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坐着一位身披兽皮的中年男子,体?格魁梧,面容粗犷,一道疤痕纵贯左侧脸颊。
听到动静,他的视线轻蔑地看过来。
许景昭毫无畏色,直视对方。
御兽宗少宗主雷啸声上下打?量了许景昭一眼,眼眸里带了些许轻蔑,他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
“仙执殿?”
他翘起二郎腿,带着嘲弄,“仙执殿许景昭?没听说过,不过…你走近点让我瞧瞧,看看你那牌子是真是假。”
话说着,那带着恶意的眼神在许景昭脸上滚了一圈。
许景昭眼眸有些冷,他收了牌子,“御兽宗纵兽行凶,仙执殿已知悉,按照仙执殿的规矩,当诛。”
此?话一出,四周弟子顿时脸色难看。
就连最上方坐着的雷啸声也沉了脸,“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还敢来御兽宗撒野。”
他眯起眼睛,仙执殿怎么会来管一个小小的御兽宗的事,再?者仙执殿弟子排场甚大,怎么可能一个人前来?若真像他说的那样,现在来到御兽宗上空的该是那群杀人不眨眼的殿侍。
即便眼前的人真的是仙执殿弟子,一个筑基期的仙执殿弟子死在这里也没人能知道。
他这样想着,他周身威压再?无保留,向?许景昭汹涌压去。
许景昭察觉到不对,面色有些白,他正打?算用些防御灵器,就见?仙执令牌亮起微光,将还未到他身边的威压悄然化?解。
雷啸声面色阴冷,他站起身来,“你是要多管闲事了?”
许景昭抬眸,若说刚刚他心里还在打?怵,现在心里多了一分底气,“既见?不平,岂能视若无睹。”
雷啸声面色阴沉,就一个筑基期的小子,怎么敢的,至于?旁边那个人……
他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没什么灵力波动,也没什么存在感,穿的一样颜色的衣裳,但是没这人花纹繁复,就是个侍卫。
雷啸声失了耐心,他走下来,拍了拍嘴角流血的豹妖,“吃了他。”
那豹妖扭头,带着血气的兽目陡然看了过来,一身煞气扑面而来。。
许景昭心脏砰砰跳了两?下,指尖有些抖,这只豹妖修为很高,光是那气势就能吓退人。
就在他心里忐忑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落在他肩头。
宴微尘掌心力量柔和,声音低沉如静水,“一只豹妖而已,还记得你在仙执殿所学吗?”
许景昭微微点了点头,捏着符箓的手紧了紧。
宴微尘轻声道:“别紧张,一张便足够了。”
“嗷呜……”
那豹妖咆哮一声,张着血盆大口?向?着许景昭扑了过来。
许景昭抬手间,一张紫黑的符箓滑落在掌心,这是他前一阵子翻遍符箓典籍,几乎费尽了他的精神力才?得了一张。
他双指夹着符箓,眼眸沉静,就在豹妖即将要扑上来的时候,他双指一扬,叱道:“引雷遁地,破。”
紫黑色符咒上繁复的纹路亮起一抹微光,上面泛着一丝天地威压。
那豹妖眼里都是不屑,伸着爪子拍了过去,可就在它触碰到的瞬间,妖力一滞。
紧接着,晴空之上一道惊雷炸响,碗口?粗的雷电直接劈了过来,没给任何人反应过来的机会,瞬息将豹妖轰为飞灰!
任你修为再?高,也难逃天威。
许景昭自己修为不怎么样,但谁说……不能借天地之力?
雷啸声目眦欲裂,他死死瞪着许景昭,“倒是我小看了你。”
许景昭收回手,指尖摸着自己的令牌,心神已定?。
“御兽宗在边界作恶多端,横行霸道数年,拿普通修士来喂养妖兽,如此?做法,天地不容。”
“呵呵……天地不容?”雷啸声冷笑,他盯着许景昭,“就凭你们?两?个,好大的口?气。”
“今日你杀了我的妖兽,我有一万种法子整治你。”
他往前踏了一步,原本盘旋在柱子上的妖蛇向?着许景昭扑过来。
许景昭抬眸,掌心一抬,手心上五张符箓流转,直接反手拍了上去。
符纸缠绕上去,顷刻间将妖蛇吞噬干净。
下一秒,雷啸声身子直接奔袭过来,趁着许景昭不注意,想要拍碎这人的头骨。
可就在他刚闪身到许景昭跟前,身上的灵力一熄,好像被控制住了一般。
许景昭往后退了一步,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反手又是一道雷火符贴出!
雷光带着火光噼里啪啦,直接炸断了雷啸声一条手臂,他往后踉跄后退,捂着自己断臂,怒极,“给我杀了他!”
众人看到自己少主竟受了伤,纷纷亮起武器。
许景昭再?度举起令牌,声彻全场,“诸位可要与仙执殿为敌?”
周围弟子踌躇不敢上前,仙执殿在五洲余威甚广,仙执殿三个字的份量,任何人都?承担不起。
雷啸声疼得咬牙,暗骂了一声,“蠢货!这仙执殿明摆着就是一窝端的,他会放了你们?不成?”
余下的人对视一眼,纷纷醒悟,他们?作恶多端,仙执殿不会放过他们?。
许景昭听着雷啸声的话,微微挑了挑眉,“你说的倒是不错。”
听到话被证实,剩下的人眼睛都?红了,一时间又惧又怕,还夹杂着恨意,恨不得把许景昭撕碎。
许景昭看着他们?的眼神,“怕吗?怕就对了,那些低阶修士死前也是这么害怕。”
人群里有人压着嗓子,话里话外都?是威胁。
“小子,各退一步,放对方一条生?路,要不然拼了命也要弄死你。”
“跟他费什么话,直接上。”
宴微尘站在许景昭后面,眼神扫过那几个人影,目光极冷。
其中一人上前,“你不过是筑基期,杀你易如反掌,倒不如各退一步,饶了我们?,日后我等洗心革面,不做恶事了。”
许景昭现在心理毫无惧意,他挑了挑眉毛,“哦?听起来倒是个好主意啊。”
宴微尘侧头看着许景昭的小模样。
那人松了口?气,哄骗他道:“还望仙执殿小仙君放我们?一马。”
许景昭微微仰了仰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下面的人全都?松了口?气,年纪小就是好糊弄。
唯有断了一臂的雷啸声死死盯着许景昭,要不是他灵力莫名其妙被锁,他怎么受制于?人。
许景昭看着他们?的脸色,慢悠悠地补上了后半段话,“可你们?并未有罪于?我,所以?去地府跟那些人道歉吧。”
“你!”
众人方知被戏耍,彻底暴怒!
许景昭后退一步,“想杀我,晚了。”
就在他话音说完的瞬间,周围人才?察觉空气中寂静得过分,地面投下巨大阴影,众人骇然抬头,一艘巨大的灵舟停留在上空。
仙执殿弟子身着墨衣银纹衣袍,单手持剑肃立舟畔,剑光如雪。
许景昭晃了晃手中令牌,声音清朗,“记住,我是仙执殿六弟子许景昭。”
仙执殿侍来了,他们?一点活路也无了,雷啸声捂着臂膀心如死灰。
宴微尘这才?走上前来,他一步踏出,身上的气势也透了出来。
上方殿侍恭敬道:“殿主!”
宴微尘微微颔首,他走到许景昭跟前,伸出手抹去他脸颊上刚刚崩溅上的血珠,垂眸看着他,“你做得很好。”
许景昭抬眼,眸光亮得惊人。
宴微尘微微一笑,“你是一名很合格的仙执殿弟子。”
今日后以?御兽宗立威,许景昭就不再?是走后门拜入仙执殿的废物弟子,而是能够独当一面的仙执殿弟子。
许景昭眼眸带着星星,有些恍惚,“真的吗师尊?”
“嗯。”宴微尘垂眸。
许景昭身上有些很多修士身上没有的良好品性,坚韧内敛,底色良善。
他只是缺了一些时间,缺了一些时机。
“日后要相信自己些,想做什么就去做,仙执殿给你兜底。”
他取过令牌,亲手为许景昭佩于?腰间,声音低沉,却又想许诺,“我做你的后盾,你尽管做你喜欢的事。”
许景昭望着师尊低垂的眉眼,心口?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宴微尘佩妥令牌,抬眼相望。
四目相对间,许景昭只听得见?自己如雷的心跳。
他不由得想,师尊……对别的弟子也是这么好吗?
亦或是……只有自己这个例外,他不敢问,也不敢细思,好像只要自己再?踏出一步,事情就会向?着更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但他又想知道一个答案,他轻声道:“师尊……”
“师尊!”
许景昭刚开?口?,远处又传来两?道整齐的声音。
宴微尘跟许景昭同?时望过去,就看到薛宿宁跟裴玄墨站在不远处。
许景昭怔愣了下。
宴微尘眉心微微拧起。
二人走上前来,对宴微尘恭敬行礼。
薛宿宁开?口?道:“师尊,听闻中州边界出事,我跟三师弟便赶过来了。”
裴玄墨立在他身边点了点头。
宴微尘看着自己这两?位弟子,眼中神色莫名。
薛宿宁微微低头,其实他说的也不全是,他原本是去仙执殿寻许景昭的,却知晓师尊跟许景昭出殿,便想看一看。
裴玄墨站在旁侧,可他总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复杂地落在许景昭身上。
自从在帝王境回来后,许景昭就不理他了。
宴微尘应了一声,却转身微微抬起许景昭的下巴,去擦拭他脸上几不可见?的一点血渍。
许景昭疑惑抬眸。
宴微尘轻声解释道:“刚刚没擦干净。”
许景昭便任由他动作。
宴微尘做得轻车熟路,许景昭接受得也理所应当。
但是站在他们?身前的薛宿宁跟裴玄墨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尤其是薛宿宁,他微微瞪大了眼睛,面色震惊,他张开?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裴玄墨拧眉,他目光落到许景昭因为微微仰头,衣襟下露出的一小块肌肤上,那上面有一块浅淡的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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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许小白:不小心摸了师尊怎么办?
我有个朋友,他师尊对他特别好,手把手教他画符,每天替他温养经脉,还带他去买衣裳,总之就是对他特别好,但是今天醒来,他发现自己在轻薄师尊,咳咳…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这种情况怎么补救啊,
啊对了,他先前还不小心亲了师尊,但那是个乌龙,他师尊对他特好,你们别误会,真的是朋友让我问的。
从御兽宗出来后, 几人乘云舟返回仙执殿。
云舟穿行于云海之间,四周云雾缭绕,癸九正恭敬地站在前方, 向宴微尘低声汇报事务。
许景昭独自待在云舟尾部的客房内, 看着缥缈云海,他手里捏着一个符纸,手一扬便化成了飞鹤,却在数息之后灵力消散,重?归寂静。
“终究还是要靠修为……”他轻声自语。
今日?在御兽宗的事,他知道自己是借着仙执殿的威严在, 但他觉得自己总有一日?会成长起来,到时?他便不再是仙执殿最废的弟子了。
“许景昭。”
闻声,许景昭蓦然回首, 只见薛宿宁慵懒地倚在门框上,神情难辨。
其?实许景昭有些不明白, 薛宿宁那大少爷脾气分明是厌恶自己至极, 为什么偏偏喜欢往自己跟前凑?
他站起身, 微微皱眉,“薛师兄?”
薛宿宁松开手,信步而入,直到许景昭跟前才道:“你……你符术精进?了?”
“是师尊教导有方。”许景昭语气平淡。
说起师尊,薛宿宁眉头不可察的一皱,“我还没说, 你跟师尊未免也太亲近了些,师尊教导,我们身为弟子要心怀尊敬……你……”
许景昭抬眸,目光沉静地望向他。
薛宿宁说着, 好像想起似乎是师尊对许景昭过份偏宠,语气不由得一顿,“总该保持些距离,莫要逾越了分寸。”
按照以往,许景昭肯定会怼回去?,但是他昨日?跟今早跟师尊种种,他实在是说不出理直气壮的话。
尊敬?要是让薛宿宁知道自己亲了他最尊敬的师尊,恐怕他会当场发疯。
许景昭只好垂着眸子闭嘴不语。
薛宿宁看着身前的人垂着眼帘,以为是自己说话过于重?了,他摸了摸鼻尖,“也没有说你逾矩的意思,只是师尊不喜欢跟人亲近,只是好心提醒你。”
许景昭依旧沉默,不巧,今早他还轻薄了师尊。
薛宿宁说完便等着许景昭反驳,可半晌过去?,对方仍一言不发。
难道还是自己话说的太重?了?他烦躁地别过脸,生硬地转开话题,“喂,你就没发现?什么不一样?没有?”
许景昭抬眸,“什么?”
薛宿宁脸上闪过一丝窘迫:“破阶了!我现?在是元婴期。”
许景昭上下?打量了一眼,继萧师兄之后,薛宿宁也破阶了,真?是……羡慕。
他不咸不淡道:“哦,恭喜。”
薛宿宁哼了一声,又开口道:“不只是我,从帝王境出来后,庄师弟也破阶了,不过他灵力亏损厉害,所以渡雷劫后极为虚弱,需要静养。还有就是裴师弟……”
他忽然顿住,他好端端的在许景昭面前提裴玄墨做什么,这两人好不容易才解除了婚约。
许景昭听?他欲言又止,追问了一句,“裴师兄怎么了?”
薛宿宁撇了撇嘴,“裴师弟没有破阶,而且不知道伤了哪里,前些日?子还流鼻血。”
许景昭皱了皱眉,他忽的想起自己先前也是灵力亏损的流鼻血,他与裴玄墨之间,果然存在着某种联系。
他脸色忽青忽白,这些日?子他刻意不去?想裴玄墨的事,但该来的终究会来。
以往对这纸婚约,他并不十分在意,如今想来,心中却沉甸甸的,只怕是心境已乱,装了不该想的东西。
“只是气血亏损而已,并不严重?。”
两人闻声望去?,只见裴玄墨站在门口,缓步走来,面色确实有些苍白。
薛宿宁没料到裴玄墨会突然出现?,挑眉道:“你早上不是还在流血?”
裴玄墨摇头,“不碍事。”
许景昭拧起了眉毛,指尖下?意识摩挲那块满是裂痕的玉,那玉上的裂痕划的他指尖生痛,也让他更清醒了几分。
裴玄墨略一停顿,“薛师兄,我想单独跟许师弟说几句话。”
薛宿宁皮笑肉不笑,“都是同门师弟,有什么我不能听?的?”
裴玄墨一时?语塞,侧身面向许景昭,伸出手。
许景昭却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裴玄墨的手僵在半空,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薛宿宁挑眉,眼底闪过一丝快意。
许景昭抿了抿唇:“裴师兄想说什么?”
裴玄墨收回手,勉强维持着平静,声音微沉,“你脖子上是什么?”
许景昭没反应过来。
裴玄墨盯着他,目光锐利,“你脖子上是吻痕?”
他上前一步,“你跟师尊出来……竟在师尊眼皮底下做出这种事?”
薛宿宁脸色一变,眉头紧锁:“什么吻痕?”
许景昭伸手捂住衣襟,脸色微变,“裴师兄,你不要乱说。”
裴玄墨没理会薛宿宁的话,他又上前一步,抓住许景昭的手腕,“你昨日在哪?跟谁宿在一处?”
许景昭心下?一慌,试图挣脱:“你说什么?”
薛宿宁迈上前去?,指尖拨开许景昭衣襟领口,果然看到了几点暧昧红痕,那血色沉淀,微微有些发紫,还不止一处。
他面色一沉:“昨夜你去?了何处?那人是谁?”
他微微沉思了下?,忽的想通了什么,“是不是御兽宗有人欺负你,所以才会去?灭御兽宗?”
许景昭看着两边围着他的师兄,“你瞎想什么?御兽宗是因为他们草菅人命。”
薛宿宁转念一想,也是,师尊在许景昭身边,还能让他受什么欺负不成?但许景昭也不可能胆大包天到敢瞒着师尊与人私会。
裴玄墨抓着许景昭的手腕捏紧,“那人究竟是谁?”
许景昭心里发慌,左右为难,他当然不敢说师尊,低声道:“没有人。”
薛宿宁耐心告罄,他歪了歪脑袋,俯身靠近,“许师弟,师尊最厌恶德行有亏的弟子,你也不想被逐出仙执殿吧?。”
他伸手为许景昭整理衣襟,遮掩住那刺眼的痕迹,“说出来,我们给他留个全尸。”
他感兴趣的人,怎么能让别人碰呢?许景昭元阳虽未失,但亲吻……也绝不行。
裴玄墨皱眉,将许景昭往自己身边带了带:“说话便说话,动?什么手。”
薛宿宁眯了眯眼睛,有些不满,“貌似动?手的人是你吧。”
裴玄墨抬眸,加重?了语气,“这是春隐门内部的事,许景昭是春隐门的人。”
薛宿宁挑了挑眉,“很快就不是了,你不是都退婚了。”
裴玄墨面色一寒,“薛师兄,哪怕退婚了,许景昭也是春隐门的人,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薛宿宁耸了耸肩,“说不定也可以是凤鸣司的人。”
裴玄墨皱眉,“薛师兄什么意思。”
薛宿宁淡声开口,“以后你就知道了。”
“松开我。”许景昭被裴玄墨越来越重?的力道抓的手腕疼。
裴玄墨没松手,“你先说昨晚跟你待在一起的人是谁?”
他还没等到答案,手心忽的一空。
许景昭趁机挣脱出来,揉了揉手腕,目光看向不知何时?出现?的宴微尘。
宴微尘面沉如水,信步走来,“昨夜许景昭与我在一起。”
他说完,三双眸子陡然瞪大,面色震惊。
许景昭心跳如鼓,几乎蹦出嗓子眼,纯粹是被吓得,师尊不惧俗世,但是他怕啊。
宴微尘的目光刻意在许景昭惊慌的脸上停留片刻,“同宿一间客房。”
轰然一声,裴玄墨和薛宿宁的表情仿佛凝固了一般,无法思考。
许景昭呼吸一窒。
“故而我清楚,许景昭并未做出任何德行有亏之事。”宴微尘语气平静,“只是误食了某些东西,起了疹子而已。”
血液回流,许景昭几乎停滞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
裴玄墨跟薛宿宁脸上的惊愕化去?,似乎是松了口气。
许景昭抚着心口,抬起眼眸隔着两人跟宴微尘对视。
宴微尘面容虽然平静,但是视线却如有实质,许景昭匆忙移开了视线。
“仙执殿到了,走吧。”
许景昭不愿再被裴薛二人盘问,他快走两步跟在宴微尘身后。
裴玄墨与薛宿宁这才回神。
薛宿宁抬头,皱眉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在他印象中,师尊从不穿浅色衣袍,但今日?宴微尘穿的是浅色,衣袍边缘跟领口带着纹路,跟许景昭身上穿的袍子一个颜色,且两人身上穿的都极为难寻的冰蚕云锦。
难道都是巧合吗?
一个大不敬的念头浮上心头,又被他强行压下?,不过是寻常师徒罢了,许景昭修为低微又入门较晚,师尊多关?照些也是常理。
这样?想着他心里的不安压了下?去?,他指尖摩挲着凤鸣司的令牌,想要直接出手让凤鸣司先敲定跟许景昭的婚约。
前有裴玄墨,后有谢温衡,他虽然搞不清楚自己对许景昭有几分情谊,但先下?手准没错。
至于许景昭同不同意,那是后面要考虑的事。
毕竟有言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薛宿宁留意到的,裴玄墨自然也看在眼里。他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只觉胸口沉闷异常。
许景昭忐忑的跟着宴微尘回去?,他心里有好多疑问。
等到了仙执殿,进?门后,身后房门忽的合拢。
宴微尘就站在他跟前,面容平静,“想问什么,问吧。”
他身后垂幔飘动?,殿外的光影透过窗棂,微弱的光落在宴微尘脸上,被高挺的鼻梁分隔,一半面容隐在暗处。
许景昭咽了下?口水,有些紧张,“没……没有什么要问的。”
“是吗?”宴微尘靠近俯身。
许景昭后退,锦靴后跟抵在门框,心跳加速。
宴微尘随之向前一步,侵略气息扑面而来,他伸出指尖挑开许景昭的衣襟,看着锁骨上下?密密麻麻的痕迹,嘴角微微勾起,“这些吻痕……你不问吗?”
许景昭后背紧贴门框,别过脸去?,打算装傻,“师尊说什么,不是起疹子吗?”
宴微尘凝视着许景昭的神情,目光深邃。
不知道是仙执殿太暗还是两人靠的太近,宴微尘的声音低沉里加了几分暧昧,“是吗?这里……”
宴微尘的指尖滑过他前襟肌肤,领口向下?松散开,许景昭心口一跳,吓得他立马抓住了宴微尘的手。
宴微尘语气幽幽,“昨天你喝了同心花的酒,缠着师尊说要……”
许景昭脸色爆红,又羞又恼,“师尊!”
宴微尘声音微微停顿,又开口,“昨晚你也喊了很多句师尊。”
许景昭面色红的要滴血,他压低了声音,“师尊,别说了。”
宴微尘看着许景昭,他不想让许景昭继续蜷缩在师徒的壳子里,他必须把他拉出来,让他看见,让他明白,而不是这样?一味的逃避。
他缓缓开口,“别人家?的徒弟也会亲吻自己师尊吗?”
许景昭惊得眸子瞪大,猛然抬头。
宴微尘声音不急不缓,“身上也会留下?师尊的吻痕吗?会在第?二日?醒来轻薄师尊吗?”
许景昭咽了咽口水,如果可以,他真?想回到过去?,摔了那杯惹事的酒盏。
“师尊!”他低声哀求,却又加重?了语气。
宴微尘眸子里情绪很淡,“你不用提醒我。”
他手指向上,抚上了许景昭的脖颈,他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但对待许景昭这件事上除外。
仙执殿桌上压着的婚书,薛宿宁的态度,还有那玄清宗的谢温衡,都让他心生不悦。
若不是顾及许景昭的名声,他现?在就能打开门将事情昭告天下?,断了所有人的念想。
宴微尘俯下?身子,“要帮你回忆一下?吗?”
许景昭伸手抵住宴微尘的胸膛,声音拔高,“师尊!”
他心里慌得要命,这……这怎么能成,不仅仅是因为他迈不过去?心里的那道坎,更重?要的是横亘在他面前的春隐门。
宴微尘盯着许景昭的眼眸,将他眼底的挣扎尽收眼底,他比许景昭更先看清他自己。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师尊。”
是裴玄墨的声音。
两人都没动?,宴微尘面色倒是平静,许景昭眼中却闪过一丝慌乱。
门外,裴玄墨的声音又响起,“师尊,弟子裴玄墨有事求教。”
许景昭屏住了呼吸,就隔着一层门框…
宴微尘没有开口,他一只手挤进?许景昭的指缝跟他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托着他的脖颈,径直吻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