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就揽着杨桃的肩膀要回房了,但是路过二人身边时,他又将什么东西扔到了何权青腿上。
两人拿起来一看,是一本大红色的房产证。
第84章 光阴的故事
二人不约而同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裴居堂还觉得有点不真实,“打开,打开看看。”
“哦,哦。”何权青也没反应过来。
房本打开,只见权利人那一栏赫然印着“裴居堂,何权青”六字。
更重要一点是,何权青发现房子的坐标并不在裴居堂当下在海淀住的那套房子里,而是在西城区,上面写的具体位置是他不太了解,但地段肯定是极好的。
他把房本再合上,又摸了摸封皮上的不动产权证书几个字,眼框有些胀,因为他好像摸到幸福了。
“你看这像什么。”裴居堂问他。
“嗯?”何权青歪头看他,“像什么。”
裴居堂把嘴贴近对方耳廓,小小声说:“结婚证。”
何权青右脸颊有一块都凹陷进去了,他还要说:“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裴居堂捧住对方的头,将脸扭过来,又在这人的另一只耳朵旁再重复了一遍。
“没听见没听见!”何权青皮道。
裴居堂瞪他,又轻轻的扇了对方脸颊一下,结果对方右脸那块陷得更深了,他报复似的在那口酒窝上狠狠亲了一口,又吼道:“没听见就不结了!”
“听见了听见了!”何权青爽朗笑出来声了,“我装听不见的。”
“让你装让你装!”裴居堂刮风下雨一样在对方背上肩上乱捶起来。
何权青抓住对方的两只拳头左右手各亲一口,还想再往嘴上亲一口时,裴居堂又后缩脖子躲开了。
“你让我香一口。”何权青拽着对方手腕蛮横说。
“想得美!”
裴居堂刚刚闭上眼睛,突然楼梯的方向传来一声极其刻意的咳嗽声,接着他们又听到老裴的声音从上传传来说:“今天是新春之夜,不是你们的新婚之夜!吵什么吵!”
“……”
“那您也再嚷嚷大点声,嚷嚷给爷爷听见更好!”裴居堂也毫不示弱的冲楼梯那边回怼说。
何权青咬牙坚持憋着笑,他从外套内袋里拿出一个红包塞进裴居堂手里,这才说了挺迟来的一句新年快乐。
“什么新年快乐。”裴居堂掂了掂差不多半副牌厚的红包,挺不给面子的问。
何权青握着他一只手晃了两下,有点难以启齿说:“老,老婆新年快乐……”
裴居堂:“谁让你乱叫了……”
“我就叫我就叫。”何权青模仿起对方的语气,但又学不会那种咄咄逼人的精髓,只模仿到了那点撒娇的皮毛。
“我让你叫我让你叫!”裴居堂这回换两只手捶人了,捶完人他又倒进对方身前,“我让你叫个够……”
这个新年本应很圆满,但目前又突然出现了一点遗憾,那就是他们还得分开睡。
带着遗憾各自回房后,何权青又把房本拿起来看了又看,简直就像基l督教徒维护《圣经》那样虔诚。
今夜,他把房本放到枕头边上,终于做了一个多年来没再有如此轻松的好梦。
第二天他们一家又出去逛了当地的大集市,吃喝玩乐过了一整天,这一天,何权青感觉自己好像又突然得到了当小孩的权利。
他们一直在这边待到初四才回去,因为老裴要回去忙开工的事,何权青的公司是初九上班,但他也得提早做准备,为新一年的业绩目标开一个好头。
裴居堂在的日子,何权青可以做好更多的事,比如很多书面材料这一块,他自己弄起来就比较耗时耗力,因为何权青今年有扩建的打算,他们白天就一起跑建材市场,外出采购,晚上就留来规划发展目标,偶尔嗯嗯啊啊一下。
裴居堂一直待到三月上旬,待到考研成绩和国家线出来了才回的北京,因为接下来他要准备研究生复试了。
选调面试的失败经验让他这一次学会了平和对待,不过研究生面试在他看来远不如远选调艰难,可能是因为选调于他而言期待太大,想成功的动机太强,以至于有点物极必反了,因此复试准备时间他适当的放过了自己,没有再让自己陷入巨大的焦虑漩涡。
要复试那几天何权青过来陪他了,一切都很顺利,在等待成绩的那几天里,他们又一起去看了那套新房子,不过还只是毛胚房,老裴说一开始是想过给他们装修的,但又觉得交给他们自己打理更好。
何权青还没有装修房子的经历,两百多平的房子两个人住在他看来实在大的过头了,他研究好一阵子了,打算等到五月份这样就开始动工,因为那会儿公司那边没那么忙了。
裴居堂复试成绩是他预期中的好,在等待录取通知书的这段时间,他又重新把自己放回了学校,给自己补了一段相当愉快的校园时光,然后偶尔也过去新房那边监工瞧瞧。
六月份,裴居堂迎来了毕业季和他的研究生通知书,毕业典礼那天老裴和杨桃没赶上,只有何权青来了。
“你的领子怎么是粉色的。”何权青把花交给对方,“我前面进你们学校,看到别人好像是黄色的。”
“那你真是走运,能看到我们学校为数不多的工科专业学生。”裴居堂说着,就给对方解释了一番学士服上不同颜色领子所代表的学科。
“哦。”何权青还真是不懂这些,“我还以为你搞错了,一下和别人不一样。”
何权青给对方重新带好学士帽,又好好欣赏了一回精英派头的风貌。
两人一同走向典礼会场,裴居堂拿了相机来,上台拨完了穗后的时间,他和好些同学留了影,也和许多因为各自奔走人生而渐行渐远的同学故交做了道别和祝福。
“哟,裴局长,听说你今年九月也上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啊?”过来找他们说这话的是裴居堂的一名初代老室友杨光。
“都上五道口了,还叫什么局长,你这不隔应我吗。”裴居堂哎了一声。
“那还不是迟早的事,先进五道口,后进大会堂,一样一样的,哈哈哈。”杨光打趣说。
“那你呢,已经进了?”
“嗨呀,还没到那一步。”杨光笑笑,“先进你隔壁的圆明园职业技术学院了。”
“那就好,你先进大会堂我可要眼红了啊。”
“哈哈哈。”
裴居堂研究生攻读的专业跟本科专业一样,还是政治学,这也算是一条路走到黑了。
典礼彻底结束以后,裴居堂又带着何权青在学校里走了走,想来也真是可惜,大学四年过去了,他好像还是第一次带对方把学校走一遍,这段时间对于他们两个人竟然是空白的。
太阳正在落下,看着树叶镀上金,看见青鸟横过霞红,二人躺在草地上,裴居堂清晰看见了文学上被谈说无数的青春年华似水流去,真的只在睁眼回望的光阴之间。
“何权青。”
“嗯?”
“迄今为止,今天是我人生中最轻松的一天。”
第85章 故地重游
研究生入学这天裴居堂的父母和何权青都来了,于裴居堂而言,这只是很平凡的一天,因为这不像一个起点,也不是终点,而是一个重新整装待发的停泊点。
不过给他惊喜的是,在入学后的导师选择这一块,他竟然了碰到一个有过萍水相逢的导师。
这位导师也还记得裴居堂,他就是去年年底裴居堂和何权青去地坛公园散步时遇到的那名高校教师,有了这份一面之缘在,他们默契的达成了双向选择。
研一的课程不能说很多,但也绝对不少,裴居堂感觉自己也没多少特别重要的事要做,可还是觉得一天忙得要死,累得要死,有时候还烦得要死。
有时候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适合搞学术研究这一套,读研的生活真是半天太阳半天雨,只有入学那天是晴的。
除开平时的专业课学习以外,裴居堂的导师特地带他加入了一个民俗研究的社会课题组,也就是之前第一面时他所说的“融南北之拳,成一家之言”,主要是研究和倡导两派文化融合迭新的。
不仅如此,他的导师还挂职在某民族文化领事馆,这个研究课题已经完成了书面审批工作,目前正在试水实践中,而且还是有资金支持的文化研究项目。
后来在导师的邀请下,裴居堂也把何权青带入课题研究中,他们试图把南北表演风格做一个集大成的更新重组,从而建立起新的一套表演派系:既要有南狮的灵动神韵,又要有北狮的大开大合,简而言之就是要南拳的能打,又要北腿的能跑。
最重要的一点是,是把这丰富多彩的非遗文化传承下去,让更多人更多年轻人看到中国地大物博的文化既有共性又各有个性,也正是因为这些精彩纷呈的地方文化才构成了中国丰富多彩的非物质文化。
为此,裴居堂还带着导师回过一次镇子采风深入实地考察,何权青还得以得了一个临时特邀的身份挂职在文化领事馆里,估计要到课题研究结束他这段“兼职”才能摘牌。
不过光是第一期项目结束,裴居堂估计他那时候都研究生毕业了,也正好,趁着这个契机,他也想和何权青多探讨探讨这方面的文化底蕴。
毕竟何权青真是很爱很爱他的老本行,只是一切都如他说的那样“人长大了就不可能一直活在狮壳里”。
社会的日新月异影响着各行各业、各阶各层的方方面面,何权青以前老是觉得自己以后会做何家班的班主,但还在他们都长大都有了各自的生活那一天,何家班在冥冥之中早就散了,现在剩下的只有一具“家”的房梁框架在。
第一个学期准备结束之时,何权青和裴居堂的新房也装修得差不多了,就差通风换气了,估计等到年后开春回来就能入住了。
何权青来看他的频率挺高的,课题组有活动的时候他住三五天都是常有的,就是裴居堂自己没那多时间,不过他不住学校,每天都回家住,两天晚上还是有时间过点二人世界的。
得益于文科专业那一点点点不算优势的优势,裴居堂获得了一段不算长也不短的寒假,这还是看在导师自己安徽做青狮考察了才给他们放的。
多少时光过去了,后海的水结了四次冰,裴居堂和何权青才终于完成了去后海滑冰的约定。
休息了两天后,裴居堂和何权青就动身离开北京了,但他们并不是回镇上,而是要前往藏区。
这一趟倒也不是为了旅游什么的,而是为了完成课题组的信息收集而已,他们主要是收导师任命,去调查和了解藏区雪狮文化的相关信息。
不过这一调研和采风的成本和风险就有点高了,其实导师自己也没打算让他们非要实地考察不可,去翻翻一些资料其实也是够用的,但裴居堂自己有心结,于是就是主动请缨去了。
相比于大部分人推崇的火车入藏适应高反,裴居堂实在受不了三十多个小时的长途跋涉,两人是直飞成都,再从成都落地贡嘎的。
裴居堂刚刚落地时感觉还挺良好,到拉萨市区了也没觉得什么不适,就是冷而已,一直到半夜躺在酒店床上了,他才开始感觉到头疼。
何权青连忙开了供氧机给对方吸,源源不断直冲鼻腔的冷氧让裴居堂又感觉鼻子有些塞,他不太舒服的窝在对方怀里,又命令对方说点好听的哄他睡着。
第二天醒来裴居堂就好受多了,两人在市区里走走逛了逛,但是好巧不巧,他们来的这几天布达拉宫正在维修养护,所以他们就没能进去,因为里面存放的许多唐卡上有雪狮元素,两人想去看看来着。
“天上西藏主题邮局?”裴居堂看着宫殿旁侧的一家绿色邮局招牌念道,“这邮局真的存在?”
“啊……嗯。”何权青不太想回答似的,“我们先回去吧,你不是说要去那什么嘛。”
“来都来了,进去看呗。”
“就寄信的地方,也,也没什么好看的吧。”何权青还是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我们快走吧。”
裴居堂就知道对方是这么个反应,“你心虚什么啊?”
“我心虚什么了。”何权青声音早都虚巴不行了。
大二快结束的时候,裴居堂莫名其妙收到了一封来自拉萨的信件,但是信件内容上什么字儿也没有,信封里就单单有两张羊群经幡和布达拉宫的空白明信片,而寄件人也只署名来自这个邮局,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有用信息。
裴居堂当时问了一圈人都没问出来是怎么个事,他怀疑是自己参加了什么读书活动送的,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其实也是到了现在他才想起来的这件事。
“寄两张破卡过来有什么不敢承认的。”裴居堂调侃对方说。
“……”何权青浅浅哼了一声,“那我本来就是不能承认的。”
“为什么。”
“那时候……你爸都不让我联系你了,那时候我都离开家一年多了,我怕你不知道我在哪里,我才这样寄的,不然一下子你以为我不管你了……你不等我怎么办。”
裴居堂心中微动,他不禁揍对方胸口一拳,“那你好歹写个字啊,不写我怎么猜到,亏你敢这么想,蠢货。”
“不知道写什么……”何权青闷闷道,想起了有些令人伤感的日子。
“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啊。”
“那得写多少张才够……”
“……”
这邮局对他们没有太大吸引力,可能是因为想要传达心意和思念的人已经近在眼前了,不过里面有保存信件定期邮寄服务,两人各自写了一封,交了十年的代管费,填了十年后今日邮寄的时间和收信地址。
接下来两天,二人又奔走于当地各种大小博物馆以及图书馆,也对藏区雪狮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总之雪狮就是当地的吉祥物代表,据说是生活在东喜马拉雅山脉上,毛发是绿松石色的,在藏文化中代表着雪山冰川,也是佛陀的守护者,更是象征力量勇气和幸福的神兽。
但雪狮并不在他们课题中的研究专项里,而作例调研只是为了填充信息库,因为这一狮种形象相较于内陆地区还是算比较特别的。
因为有何权青在,这一趟下来还算挺顺利的,毕竟对方在这里生活了两年之久,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但裴居堂还是觉得挺难熬的这几天,才三天,裴居堂眼珠就干涩不行,鼻腔里也总是有血块,东西也不怎么合胃口,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皮肤干了好几个度。
可能是他的体质差一点,他觉得这地方完全不适合他们生活,身体的负担一直都是很大很大的,温度降下来的时候,心率更是高得离谱,120到130都是有的。
他问何权青在这里呆那么久不怕出事吗,对方挺不想通的回答他:“一开始前几个月是有点怕的,后面待久了怎么还会怕呢。”
借着这个机会,两人也把周边走了一圈,在返程的前一天,他们还停留在山南市,何权青说带他去看个湖。
两人是租车自驾的,一路走走停停还挺有意思。
裴居堂还去到了何权青和裴远曾经工作过的地方,也走了他们曾经扎营过的雪原,也看到了当年何权青曾经寂寞对望的垭口和雪山。
裴居堂想不到,这样旷阔的高原上曾经困住过一个年轻人。
虽然何权青明明白白说了一个叫措美县什么的地址,但接下来的路途要去哪里裴居堂并不清楚,毕竟裴居堂对这里来说就是初来乍到的异乡人。
几个小时车程后,两人还得下车走一段难走无比的山路,海拔直升到4800米左右时,裴居堂哈气都有点虚,不过几天的适应让他不会那么慌了。
再来之前裴居堂就在手机上搜索了这个叫古如拉措的高山心形湖,图片里看着就已经挺美的了,但亲眼看到真貌时,那真是摄人心魄的鬼斧神工。
相较于它是以心形的湖泊轮廓更闻名,裴居堂觉得它的蓝它的透才是封神之笔。
裴居堂失语许久,他愣愣立在水边的草地上,为这一颗无可挑剔的蓝宝石交出了自己所有的虔诚。
“这颗心为什么是蓝色的。”裴居堂表情呆滞喃喃道。
何权青跪在地上,静静把一枚银圈推进对方中指里,他有点回答不上来这个看似简单实则很玄妙的问题,“因为……自然万物的血液是水的颜色?”
裴居堂回过神,他看看手上的银圈,他恬静笑笑说:“对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我说对了?”何权青意外。
裴居堂笃定点头,“嗯,是啊。”
其实不是,因为这是你曾经流泪时的心。
第86章 完结【上】
从西藏回来后,距离过年还有两周,两人到县里后就没有马上急着回去,而是抓着年末的尾巴去看了房子。
这个建议是裴居堂自己提出来的,因为他们每次回来,要么就是回镇上分开住,要么就住在何权青的总部里,偶尔想整点什么还得去酒店才安全,小日子更是谈不上好过。
虽然这两年房价涨得有点无情,但整体来说还在他们的能力之内,一百五十来平差不多就六十来万,老裴最后没收干儿子的钱,这钱自然就空在何权青手里了,所以随便拿下这么一套还是游刃有余的。
两人看了两天,目前还没有特别中意的,何权青打算年后再来看看。
在县里待了三四天这样他们就回镇上了,也是踩着年末这个点,镇子上游的水电站竣工验收通过了,这两天还要搞那个启用仪式。
这电站从动工到验收,中间还停工过两次,断断续续的花了六年多才得以总算验收落地,而裴居堂来到这里也有六年多了,在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与这里有了这么深的时间共生以后,他再看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多了一份乡愁的滤镜。
秋收过后的田野山林尽显凋敝,腊月里的原野更是凄清寒冷,尤其是打早时,踩在露水浸泡过的枯叶干草上,还能闻到一股草酸味,太阳一出来,草窝里到处是闪闪发光的晶盐。
裴居堂一脚踩在草垛上,一窝的晶盐被他踩碎,将他的鞋面都裹上水汽。
他受不了草屑和露水沾在自己鞋子上的感觉,没忍住哀怨了两句。
何权青搜了搜口袋,只找到一张皱巴巴的纸巾,他蹲下去替对方将那双皮面板鞋上的草屑和水渍都擦干净,又将裤腿卷起来一段。
裴居堂两手揣兜里,盯着对方头顶的发旋看了看,又扭头看看山那头,太阳已经起来一半了,竣工仪式十点多就开始了,他们得快点才行。
把鞋子擦干净后,何权青换了个方向背对裴居堂,“我背你走快一点。”
“哦。”裴居堂老实上了背,两只手把对方脖子套牢,“迟到了我就勒死你。”
“你天天欺负人!”何权青甜蜜笑笑,然后加快步子在田埂上飞奔起来。
裴居堂被吓了一跳,连连叫对方慢点。
何权青像背个空书包一样毫无负担感,他健步如飞踩在凹凸不平的田埂上,嘴里还不忘说点讨打的话:“我不慢!你喜欢……快快的!”
裴居堂耳边风唰唰的,他暴捶对方肩膀一拳,又咬住人一只耳朵恶狠狠说:“你等着!等我不……”
“不马上收拾你!”何权青抢话说,“然后给我捶扁扔河里漂到越南去是不是。”
裴居堂被抢答了又是恼怒,“你知道就好!”
两人像逃命似的在田野上疯跑,但又没有逃命那么狼狈,潮湿的冷风里全是他们的笑声和嚷嚷声。
跑一阵后何权青就不跑了,因为这边来看仪式的人有点多,裴居堂不好意思,就让对方放他下来慢慢走。
他们走的是近道,没走大路,这也就是水电站动工那天早晨裴居堂在这乘凉,何权青在这抓的蛇,现在再想起那天的场景,裴居堂还是会起一身冷汗,不过故地重游他也没忘算旧账:“你那天还偷偷戴我帽子了。”
“你不要了我才戴的。”何权青解释。
两人有说有笑穿过一波又一波的人浪,没想到来看热闹的人还挺多,他们也找了个位置,裴居堂坐在何权青鞋子上,跟着大伙一起蹲守起来。
差不多九点五十这样,电站边上陆陆续续出来人了,裴居堂看见他父母跟着一众相关负责人走向剪彩台,随后炮仗声就响起来了,何权青赶忙从后捂住裴居堂的耳朵。
炮仗声还没落下,股股浓烟中,又钻出来咚咚锵锵的乐声将白烟劈开了一条路,接着先是两条大张着嘴的金龙飞腾而出,紧接着六头颜色不一的狮子又紧随其后,它们胸前和头上都戴着喜庆亮眼的大红花,一蹦一跳的眨着眼皮跟上边看热闹的大伙大招呼,有人朝它们吹了口哨,欢呼起来,接着大家伙又不约而同的鼓起掌来。
裴居堂也跟着欢呼,何权青立马伸手去接连轻拍他的嘴,搞得他口中的欢呼声都变成了一串:“哇哇哇哇哇。”
“网花汉(王八蛋)!”裴居堂口齿不清的骂他说,并肘击了这人一下,何权青才结束他这幼稚的行为。
今天这启用仪式动静整得挺大,鼓队都排成了两列百米长队,红地毯都铺了老远,炮竹声渐渐停下后,主持人稳步走向了剪彩台中间。
“不是?这主持人,怎么是你二哥啊?”裴居堂哎了一声。
“我也不知道。”何权青也有点意外。
“他的事业路也太长了吧。”裴居堂笑说。
台上的岳家赫只用了五分钟就说完今天的仪式具体事项和流程了,接着一名大领导又上去代表说了话,最后就宣布了开闸放水的口号。
敲锣打鼓声再次与天地同鸣,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到了电站出水口那儿,大约等待了半分钟这样,那紧闭的闸口就打开了,一时间滚滚白花从闸口倾涌而出,如同天降之水福泽大地。
这水电站除了基本的发电蓄水防洪作用外,还关乎着当地春耕冬种问题,是一条至少能造福几万户农民的山坝,除此之外,裴居堂听老裴说,上面有政策指示,今年还有可能在中游探索发展旅游业的计划,这样一来,不仅能为当地提供更多就业机会,减少劳动人力外流,也能激发更多消费购买力,提高人均收入。
老裴还想着要不要也掺和旅游业一脚,本来他搞完这里都打算带着杨桃回老家退休颐养天年了,但时至今日他发现自己还是当打之年,再加上杨桃怪舍不得她的牌友,毕竟回了老家还真没人陪她打麻将,这事也就没讨论出个着落。
不过老裴倒是有吐槽他:“我跟你妈回老家了,你以后自己在这里就成远嫁了,将来回婆家娘家怎么规划?”
可能是从小跟着父母四处为家的原因,裴居堂对老家的归属感并不算强烈,每隔三四年就转一次学,高中之前通讯也不发达,他也没有交上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身边的人总是换了又换,好在父母和家庭的爱从小弥补这一点,直到他来到镇子,这里算是他们落脚时间最长的一个地方了,裴居堂甚至觉得他的根已经扎在了这里,在他看来,乡愁还真不单单是是一个地址一种情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