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的洪流吞没了整个世界。
苍穹破碎,裂开一道横贯天际的深渊,天河之水倾泻而下,将山川、城市、文明尽数吞没,与不周山倒塌时极其类似。海水倒灌入云,雷霆让整个世界在暴怒的天象中时而昏暗时而刺目。
但,这真的是末日吗?
当孟苍提出一起去雷峰塔时,宜年有过一瞬的犹豫,结局都会是一样,在哪里又会有什么不同?
“如果是孟章问你,你还会犹豫吗?”孟苍似乎看出他的不情愿。
他笑了一声:“孟章不会问,他只会去堵天裂。而你留恋的太多,才会把能抓住的都紧握不放。”
“我没有不放,这些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其实说再多也没有什么意义,走到了这一步,除了在远星寻找到庇护的仙佛和藏匿在地心深处的魔族,三界已然毁灭。
玉蝉子在其中的作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他只是让该发生的提前了些。所以他也不再犹豫,答应了孟苍的提议。
他对西湖的印象已经很稀微,更不用说雷峰塔。他至今不知道当初将白素贞封印在塔中的法海,以及从彼岸法/轮中出来活了几十年后圆寂的法海,究竟哪一个是真正的他。
即使他恢复了记忆,特定的细节也变得模糊,难以组合成完整链条。
“为什么不走了?”孟苍问他。
玉蝉子站在雷峰塔外,惊涛的海浪将周围全部淹没,杭州已经是沉寂的末日城市。雷峰塔中不仅有白素贞,还封印着多多少少的其他的妖族魔族,而且还有佛家法器在其中镇守,自然扛过了多次灾害的袭击,顽强地立在原地。
他没有回答孟苍的问题,而是反问:“对你来说,我是谁?”
孟苍略愣了一会儿,没有立即回答。
玉蝉子似乎并不在意他的答案,说:“无论是在真实历史的洪流,还是在逆转的虚幻里,第一次见你时我都是法海。对于你来说,我是法海。”
“但你不仅仅是……”
他打断了孟苍:“你也不仅仅是玉青。你还是孟苍,甚至在孟苍之前,你是孟章的一部分。在祖龙还未墟化时,你和孟章都是它。”
“哪又如何呢?”孟苍对此不理解,他催促道,“时间不多了。”
“没有如何。”玉蝉子往后退了一步,“那些前世的事情,过了这么久,我们重来没有再提起过,但我们都没有忘记。不提起,因为我们终究不是以前的那两个人了。我没有办法把你当做是孤山白府的玉青,你也不可能再把我当做金山寺的法海。我们爱的,只是对方在自己生命力特定的那个角色。”
孟苍却神情一震,声音都跟着颤抖:“……你承认你爱过我?”
“我爱过很多人。”玉蝉子不再避忌谈论这些,海流冲击得很强,他们站在末日的漩涡之中。
“不只是人,佛曰大爱,苍生、万物,没有什么是我不爱的。”玉蝉子的声音越来越缥缈、虚幻,海流太剧烈了,让视线都变得模糊。
“那你会跟我走吗?”孟苍的声音也变得微不可闻。
玉蝉子原本是天地萌生时的一滴琥珀,他无形无相,自然是不拘泥于某一个存在。玉蝉子往后退了一步,法海却是往前而去。
他看不清晰,但他的某一部分跟随着孟苍往雷峰塔去了。
那是玉青和法海的选择,而他也有自己的选择。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停止过怀疑,从第三次进入彼岸法/轮的轮回之后,他究竟有没有真的离开过?既然宁采臣的头颅已经被阴兵带着进入冥界,那才子佳人的故事又是如何传颂古今?
他在鬼市击败了鬼菩萨,从佛修到鬼修这一路,不可能仅仅只是一场模拟的试炼。蓬莱学府发生的那些,也诡异巧合到离奇,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双幕后的手在推动,让他不得不走到现在的这一步。
这世界……究竟是真是妄?
该如何证得,眼前末日并非心魔幻境?
海底万丈,幽寂无光。他虽已为鬼修,但内里仍未彻底舍弃佛学真言。到了这雷峰塔之外,恍惚了许久都未能回神。
金蝉子以手触摸雷峰塔的砖石,心念一动,经文他自然未忘,在这洪流中一切将烟消云散。他垂下眼,双手合印,声虽不高,却字字如金刚琢玉,穿透万丈海涛,震彻无尽。
“唵!无垢遍照,破一切虚妄之暗!”
“摩诃般若,开诸法真实之相!”
“红莲业火,焚尽三世无明之障!”
“金刚慧剑,斩断轮回惑见之网!”
“吽——证悟真如,得大自在!”
念完了这段《大日如来真经》,眼前之景依旧。兴许是他违背了所修之道,真言从他口中而出也成了妄言。
就在他心神恍惚的刹那,雷峰塔废墟深处骤然迸发出一阵极其耀眼的金光,宛若末路中最后一声梵唱,炽亮得几乎要照彻这无边劫海。
可那光芒只存了一瞬。
如同燃尽的余烬,迅速黯去。随后,整座残塔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更加剧烈地摇晃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归于混沌。
在这真正的末世,万物终将湮灭,诸相终归虚无。曾经坚固的法则、缠绵的因果、爱憎与痴念……都失去了全部意义。
玉蝉子静静立着,心下却释然了。他不再执着真假之辨,不再困于过往之障。既然此界需重归寂无,既然旧梦需浴劫重生,那他便坦然迎向这场彻底的终结。
下方,海水轰然咆哮,形成一个吞噬一切的巨大漩涡,似连接着万物终末之地。他再未迟疑,向前一步纵身投入那漩涡中心。
万物合一。
他本是天地之处日月精华之处的一滴琥珀,现在也不过是回到那时候罢了。他的身上不再有因果,他终于真正成为了这世界的一部分。
“岳珺!你可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诸天震怒,万仙讨伐。为首者,竟是昔日曾与他相熟的清源妙道真君杨戬。
岳珺作为新任的太阴星君,根本不在意来者何人。他已亲手焚尽鸳鸯谱库、斩断姻缘树,将维系三界情缘的古老法则彻底摧毁,更将幻月宫与广寒宫熔炼合一,重立太阴之极。
自此,世间因果再不由仙神执掌,而是重归于每一个生灵自身。爱恨痴缠,缘起缘灭,皆成个人之业、自修之果。
如此悖逆天道、重定纲常之举,自然触怒天庭。上神惊骇,降下敕令,遣数位武神率天兵前来擒拿问罪。
岳珺却早有准备。
他立于太阴星核之上,周身气息与整个月星共鸣同震,只需心念微动,太阴之力便将失控倾泻,足以令三界潮汐逆乱、阴阳崩摧。纵是杨戬,亦不敢贸然上前,天兵天将一时竟无人敢动。
岳珺让杨戬登上太阴星,与他面见。杨戬自然是质问加不解,他不明白岳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放出玉蝉子。”岳珺没有废话,直抵核心,“只要他无恙归来,本座即刻自卸太阴星君之位,亲赴凌霄殿,听凭大天尊发落。”
他未曾料到,岳珺掀起如此惊天之变,竟是为了西天极乐世界的那位佛子。以杨戬之智,一下子就窥破关窍,心中的线索串联成章。
这段隐秘在天界知者甚少,而杨戬正是少数知晓内情之人。
玉蝉子原本只是西天一名寻常佛子,并未引得天庭众仙过多关注。然而杨戬曾亲身经历孙悟空大闹天宫之事,深知最终并非玉蝉子犯戒,实则是他化身六翅金蝉,与如来佛祖联手方将妖猴镇压,之后大雷音寺以玉蝉子犯戒为由将其罚到下界历劫。
此后金蝉子转世西行取经,杨戬亦听闻这段佳话。对于金蝉子与玉蝉,杨戬所知不深,与其他仙佛一样以为这两位是一体双生的蝉子。
后来,他虽听说玉蝉子转世为法海,历经圆寂求得了圆满,却也再未见其踪迹,甚至连旃檀功德佛也久未现身。直至三界改制,杨戬奉命护送孟章神君下界,方才窥得其中隐秘。
孟章神君身为真龙,具预言之能,又曾受佛祖恩惠,与西方天龙八部往来密切。原来,玉蝉子的转世法海竟在鬼界堕魔,化为“鬼菩萨”,而孟章神君曾因玉蝉子所赠琥珀转化暗星,亦受其魔气牵连。
为护三界安宁,东西方神佛联手设局,将鬼菩萨困于无限轮回的虚幻境中。
原本岳珺与玉蝉子有旧交,理应避嫌,但因他执掌姻缘之线,能力关键,故而被推为“太虚云图”计划表面的主导者之一。
无人料到,岳珺步步为营,隐忍多年,竟全为救玉蝉子脱出轮回之局。这次他从虚境中意外回到天界,宣告自己得到太阴星君的权柄,被大天尊授予仙箓,本是功成,却没想到他直接毁了天界执掌因果的根基,以此作为放出那堕魔鬼修的要挟。
杨戬知此刻已奈何不了对方,只得冷声公事公办:“你恐怕早已将此事上禀大天尊,却迟迟未得回应,故而僵持于此。但你应当明白,此事关乎东西两界,更牵连真龙预言、轮回根本!你竟以阴阳平衡为筹码,妄图胁迫诸天……岳珺,你此举简直是丧心病狂!”
岳珺只是静静立着,面对杨戬的质问,他唇边甚至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笑意。
“那又如何?”他的声音平静无波,“清源妙道真君,你说对了。三界平衡、天庭威仪、东西两界的约定……这些在本座眼中,都比不上玉蝉子重要。若是没有他,我又如何会来这太阴星费尽周章夺取阴阳权柄?若这‘丧心病狂’能换他归来,本座便做了这万古罪人,又有何妨?难道你不是?若不是三圣母和云华仙子,你杨戬愿意做这真君,日日受这位上仙那位上神摆布?”
“住口!”杨戬指节陡然发力,三尖两刃刀嗡鸣震颤,面色沉了下来。
岳珺刻意提及三圣母与云华仙子旧事,字字句句皆敲在杨戬最难偿还的因果之上。如今大天尊虽命他前来征讨,可这段人情债他又不得不还。
无需再多言一字。
就在外界看来双方剑拔弩张、僵持不下的刹那,整个太阴星微妙地一震。须臾间的屏障遮蔽下,杨戬目光如电,精准望向虚空某处,已将方位无声传递。
“这世间的因果,都在众生自身上了。”岳珺轻笑,“杨戬,你不欠我,三圣母与云华仙子也不欠你。”
太阴星本是死寂,黑暗中却有一点微光悄然亮起,初时如萤火,随即迅速扩大,化作一道柔和却坚韧的光晕。光晕之中,隐约可见无数细碎的金芒正在艰难地汇聚,如同星辰归位,又似破镜重圆。
岳珺便在这金芒中消失了。
他身影缥缈,成为了月光和尘埃,往杨戬所指向的方位而去。
竟是天河之下的暗道,处于东西两界交接。彼岸法/轮竟然在河水之中,令所在其中的生灵永生永生达到不了彼岸。
岳珺必须在其中找回玉蝉子散逸于虚境最核心的那一点灵识真源。
他不能犹豫,他必须如同温柔的潮汐,小心翼翼地将其包裹、滋养,缓缓拉向自己身边。
终于,那点凝聚的真灵彻底脱离了光晕,悬浮于岳珺身前,微弱却真实地存在着。
岳珺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那存在,感受到那久违的、属于玉蝉子的独特波动,眼中翻涌着剧烈的情感,最终却化为一片深沉的、近乎温柔的决心。
是一滴琥珀。
杨戬开了开眼也看不透因果,只听到岳珺自缥缈虚空的传音:“请真君代禀大天尊,以及西天诸佛,玉蝉子真灵已归。然前世种种,业障轮回,皆已随旧法湮灭。从此,世间再无堕魔鬼菩萨,亦无佛子玉蝉。”
他的声音顿了顿,金芒再次聚拢,语气斩钉截铁:
“此间一切为洪荒初开、天地新生之灵。与过往一切因果,再无瓜葛!”
杨戬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他震惊地看着那光芒,瞬间明白了岳珺的意图。他不仅要救人,还要彻底抹去玉蝉子所有的过去,包括那些罪孽与牵扯,为他创造一个绝对“清白”的新生!
“岳珺!你……”
杨戬的话没有说完,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冲撞。他回到了天兵的云,眼睁睁看着太阴星成为特殊的所在。整个太阴星的光芒开始内敛,外围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显然已进入一种自我封闭的状态。
杨戬握紧了拳头,宣告了一个事实:
“月亮,已经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似是千万年。
那滴琥珀真灵在岳珺不惜代价的太阴本源滋养下,渐渐凝实,化出了人形轮廓,眉眼依稀是玉蝉子的模样,却纯净如白纸,眼神清澈懵懂,带着对万物最初的好奇与一丝怯意。
混沌之初,他只是一滴纯洁的琥珀,他没有再凝固一只蝉子或者是别的什么,他只是自己的样子。他小声地、迟疑地开口:
“这里……是哪里?”
岳珺凝视着他,眼中掠过无数复杂的情绪,痛楚、怀念、失而复得的狂喜,以及一种深沉的、近乎孤注一掷的温柔。
他缓缓伸出手,低沉道:“这里是太阴星,洪荒初辟之地,万古长夜之归宿。”
他微微倾身,目光与那纯净的眼眸对视。
“你,你是谁?”琥珀问。
“我没有名字。”岳珺轻笑,他舍弃了旧日,自然也要舍弃名字。
“你怎么会没有名字?”琥珀不解。
“你是自太阴星核孕育而生的先天之灵,是这新生纪元的第一缕光,你就是这个世界。你想让我是谁,我就能是谁。”
琥珀懵懂地重复着:“我是这个世界?所以呢,我叫什么名字?”
他感受着眼前之人身上传来的、与自己同源又无比强大的亲切气息,以及这破碎却宏大的星球所带来的震撼,好奇怪的感觉。他似乎忘记了什么,但既然忘记了那就也没有必要再记得。
“你想叫什么名字?”那人问他。
琥珀感觉自己脑袋里有一个念头闪过,却怎么也捕捉不到,他实在是说不清楚。
“名字……名字……”
他必须要有一个名字才行,不然他好像会很快忘记这里发生的事情。
“我就叫一念吧。”
那时候岳珺还没有名字。
岳珺在深山中生活,意外遇到另一个没有名字的少年。那少年不再是凶兽的模样,却还是被人围堵追杀到此处避难。他自己都没有名字,看到屋子里堆满了亮晶晶的石头,便说:“既然你这么喜欢宝石,又住在深山中,那不如你便叫岳珺好了。”
岳珺笑:“你这么会取名字,怎么不给自己取一个?”
“我没有名字,如果有了名字,就有了牵挂,就不自由了。”他说。
岳珺说:“所以你故意给我取了名字,是要让我不自由?”
“对啊,因为只有你在这里,那些奇怪的家伙才不敢走进来找我,我才能安全。等他们离开之后,我可以取消你的名字,你也能重获自由。”
岳珺对名字什么的没有什么在意,他不在乎少年有没有名字。他已经看出来少年是琥珀所化,琥珀虽然由植物精华而成,却也是宝石的一种。其实该叫“岳珺”的是少年,倒是把这名字化给他了。
两个人就这样住在了一起。
岳珺本来为一缕阴阳气息,但他偏模仿人类的习性,日常便是提着一只编得有些粗糙的竹篮从溪边回家。
他的捕鱼技巧还算好,篮底总会躺着几尾刚捉的银鳞小鱼,沾着清亮的水珠。他像人类一样穿着布衣,银发只用一根木簪松松挽着,像是普通渔人,又有种奇妙的仙风道骨之气。
院中,少年正蹲在菜畦边,小心翼翼地将一株嫩绿的莴笋苗栽进土里。他做这事时很是专注,眉心微微蹙着,像是完成一桩极重大的事业。阳光透过一旁梨树的枝叶,在他干净的额发和肩头跳跃,暖融融的。
“回来了?”听到脚步声,少年抬起头,脸上便绽出笑来,像忽而被春风吹开的花。他看见岳珺篮中的鱼,眼睛亮了一下,“今晚煮鱼汤么?”
“嗯。”岳珺将篮子放在一旁的石桌上,走过去很自然地蹲在他身边,伸手帮他理了理沾了泥点的袖口,“再炒个你种的青菜。”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手:“还是种得不好,你看这棵,叶子有点黄了。”
“没关系。”岳珺摸了摸那稍显孱弱的菜苗,那菜叶以肉眼难以察觉的姿态舒展了些许,“慢慢来。”
两人一同将剩下的菜苗种好,又去拾掇角落里几株长势喜人的番茄。
日头渐渐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交叠在一处。
烹饪这件事,总是岳珺来做的,他很擅长,也很喜欢。他们都不需要饮食,但模仿人类从其他生灵中汲取能量,完成自然界的能量迭变,遵守着某种默认的法则。
少年吸了吸鼻子,叹道:“好香。”
岳珺侧头看他被灶头火光映得明亮的眼睛,笑着:“饿了?”
“嗯!”少年重重点头,眼神跟着岳珺手里的锅铲转。
岳珺做的是简单三样菜,鱼汤、炒蛋、菜生。就着一碗晶莹的白米饭,两人对坐在院中的小木桌旁慢慢吃起来。
“过几日,后山的枇杷该熟透了。”岳珺夹一筷子鸡蛋放到少年碗里。
少年抬头:“那我们去摘!”
“好。”岳珺应着,“记得戴帽子,日头毒。”
“好。”少年笑起来,低头喝一口鱼汤,眉眼弯弯,是全然的满足。
夜幕落下,星河渐显,清晰辽阔,低低地悬在山峦之上。有时候两人搬了竹椅坐在梨树下,一盏清茶,伴着凉夜微风。
少年有些困了,脑袋一点一点,最终轻轻靠在了岳珺的肩上。
岳珺没有动,只微微调整了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他听着耳边均匀清浅的呼吸声,抬眼望着这方静谧的天地,溪声、月色、肩头沉甸甸的暖意……
“他们都不来抓你了,你怎么还不走?”岳珺问。
少年睡着了,没有听到他的话,所以也没能够回答。
世界往复轮回,他们终是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岳珺笑着用手指勾了勾一念的鼻子,替他回答了:
“因为,我们都没有离开的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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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最后一个结局会写完发上来的,大约国庆左右?[可怜][可怜][可怜]
很抱歉写得这么慢,但一定会给出结局的。三个结局分开但也层层递进,有一点点反转,但不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