日光下,绒毛微微发亮的雪白小兽蹲坐在年轻人族肩头,毛茸茸的尾巴时不时蹭过他后颈,偶尔会试图悄咪咪钻进衣领里,又飞快收回来。
沉墨清发现,这只妖皇在他闭关结束后总是用原形和他黏在一起,就算到了人前也不曾化形过。
究竟瞒了他什么。
他看着苍舜,苍舜也与他对视,眨了下眼睛。
干嘛看他。
低下脑袋,给这个人摸摸。
一只带着淡淡香气的掌心落在头顶,指腹的力度温柔,妖皇舒服地眯起眼眸。
然后就听见他的人族不紧不慢地道:“方才楚夫人说,楚家有一汪暖泉,最能滋养灵力,我打算去泡一泡,妖皇陛下和我一起吗?”
苍舜:“……”
苍舜微微睁大了的眼睛里,他的人族贴近了他,气息轻然:“一起吗?”
“…………”
乌墨晕染的眼眸近在咫尺, 仿佛天上的月亮落入了掌心。
苍舜瞳孔微定,凝望那抹墨色深处的清月辉光。
……他是不是发现了?
这个想法划过,令苍舜心脏微微一沉。
沉墨清垂眼, 怀里的雪白小兽好像愣住了,一动不动了一小会, 开始左顾右盼。
抓住他的袖子,试图毛茸茸地钻进去。
沉墨清按住袖口, 不给钻,捏着这只雪白小兽的后颈皮提溜了起来,依然看着他的眼睛。
“若妖皇陛下不愿意,那我就自己去了。”
话音刚落, 他的手腕被苍舜紧紧抓住了。
【不行!】
低沉男声染上了几分急促, 雪白小兽埋下脑袋, 不停用柔软绒毛蹭沉墨清的手指。
【不准你丢掉我!】
沉墨清看着掌心里拱来拱去的小毛绒球,手指轻轻拢住那只毛绒脑袋:“咪咪就这么点大, 丢了就找不着了。”
雪白小兽停了一下,继续拱拱他。
沉墨清又拨拨那微竖的兽耳:“妖皇陛下要毛茸茸地泡进水里?”
苍舜抱紧他的手, 压在自己柔软的腹部底下, 过了两秒道:【到时候再变回去】
又飞快昂起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那个灵池,你不要和其他人一起泡】
沉墨清:“和你就可以?”
“……”
苍舜又不吭声了。
脑袋埋进沉墨清的袖子里,过了一会, 小小地“嗯”了一声, 软软地贴着他。
【若你喜欢,等以后回妖界,我给你挖一个更大的池子】
沉墨清看着这只紧紧黏住自己的小毛绒球,嘴角微扬:“好。”
雪白小兽的圆软兽耳又翘了起来。
“少家主回来了!”
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 街上不少人都向楚家城入口涌动,周围皆是热闹人声,沉墨清安静地注视怀中的雪白小兽片刻,顺着人流走去。
人群里,楚山楚水兄妹看到了沉墨清,飞快跑到他们身边。楚山盯着沉墨清袖间那团光滑柔顺的绒毛,手心痒痒:“毛绒绒!”
苍舜飞快抬头,眯起妖瞳。
“不能摸!”楚水一巴掌拍掉哥哥的手,“这是流云哥哥的道侣!他们是一对儿,只能流云哥哥摸!”
沉墨清:“……”
他无言地看着怀里的雪白小兽一下子支棱了起来,敲敲那毛茸茸的小脑壳,道:“你们小小年纪,怎么就知道这个了?”
楚水的辫子欢快地跳动一下:“大家都这么说的呀,说流云哥哥你年纪轻轻就有了道侣,还是团漂亮的毛茸茸,羡慕死他们了。”
雪白小兽挺胸昂头,跳到沉墨清肩上,绒毛蓬蓬,尾巴朝天。
楚山眼睛发直:“原来找到道侣……就能摸毛茸茸!”
被毛茸茸贴着脸拱来拱去的沉墨清沉默了一下,道:“别什么都听。”
楚家城入口,人群欢腾,他们离散二十多年的少家主楚不渡回来了,牵着一位女子的手,抱着一个婴儿。
沉墨清站在人群中,看到了朗笑着回应周围人的楚不渡,后者的目光与他相对,愣了一下,快步向他走来。
“流云兄!又见面了!”
意气风发的楚不渡身边,青月州的月夫人含笑走来:“小仙师,多年不见,风采依旧。”
沉墨清与他们打过招呼,目光落在楚不渡怀中的那团小小襁褓上。
粉雕玉琢的女婴被柔软的绸缎包裹,原本还在聚精会神地含着自己的大拇指,看到沉墨清后,乌溜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很快便冲他咯咯笑了起来。
“她认得你。”月念夕轻声道。
沉墨清微微笑了笑,取出一物:“令千金满月贺礼。”
月念夕“啊”了一声,只见一件盛满月华的轻纱落在他的指间,哪怕白日,也散发皎洁美丽的月霜。
“……千年鲛王纱?”纵然阅宝无数的楚不渡也是一惊,“这太贵重了,不可——”
话还没说完,他怀中的女婴“呜啊”伸手,抓住了那缕轻纱。
沉墨清顺势收回手。
“……”
苍舜趴在沉墨清肩头,眼睛弯弯地看着他,尾巴摇得飞快。
那件鲛王纱是他洞府里的东西,之前顺手塞进了储物空间里。后来,他将储物空间刻下了他的人族神识,让他可以随时取用里面一切物品。
方才,他的人族就是直接从他这里挑拣了一番,选了这件鲛王纱。
毛茸茸的尾巴时不时蹭过脖颈,痒痒的,沉墨清垂眼,肩上的妖皇与他对视片刻,又黏糊糊地埋进了他的肩窝里,非常开心的样子。
“流云兄,和我们回府上一叙?”
沉墨清将雪白小兽抱到怀中,看出了楚不渡未尽之语,颔首应下。
尽管楚不渡掩盖了周身气息,但,瞒不过他和苍舜的眼睛。
三年未见,楚家少家主,昔日的炼虚初期——跌落为金丹。
楚家府邸,楚母洛水间见到归来的楚不渡,愣怔了足足半晌。
最终,她没有过问他的修为,只有一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又转向月念夕,拉起她的手:“让你受苦了。”
沉墨清坐在一侧,膝间窝着雪白小兽,旁观一家团圆,也得知了楚不渡能寻回女儿的缘由。
楚家有一秘法,若有身为修真者的至亲离世,楚家人便能凭借相连的血脉,以此秘法找到转世的至亲神魂。
楚家传承的万年里,极少人真正使用过这个秘法——灵魂虽然能再入轮回,但转世的时间不定,短则几年,长则百年千年。而无论能不能找到,一旦动用秘法,都要付出半生修为的代价。
楚不渡很幸运,其女月照霜恰好转世,终在一偏远下州寻回了她。但他也为此连跌四个大境界,半生修为尽数流空。
洛水间小心翼翼地抱过自己的孙女,温柔地轻拍襁褓,难掩嘴角笑意:“修为没了还可再炼,只要你们无事,比什么都好。”
沉墨清看着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垂下视线,拾起一块糕点,在膝间的雪白小兽面前晃晃。
苍舜亲了下他的指尖。
然后才叼走了那块糕点。
沉墨清:“……”
他熟练地把妖皇头顶的绒毛搓乱了。
一道人影飞也似地冲入堂内,惊起一阵穿堂风。
沉墨清微微侧首,见绿衣的楚轻崖走到自己椅子边,冷冷地盯着楚不渡。
“你跌境了?”
楚不渡站起来:“堂弟。”
楚轻崖张口就要说什么,余光瞥见月念夕和抱着婴儿的洛水间,闭上了嘴,转身对月念夕行礼:“见过堂嫂。”
又递出一物:“给小侄女的贺礼。”
月念夕笑着接过,看了看楚不渡与沉墨清,向洛水间致意,主动走向了后屋。
她走后,楚轻崖攥紧双拳,压低了声音:“你可知现在的楚家是什么境况!知不知道伯母这些年为你操碎了多少心!一走这么多年,不为楚家出力,反而自废境界,你眼里还有父母和楚家吗!”
“……我的确愧对楚家,”楚不渡缓缓低头,“我也愧对月娘和霜儿,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霜儿——”
沉墨清轻轻放下茶盏,抬眼,目光穿过屋檐。
“打扰一句,”他道,“楚家今日邀了贵客?”
“……”
护城大阵笼罩楚家城,灵力流淌的结界外,数道身影凌驾楚家上空,皆是一身华丽的金红家袍。
“楚家人给我出来!”
“打伤我家族中人,还不滚出来赔礼道歉!”
“别是怕了吧,一群怂蛋!”
除了为首闭目的一白发老者缄默不言,身后几个金红家袍的修士态度尤为嚣张,踩在楚家人头顶谩骂不休。
“你们谁啊!”
楚山楚水两兄妹爬上屋檐,朝空中丢了根肉骨头:“出去吃,别在这里狂吠!”
裹挟着灵力的肉骨头飞出结界,眼看要砸向那几人,为首的白发老者忽然睁眼,浑浊眼底闪过一丝厉色。
“竖子聒噪。”
阴冷的声音响起,一道银白疾光瞬间劈下——居然穿透了楚家大阵!
魂道手段,无视防御,直攻神魂!
楚山楚水惊恐睁大的眼睛里,天上忽然掉下了一把银刀,刀尖正对着他们脑袋,瞬间刺到眼前——
一只修长的手从旁边斜出,轻而稳地夹住刀刃。
距离楚山眼眶不到三寸的银刃在那人指间化作一缕细芒溃散,青衫宽袖一扫,轻飘飘拂落年轻兄妹头顶,和煦春风拂面而来。
沉墨清单手揣着雪白小兽,抬袖将揪着他衣摆的楚山楚水两兄妹罩在身后,平静无澜的眼眸投望高空。
那老者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在沉墨清身上定了几息,缓缓开口:“楚家何时也多了个魂道修士?”
洛水间带着楚轻崖越众而出,淡然道:“原来是司马长老,不请自来,有何指教?”
她话音刚落,司马长老旁边的金袍男子立刻指着楚轻崖:“长老,就是那小子打伤了我们族人!”
“颠倒黑白!”楚轻崖怒声道,“明明是你们先对我出手!”
司马长老正眼都不看他,只斜睨了洛水间一眼:“楚家伤我弟子,总要给个交代。”
洛水间从容不迫道:“司马长老的意思是?”
“年轻一代的恩怨,让他们自己了结。”司马长老冷淡的声音响彻护城结界,“你我各派几个弟子比一场,谁赢了,就算谁有理。”
洛水间看了看楚轻崖,楚轻崖一步踏出:“怕你不成!”
“流云小友,”沉墨清收到了洛水间的暗中传音,“司马家与我楚家向来不睦,此次来势汹汹,还请小友帮衬一二。”
“那司马不回是司马家二长老,炼虚巅峰,主修符道,还掌握了魂道手段,极难防范。我夫君不日便将出关,只要拖得一时就好。”
沉墨清平静道:“自当倾力而为。”
洛水间心中一定,又听见那道清悦冷静的嗓音:“不过,家主夫人不觉得他们来的时间太凑巧了吗?”
洛水间显然有所同感,微叹口气,不再言语。
司马家故意挑起事端,然而,现在的楚家无力拒绝,只能应下。
楚家没有长老,曾经三位炼虚、五位化神长老皆死在了数年前的魔渊一战。楚家家主闭关,昔日炼虚修为的少家主也跌落金丹,此刻正是楚家最为薄弱之时。
楚家城外,黄沙堆起千米擂台,一场对决于大漠上拉开。
“上啊楚轻崖!虽然你平时嘴臭,还爱咬人,但你还是比我强那么一点的!”
“楚轻崖!别输啊!虽然我平时特别讨厌你,一张嘴叭叭的,但现在大家都在你身后!”
楚轻崖:“……谢谢啊。”
他看向对面,那是司马家的小儿子司马不傲,他最讨厌的人之一,一个成日里欺男霸女的纨绔。
司马不傲傲慢地用脚底拍地,冲他勾勾手指:“跪下来向爷爷磕头,爷爷还能饶你一命。”
楚轻崖眉头高高挑起:“求饶?向你这个靠丹药才勉强结丹,又一路吃药吃上的金丹巅峰?你爹娘给你求了那么多丹药,果然把你吃成了个肚满肠肥的废物。”
“找死!爷爷我今天就撕了你这张嘴!”
司马不傲一步跺地,地面凹陷足足三米,他浮立半空,大喝一声:“剑来!”
一柄极其华丽的金色巨剑从高空直坠而下,砸入他的手中,拖着他的手臂沉沉一坠。
擂台下的楚家人议论纷纷:“他什么时候成了剑修?他不是画符画不会,学阵全学废吗?”
楚轻崖冷笑,手指为笔,笔走游龙,符纹转眼绘成,百米高的沙盾拔地而起,沙尘漫天,挡下司马不傲挥斩的一剑。
只一击,他便觉得不对——那剑气绝不是金丹巅峰的威力,而是在元婴之上!
“他不是两年前才突破金丹巅峰,怎么转眼就元婴中期了!”
“这气势好像比一般的元婴还强!我靠,楚轻崖当心!”
擂台下,一众楚家人不断给楚轻崖加油打气。沉墨清静立人群,纵观战场,眸底微染幽深。
【又一只虫子】
苍舜嗤笑一声,时隔多日,他再一次嗅到了腐烂的气息。
众人眼中,虽然司马不傲每一击都散发着元婴中期的气势,但楚轻崖并没有落入下风,他不到两百岁便突破了元婴初期,放眼九千州,也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
一来一回间,司马不傲挥舞的大剑居然逐渐被楚轻崖的符箓压制,落入下风,楚家人更是连连喝彩,气势完全压盖了对面。
剑气撞上飞扬的符文,再一次被震退,司马不傲虎口开裂,表情从一开始的傲慢变得有些扭曲,忽然大喝一声:“去死!”
话音刚落,他的身上冒出了无数黑纹,气势暴涨,瞬间攀至元婴巅峰——下一个过招,楚轻崖直接从高台跌落,呕出一大口血!
众人哗然,司马不傲黑纹缠身,双手拖着大剑哈哈大笑:“废物就是废物,爷爷我一人就能把你们全踩在脚下!”
楚轻崖捂住胸口不断呕血,被一群楚家人冲过来拥住,疗伤的疗伤,七嘴八舌地问“没事吧”。
楚轻崖摇摇头,摆开身边的楚家人搀扶,自己爬起来,冷声道:“再战!
司马不傲一口唾沫啐到他脚边:“手下败将,凭你也配!快让你们那什么少家主滚出来!炼虚我也照样砍了!”
听到这话,楚家小辈们出离愤怒了:“嚣张什么!”
“两年怎么可能从金丹到元婴巅峰!莫不是他作弊了!”
此话一出,司马不傲陡然转向那边,眼睛高高吊起,表情变得无比扭曲悚然:“给我死!”
一道剑气横斩而出,断头铡落下,斩向不设防的楚家小辈!
水花翻浪,撑起蔚蓝水幕,转眼将蛮横剑气消解为柔和涟漪。洛水间涉水而来,淡淡道:“未上擂台,不得动手。”
司马不傲才不管她,挥动大剑,又是连连数道剑气劈开,皆被水幕消解。
气得他指着洛水间大骂:“贱人!二爷爷,给我杀了她!”
话音刚落,忽有厉风而来,直接扇了他一巴掌,将他整颗头颅扇得扭转半边,两颗白牙飞出,在擂台赛擦出一道长长血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