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把,码得整整齐齐,被小丧尸捏在手里。
林早和林小饱眨巴眨巴眼睛,仔细看去,这才发现,这只小丧尸很干净。
它不像其他丧尸一样,拖着肠子内脏,血淋淋的。
它的身体是完整的,身上的衣服虽然有点滑稽,但也是整齐的。
甚至它的脸也是干干净净的,好像刚洗过脸。
而在它的身后,是好几个已经成年的丧尸。
它们躲在草丛后面,和小丧尸刚才一样,试探着朝这里张望。
小丧尸把手里的野花放在跷跷板座椅上,又抬起头,看向林小饱:“呼噜呼噜——”
“大爸爸,它在说什么?”林小饱鼓起勇气问,“你不是会怪兽语吗?”
“它说——”傅骋顿了顿,“大家祝你生日快乐。”
林小饱和林早对视一眼,抿了抿唇角。
父子两个都有点不好意思。
别人祝他生日快乐,结果他们还以为是敌人。
“谢谢你……谢谢你们……”
林小饱低下头,打开爸爸给他缝的包包,从里面拿出两个花生形状的巧克力。
“大爸爸,你帮我……”
傅骋会意,从他手里接过巧克力,走上前去,用巧克力换了野花。
小丧尸看见巧克力,眼睛一亮,拿了就跑。
它把巧克力高高举在手里,展示给其他丧尸看。
“吼!吼吼吼!”
一群丧尸聚在一起,研究该怎么吃这个东西。
傅骋朝它们吼了两嗓子,跟它们说要拆开包装吃,也就随它们去了。
太阳落山,时间差不多了。
一家三口也准备回去了。
林小饱意犹未尽,还想再玩,但是天已经暗了,他的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没办法,只能跟爸爸回家了。
其实这也在林早的预料之中。
没错,他是故意的。
皮卡车里,林小饱抓着一小把野花,静静地发着呆。
爸爸怕他拿不住,特意用手帕把小花扎成花束。
这是他今天生日,收到的第一个、其他人送的礼物呢。
爸爸说,怪兽也有好的,比如大爸爸。
那公园里祝他生日快乐的怪兽,是不是也是好怪兽呢?
这样想着,他们就回到了幸福街。
灶洞里的火已经小了下去,邻居们正把锅里的菜搬出来。
“快快快!还有一道鸡肉!”
“这个蛋糕也……”
话没说完,邻居们听见车声,紧急改口。
“噢,保密保密。”
“诶!林哥、傅哥,你们回来了!”
“回来啦!”林早跳下车,去给傅骋开门。
“菜都好了,马上就能开饭了。”
“不对,这么丰盛,不该叫‘开饭’,应该叫‘开席’。”
“都可以啦。”
傅骋把车子开回家里,林早走上前,把林小饱抱下来。
属于林小饱的生日宴会,马上开始!
宴会依旧在四号仓库举行。
一家三口换好衣服,过去的时候,邻居们已经把饭菜摆好了。
看见林小饱过来,所有邻居都鼓起掌来。
“哇!欢迎我们的小寿星!”
“饱哥生日快乐!”
小孩子都有点人来疯。
林小饱发现自己成了幸福街焦点,马上松开爸爸和大爸爸的手,双手叉腰,迈开小短腿,一扭一扭地走上前去。
走的还是模特步,好像在开明星见面会。
“谢谢大家!谢谢张爷爷!谢谢红毛哥哥!”
他一边回应邻居们的热情欢呼,一边朝他们挥挥手。
邻居们也很配合,上前簇拥着他,给他戴上用卡纸自制的生日帽。
因为街上停电,仓库里用手电筒照明,三个毛还举起手电筒,追着他打光。
林小饱走到饭桌前面,举起小手,摆了个酷酷的pose。
“耶!”
“哇,小饱饱,好帅噢!”
“请小寿星入席!”
这一回,林小饱坐在了主位上。
他一抬右手,爸爸给他夹肉。
“小饱,来,吃一个鸡腿。爸爸这次特意没有把鸡腿砍开,留了一个,你可以直接拿着吃。”
他一抬左手,大爸爸给他夹菜。
“吃。”
他一抬右脚,张爷爷给他倒饮料。
“来点可乐,边吃边喝。”
他一抬左脚,三个毛夸他真帅。
“小寿星!太帅了!今天你就是世界上最帅的小宝宝!”
做小明星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林小饱感觉自己要飞起来了!
气氛火热,欢呼不断。
林小饱吃了一整个大鸡腿,又吃了好多其他菜,喝了好多饮料。
林早摸摸他圆滚滚的小肚子:“小饱,不要吃太饱了,等一下还有其他东西吃。”
“唔。”林小饱疑惑,环顾四周,“还有什么?”
外面的炉灶已经熄火了呀,还有什么菜没上?
不过,爸爸都这样说了,他也乖乖放下筷子,少吃一点。
小孩子肚子小,这样就吃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菜,大人们再扫扫尾。
“在这个时候,我们还有鸡肉鱼肉吃。真是不容易。”
“那可不?我敢说,我们街上,是世界上过得最滋润的了。”
“真不错,下次我过生日,也要这样办。”
“来来来,大家干杯,再祝我们的小饱生日快乐。”
“饱哥生日快乐!”
林小饱晃着小脚,也赶紧举起杯子:“谢谢大家!”
又吃了半个小时,干了两次杯,大家坐得也就没那么整齐了。
本来他们是按照门牌号来坐的,现在直接乱坐一气。
姐妹两个和胖婶挨在一起,三个毛和胖叔坐在一起。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站起身来,乱糟糟一片,像是在给谁打掩护一样。
“爸爸,我们的邻居好像疯掉了……”
林小饱回过头,想找爸爸和大爸爸,可是一转头,却没看见他们两个。
没等他反应过来,仓库里用来照明的手电筒就灭了。
三个毛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喊了一声:“哦嚯,手电筒没电了!”
“饱哥,你坐在位置上,不要乱动噢。”
“我知道。”林小饱赶紧又喊了一声,“爸爸!大爸爸!你们不要摔倒了!”
他们两个笨手笨脚的,一点都不如小崽崽稳重,在黑暗里很容易受伤的。
林小饱皱起小脸,不由地有点担心:“爸爸、大爸爸……”
下一秒,黑暗的角落里,响起既温柔轻快,又低沉沙哑的歌声——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傅骋端着蜡烛,林早捧着一个大大的、圆圆的蛋糕。
两个人一边唱着歌,一边从黑暗里走出来。
蛋糕上插着三根蜡烛,这是他们去年买生日蛋糕,蛋糕店送的,好不容易才找出来,又因为受潮,好不容易才点起来三根。
但是林小饱过完生日就四岁了,还差一根蜡烛。
所以,张爷爷特意拿出一根大红蜡烛,现在正被傅骋捧在手里。
这样就有四根蜡烛啦!
林小饱看着爸爸和大爸爸,看着他们被烛光照亮的、温暖的面庞,不由地愣住了。
就在这时,邻居们也走上前,加入他们,收桌子的收桌子,唱歌的唱歌,拍手的拍手。
“祝你生日快乐!祝小饱生日快乐!”
生日歌结束,大大的蛋糕被放在他面前。
林早提醒他:“小饱,快闭上眼睛许愿。”
“好。”林小饱回过神来,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他希望——
爸爸和大爸爸,还有邻居们,还有公园里的好丧尸们,明年继续陪他过生日!
林小饱的愿望很短,也很简单。
他睁开眼睛,鼓起腮帮子,一口气吹灭所有蜡烛。
邻居们重新打开手电筒,欢呼道:“切蛋糕!切蛋糕!”
“我来!”林小饱拿起塑料的蛋糕刀,刚准备切蛋糕。
忽然,林早喊了一声:“等一下!”
众人都看向他:“怎么了?”
林早伸出手:“把手电筒拿过来。”
“来了来了。林哥,你还设计了什么小惊喜?”
林早拿着手电筒,对准蛋糕表面:“我用红枣碎,在蛋糕表面铺了字!先看了字再切!”
林小饱定睛一看,指着蛋糕表面,开始认字:“小——”
“后面这个字是什么?”
傅骋道:“‘饱’。”
林小饱纠正他:“不是‘饱’字,这是一个圈圈。”
林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为‘饱’字太复杂了,所以画了一个圈圈代替,小饱就是圆滚滚的嘛。”
在蒸蛋糕的时候,红枣碎散开,上面的字已经有点辨认不清了。
但是没关系,林小饱不再是从前的小文盲了。
他现在是会睁眼说瞎话的小文盲。
他一边指着蛋糕,一边认真念道:“‘小饱,爸爸最爱你,大爸爸也最爱你,所有人都最爱你,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小孩,你是世界上最酷最酷的小孩……’”
林早鼓了鼓腮帮子,完全不记得自己在蛋糕上写了这么多字,也看不出小小的蛋糕,能够放下这么多字。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饱说的话,就是他和骋哥在做蛋糕的时候,心里想的话。
他只是拥有了读心术,把爸爸和大爸爸的心里话说出来了而已。
“‘……小饱今年四岁了,小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林小饱一口气说了一大段夸奖自己的话,好不容易喘口气,就没有力气切蛋糕了。
于是林早和傅骋站到他身后。
林早握住林小饱的手,傅骋也握住林早的手。
一家三口一起切蛋糕,把幸福和快乐分给大家。
“张爷爷吃一块,两个姐姐吃两块……”
“还有一块,爸爸,我想留给……公园里的新朋友,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
过完生日,吃完蛋糕,林小饱就变成一个光荣的四岁小崽崽了!
这是他有生以来,过过的最好的一个生日。
有爸爸,有大爸爸,有老邻居,有新朋友。
有好吃的饭菜,有好看的礼物,还有生日蛋糕。
虽然这个蛋糕长得不太好看,看起来有点像市集上买的发糕,吃起来还有点噎人,但林小饱还是很喜欢!
不止是林小饱喜欢,其他邻居,包括丧尸,都很喜欢!
那天晚上,等到生日宴会结束,时间太晚了,不方便出门。
等到第二天一早,一家三口早早地就起了床,带上剩下的蛋糕,去了丧尸集聚的公园。
林早把蛋糕做得很大,足足八寸,邻居们昨晚刚吃了饭,也没吃太多。
林小饱一只手抱着蛋糕,一只手握着塑料刀,提前把蛋糕切成小块。
“大爸爸,你大概有几个怪兽朋友呀?”
“三十多个。”
“怎么这么多?”林小饱震惊,“我才刚会数到二十呢!”
林早背对着他们,没忍住偷笑出声:“扑哧——”
“爸爸,快教我数数!”
“好好好。”
林早解开安全带,钻到后排。
林小饱一边切蛋糕,一边数:“一、二、三……”
他头也不抬,拍开林早伸过来的手:“爸爸,都已经不够了,不许偷吃!”
林早理直气壮:“爸爸怕你不会数,吃掉几个,你就会数啦。”
林小饱梗着脖子,大声宣布:“我……我会数!”
“那你试一下,找一下规律。”
“嗯。”林小饱指着一块块蛋糕,“……十……二十……二十一?”
林早眨了眨眼睛,期待地看着他:“嗯,没错,继续。”
可喜可贺!
在爸爸“数不清楚就吃掉”的威胁下,林小饱在四岁的第一天,学会了数到三十!
迈出了四岁的一大步!
林早和林小饱切好蛋糕,由傅骋端下去,分给丧尸。
傅骋离开时,林小饱还趴在车窗上,特意叮嘱他。
“大爸爸,那个比较大块的,是给送我小花花的怪兽哥哥的,你要记得!不要搞错了!”
“吼——”
傅骋应了一声,端着盘子,朝丧尸们休憩的凉亭走去。
自从傅骋教它们亭子里可以避雨以后,它们举一反三,也想到了凉亭可以遮阳,没事就呆在里面。
几十号丧尸看他来了,赶忙起身,迎上前来。
吼叫声此起彼伏,都是它们跟傅骋打招呼的声音。
傅骋又喊了两声,然后丧尸们慢慢吞吞地排好队,站在他面前。
轮到一个丧尸,傅骋就捏起一块蛋糕,放在它手里。
丧尸得到蛋糕,还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直到有人凑上去闻了闻,嘴巴不小心碰到了,它们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吃的。
一个丧尸高兴地喊起来,其他丧尸也喊了起来。
它们把蛋糕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小口小口地吃着,很是珍惜。
林早和林小饱趴在车窗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丧尸吃蛋糕,有点温馨,又有点诡异。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傅骋的丧尸朋友呢。
傅骋的这些朋友,都很干净,也不凶狠,眼神里透露着清澈的懵懂。
不知道是一开始就这样,还是傅骋教它们变成这样的。
林小饱觉得它们一点都不凶,一点攻击性都没有,根本不害怕。
林早看的东西则更多一些。
林早看着它们的面庞,看着它们身上的衣服,试图推测它们的身份。
汽车厂的蓝色工装、几十块钱的黑色棉袄,它们还保持着变成丧尸之前的装扮。
擦干净之后,普普通通,甚至有点憨厚的模样。
它们在变成丧尸之前,也不过是普通人。
有几个丧尸,还有点眼熟。
好像是之前,傅骋刚刚变成丧尸的时候,在他们家附近徘徊过,被林早用鞭炮赶走了。
林早捧着脸,抿了抿唇瓣,看着窗外,心里忽然有点酸酸的。
他们家的食物也不多,这次给它们送蛋糕,完全是因为情况特殊。
林小饱生日,它们又帮了他们的忙。
他们家不可能一直管它们吃,管它们喝。
这次的蛋糕,大概就是唯一的一次。
林早不知道,这样对它们来说,是好,还是不好。
它们会喜欢吃蛋糕吗?如果喜欢吃,以后吃不到了,又该怎么办?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之前那个小丧尸,捧着林小饱特意留给它的大块蛋糕,走到皮卡车旁边。
“呼噜呼噜——”
“爸爸!”林小饱紧急呼叫,“帮我把窗户打开一点。”
“好。”
林早把车窗玻璃放下一条缝隙,林小饱就把嘴巴贴在上面,大声对它说:“不用谢!不用谢!”
小丧尸低下头,掰下一小块蛋糕,塞进嘴里,朝他僵硬地笑了一下。
林小饱贴在车窗上,也跟着笑起来。
一人一尸,物种不同,语言不通。
仅仅因为年纪相仿,就这样变成了朋友。
林早看着眼前的场景,也不由地弯起眉眼。
就算他们家没办法一直给丧尸吃蛋糕,那又怎么样?
就算它们这辈子很可能只能吃这一次蛋糕了,那又怎么样?
能吃到就好了!
既然公园里的丧尸,都是傅骋的朋友,那林早和林小饱也没有什么顾忌了。
父子两个直接约定好,每个月都来公园玩一次。
如果以后确定安全,再增加次数。
虽然家里有玩具,现在还有摇摇车,街道上可以跑着玩,林早也一直带着林小饱做广播体操,锻炼身体,但他还是更喜欢在草地上跑来跑去的,玩滑滑梯和跷跷板。
不过,等到下个月,一家三口再去的时候,他们竟然发现,各种器材人满为患,竟然还要排队!
几十号丧尸,看见他们一家三口玩了这些器械,明白这些东西是怎么用的,竟然也有样学样,直接玩起来。
傅骋很无奈。
一天天的,脸不洗,衣服不换,土豆也不种,就是玩各种器材。
林早和林小饱很惊讶。
好聪明啊!它们都好聪明啊!
既然它们在玩,一家三口也不跟它们抢,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可是他们明天再来,丧尸们就不玩了。
它们躲到旁边,滑滑梯和跷跷板也被擦得干干净净。
林早问:“骋哥,不会是你让他们连夜收拾的吧?你是个坏大哥!”
傅骋摇头:“没有,它们自己要干的。”
“真的吗?”林早惊讶,“看来它们已经把我们当成朋友了。”
林小饱比了个剪刀手:“耶!”
傅骋提醒他们:“只有我带的丧尸会这样,其他丧尸不会。”
“知道了,我们只跟你带的丧尸一起玩。”林早笑了笑,“看到其他丧尸,理都不理它们,转身就跑。”
岂止是好,简直是太好了!
现在他们家,就算是在黑白两道都有人了!
横行霸道,肆无忌惮!爽!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
一家三口平时在幸福街种种菜、做做饭,锻炼身体,学习知识。
天气好的时候,就开车到外面去,要么去山上抓鱼,要么去公园玩滑滑梯。
丧尸爆发快半年了,该稳定的也稳定下来了。
整座城市从一开始的混乱无序,进入一片死寂。
所有幸存者都各自窝在家里,互不打扰。
林早从前以为,能在末世活下来的人,一定是世界上最凶狠残暴的人。
但是现在看来,却不一定。
一个人就算再凶狠、再残暴,也是人,也是血肉做的,也会疲惫。
他们总要睡觉,总会有闭眼的时候,这个时候就是被丧尸咬到、被仇家寻仇的时候。
所以,像幸福街这样,自动组成一个小团体,大家互相帮助,一起解决困难,才是最好的生存办法。
到六月底的时候,他们种下去的土豆就可以收获了。
一家三口和姐妹两个,负责花坛这边的土豆。
三个毛和胖叔胖婶,就负责四号仓库楼顶的。
张爷爷还是继续负责烧水做饭,后勤工作。
这几天,一家三口都待在花坛里。
土豆埋在土里,一锄头下去,容易斩断,最好小心一些。
林小饱蹲在地里,用张爷爷给他的小锄头,轻轻挖土。
小狗就跟在他旁边,也学他的样子,用前爪刨土。
“这边有好多!这边也有!”
林小饱丢掉锄头,直接用手去挖。
“好多土豆啊!比我的手还大!嘿咻嘿咻!”
林小饱完全沉浸在收获的喜乐里,在花坛里游来游去,钻来钻去。
林早累了,他都不累。
林早扶着锄头,倒在傅骋身上,小声说:“小饱,你是一个小泥鳅。”
“嗯?”林小饱听见爸爸的话,回头看向他,“爸爸,我听到了。”
“好好好,你是一个崽崽牌全自动收割机,又勤劳又有力!”
这还差不多。
林小饱转回头,继续扒拉土豆。
土豆结得不错,不枉他们经常浇水施肥,也不枉小狗经常跑过来撒尿。
仓库楼顶的三箱土豆,后来长出枝条,生了新根,变成六箱。
但是也不多,三个毛把箱子抬下来,挖出土豆,只花了一天。
收获两麻袋土豆,七八十斤。
花坛这边地块大,土豆根须也走得深,花了两天。
收获三袋半土豆,一百来斤。
合起来就是一百八十斤。
这样看起来多,但是要分摊到每个人手里,就没那么多了。
他们当初说好的,按照成年劳动力来分,林小饱年纪小,虽然有帮忙,但还是添乱的时候更多,就按照零点五个人来算。
这样算下来,每个人才分得十七斤,按照中等个头的土豆来算,就才八十多个。
就算每天只吃两个,也只够一个多月。
所幸他们除了公家的,自己在家里还单独种了一些。
林早没有特意去问邻居们,究竟收获了多少,但是就他们家里的情况来看,还挺多的。
但就算是这样,粮食还是不够多。
时间不等人,他们必须趁着夏天气温高,多种点东西,到了冬天才好过。
于是他们来不及悲伤难过,马上又投入了新一轮的种植。
这一回,他们决定除了土豆,再种一些红薯。
张爷爷家里有红薯,都发芽了,种植办法和土豆差不多。
芽点切块,蘸草木灰,埋进土里。
原本种植土豆的筐子保持不变,花坛改种红薯。
怕原有的土壤刚刚种过一茬土豆,营养不够,他们还特意把土铲起来,运出去,换了一批新土回来。
这天傍晚,正好轮到一家三口干活。
一家三口并排蹲在花坛边,拔掉新长的野草。
林早看着光秃秃的泥土,幻想着几个月后,地里长满红薯的场景,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红薯好啊,红薯叶可以炒着吃,红薯可以烤着吃。”
“一口咬下去,甜甜的、糯糯的、松松的、软软的。”
“像蜂蜜一样,又香又甜。”
“爸爸,不要说了,我都饿了。”
林小饱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嘴巴。
林早不听他的,继续说:“骋哥,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上大学的时候,冬天很冷,你就在学校门口卖烤红薯,生意可好了,你总是把最大最甜的红薯留给我。”
“后来你转行卖收音机,不卖红薯了,你还是给我烤红薯,把红薯揣在怀里,带给我吃。”
傅骋看着他,神色认真,目光温柔。
不记得了,但是不妨碍他现在记起来。
林小饱皱起小脸,看见大爸爸正看着爸爸出神。
于是他伸出小手——
“大爸爸,你的口水也要掉下来了,我帮你擦嘴!”
“诶!小饱!你的手上都是泥巴!”
“骋哥!不许对着你儿子龇牙!”
每天早上,不到六点,太阳就出来了。
没有预告,没有缓冲,上来就是最大、最烈、最猛的日光。
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地上也没有一丝微风。
日光直射,不到一个小时,地面滚烫,绿叶枯黄。
撩开衣袖,把手臂放到太阳底下,甚至会被晒伤——特指林早和林小饱这样细皮嫩肉的人,傅骋这种皮糙肉厚的丧尸不算。
但是傅骋更可怕,丧尸身上本来是冰冰凉凉,没有一点温度的。
他一走到太阳底下,接受高温炙烤,或者直接把手贴在烤热的地上,极冷和极热相贴,竟然会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像烤肉一样,烤丧尸肉。
林早第一次发现这个现象的时候,被吓了一大跳,赶紧拉着傅骋,钻进卫生间,拿起水瓢,就往他身上冲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