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扛担木时的健步如飞,何权青这会儿速度慢了很多,裴居堂不免有些难为情,“我昨晚喝水多了,有点重。”
“还好,挺轻的。”
“哦,那你走快一点也行,不然待会再回来就中午了。”
何权青这才听懂对方的暗话,他老实宽慰对方:“没事,我担心你害怕我才走慢的。”
“……我没怕。”
何权青说好,又继续保持原有速度埋头赶路了起来。
回到车上后,何权青把车里翻了一遍才找到两片创可贴,给人贴好后他就回去拿担木了,裴居堂自个在车上等了半小时这样对方就回来了。
回程路上裴居堂一直在想要不要跟对方说个抱歉什么的,毕竟自己今天真是拖了对方不少后腿,思来想去的他才酝酿出一句没什么含金量的:“不好意思,今天给你帮倒忙了。”
而何权青也就简单说了“不会”二字,听着确实没有抱怨和嫌弃的意思,不过也没有其他情绪。
何权青先是把裴居堂送回了家,才去送的担木,杨桃让他进来吃个午饭再走也没留住人。
裴居堂没敢跟家里说自己摔伤的事,简单吃了午饭后就偷摸回房间处理伤口了,他今个起的有点早,于是又睡了一个午觉,结果一觉醒来就发烧了。
本以为这也就是一次普通发烧,可这针也打了药也吃了,这烧退了没半天又热起来,学校已经收假了,裴居堂还不得不留在家里养病。
断断续续的烧了两天以后,裴居堂的奶奶觉着他要么是在山上丢魂了,要么就是在丧事上冲白了,估计得请人招一招魂。
裴居堂不信这个邪,但是他们一家人都咬定了他是被吓坏的,他不得不瞒住自己带着一身热汗洗冷水澡后还吹风扇睡一下午,反正闭口不谈真实病因。
这招魂也没别的法子,就是去桥头做该而已,不过做这个还得拿件衣裳给人家拿去和鸡蛋米饭一起煮,听杨桃转述道婆的话说,蒸出来的鸡蛋纹路上显示他是在树多的地方丢的魂而已,没啥大毛病。
裴居堂捏着杨桃给他剥了壳的白煮蛋,实在看不出一个蛋胚能看出什么幺蛾子,不过他还是按照吩咐把鸡蛋吃了,该说不说,第二天他还真神清气爽了回来。
既然身子没毛病了,那就得回去上学了,裴居堂听到上学又恨不得再他丢个两天魂,在杨桃的催促声中,他不得不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学校去。
“这件是你的衣服吗?我怎么不记得给你买过?”
“你给我买的衣服多了去,哪能每一件都记得。”裴居堂躺在床上动都不想动,任由杨桃给他收拾去学校要带的东西。
“是吗?”杨桃啧了啧,“我什么时候给你买这么大的衣服。”
裴居堂哎呀一声,正想说一件衣服而已,结果他扭头一看,只见杨桃手里拿着件格子衫。
他还以为自己那天还给何权青了,不过后来是怎么带回来的他忘记了,好像上车以后他就一直系在腰上?
然而裴居堂正想亲自拿衣服去还给何权青时,又听到琴姨说他们今天跟白事主家上山开坑去了,估计傍晚才回来。
杨桃催促他先去学校,衣服稍后再叫人送过去,裴居堂只是不想去学校,但他绝对是不敢迟到的,于是只能按她们的意思办了。
回到学校后,裴居堂仅用一节晚自习就回到了那种昏头昏脑的学习状态,而且没多久就要开始高三的一模考试了,他想考个靠前一点的名次,到时候再把走读的事跟老裴提一提。
“数科,有人找。”
数科是数学科代表的简称,听到这声招呼,裴居堂连忙问传话的人谁找他。
“不认识,在门口你自己去看吧。”传话的女同学说,“好像上回来过?”
裴居堂想不到除了何权青还有谁,不过他更想不到对方找他能有什么事。
他一出教室门,就又看到了那件眼熟到不行的衣服,看来他家人还送得挺及时。
“你怎么来了。”裴居堂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惊喜。
何权青感觉周遭有不少目光往他们这边看,他有些拘谨了起来:“顺路来的。”
“你不是在开坑吗,怎么顺的路?”
“五点就开完了,我们来火车站接人。”
“哦哦。”裴居堂点头,虽然他也不懂这跟顺路还能有什么关系。
何权青看了一下手里的袋子,又说:“听说你那天回去丢魂发烧了,这个是凉米豆腐,吃了可以降胃火的。”
“你怎么知道我丢魂了?”裴居堂没怎么客气的接过了东西。
“晖哥说的,他碰到桃孃在桥头给你做该了。”
裴居堂心想原来如此,“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学校。”
“你家保姆说的。”何权青拽了拽自己的衣角,“送衣服的时候。”
何权青不太熟练使用目光打量人的上下端详了一遍面前人,“你没事了就好,那我先走了。”
裴居堂回头看了一眼教室里的挂钟,距离上课还有四分钟这样,他连忙说送对方去校门口,对方这回没拒绝。
“对了,你怎么进的校门,现在外人不能了啊。”
“登记就行。”何权青看对方走得很慢,他不得不也放慢了脚步,
“登记不是也要填和学生关系吗?”
“要,但是填了也不会随便查吧,门口商店的老板娘说的。”
“那你填什么?”
“你哥。”何权青老实说,“好像填朋友不让进,听你们学校的学生说的。”
裴居堂噗嗤一笑,这人怎么什么事都说听别人说的,“好像有时候可以,有时候不行。”
“这样。”
“反正你以后来都填我哥吧。”裴居堂逗对方说,“来多了,说不准人家眼熟了就直接放你进来了。”
何权青没有立马回话,裴居堂当即就怀疑自己是不是开玩笑开大了,他余光上瞟,留意着身侧人的动静,只见对方始终表情恬和的看着前路,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走神了。
过了两秒钟这样,何权青才抿了抿嘴,竟然老实巴交的说了一个“好”。
“……”这下裴居堂才感觉自己是真玩笑开大了。
再过了两秒,何权青又突然停下脚步,裴居堂问他怎么了。
何权青看起来有些纠结,表情也有些许认真的意味,他看着面前人,又一本正经道:“不过我不是一直有空,应该不能经常来看你。”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刚刚跟你开玩笑呢。”裴居堂的心情真是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
“啊?”
“我说……总之,总之你有事的话可以来找我,我不是叫你来看我的意思。”裴居堂有些语无伦次,“就是你有事找我就就来,没事不用顺路,不用看我的。”
何权青有点懵好像,他摸了摸后颈,不得不解释一样:“火车站在城北,你们学校在城东,我今天不是顺路的,我是专门来的。”
“……”
裴居堂想求求两个人都别再说了,不在一个话题频道上莫名怪尴尬的,而且他感觉自己解释得挺清楚的了啊,对方好像没弄明白他的意思一样。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对方:“那你前面又说是顺路。”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何权青才脸红说:“不顺路,也得来啊。”
第5章 我只是想跟你说话
裴居堂原本这周末也要回镇上的,结果他爹妈两个刚好来县里了,就没让他回去。
不仅如此,老裴还说以后周末让他少回去,周六晚上放周日下午回的一去一返还劳神,大不了他们经常过来看他得了。
所以一直过去了两周,直到国庆来临,裴居堂才得以放了四天假回镇上去。
白螺镇四周都是稻田,往高处一点就是柑橘树,这个月份稻子已经收得差不多了,他记着自己上次离开时田里的水稻还是半青接黄的。
不过这田坎上的稻浪退潮后,整体视野倒是开阔了不少。
今个大清早的,杨桃就把他叫起来了,说今天有过田龙看。
裴居堂压根就不想动,但杨桃已经过来把他房间窗帘拉开了,她探头往楼外一看,又连忙催促:“还不起来,狮子都过家门口了。”
“过就过呗。”裴居堂用脸往枕头里蹭了蹭,“就不能让我睡会儿。”
过了小半天,裴居堂又被吵醒,但吵醒的不是杨桃了,而是楼下那越来越近的锣鼓声,他从被子里探头出来一看,原来是窗户没关紧。
裴居堂心里抱怨了杨桃一句,又不得不起床去关窗,也是这会儿他才发现真有狮子过家门,而且还不只是一头两头。
“妈,妈!”裴居堂连忙跑到楼梯口冲楼下喊,“桃姐!”
“什么事——”
“我鞋呢,你昨个买的新鞋哪去了!”
杨桃骂骂咧咧的上了楼,又翻箱倒柜给儿子找了衣裤出来,“早的时候叫你起不起,现在人家都走了。”
裴居堂哪里知道狮子要进家喝茶的事,他一边套衣服一边穿鞋,“你又没说!”
“睡呗睡呗,睡到高考就好了。”杨桃拿了件外套扔给他。
裴居堂自己一个人出去不好意思,就叫杨桃陪他一起,两母子出门后追了半天才追到狮子队伍的尾巴。
二人挤在跟队的人流里,裴居堂问路人这是要去哪里,路人说要上田坎去,今天是丰收节,要拜土地公。
不过他们家在这可没田产,跟这一趟顶多算去看个热闹。
到桥头前的田坎时太阳也出来了,镇民们自觉分散在周围的空地上,有说有笑的聊着各种有关今日活动的或是其他家常便饭的话题。
两母子也找了块地儿坐下,两人屁股还没坐热乎,田坎那边就舞起来了,鞭炮从桥头直接放到田埂上,炮声落地后,先是三条金鳞长龙登场,紧接着狮群才叼花而上。
裴居堂之前没见过舞龙的,他看着还觉得挺有意思,不过这表演也就持续了一个小时就结束了,虽然不知道流程是如何,但是他们看到所有人往回走了,他们也跟着往回走。
“妈,怎么他们手上都有东西啊?”裴居堂突然发现周边人手上都系着根红绳。
“你说这个?”杨桃露出自个手腕问。
“你哪来的?我怎么没有?”
杨桃吐槽对方一句你有才怪了,“狮子进家的时候给的,叫你起不起呗。”
“那你怎么不帮我要啊?”
“哪有帮要的,要不我帮你吃帮你睡得了。”
“那我没有啊!”裴居堂感觉有点亏,好像丢了钱一样不乐意。
两母子正斗嘴时,裴居堂看到有一队熟人走了过来,他连忙定下身子,若无其事的假装看了看四周。
“桃孃。”
听到梁晖和何权青异口同声跟杨桃打了招呼,裴居堂才一副发现来人的样子朝他们点了点头。
“哎哟,都结束啦,你们这是回去了?”杨桃也笑着回应他们,“要不上我们家坐坐?”
“那可惜了,佟叔今天请客了,我们现在得过去了,不过他家的饭肯定不能跟裴老板家的比了。”梁晖很是可惜的唉了一声,“改天改天。”
“哎哟,那还真是不赶巧,上回你们来也没吃成。”杨桃挽住自己儿子的胳膊,“我还说请你们过来坐坐呢,我们家果果今个赖床没拿到红线,跟我吵呢,我还想问问你们有没有多的。”
裴居堂倏尔激动了起来:“我哪有!”
说完他又看了何权青一眼,再次澄清了一句:“你没告诉我,我早醒了……”
“那个啊……”梁晖想了想,“那个也不是什么非要不可的东西吧,就图个好玩而已。”
“是吗。”杨桃这就放心了。
“我们房头还有吗?”梁晖看向身边的师弟。
何权青想了想,“有一挂在三哥那里。”
“这样,那待会我看有没有人顺路,给你们捎过去呗。”梁晖商量说。
“那多麻烦你们啊。”杨桃真是不好意思了,“不影响什么那就不要了。”
听到这话,裴居堂又连忙拧了杨桃的胳膊一下。
杨桃正想要对方什么意思,但是看到儿子那别扭的表情,她茅塞顿开一般直接让裴居堂自己上门要去。
“那也行啊,又不远。”梁晖又看身边人,“你带他去呗,顺便把东西拿回去。”
何权青哦了一声表示应允。
在二人的目送下,裴居堂跟着何权青掉头离开了。
两人走出人流密集处后,裴居堂才先打破沉默说:“今天这个活动怎么这么快结束了。”
“不快吧,早上七点就开始了,只是十点才上田而已。”何权青一手提着头壳,一手提着铜锣说。
“哦,那你起挺早。”
“不早,我平时也是这个点起。”
“……”
裴居堂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不太会聊天还是怎么的,怎么每次一碰到这人总是能把话题聊死,早知道刚刚就拉上杨桃一起来了。
不过也不能全怪他,旁边这人本来也不太爱说话,把话聊死也有对方一半责任。
“你放假?”
“嗯?”裴居堂心里刚刚吐槽完对方,没想到这人就主动找话了,“啊,是啊,放四天。”
“我看中学好像放七天。”
“高三嘛。”
“哦。”
“嗯。”
裴居堂心里想着这不又是把话聊死了吗,结果出其不意的来了一句:“你很久没有回来了。”
他心里一惊,他看了身边人一眼:“……你怎么知道。”
何权青还挺诚实,“镇子不大,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裴居堂有点脸热也有点语塞,“你打听我干嘛。”
“因为很久没看到你了,随便问问。”何权青说得还挺不是回事,接着又有点迟疑和担心:“不能问吗?”
“……能。”
“我只是问了你妈和你家保姆而已,没问其他人。”
“……”裴居堂有时候感觉对方不说话也挺好的,一说就整得人怪别扭的,“你上我家问的?”
何权青摇头,“不是,路上碰到就问了,你妈喜欢来水街打牌。”
“哦。”裴居堂莫名其妙松了口气,“我妈就那样。”
“你妈看着很年轻。”
“她才三十九。”裴居堂感觉这种话题就轻松多了,“二十生的我,可不年轻嘛,我爸看着老吧。”
“还好,看不出来。”
“我爸五十四了,他俩老夫少妻的走到哪别人都不信是两口子。”裴居堂毫不吝啬的搬出家底,“别人还以为我们母子是他闺女儿子呢。”
何权青不禁被逗笑,久违的露出了他的酒窝,“你家只有你一个孩子吗。”
“昂。”裴居堂点头,“我爸老来得子能有我一个都不错了。”
何权青又笑,笑得挺淡,但是看着是开心的。
“那你呢,你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何权青的酒窝收了起来,“我是师傅抱养的。”
“哦……那个。”裴居堂脸色微变,“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问的。”
何权青换了只手提头壳,他摇摇头:“没关系,大家都知道的,你刚来不知道而已。”
“这样……”裴居堂看对方两只手都拿东西不太方便,于是主动接过了那只马锣。
何权青也放心把东西交给了对方,“梁晖也是师傅抱养来的。”
“那他怎么没姓何,我还以为你们都跟师傅姓。”
“他父母过世了才被抱养来的,我是师傅在道观外面捡的,那时候还没有名字才跟师傅姓的。”
裴居堂突然想起什么来,“听说你师傅是道士?”
“以前是,现在不知道还算不算是。”何权青说,“一下你碰到他可以问问。”
“那多没礼貌。”
“那我帮你问。”
“你问没事吗?”裴居堂瞥了对方一眼。
何权青想了想,“会挨骂吧。”
“那你别问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但是我自己也想知道。”
“……”
两人对视了一眼,没忍住都嗤笑了一声。
裴居堂心想对方今天还真是有点健谈了,“你还挺幽默,之前都没看出来。”
“不是,只是我跟你之前不熟。”何权青又实话实说了。
“那你的意思我们现在是熟人了?”
何权青有点犹豫,“应该吧。”
“难怪你今天话这么密。”
“没有啊。”何权青皱眉,“我只是想跟你讲话而已。”
“……”
很快就到水街的地盘了,裴居堂之前听说这边环境比较杂乱,不过真到这儿也没觉得有什么歪风邪气,顶多是做殡葬用品的门店多了一点,其次就是麻将馆最多了,怪不得杨桃要往这边跑。
而何家班位于街尾,挺僻静的一块地方,要是单独路过裴居堂未必能认出来这是一个醒狮班,因为这门户看着跟普通人家没什么区别。
不过进去以后就是另一番天地了,里面还挺宽敞,院子中间立着两排梅花桩和狮爬架,他随便扫了一眼,感觉这更像个杂耍班子,因为到处都是兵器桶。
何权青领着裴居堂进了见客的堂屋,他把手中的头壳放到一边后,又给人倒了水,“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拿东西给你。”
“哦,好。”
裴居堂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又打量起四周来,似乎是因为今天有活动的原因,班里一个人也没有,四处静悄悄的。
他又看到一旁柜架只有最顶层有六只颜色不一的狮壳在,而下面的架子都是空的,大概能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这一行跟红白喜事打交道太多,裴居堂总觉得这屋有点沉闷,尤其是房梁上的红绿色雕漆,像是雕着很多双眼睛,一直目不转睛的在盯着他。
何权青很快就带了一挂红线回来,他让裴居堂自己挑一根,裴居堂看不出来这些毛线有什么区别,就随便选了一根。
“你要现在戴吗,还是你要拿回去系别的地方。”
“可以系别的地方?”
“嗯,有些人会系在拉链或者裤带上。”
裴居堂看了看自个衣服,“那我系拉链上吧。”
何权青说好,然后给他把红线拽了下来,裴居堂随便穿到了外套拉链上并打了个死结。
“这个红线有什么讲究吗。”
“应该没什么讲究,不过是我师傅自己用梭织搓的,又拿给赵世子开过光。”何权青把那挂红线找了个地方挂起来,“可能别人觉得会有保佑作用吧。”
裴居堂大概听懂了,“赵世子是谁?”
何权青用目光给对方指了个方向,“赵公明。”
裴居堂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中堂,只见中堂方桌上供着一尊彩塑,他有点尴尬,“哦……我还以为赵世子是你们哪个熟人……”
何权青有点想笑来着,但是想到自己要笑哪路神仙,便憋住了。
“对了,我第一次见这么多颜色的头壳,可是今天好像只见有两种颜色的狮子上田。”裴居堂只好给自己重新找话题说。
何权青也看向旁边的柜架,他解释说:“颜色不一样,代表人物也不一样,不同的场合归不同的人管,不是想出哪位就出哪位的。”
“哦!我知道。”裴居堂走近柜架,“喜事要请颜色艳丽的对吧,白事要请白色和黑色的对吧。”
“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不过白事一般是看主家意愿来定的,白丧喜丧也可以请红狮。”
“这样。”裴居堂走过来了才发现这柜架这么高,他几乎摸不到顶,“上面这些好像跟你们平时用的不一样。”
“上面这些是镇班用的,平时不会随便出门。”何权青随便从拿了一只黄色的头壳下来,“这个黄脸白底的是刘备狮,上面几位就是五虎将。”
裴居堂在脑海里快速搜罗了一下自己的常识碎片,才不太确定的挤出几个名字:“关羽张飞、赵云马超还有……”
“黄忠。”何权青补充说。
“哦哦,对。”裴居堂其实根本没想起来最后一个是谁,“我能戴上进去看看吗?”
“嗯。”何权青把头壳交给对方,“抓着两根棍子。”
裴居堂接过去后才发现这头壳比他想象中的要轻一点点,他小心的把头壳套到头上,这才得知原来从里面往外看的视野原来是通过狮口,他之前还真以为是从狮眼往外看的。
“这个头好像要大一点。”
“是比普通的大,因为是用来镇班的。”
狮头内部的框架是竹编的,其中还有两根绳索,他揣测这应该是操控眼睛的机关,“拉这个就能眨眼睛吗?”
“哪个?”外面的人问。
“这根绿色的绳子。”
“对。”
裴居堂试着拽了拽,“我的眼睛动了吗?”
“没有。”
“现在呢?”
“也没有,你是不是拉错了?”
话毕,何权青低头钻了进去,好在这头壳不是常规的尺寸,故而塞两颗人头进来也没有显得多拥挤,他一手扶住狮口,一手拽了拽面前的绳索。
“应该是上面的轮轴生锈了。”何权青判断说,“太久没用了,我给你换一个。”
说着,裴居堂感觉眼前一亮,何权青将这颗刘备狮从他们头上拿走,又随便拿了一只下来。
还没等他有个反应眼前就又黑了,两人重新被套进头壳里,因为这颗是红色的,里面光线就要差很多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只的头壳空间要比前面那只挤很多,可能颜色带来的视觉效果,他感觉两个人都要被捆到了一起。
“拽这个。”何权青两手托着头壳对身前人说。
裴居堂心不在焉的拽了一下,“动了吗。”
“动了。”何权青盯着上面眼珠那一片说,“看涂了白漆那里。”
裴居堂抬头看了看,他没有看明白对方说的白漆是指哪里,不过倒是看见了侧脸一张。
“没看到吗?”何权青垂眸看向身前人,却发现对方在看他。
“你举太高了,我没看到。”
何权青哦了一声,他表情有所呆滞,“那你自己举吧。”
裴居堂接住头壳后,对方就立马退了出去。
“我的眼睛动了吗。”裴居堂问外面的人说。
“动了。”
裴居堂心想动个鬼,他压根都没拽绳子,“真动了?”
这下外面的人没有马上回话了,通过面前的狮口,裴居堂看见何权青这才舍得转过身来,他红着脸看了头壳一眼说:“我刚刚没看见,你重新拽一下。”
“回来了?”
说这话的是一位看起来要比老裴还要老很多的老头,看对方的装束和气场,裴居堂估计对方应该就是何家班的班主兼师父了。
在此之前他以为对方会是传言中那种盘发长须的道士打扮,不过今个见了,感觉和普通的老人家也没什么区别,就是人看着有点严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