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久麟略作思考,却笑了笑,缓缓将手抽走:“可能是还未到时机,我心……不诚,下一次,下一次再和叶大哥试。”
这是失败了?他们的共修……失败了?
那慕久麟肯定很失望了。
叶南鹊拍着他的肩安慰道:“没事,阿麟,你什么时候想试,叶大哥都陪你。”
慕久麟嗯了一声,还是很落寞地说想出去走走,连叶南鹊说要陪他他都拒绝了。看着慕久麟的背影,叶南鹊警告着院子里刚栽下去的鹦鹉萝:“听着,他最近心情不好,不要在他面前乱说话。”
说着,走到小黄面前尤其额外警告:“你乖,我就喜欢你,你不乖,我就把你拔掉。”
他把手放在颈间一划,做出个威胁的姿势。小黄瑟瑟发抖,叶南鹊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有反派的感觉了。
掐着时间,三月之期快到了。叶南鹊还有点舍不得。
在涂州大荒这三个月算是他穿书以来比较随性的日子了,不用考虑剧情,也不用考虑什么反派人设。
可无论是作为主角的慕久麟,或是接受系统任务的他,都有他们的使命要完成。
一夜雨夜,雨下得很大,木屋的房门被敲响,叶南鹊过去开门,看见了站在门口神色慌张浑身湿漉漉的果子精。
叶南鹊:“你怎么来了?”
果子精说话都不利索了:“有有有有有有、有妖怪。”
叶南鹊眉毛一挑:“你在逗我,你不就是妖怪。”
果子精:“有……有大妖,大妖!他让我领他,找……和你一起住的那个……瞎了眼的小修士……我我我我、不是故意……”
叶南鹊听懂了,脸上的表情渐渐变淡,看向果子精身后,几十米外,有个带着斗笠的身影。雨水成为天然的帘幕,叶南鹊只隐约看见他斗笠下,是一张带着邪笑的脸。
身后的慕久麟突然越过他,挡在他身前,低声道:“南溟。”
南溟大笑起来:“怎么,眼睛看不见也能认出我吗?你还真是很在意我啊,慕久麟。”
慕久麟握紧衡水:“你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息,让人想忘记都难。”
南溟向前走了几步,叶南鹊紧张起来,不过他仍旧停在木屋外:“在巫宗时,裴逢不让我杀你,说要用你的身体。现在,我比他先找到你了,我终于可以杀了你了。”
慕久麟侧目,对叶南鹊道:“你待在屋里,不要出来。”
又对南溟道:“既然想杀我,就冲我一个人来,不要伤害无辜人。”
他执剑走到雨中,雨水冲刷着的泥土散发出腥气,随之弥漫开的,是一场大战欲来的紧张感。
虽然知道慕久麟会赢,叶南鹊也实在忍不住吐槽。筑基修士打化神级大怪,怎么想的?虽然越级打怪的剧情很爽,但也不能越的这么离谱吧!爽是很爽,虐的时候也是真虐啊。合着挨打的是慕久麟,打不到作者本人身上,一点不心疼是吧!
南溟咧着嘴,露出锋利牙齿:“你这副模样,和她当年镇压我的时候真像啊。她散尽修为,连魂魄都被我吞噬一魄,结果呢,我不照样还是逍遥自在,现在,还能来取你性命。”
南溟口中的“她”,指的是慕久麟的母亲沧君。说来两人系出沧海之滨,自小一起修炼,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不过后来沧君选择了慕峰,南溟因爱生恨,成了为祸一方的妖邪。属实是一段孽缘呐孽缘。
慕久麟轻轻一哂:“快二十年的事记到现在,可见你也并不是很逍遥。听闻你们海中妖物在雨夜会功力大涨,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今夜前来,不会是因为怕自己打不过我吧?”
他在有意激怒南溟。
南溟冷下脸,手中鲸刀铮鸣,散发出缕缕墨黑的魔气:“找死。”
下一秒,他就提刀腾空向慕久麟劈下。
慕久麟靠声音辨位,第一击堪堪躲开。
叶南鹊就看见两个光影一会闪现在这里一会儿闪现在那里,伴随着雷鸣轰响,像在看一场4D电影,这电影看的他心忽上忽下,揪在胸口难安。
眼见慕久麟处在下风,叶南鹊一个没忍住,找了块布把自己的脸遮住,提起无因就冲了出去。
系统:[宿主————]
叶南鹊:[少废话,今天这场架我打定了!]
他好说歹说也是个金丹期,不可能一点忙都帮不上。
南溟嗤道:“哪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连脸都不敢露,你想来送死,我帮你。”
一刀鲸刀劈破雨幕,叶南鹊躲闪不及,生生受下,竟不觉得痛,只觉得还好这一招是冲着他来的,没有落到慕久麟身上。
慕久麟听出不对:“叶大哥?”
叶南鹊:“无妨,专心!”
有叶南鹊在,慕久麟总算没那么被动,三人竟胶着一阵,但很快又落了下风。
化神级终究是化神级,越级打怪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南溟打他俩真的跟玩儿一样。
叶南鹊被拍到一旁,呕出几口血,连起身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南溟对他毫不在意,心思全在慕久麟身上,等慕久麟被他一顿暴揍按在地面爬不起来时,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脚步一步一步逼近,走到慕久麟身旁,踢了两脚,看他挣扎模样觉得有趣,蹲下身慢慢欣赏。
“好看,真好看。真想让你母亲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说起来,你连她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吧。”
仅仅是□□上的折磨还不能解开南溟心头之恨,他还想从精神上凌、虐慕久麟。
南溟右上向上,化出一道光球:“这是我吞下你母亲的那一魄,你想不想看看,她临死前的记忆?”
他不容分说,一掌将光球硬塞入慕久麟脑中。
腥风血雨中, 慕久麟看见了沧君的脸。
美丽的、悲悯的、满含爱意的一张脸。她用最柔情的目光注视怀中的慕峰,如恋人私语轻声道:“慕郎,我就来陪你, 你再等一等。”
那一日也像今夜, 大雨倾盆,慕久麟觉得沧君的脸陌生又熟悉,好像埋在灵魂最深处的记忆渐渐苏醒。他是此间回忆的局外人, 他站在回忆的雨中,雨滴湿不了他的身。
沧君抬眸, 神情已全然变了, 在她对面, 是重伤倒在地上的南溟。
南溟咬着牙,从齿间渗出鲜血,字字控诉:“阿姐,你当真要封印我?”
沧君漠然看着, 一句话也不说, 好像已经没什么力气, 只是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
下一刻, 时空凝滞,雨丝悬于半空。
“阿姐,你要干什……”
一条巨蟒从沧君胸口钻出,怒吼着挣脱肉身束缚扑向南溟, 它半透明的身体燃烧着,在它彻底脱离沧君身体的那一刻,那遍布疮痍的身体已无力垂下,唯有那条巨蟒,它是迅猛的、势如破竹的。
慕久麟知道这是沧君的灵体, 她以灵体为祭,将南溟封印,整个天地都似在燃烧,烧着蓝色的火焰。
下一秒,记忆中的场景发生了变化。
慕久麟站在一方小院中,有花瓣飘落,他下意识伸手去接,花瓣从他的掌心穿透。他听见一道歌声,却不知道是谁在哼唱。
院中石桌坐着两人对弈,一个是慕峰,一个是江采玉。
听见歌声,两人手皆是一顿。
江采玉抬起眼眸:“海中妖物最擅以歌声惑人心智,你要小心。”
慕峰温柔一笑:“江兄,你有偏见。”
须臾,一女子走过来,笑着为两人添茶:“江仙君什么时候来的,我竟不知道。”
江采玉抬眸:“慕兄半个月前救了你,你已在桃花小筑养伤半月,以妖族的恢复能力,应该已经无需照顾了。”
慕峰出言制止:“江兄,来者是客。”
沧君捂着胸口轻轻咳嗽了一下:“慕大哥,江仙君也是为了你好,我毕竟是妖,我知道,世人最厌恶妖类,你们肯救我,我已经很感恩了,不敢奢求与你们做朋友。”
说着说着,眼眶红了。
慕峰着急:“不是的,沧君姑娘,江兄不是这个意思。沧君姑娘秉性善良,在慕峰心中已然是将你当作朋友,江兄,江兄只是不善言辞,你不要误会。”
“好了好了,”沧君微笑,拿出手帕亲昵地擦去慕峰额头上的汗水:“慕大哥你一急就会出汗,你不必解释,我都明白。”
说着,眼波流转,不经意投向江采玉,露出个极得意的胜利笑容。
江采玉挪开目光,不咸不淡道:“不下了,我回去了。”
慕峰疑惑:“欸?江兄你不是才来?”
转瞬已是一年后,同样的地点,江采玉手边牵了一个小童,三四岁左右的年纪,面部表情却和江采玉如出一辙的成熟。
桃花小筑大约是在办什么喜事,张灯结彩,宾客往来不绝。江采玉牵着小童抵达门口,刚好遇上沧君怀中抱着个婴儿走出来,一年时间,她已经换了妇人装束。
慕峰伴在她身旁,两人自带着一股旁人无法靠近的幸福结界。看见江采玉,慕峰拱手相迎:“多谢江兄抽空来参加小儿满月。”
江采玉从怀中拿出一张符箓交予慕峰:“此乃我师祖传下的护身符,带在身上可辟邪除灾。”
慕峰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代小儿收下了。”
几人闲谈间,小童上前几步,扯了扯沧君的衣袖,沧君慈善一笑半蹲下:“你就是南鹊吧,要不要看弟弟?”
小童郑重地点了点头。
沧君双臂稍稍向前,让小童看清襁褓中婴孩的模样,小童看着看着有点出神,脱口而出:“慕师弟真可爱啊。”
几个大人听了,皆是一顿,随后大笑起来。
沧君道:“慕郎,若有机会让阿麟拜入江仙君门下,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慕峰:“连南鹊都叫他师弟,也许以后真的有此机缘。”
回忆像温柔又冰冷的潮水,等这股潮水褪去,慕久麟脸上满是雨水,眼前的南溟狰狞狂笑:“慕久麟,你看见了?你看见你母亲的惨状了?”
慕久麟低语:“你只能看见那个吗?”
南溟一怔:“什么?”
慕久麟笑了:“看来我母亲真的很厌恶你,连这一魄里的记忆都对你有所保留。”
南溟抓住他的衣领:“你看见什么了?”
慕久麟笑意越来越深。
南溟:“告诉我!你看见什么了!”
四周的泥土传来震动,地面之下似有什么在缓慢移动。
来了,来了。
“慕、久、麟!”南溟还在狂躁不堪,四周土壤破裂从中钻出数条藤蔓疾袭,他右臂与左腿被牵扯,身躯被拖到几米外,登时骨骼错位。
南溟迅速反应过来,手握鲸刀一阵轰砍,藤蔓七零八落。
“哈哈哈哈哈,你就只有这点本事,连你母亲一根小手指都比不上。”
拖着断裂的腿,南溟一瘸一拐走到慕久麟身前,高高举起鲸刀:“你没机会了。”
慕久麟垂下眼眸,淡淡地笑:“怪不得我母亲说你……”
南溟:“……什么?”
慕久麟似在自言自语:“在桃花小筑,我看见母亲……“
为了能听清他的声音,南溟不由自主地弯下身。慕久麟那双眼睛没有朝着他的方向,而是面向远处,这让他看起来更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他口中低絮着什么,引得南溟一再凑近。
暴雨中,慕久麟惨白的瞳孔忽然动了一下,里面交缠的白线在扭动,南溟疑惑了下,以为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什么。
他没有疑惑太久,但只有一秒钟就够了。从慕久麟身体里爆出的数万条蛊丝已经全部穿透他的身体、心脏、妖丹,它们贪婪吸食血液,挖出南溟的心脏和妖丹,尽数纳入慕久麟体内,已然将慕久麟当成了与之共生的物种。
南溟低头,看见自己空洞的胸膛,咬着牙恶狠狠地看着慕久麟,一字一句道:“她、说、了、什、么?”
慕久麟没说话,听见南溟倒在污泥中的声响。
“你说我不像母亲,可我体内终究有她一半血脉,也算的上半只妖了。”他这次是真的在自言自语了,细听之下却有些说不出来的阴沉:“若不是雨夜功力增长,我还不知原来我能控制食魂茧。”
空气中的腥气变得浓重多了,慕久麟听见那些蛊丝在他的身体中细细咀嚼血肉的声响,还有力量,有一股不属于他的力量被拉扯进他的体内,他一时无法适应,只觉得体内的血液如熔岩燃烧,那些熔岩会熔化南溟的妖丹,让它为他所用。
眼前的颜色也变了,吸够鲜血的蛊丝变成血红,有热液从他眼眶中滑落,他知道那是血。他动弹不了,只能躺在泥地中。
叶南鹊爬到慕久麟身边,先用手试探他的鼻息,而后抱着他的身体叫了两声“阿麟“。
慕久麟缓过劲,抬手,死死钳住他的手腕,就像怕他跑了:“你不要害怕。”
叶南鹊顿了一下:“我不害怕。”
慕久麟把头缩进他的怀里,轻嗅他的气息:“我疼,动不了,让我待一会。”
叶南鹊摸摸他的脑袋:“嗯。”
他们浑身脏污,像两条最不堪的泥鳅一样抱在大雨里,叶南鹊能听见慕久麟身体里发出的隐秘声响,还有他的身体,炽热烫人,他像抱了个火炉。
肌肤相连,他觉得自己能感受到慕久麟身体里那股滔天的妖气正在被他吞噬、平复、同化,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慕久麟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不多时,他的额间出现一道亮光,闪烁几下,隐没于肌肤之下。
叶南鹊握着他的手稍作试探,片刻后道:“阿麟,你破境了。如今你已是元婴境界。”
吞了南溟的妖丹,直接突升元婴,这就是主角才配有的奇遇啊。而像这样的奇遇,慕久麟接下来还会有。
三个月的时间,已经到了。他这个三十多岁的樵夫大叔角色,可以退场了。
慕久麟突然开口问:“你高兴吗?”
叶南鹊:“高兴。”
慕久麟笑得由衷:“你高兴,我也高兴。”
叶南鹊不知道该说什么。
慕久麟想到了什么,说:“下次你我共修,我们一同精进。”
叶南鹊点点头,没忍住,又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乖。”
真是的,他现在就跟那个马上要上班的打工人贪恋最后一点假期一样,有点舍不得是怎么回事?
叶南鹊赶紧甩了甩头,把这种奇怪的思想从自己的脑袋里踢出去。
系统:[差不多得了,时间线已经连接上。你可以出发了。]
叶南鹊捂着心口:[奇怪,有点酸酸的。]
系统:[……你不是吧?]
叶南鹊:[可能是因为我崽要出去闯荡了有点不舍吧。]
系统:[你最好是。]
叶南鹊:[从今以后,我还是那个虚伪又奸诈的反派,嘻嘻。]
系统:[你最好是。]
回到小木屋,叶南鹊就找了个借口让慕久麟出去捡柴,自己趁机溜回御剑宗。
慕久麟抱回一捆干柴,一走进院子就感到有些不对。
空气中没有叶南鹊的味道了。
无人回应。
慕久麟放下柴火,在床边安静坐了一会儿,给自己时间接受了叶南鹊已经离开这里的事实。
走出房门, 给院子里的花浇水, 手无意触碰到其中一朵鹦鹉萝,鹦鹉萝开始说话。
“阿麟,山高水长, 后会有期,不必找我。”
这是叶南鹊留给他的话了。
慕久麟的手一一抚过鹦鹉萝, 听着它们学着叶南鹊的语调说出以往他教的话。
“今天月色真美”“嗬”“天色真不错”“呦””你乖, 喜欢你”。
慕久麟手顿住, 重新摸了一下最后那朵花的花苞,声音又响起来。
“你乖,喜欢你。”
“你乖,喜欢你。”
…………
慕久麟捂住面孔, 肩膀轻轻耸动。
“不是说喜欢我吗, 为什么又要抛下我……师兄。”
慕久麟从中午站到夕阳渐落, 走来一人, 衣着简朴,背后背着把长戟。
那人进门开门见山便道:“南溟是你除掉的?”
慕久麟连手指都未动一下:“是,你是来寻仇的吗?”
那人道:“并非,贫道乃修罗宗苦修宽颐, 追踪大妖南溟已有一月,被他逃脱,昨夜见涂山大荒有妖星陨落,这才一路追来,小友不必误会。”
听见宽颐二字, 慕久麟才有了反应,宽颐是修罗宗长生大士座下弟子,据传是九州化神境内第一人。修罗宗在七宗之中最是神秘,崇尚苦修,传言中修罗宗若肯出世,实力完全碾压其余六宗,但通常修罗宗中人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又不爱抱团,极少出现在人前,偶尔出现也是形单影只,看不出整体实力。
慕久麟转过身。
待宽颐看清他的眼睛,一惊:“食魂茧?”
不待慕久麟回答,他大步向前,食指与中指并拢,往慕久麟眉中一点:“你体内的食魂茧已深缠灵体,现在表面看起来被你压制,实则你很快就会被吞噬,谁对你下了如此阴毒之蛊,是巫宗?”
慕久麟开口:“巫宗,裴逢。”
“我早觉得那厮怪异,看来此事是不能不管了。”宽颐眼睛一眯:“你随我走,我虽不能帮你解开食魂茧,不过,也许我师父可以。”
宽颐的师父是已经避世许久的赫赫有名的长生大士。
慕久麟燃起了一丝希望:“去……哪里?”
宽颐:“苦海极境。”
苦海极境,传说中修罗宗所在的地方,可也只存在于传说中,无人去过。
慕久麟又问:“苦海极境在哪里?”
宽颐两手交叉,左右食指与中止相抵,做了个厚天诀,回他道:“何必询问,仙友,你已身在修罗。”
慕久麟看不见,自然也看不见他已经踏入一方世外妙境之中,整个世界是漫无边际的一方碧蓝通透的静湖,他们站于静湖之上,无风,湖天一色,又如混沌不分,天地初开。
天边有声音传来,温和有力:“宽颐,你来了。”
宽颐恭敬行礼:“师父,徒弟近来在暗访巫宗一事,遇见一小友,特领他前来。”
长生大士道:“你想做的事我已知晓,你且回去,一年之后再来。”
身旁再无宽颐说话的声音,慕久麟知道现在只有自己与长生大士二人,也许长生大士就站在他对面,看着他。
他没来由有些紧张,垂在身旁的手握紧。
一缕微风拂过他的头顶,像是温和的鼓励,慕久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紧张的情绪消散,握紧的手松开,这种感觉像是回到他婴孩时在母亲中怀抱般安全。
长生大士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想要什么?”
慕久麟:“我想解开食魂茧。”
长生大士:“何为‘解’?”
慕久麟:“我不知道。”
长生大士:“一根绳子,打成结,越拉越紧,绳结犹在,不叫解。用剪刀剪掉绳结,绳结去除,不叫解。人以手指打开绳结,绳子长短却不变,打结的地方仍在,绳结却不见,方叫解。”
慕久麟略微思忖:“晚辈受教。”
长生大士所说的意思是让他与食魂茧共存而不是剔除。
长生大士:“你明白了?”
慕久麟:“晚辈明白了。”
长生大士:“既然明白了,为何还看不见。”
慕久麟:“因为食魂茧。”
长生大士:“你的眼睛,最想看见什么?你的心,最想靠近什么?不用和我说,低下头,自会看清。”
慕久麟低下头,眼中千百蛊丝竟渐渐退去,露出他原本的瞳孔,湖面风平浪静,宛如一面打磨光滑的镜子,镜子里,叶南鹊那张熟悉容颜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他久久回不过神,像要被吸入湖中,天边一道声音点醒他:“小友,勿入障。”
慕久麟放眼望去,却看不见长生大士的人影,只有他一个人在此境中,可处处,又都有除他以外的第二人的气息。原来世人不能见长生大士,是因为他已修炼得肉身消弭,形神犹在。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慕久麟去了苦海极境,叶南鹊回了御剑宗,得到了系统的反馈。
系统:[叮咚,读者满意度:17]
17!他兢兢业业忙活了这么久,竟然还在十几徘徊,可恶,难道是他还不够坏!
系统:[请主角再接再厉,洗心革面,抛下道德,重新做反派。]
叶南鹊:[洗心革面是这么用的?]
叶南鹊满身狼狈回到御剑宗,得到的是江采玉又要闭关的消息。江采玉闭关前唤他前来问了慕久麟的近况,叶南鹊撒谎说慕久麟一切都好,江采玉竟没怀疑,放心地闭关。这种过度信任让叶南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吐槽。
现在慕久麟应该在苦海极境之中听讲座,原著中慕久麟就是听了整整一年的讲座直接从元婴听到了化神境,再次相见之后叶南鹊那个嫉妒溢于言表。
要知道金丹之上,每提高一个境界都是降维性的打击。就拿御剑宗来说,整个御剑宗,也只有最核心的几人是化神境,连江采玉现在都还不是。
这一年中,叶南鹊勤勤恳恳地修炼,也不过才从金丹前期修到了金丹后期。
秦齐还每天无脑夸他:“师兄好厉害,仙门百家同辈之中,恐怕现在也只有师兄能修到金丹后期。”
这傻小子要是知道慕久麟现在是什么境界了,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一年之后,江采玉出关,御剑宗也迎来一位不速之客,修罗宗宽颐。
宽颐将他近年察觉到的巫宗奇怪之处悉数告知游必徊,说明自己已经亲自去过了其余几宗,恳请大家联手,揭开巫宗的假面。
游必徊略微沉吟:“宽颐仙友言之凿凿,只是可有证据?”
“我算不算是证据?”
慕久麟朗声而至,声音清越,眼睛明亮,行礼道:“游掌门,两年前我入巫宗,遭受折磨,多亏……宽颐前辈救我,游掌门若不信我,过来一探便知我体内有食魂茧。当然,游掌门是最谨慎细心之人,若还不信,不如再让我去一趟戒律堂,以昭心问责,那时,总该信我了。”
游必徊本来就不喜慕久麟,听得他这一番话说的架枪带棒旧账重翻,脸冷了几分。
江采玉上前一探,皱起眉:“师兄,他说的是真的。”
游必徊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邀请宽颐进密室一叙,慕久麟趁机走出来。
叶南鹊当然也接到消息说宽颐和慕久麟来了,他在议事堂门口等江采玉出来,御剑宗难得来个客人,尤其是修罗宗的人和慕久麟,不少弟子都有意无意往这边凑,想看个热闹。
也就有不少话传入了叶南鹊耳朵里。
“慕师弟回来了?”“你怎么还叫他师弟啊,他都不是御剑宗的人了。”“几年不见,他变了好多,怎么长那么高了?”“风采也是不同凡响啊。”“看起来竟更甚叶师兄一筹。”“何止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