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定一下崩坏漫画男主by何时赴百川

作者:何时赴百川  录入:10-21

他的老师德尔斯·拉伯雷好歹曾是“先知”,如果他真想刻意隐瞒什么东西,现在留在白塔大学的那些人还真不一定能立刻发现。
有人轻轻抚上他的肩膀,教授愣了一下,扭头看见救世主温和平静的侧脸。知道老爷子看自己不顺眼,方才他和老师说话时,这人并没有在人前出现。
“我去看看。”对方仿佛知道他的心中所想,在他耳边低声道:“只是如果我和拉伯雷先生起了纷争……”
“如果涉及老师的人身安全,绑也将他绑回来。”教授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到时候我再亲自和老师赔罪。”
另一边,等到马车驶离了布洛迪宅邸,确保已经离开了学生的视线后,德尔斯·拉伯雷终于卸下了所有强撑的力气,疲惫地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马车颠簸着,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好一阵子才勉强平复,然后从怀里摸索着掏出一瓶药剂,打开瓶塞一饮而尽。
其实他不该来的。以那小子可怕的观察力,实在很难不被人发现端倪。
……可是他实在太想、太想亲眼看看他了,他害怕未来再也没有机会了。

第409章 合理
德尔斯·拉伯雷预料到也许会被人发现哪里不对,但是一个老头子就像是一架老掉牙的磨坊风车,总有这样或者那样的不灵光,这并不是什么十分难以解释的事。但是他唯独没料到,他的学生比他想象中还要敏锐,也更加固执。
老人捂着胸口,恼怒地瞪着出现在马车座位对面的神明。
几缕阳光穿透雨后的云层,灰尘组成的光束盘旋着,将那张拥有雕像般美丽的面部轮廓照亮了一半。
其实对方并没有故意惊吓他,只是伴随着柔和的微风,优雅地交叠着双腿,安静地坐在那里——但他实在太过悄无声息了,令人有种“他其实已经存在了许久”的惊悚错觉。
“很抱歉我以如此冒昧的方式打扰您的行程,拉伯雷先生。”那人温和礼貌地轻声道:“只是教授实在放心不下您——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否允许我为您检查一下身体情况?”
虽说是询问,但是还没等老爷子反应过来,代表着探测法术的柔和光芒便已彻底笼罩了他。
“你——!”
老头儿恼怒地冲人瞪眼睛,恨不得挥舞着拐杖敲人头上。但过于激烈的情绪变化逼的他剧烈咳嗽起来,一时之间无暇顾及对方的“冒犯”。
有人无声地替他递来水囊。金发的年轻神明正用那双惊人的蓝眼睛专注地望着他,眉头略显担忧地微微蹙起。当他显露出温和而坚定的神情时,旁人实在很难拒绝他——拉伯雷一边捂着胸口一边怒视他,但等咳嗽平息,终究还是将水囊夺了过去。
阿祖卡收回了手,脸上渐渐显露出凝重:“您的身体……”
“活不久了,我知道。”拉伯雷没好气地说。
他粗鲁地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神情却显得格外平静:“煤精导致的腐烂病,谁知道呢,教廷和王庭那些沉迷煤精制品的老杂种没得,我这样一个穷教书的,思前想后也就是跑去和人拍桌子吵架,或者偶尔接触留影石,却就这样确诊了——但命运就是这样恶心人,落在头上谁也没招。”
“……‘腐烂病’目前无药可医。”救世主低声说。
哪怕是他也只能做到缓解,更何况这还是一位身体机能已经十分脆弱的老者。
“当然了,不然你们在报纸上悬赏治疗师做什么?”老爷子翻了个白眼,甚至反过来安慰他道:“行啦,别这幅表情,老家伙都是要死的,只是早一点晚一点的区别罢了。”
他喘匀了气,眼神严肃而锐利地盯着眼前的神明:“既然您既然看出来了,那我就直说了——别告诉他。”
“……”
“你们特意路过铁棘领,还带着军队在这里歇脚,肯定不会久留,要去和哪里的费尔洛斯人打仗。”老人的眼中闪烁着灼灼的光,如同残烛所能迸发出的最后火花:“他要直面帝国军队和费尔洛斯两个强敌,压力该有多大?我不想拖他后腿,更不想让他一边劳心劳力,一边还要挖空心思地来拼命延长我这注定终结的痛苦,何必呢?”
见人不说话,拉伯雷干脆靠在了马车座位的软垫上:“而且我这把老骨头已经没多少日子可活了,最后的时间当然要用在刀刃上。”
“白塔大学是我的一切,我的学生们都在那里,能教一点儿是一点儿,能安排一点儿是一点儿……”他的声音中罕见浮现出疲惫与自嘲:“让我躺着混吃等死,看学生鞍前马后地伺候我这个老东西,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
阿祖卡沉默地看着他。
他没有说些“乐观点”“会好起来”之类的废话,只是轻声说:“……可是这样对他来说很残忍,拉伯雷先生。”
“真的,非常残忍。”
“您应该知道,他现在几乎已经没有血亲了。”金发青年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温柔而深重的悲悯情绪:“一路走来,已经有那么多人离开了他,那么多人与他渐行渐远,而他究竟有多看重您,多在乎您,想必您心中应该也有份量。”
“如果有一天,他突然发现,那位他最敬重的、如师如父的老人,在他最后的时光里,却是选择瞒着他,独自一人躺在病榻上,忍耐着可怕的病痛折磨,直到痛苦而孤独地死去,而他却对此一无所知……”阿祖卡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带着一种几近实质的、令人心头发紧的强大感染力:“这种难以言喻的巨大悲恸与自责,是否会带给他比现在更加深重持久的伤害?您真的忍心看着他在您的坟墓前蜷缩着崩溃地失声痛哭吗?”
老人腮边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一时之间,车厢陷入了沉默,只能听见车轮碾压碎石子路的辘辘声。
“……你真得很擅长操纵情绪。”拉伯雷不甘不愿地承认道:“他也很依赖你,以至于让你来劝我。”
“请您原谅我方才的冒犯,拉伯雷先生,”救世主的声音重归了温和礼貌:“只是对于您的学生,我的恋人,我和您的立场始终都是一致的。”
“我们都很爱他,总想尽最大的能力去保护他。”他温柔而珍重地轻声劝道:“但是爱并非意味着可以在一些事上替他做决定,我希望您至少能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拥有知情的权利,不要让他在无可挽回的后悔与遗憾中度过余生。”
老人没有说话。
堂堂一位神明能放下身段替人做到这般地步,在他看来着实算是尽心尽力了。拉伯雷不由有些生硬地避开了对方的注视,望向了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象……直到这时,他突然发现似乎哪里不对,景象居然变得越来越熟悉——
见鬼,这压根不是去白塔大学的路!这家伙不知耍了什么花招,直接将他强行送回铁棘领的布洛迪宅邸了!
老爷子气急败坏地猛地扭过头来,再次十分想用拐杖敲打某神的脑袋:“你——!”
“抱歉,教授的命令。”对方无奈地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了点歉意的微笑,在拉伯雷眼中看来却欠揍得很:“您知道的,我总是无法违抗他的意愿。”
但是那些怒火与气恼在瞧见学生那双灰眼睛时,一切都戛然而止了。
黑发青年逆着光,脸上的神情看不太真切,嘴唇却是紧紧抿着的,竟是流露出一种显得颇为不知所措的慌乱和委屈,看得老人忍不住向他伸出手来。
“是‘腐烂病’吗?”教授握住那只布满老人斑的温热手掌,低声说道。
能让老师如此斩钉截铁地认定这是无可挽回的重症,以至于决定瞒着他,这是最有可能的猜测。见马车里的两人都不说话,他的心顿时深深地沉了下去,只感到胃部一阵阵发冷地剧烈绞在一起。
他不再说话,只是伸手搀扶着恩师,将他扶下马车。
“臭小子,真是胡闹。”对方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不满地试图转移话题:“你们两个合起伙来算计我一个老头儿,丢不丢人?”
“您大可以拿拐杖敲我脑袋,随您高兴。”教授面无表情地说。
待到扶着老人慢慢坐在书房的扶手椅上,他在人身边站了一会儿,就像是在承受什么难以忍受的东西似的,忽然深深吸了口气,胸口随之剧烈起伏了一下。
“什么时候发现的?”他似乎十分平静地问道。
拉伯雷竭力避开那双令人不愿直视的灰眼睛,盯着对方堆得满满当当的书桌,硬邦邦地回答道:“没多久。”
“老师。”
“半年前,行了吧?”老头儿终于自暴自弃地嘟嘟囔囔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那点聪明劲儿全往你老师身上使了!”
对方没有反唇相讥,只是一声不吭地抓紧扶手,手指用力到泛起了青白的颜色。
拉伯雷看不得他这幅模样,只感到心脏揪起来一阵阵疼。
“好了好了,别这幅样子,”他直起身来,伸手戳了戳学生的额头:“生老病死都是常事,你得高兴,这证明你家老师不是个长生不死的老怪物。”
冰冷而滚烫的液体一滴一滴地砸在他的手背上。
老头儿顿时慌了。他从未见人这幅模样,仿佛再苦再累,遭再大的罪,受再大的委屈,他这个学生都不曾掉过哪怕一滴眼泪。他手忙脚乱地在自己身上摸了半天手帕,一旁的阿祖卡默不作声地适时递上,拉伯雷瞪了人一眼,转而粗鲁地糊到了学生脸上。
“擦擦!”他瞪起眼睛,努力维系着师长的威严,只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都成这么厉害的大人物了,还在我这个糟老头子面前掉眼泪,像什么样子?”
对方任由那柔软的手帕盖在脸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阿祖卡轻轻拢住了他的肩膀,这似乎给予了他某种无声的力量,足以支撑他再次发出正常的声音。
“那我也是您的学生。”年轻人倔强地反驳道,尽管声音中带着无法遮掩的颤抖:“我认为在此时情绪爆发是非常合理的。”
他深吸了口气,扯掉了自己脸上的手帕:“抱歉,老师,我着实不该在这种时候让您费心安慰我,我正在思考该如何为您制定治疗方案……”
“可是怎么办?”那双灰眼睛分外无措地望着他:“我发现我好像无法控制我的情绪了。”

第410章 难受
巨大的浑噩笼罩了他,他无法分辨那些杂乱不堪的激烈情绪究竟是什么,他的思维和躯体皆无法拆解分析它们,以至于他只是感到某种铺天盖地着、让他化为轰隆隆坍塌着的沙塔的茫然。
他下意识想要寻找一种足以将其重新聚拢起来的东西,于是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彻底重归了冷静,甚至显得有些冷酷:“发展到什么程度了?都有哪些症状?您有请长青树学院的治疗师诊治过吗?我们可以试试除了治疗法术之外的方式,我……”
一双温暖、干燥的手捧住了他的脸,用粗糙的手指不断抚摸擦拭着他的眼睛。诺瓦有些奇怪地望着面前的恩师,一时甚至尚未反应过来,对方的掌心为何是湿润的,又冷又烫。
“……我没事。”他反手紧紧握住了老人的手掌:“只是一些迫不得已的生理反应,现在最该在乎的问题不是我的情绪,是您的——”
“孩子,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应该很了解我。”德尔斯·拉伯雷有些粗暴地打断了他。
老人的面部表情看起来极为严肃:“我知道那些人背后怎么说我的。他们说得对,所谓的‘先知’就是一个脾气古怪、不识抬举的糟老头儿,承受不起什么荣华富贵,也不喜欢什么衣食玩乐——我就想教教书,做做研究,顺便教训教训那些傻瓜学生。”
“白塔大学简直是我这辈子呆得最舒坦的地方,不像猫头鹰那个老东西那么浮夸,我的梦想就是死在讲台上——别给我皱眉头。”他平静而坦然地注视着学生的眼睛:“你知道的,无论得不得病,这都是迟早的事。”
见人不说话,拉伯雷不满地哼了一声:“难道你希望你的老师变成莱昂内尔·莫尼那副德行吗?懦弱、自私又无耻的害虫,为了活下去丑态百出——我问心无愧了大半辈子,不要临死前却成了个祸害!”
“……这是两码事,您在偷换概念。”黑发青年低声道:“总不能讳疾忌医,治疗师,药剂……这个世界是存在魔法的,总有一种办法……”
“我是你老师,你个小毛孩子还管教起我来”老人冲他吹胡子瞪眼:“你以为我没试过吗?可是明明我还能讲课,还可以继续教学生,我就是不乐意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干,混吃等死,天天去灌那些劳什子药,看那些治疗师对我直皱眉头——”
幽灵派来的那些保护他的人对他很恭敬,也不会太多过问他的决定。而这令拉伯雷有了找借口前往长青树学院、并且成功瞒下病情的机会。
“我明白的,老师。”年轻人安静而悲伤地注视着他。
那种躺在病床上无能为力地等待死亡降临的感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点腐烂,一点点变成无法思考的肉块的感觉……足以逼疯世界上最坚强的人。
“……我都明白。”
理性告诉他,他应该尊重恩师强烈的个人意愿。但是一些他无法理解的东西,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就这样平静地、将德尔斯·拉伯雷这个名字从他未来的计划表中划去。
拉伯雷皱起眉来,一时之间没有想通对方到底哪里“明白”,“明白”了些什么。他们两个的脾气,在某种程度上简直是该死的一脉相承,总是谁也无法说服谁。
“别想太多,我做的决定和你完全没关系,”老头儿冷着脸,粗着声音补充道:“你要是敢钻什么牛角尖,那我死了也不得安生。”
“……好。”年轻人的声音很轻,像是即将在空气中消散:“我尊重您的选择。”
拉伯雷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会这么轻松地得到承诺。
“但是您得答应我三点条件。”学生用那双烟灰色的眼睛沉沉地注视着他,摆出了谈判时的压迫性姿态:“首先,您可以留在白塔大学任教,而我会安排一支最顶尖的医疗小组常驻白塔大学,他们会尽可能兼顾您的身体情况和日常工作生活——但是您得接受治疗,配合治疗师的工作。”
老人还没接茬,便听见对方一口气说了下去,仿佛生怕被他打断似的:“其次,我希望阿祖卡能够定期前往白塔大学为您做身体检查,缓解您的病痛,而您不能任性将他赶出去。”
“……最后。”黑发青年深吸了口气,低声道:“如果事态真得走到了……最后一步,请您允许我亲自送您离开。”
拉伯雷皱起眉来,他不想搞得这么兴师动众。结果尚未开口,便听见这个最令他为之骄傲自豪的学生开口道:
“求您了。
“……”
“您要是不答应我,我现在就跪下来抱着您的腿不放手。”年轻人居然开始面无表情地耍无赖,惊得老爷子顿时瞪大眼睛,身体微微后仰,仿佛第一次认识他这个一向脾气冷硬古怪的学生。
眼瞅着对方真要在他面前跪下来,老头儿气急败坏地站起来,将人一把搀住,痛心疾首地瞪着他:“你你你,你小子这是从哪儿学的这一招?!”
他那么大一个乖学生呢?从不擅长撒娇耍赖也不会说些好听话,直愣得令人担心会在哪里受排挤、受欺负了都不自知,有时候简直将人气得半死,但会老老实实低头听他训斥、替他做低糖饼干的乖学生呢?!
他一边将人胳膊抓得紧紧的,一边恶狠狠地瞪向一旁疑似将人教坏了的罪魁祸首。
某位神明露出了一个略显无辜的无奈表情,气得老爷子不由重重哼了一声。
但是自家学生正绷着脸,表情和语气都很生硬,似乎并不擅长这般“威胁”人,反倒简直像是在引颈受戮,以至于一向溺爱学生、嘴硬心软的老头儿对他完全说不出一句重话。眼瞅着那双尚且泛红的眼睛,拉伯雷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算是妥协了。
“行了行了,都听你的!”老爷子没好气地甩开他,力度却很轻:“给我站直了,这么大个人了,像什么样子!”
见人脸上流露出略显欣喜的神情,他重新摸索着扶住椅子把手,慢慢坐了回去,别开脸去注视着窗外,带了点气急败坏的意味挥了挥手:“我要吃了晚饭明早再走,满意了吧——现在你们两个都给我滚蛋,看到你们就来气!”
终于,书房的门发出一声很轻的声响,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老人静静地坐在扶手椅上,沉默地望着自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将屋内分割出清晰的明暗交界。
当他不再中气十足地大声说话,不再挥舞着拐杖试图揍人,人们不由惊奇地发现,这位声名赫赫的神学家不知何时已经瘦弱得可怕,仿佛就连最单薄不过的阴影都能将他欠轻易吞噬。
良久,老人忽然用手背用力擦了一下眼睛。
另一边,教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面无表情地撕下一张信纸,迅速写下几行字来,然后在窗口打了个呼哨,将急讯塞进听令而来的乌鸦脚边的信筒里。随后又以幽灵的个人名义写了几封信,准备传递给黎民党所结识的几位著名的治疗师。阿祖卡没有打扰他,并且在人准备使用水晶球时帮忙调配了一下法术路径。
做这一切时,黑发青年始终表现得很平静,平静得简直令人害怕。直到发现自己此时此刻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他终于不知所措地停了下来,一只手死死攥着笔,另一只手已经不由举到了唇边,开始忍不住想要啃咬手指。
“别咬自己。”
救世主微微弯下腰来,从身后将坐在桌前的人慢慢抱住,轻柔但坚决地将他的手腕抓紧。
他将自己的手指曲起,递到了恋人冰冷的嘴唇旁,并且带有纵容意味地温柔按了一下:“忍不住了就咬我,没关系的。”
对方安静地沉默了一会儿,忽而将自己的手抽回来。黑发青年转过身来,向他示意着伸出胳膊。阿祖卡愣了一下,随即从善如流地俯下身去,将人紧紧抱在怀里。
没有盖上笔盖的钢笔掉在了地上,他的宿敌抱着他的脖颈,将脸深深埋在他的肩窝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整个人都在不可抑制地、仿佛冷极了似的轻微发抖。
阿祖卡感到自己颈侧的衣物无可避免地变得潮湿,如潮水般的悲伤与爱怜淹没了神明的胸口,恋人的身体在无法阻止地从椅子上往下滑落,他的呼吸沉重而急促,仿佛骨骼都因巨大而可怕的痛苦融化了。此时此刻语言简直是最单薄无力的东西,救世主只能更深的、更用力地将人抓紧些。
阿祖卡,另一人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我在,他温柔地回答道,轻缓抚摸着那嶙峋颤抖着的脊背。
但是对方没有继续开口,只是安静地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令人一阵阵心里发酸地、十分努力地试图平复自己的呼吸。
良久,怀中人终于再次发出了声音,听起来已经重归了冷静。
——阿祖卡,我好难受,他低声说。

“夜安,我亲爱的。”
人未至,声先行。伴随着夜风,几片不知从何而来的树叶一同旋入屋内,还有一种香料燃尽后的、古怪而奇妙的气味。依旧是一幅吟游诗人打扮的马格纳斯,赫然出现在了被风吹得鼓起来的白色纱帘之后。
明明是个成年男人,还带着一顶羽毛高耸、宽大夸张到离奇的大帽子,吟游诗人依旧稳稳地蹲在教授房间窄窄的窗沿上,仿佛真是一只色彩艳丽、冠羽高耸的大鹦鹉。
马格纳斯摘下帽子,懒洋洋地冲人行了一个不伦不类地脱帽礼:“是什么让您时隔如此之久,总算想起来呼唤您忠诚的预言家,我的幽灵阁……哦。”
他突然闭上了嘴,以一种堪称冒犯的方式仔细打量着黑发青年毫无情绪的脸庞。对方被月光全然笼罩着,脸色苍白,影子在身后被拉得很长,虚弱地越发透明。
“我的命运女神呐,甜心!究竟发生了什么?”马格纳斯大惊小怪地嚷嚷起来:“淬毒的悲伤与绝望正浸泡着你的灵魂,你看起来真是——憔悴极了!”
还没等对方回答,他便抢先道:“不不不,先别开口,请让我猜一猜——”
吟游诗人从窗沿上轻盈地跃下,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一下断掉的、无法发声的里拉琴琴弦,用一种吟唱般的、带有韵律感的奇异语调肃穆道:“我看见一个孩子正独自在湖里划着无桨的船,我看见他试图用双手触碰随着流水消散的倒影……与此同时,一颗衰老的伴星正在悄无声息地走向黯淡。”
“所以是一场无可挽回的离别吗,阁下?”吟游诗人抱着里拉琴,带着一种罕见的庄重宣布道:“一个人要从你的身边彻底离去,就像冬日即将带走最后一片枯叶,长夜即将吞噬最后一抹余辉?”
“……你已经提前知道了德尔斯·拉伯雷的病症,何必再用所谓‘预言’来忽悠我?”黑发青年冷冷地掀起眼睛,看得吟游诗人被油彩遮掩的表情不由几不可察地一僵。
既然他以幽灵的个人名义寻找治疗师,那么这一情报并不难以获取。教授不相信以马格纳斯的能力会对此一无所知——所以这家伙为什么要在他面前装模作样……突然发神经?还是别有深意?
“啊呀,不好意思,职业病犯了。”吟游诗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十分丝滑地冲人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
“话说阿祖卡阁下呢?”他若无其事地站直了身,在房间里踱着步子,四处东张西望,嘴里嘟嘟囔囔:“真是稀奇,那位阁下居然能放心让您和我单独相处……”
“您可以试试袭击我。”教授微微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盯着似乎在试图岔开话题的吟游诗人:“然后您便会明白他为什么‘放心’。”
“哎呦,您这可真是冤枉死我了!”马格纳斯立即投降似的举起手来:“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哪敢在您和那位阁下面前产生任何非分之想?”
吟游诗人带了几分试探意味地凑近了些,以一种聊八卦般的狡黠语气轻声调侃道:“不过恕我直言,您那位脸蛋漂亮、实力恐怖又极其难缠的情人,可真是有那么一点点……善妒。”
“首先,我们是恋人。”教授冷冷地说:“其次,这话我会原样告诉他。”
“别啊,阁下!求求您千万别!您这样可就一点也不可爱了!”吟游诗人顿时夸张地从原地跳开,瞪大眼睛哀嚎起来,仿佛被火钳烫了似的。教授却没有从他脸上瞧见真切的恐惧,而是一种玩火般的兴奋。
“够了,”黑发青年异常阴郁地说:“兜圈子的废话到此为止。”
此时此刻,他实在没心情和人互相试探演戏。
推书 20234-10-20 : 瑕疵品by叁原 CP》:[近代现代] 《瑕疵品》作者:叁原【CP完结+番外】长佩VIP2025-10-15 完结32.01万字 1.26万人阅读 500.75万人气 3,147海星简介:  我要如何证明我们曾相爱过。  -  当我抱着培育皿跪在地上求赵鹤州救一救我们的孩子时,他挽着我哥哥的手正准备步入步入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