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莱亚思索片刻,发现自己无法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在星际时代这个人类普遍长寿的社会中, 当时那个二十岁的自己甚至还没有成功毕业,更没有彻底走上社会自力更生。
这个年龄段的人类本就对未来充满迷茫,但偏偏又是这个时候, 将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的自己抛到了这个截然相反的世界挣扎求生。
与此同时,尤莱亚自己消失在了原本存在的时间线上,来到了更早的过去。
唯一能够称之为“家人”的存在不知所踪,又被迫与其他虫母预备役厮杀。还没来得及休息上一会,又要在下位虫族们冰冷的目光中强撑着不漏怯, 并肩负起更多 “同类”的未来。
在一开始,真的很痛苦。夜间逃避似的美梦让尤莱亚得以喘息,但睁开眼看见的,又是虫巢一成不变的景色。
卸去虚张声势的坚强,距离精神崩溃仅有一步之遥。
不知从哪一天起,一切在悄然间发生了转变。
在传承知识的影响下,尤莱亚一开始对所有虫族都抱有不信任。就算它们在表面上再温顺,再呆板,也无法掩盖狰狞又冰冷的外表。
他惧怕自己的某一天死于虫族的手下,亦或者是作为生育工具终生麻木。
人类尤莱亚无法信任虫族,虫母尤莱亚还没适应自己的身份。
在这等条件下,尤莱亚用冷漠来伪装自己,不择手段地把握话语权,最终得到了绝对的地位和能力。
矛盾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竟一时间压下了最初的恐惧,让尤莱亚从另一种视角去看待现在的生活。
然后,他发现虫族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这般可怕。
传承记忆中呈现的东西之所以这般残酷,更多的是为了刺激新生的虫母对周边的环境抱有危机意识,不要被下位虫族牵着鼻子走。
与其说是族群中唯一的大脑,虫母更像是被迫在一夜间长大的孩子。祂们没有过多的时间去害怕,懦弱只会让虫母预备役无法离开最初的茧房。
先祖下了一剂猛药,让稚嫩的虫母优先接触到最残忍的部分,忍过去之后,便是一路向上。
在那段未曾出现三阶虫族的时间里,尤莱亚看见了虫族会为了种子萌发出新芽而开心,会因为晚饭少吃了一口而气恼。
喜怒哀乐,皆有迹可循,没有教科书上所形容的这般恐怖。
若不是与人类截然相反的外表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有的时候,尤莱亚甚至会模糊人类与虫族的界限。
精神力固然强大,能生杀予夺,却无法控制虫族的喜怒哀乐。
除却小部分天生长有反骨的异类,大部分虫族的情绪都一眼看得到底。它们的爱和恨都异常纯粹,对虫族好,虫族会千百倍的回报自己。
然后,名为守护和责任的感情出现了。
尤莱亚在这漫长的几个月中渐渐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他的眼中看见了虫族本身,也愿意为了它们的利益而殚精竭虑。
于是,在星斑水蛭入侵虫巢的时候,他没有让虫族去无意义的送死,而是以自己为诱饵,谋求新的出路。
直到事后回想起来,尤莱亚才因为自己在冲动之下所作出的举动而出一身冷汗。
这不是简单的“同化”二字可以概括的,他在潜意识中早已将整个族群放在了心上。
在更早之前,尤莱亚就已经能够将植入在虫族体内的神经毒素瞬间引爆,顷刻间令整个族群覆灭。
可是他没有,将精神毒素冠以“保险”的名义,给了自己一个向虫族交付信任的理由。
仿佛……就是在找个借口说服自己一样。
所以,在三阶虫族出现以后,尤莱亚在犹豫中并没有立刻对此加以掩饰,以至于让莱伊发现了这道保险。
如果是一开始的尤莱亚,怕是为了减少变数,早早抹去莱伊的性命了。
可是现在的尤莱亚没有,他干脆明晃晃的将阴谋摊开放在了莱伊面前,任凭他加以揣测。
建筑者这个种族本就求知欲旺盛,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让他看着。
唯有存在于两个独立个体之间的东西才叫秘密。
人类无法抵抗秘密的诱惑,虫族自然也不可以。
尤莱亚自知无法掌控虫族的思维,唯有彻底断绝它们的意识才是最保险的。但他主动还给了其他虫族思考的自由,还用了个拙劣的借口来说服自己,只为想回馈给他的眷属们更多的东西。
事实证明,尤莱亚反倒得到了莱伊的信任。
这只聪明的虫族仅仅用上了几天就彻底想通了,然后抛弃了无用的情绪,心甘情愿地为尤莱亚服务。
说来也是巧合,正当尤莱亚想到莱伊的时候,他恰巧因为公事求见。
早上因为过于兴奋,以至于莱伊忘了向尤莱亚确认所需要的霞光贝的数量。
根据虫族的体力和霞光贝的捕捉难度综合起来,才能制定出最合适的计划。在危险的野外,没有清晰的行动方针只会处处受阻,因此这一项是有必要的。
之前思考的过程全部由尤莱亚来负责,现在这份重担被移交给了莱伊。
聪明人之间的沟通往往格外顺畅,差不多五分钟,他们就达成了一致。
尤莱亚现在心情不错,因此在结束交谈后,反而留下莱伊问了几个问题。他的语气与正常闲聊没有什么差异,却让莱伊的表情略微有些僵硬。
“听说,你最近和科沃林私交不错?”
闻言,莱伊答道:“您说的没错。我认为让同僚掌握必要限度的知识可以让工作事半功倍。”
“那么,你觉得他可以信任吗?”
“这……”莱伊一时间卡了壳。
在他看来,和科沃林打交道还算轻松。这只斥候非常讲究原则,只要自己不嘴欠乱说话,基本不会遇到任何问题。而和阿克塞尔交流反倒格外疲惫,他会从某个匪夷所思的角度避开自己的试探,然后令自己哑口无言。
总之在阿克塞尔身上产生的威胁比科沃林大得多。
但是,科沃林对虫母的执着程度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深。
中午和他交谈的时候,莱伊能够很明显的发现,在提到虫母时科沃林眼中的光芒格外耀眼。他没有掩饰那份积极的、美好的情绪,将自己当作可以信任的朋友一样畅所欲言。
真是太刺眼了,这么阴暗的同僚身上居然会出现那么明亮的东西。
在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下,莱伊在一时冲动间吐露出了那个秘密。他刻意用冰冷的话语来陈述事实,意图用借口让科沃林的心中稍稍产生阴霾。
这么恶劣的做法完全违背了莱伊的行为准则。
谁知科沃林完全没有被自己所影响,而是更加毫不掩饰地向自己诉说虫母身上的闪光点。
不要说了……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不要说了!
科沃林能知道的东西,莱伊自然也会知道。因为一开始的失言,现在的莱伊反倒无法像科沃林一样坦然地表达自己的观点。
明明最早发现秘密的是自己,为何现在满身狼狈?
莱伊咬紧了牙关,让自己表面上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可是,莱伊能够独立思考的时间尚短,他自然无法掩饰得天衣无缝。终于,他忍受不住了,让科沃林发现了端倪。
正巧科沃林对自己产生了误解,这种在某些方面格外敏锐的斥候立马转变话题。
【你说这么多,会不会是想偷跑吧?】
【谁知道呢?】
莱伊并正面没有回答,而是避开了这个话题。
他现在只想用知识来堵上同僚的嘴,让他无暇思考乱七八糟的东西。科沃林所学到的知识能为虫母服务,四舍五入之下,莱伊也能为虫母献上自己的力量。
多合理的等式,完美地掩盖了莱伊自身的卑劣。
无论出于什么缘故,至少结果令哪一方都格外满意。
“我当然信任科沃林,他在品行和态度上没有任何问题。”莱伊笑着回答上尤莱亚的问题,但里面究竟有几分出于真心,就无从得知了。
尤莱亚装作没有注意到莱伊那个可疑的停顿:“是吗?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莱伊的笑容更加明显:“当然不辛苦,我很高兴能为您效忠。”
至少在虫母您没有背离本心的时候,我会永远追随您。假设哪天您在世俗中迷失,我会另作决断。
所以……
看看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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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都说干我这行最忌讳的就是爱上读者,谁知爱上读者就和呼吸一样简单。
事实证明,自古傲娇多败犬不是没有道理的。
次日, 数只虫族离开巢穴,向着沼泽区的方向进发。
这一次虫族们在路途上花费的时间更久了。干旱使得沼泽区的范围缩小了一圈,若不是在赶路的过程中意外发现了几株被晒成干的水草,它们只怕走错了方向。
为了避开灼热的阳光, 虫族选择在危机四伏的夜晚赶路。除了争分夺秒, 它们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偶尔能够看见不远处闪过几双泛着绿光的眼睛, 但谨慎的动物们并没有贸然出击, 而是冷冷地盯着虫族们的身影渐渐远去,亦或是在暗中虎视眈眈。
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不能露怯,若是被它们识别为猎物,只会平白生出事端。
虽然高温天才出现了没多久,但旱季的爪牙已经初见端倪。
只见在没有草木覆盖的地表,出现了令人胆寒的蛛网状裂痕。那些没有植物根系固定的土层在失水后变得格外脆弱,轻轻一碰, 便化作细碎的尘土。
与此同时, 在离开了淡水流经的区域后, 活物的数量骤然减少。春季勉强生出的绿意也开始消退,或许只有在雨季来临的时候才能有所变化。
待到旱季的末尾,这番荒芜的景象只会更加难看。
虫族没有去细究这些动物的去向, 如果没有取到足够的物资,只怕连虫族自己都会陷入僵局。
野生动物间曾经的捕猎仅仅围绕着果腹的肉食展开,若是等到干旱最严重的时候, 同类体内流动的汩汩鲜血或将会成为新的救命稻草。
路途的前半程运气很好,虫族们日夜兼程,总算在次日天亮之前真正来到了沼泽区。
在这里倒还能勉强见到水的影子,只是它们根本无法直接饮用。
有只虫族踩到淤泥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几滴泥水溅到嘴里,又苦又咸, 带着一丝腐烂的气息。
它的举动好似一个停止的信号,虫族们不再移动,在沼泽区新的边界暂时修整,等到夜色骤然褪去的那一刻,便是它们再度启程之时。
当视野变得更加明亮的时候,虫族们猛然意识到沼泽区土壤中的盐分更高了。持续不断的蒸发让盐的浓度上升,无法溶解的盐粒结晶随着退潮留在了地上,一层层的堆叠在一起。
渐渐的,泛黄的细碎结晶在土地上结了一层闪着寒光的硬壳。
在向同伴们示意后,有只兵虫用自己的足肢狠狠向下一戳。这只兵虫在上一次也曾参加过黏土的挖掘工作,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对沼泽区比较熟悉。
它根据记忆,施加了足以将半截足肢没入泥地中的力。
但这一次,兵虫的足肢却没能如愿戳入淤泥中,夹杂在地里的结晶盐令挖掘难度肉眼可见的上升了几分。
不过,倒也不用过于担心。智慧生物与其他存在拉开显著差距的原因之一便是会自发的、主动的创造工具。
既然个体力量行不通,那便借助一下外力。
随后,它们从背上拿下了铜制的铲子。根据虫族的使用习惯,这批铲子被分为了带握柄的与不带握柄的两种。其中不具备握柄的铲子加了一个连接装置,可以稳稳固定在虫族的足肢尖端。
当然,铜制品本身也经过了进一步改良。在莱伊的示意下,建筑者们在锻造的时候往里面加入了锡。添加过锡的合金将会拥有更低的熔点与更高的硬度,让耐用性在原有基础上进一步提升。
事实证明,工具的存在是必要的。
在铲子的帮助下,挖掘将会更加省力,远比徒手工作来得轻松。
然后,虫族们开始寻找霞光贝的身影。
理论上来说,在沼泽区外围干旱的土地中,也能够挖掘到霞光贝。只是霞光贝在死去的那一刻,便会像螃蟹一样开始腐烂。
被微生物品尝过的触手将会失去原有的柔韧度,不再适合被带回巢穴。
因此,虫族更愿意去寻找鲜活的霞光贝。
与此同时,下一个问题随之出现。
该去哪里寻找霞光贝的踪迹呢?
久居地下的虫族格外缺乏应对水域和沼泽区的必要知识,它们目前所能得知的一切全靠族群中的其他个体收集得来,没有半点捷径可走。
事已至此,只能尝试复刻上回霞光贝出现的场景。
但这一次虫族们做了充足的准备,无需用自己本身去试错。只见其中一只虫族从物资包里抓出了一只肥硕的田鼠,然后轻轻划伤了田鼠的前腿,任凭浓郁的血腥味在脚下弥漫开来。
为了尽可能扩大影响,虫族们带着田鼠开始移动。
除去站在队伍前端提着田鼠尾巴的那只虫族专注于赶路以外,其他虫族开始留意淤泥之下的动静。
这场漫无目的的搜寻持续了一个小时。
在某一刻,有只采集者突然注意到了什么,用肢体语言示意其他虫族们停下。
群居生物的默契在这一刻显露无疑,没有任何一只虫族将它的提醒当作耳旁风。
只有那只提着田鼠尾巴的虫族继续以稳定的速度向前,主动以身涉险。
当静下来主动感知周边的情况时,那些原本微小的征兆被放大了无数倍。
听力敏锐的虫族在寂静中听见了某种粘腻的、夹杂着微小气泡破裂的杂音。有什么东西似乎被血腥味吸引而来,正拱开厚厚的淤泥向上钻去。
站在最前方引路的那只虫族所承受的精神压力最大,它不由得浑身紧绷。被提在手中的田鼠吃痛,也忍不住发出了尖锐的吱吱声。
被田鼠的声音一刺激,领头的虫族才堪堪压抑住想要逃跑的本能在原地冷静下来。
在权衡片刻后,它主动甩掉了固定在足肢上的移动工具,用体表的感知器官去挖掘环境中的蛛丝马迹。
幸运的是,这只虫族同样没有错过霞光贝在淤泥中移动所造成的动静。
意识到自己距离声响发出的地方越发接近了,虫族缓缓蹲下身来,松开了那只负伤的田鼠。
在起身的时候,它用余光看见,不远处的地表上有一个狭长的椭圆形小孔。
得到自由的田鼠没有和伤害自己的虫族们客气,立马慌不择路地向远处逃窜。
然而厚重的淤泥在它移动的过程中与细密的绒毛接触,让整只鼠渐渐被身旁的环境所拖累,行动速度越来越迟缓。
就在它想要调整角度向上跳跃的时候,一截半透明的触手如同鬼魅一般从小孔中出现,并死死地缠绕在了田鼠的身上,令它脊柱断裂窒息而死。
根据残存的记忆,虫族们顿时意识到它们成功找到了霞光贝。
趁霞光贝将注意力放在田鼠身上,虫族们立刻采取下一步行动。
有几只虫族将铲子的手柄部分逆时针扭了半圈,解开了隐藏的开关。随后将手柄部分向外一抽,令铲子的长度延长了数倍。
而铲子的前端同样设置了机关,轻轻一按便转变成了带有倒刺的弯钩。
这便是虫族用于应对霞光贝的秘密武器。
在正常情况下,大部分贝类在受到刺激的时候外壳会立刻闭合,将柔软的身体紧密地保护起来,不给敌人任何可乘之机。
若是没有抓住外壳开启的关键时机伤到霞光贝的要害,只得白白错失良机。
已知贝类的内脏都被包裹在一个被称之为内脏囊的结构中,它位于身体背部,里面藏着包括心脏、肾脏、胃、肠、消化腺和生殖腺在内的诸多内脏器官。
可以说,内脏囊便是贝类的要害。
当然,单单攻击内脏囊是不够的,还需要割断霞光贝本体与外壳相连的部分——闭合肌。
这块肌肉主要控制霞光贝外壳的开闭,要是没了它,霞光贝便像断了腿的老虎,再无任何威胁。
在这时,只需要注意不被它的触手缠上便可万事大吉。
虫族的腿部肌肉力量很强,可以在短时间内产生巨大的爆发力。
它们在霞光贝的触手缩回去的那一刹那向那个呼吸孔存在的位置跳去,接着惯性的力量将改造后的特殊工具向下一捅。
受到攻击的霞光贝懵了,一时之间竟慌忙丢下田鼠往壳内缩去。
但比霞光贝缩的更快的,是虫族的利刃。
带有倒刺的倒钩深深戳进了霞光贝的内脏囊中,并拽着它向地表缓缓移动。
由于虫族还是第一次主动狩猎霞光贝,它们并不清楚它的行动路线,以至于下钩的位置五花八门。最终导致只有部分虫族戳中了霞光贝的要害,其余虫族的钩子被外壳弹开,陷入了淤泥之中。
可即便准头不够,数量也能弥补缺陷。
扎入霞光贝壳内的钩子开始发力了,给它造成了严重的内伤。
而其他虫族也没有闲着,趁霞光贝的触手碰到同伴之前把它们割断,并收集起来。
见最后的挣扎也无法奏效,霞光贝意识到除了逃跑没有任何办法。然而再坚硬的贝壳也无法夹断更加坚硬的金属,除了留下几个凹坑以外,一点用处也没有。
孤注一掷之时,霞光贝驱动斧足用尽最后的力气向淤泥深处缩去。
就这样,虫族们与霞光贝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拉锯战,最终以霞光贝的惨败收场。
趁潮水尚未上涨,虫族们顺势挖开霞光贝停留的洞穴观察它的行为模式。
经过粗略测量,能够得出霞光贝通常居住在淤泥下五米左右的地方,主要攻击手段为体侧的触手。
在这个洞穴中,还有一条没有被吃掉的小鱼,它的鳃部留有被触手攻击的痕迹,死因是窒息。
在退潮的时候,霞光贝活跃程度有所下降,显然是捕捉它的最好时机。
趁刚才捕获霞光贝的手感还未消失, 虫族们趁热打铁,立刻进行下一次搜寻。
巩固记忆最好的办法就是实践,光看不做根本学不到东西,唯有在实践中一次次强化记忆才是正解。
它们根据自己的习惯分散成几个小组, 然后在退潮后留下的淤泥地上寻找霞光贝制造的呼吸孔。
此时距离涨潮还剩一个半小时, 若是顺利的话, 想必还能有所收获。
谨慎起见, 每个小组至少由五名虫族组成,等到熟练度提高了,再根据实际情况减少成员的数量。而且每一个小组中至少存在两把带手柄的铲子,作为勾取霞光贝的最大助力,它的存在不可或缺。
万事奉行“加一原则”,就算出现了意外,也有相应的补救措施。
然后, 虫族们将霞光贝的贝壳展开并稍稍擦去表面沾染的污泥, 直到底下藏着的莹白色清晰可见后, 再将它作为地标反扣在刚才挖出的洞口。
在黝黑泛黄的淤泥地中,霞光贝的位置格外显眼。只要潮水未曾将它吞没,间隔很长一段距离变可轻易定位到正确的坐标。
就算走远了也没事, 小组中的制空者会借助翅膀来到空中仔细搜寻,虫族良好的视力便是它们最好的辅助工具。
待到最后的准备完成后,虫族们立刻向不同的方向四散开来。
在认真工作时, 时间便过得很快。
实践中提高熟练度的效果格外明显,可以看出虫族们寻找霞光贝呼吸孔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与在平原土地上的搜索不同,沼泽区的淤泥地在退潮的时候便会被流水携带的泥沙给修理平整,完全不需要根据洞口的新鲜程度来判断猎物的踪迹。
但凡能够看见形状特殊的孔洞,底下必定藏着收获。
只是……这洞中的居民是谁便不可控制了。
虫族受虫母的影响都是一群惜命的家伙, 发现打不过的时候,别的不说,逃跑是真的快。
再加上泥沙中埋伏的生物本就习惯于守株待兔的狩猎方式,见自己也讨不了好,便干脆利落地放弃了。即便过程算不得一帆风顺,但也没有出现减员的惨状。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虫族也留意过能够作为储备粮的种类。可是在没有足够的把握下,虫族也无法贸然去捕捉淤泥之下的未知生物,只得空手而归。
等到潮水渐渐没过霞光贝的外壳时,最后一组虫族从远处匆匆赶来。
从它们的后背上,能看见那些新鲜的触手被捆扎成束,整整齐齐地堆叠在一起。当把触手提起来的时候,甚至能观察到其中滴落出浑浊的粘稠液体。
借着上涨的潮水,虫族顺势将这些材料清洗一番。对它们而言,像这样最低限度的处理工作毫无难度,只要控制力气不将这些中空的材料扯断,谁都可以胜任。
说来也奇怪,在脱离本体后霞光贝的触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韧性。唯有及时用高温进一步将其烘干后,才能勉强保留原有的特性。
等到外出的虫族回到巢穴后,工虫们会将琥珀胶菇汁液和树脂的混合物均匀涂抹在这些触手的表面,并选出粗细均匀的部分连接起来。
这一步处理主要是利用其他物质在触手的表面附着上一层特殊的防水层,并填补隐形的裂缝,增加管道的牢固程度。
就这样等到它们彻底干燥后,一条简易的水管诞生了。
在找到橡胶树之前,利用霞光贝触手制成的这批天然水管将陪伴虫族度过最艰难的时期。
当潮水上涨到一定程度后,虫族们也开始准备撤离,它们将退回沼泽区的边缘选择合适的位置扎营,并着手烘干得到的材料。
为了抵抗强烈的紫外线,营地特地做了遮荫处理,虽然比不上地下凉快,但有总比没有好。
考虑到在正午时分点燃大面积的篝火无异于慢性自杀。
所以,虫族随手摘了一些宽大的无毒树叶平铺在营地附近,并将霞光贝的触手放在上面,利用天然的热量来烤干它们。
而每隔十五分钟也要翻个面,以免因为受热程度不均匀而出现碎裂。
原本虫族还想趁着外出的机会前往沼泽区打猎,只可惜太阳的毒辣程度超出了它们的想象,不到一会便被迫放弃。
有两只虫族不甘心就这么无所事事,干脆开始验证起了霞光贝的食用价值。
作为储备粮的田鼠在这时起到了作用。
这种动物的生命周期较短,进食的频率和新陈代谢速度也远高于虫族,作为实验素材最合适不过了。
大概是长期被虫族饲养的安逸生活消磨了原始的野性,这只田鼠并不是特别害怕它们。即便虫族与它离得极近,也没有出现应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