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吧?”李谨不明白他为什么有此一问,“你还想看什么?”
“情书啊,”贺嘉宁一脸认真地逗他,“你这种大学霸没有收过情书吗?不要糊弄我,快交出来。”
李谨摇头,“真没有。”
见他一脸不信,李谨无奈道,“你是不是忘了你第一次见我时候的样子了?”
“记得啊,海大校门口——”贺嘉宁看他摇了摇头,“你说上一世?”
那真有点久远了。
但是贺嘉宁记得,毕竟李谨空降他十八岁的成人礼,给他带来的惊吓太难忘记。
但是李谨这么一说,他好像的确在回忆时更多在复盘自己被惊吓后僵硬得有失体面的反应,于是不自觉地“妖魔化”李谨,从没有回忆过李谨真正是什么模样。
时过经年,贺嘉宁也根本回忆不起来了。
“我虽然年纪小,但是小时候在贺家的印象还是留了一些,我觉得我和其他同学们都不一样,于是我不和他们说话,也不和爸妈沟通,村里人以为我是哑巴。后来憋不住要说话的时候,已经不太会和人沟通了,就专心读书吧,开始还有人来问我问题,我是愿意教的,但是就是讲不明白,别人还以为我故意敷衍他……当然,有时候我确实是觉得他们有点笨,反思一下,我也挺过分的。”李谨说着又笑笑,“我第一次见你之前,爸妈说你代替我努力地做了很多年好儿子和好继承人,让我作为哥哥好好对你。我也愿意和你兄友弟恭,可是你不愿意和我握手的时候有点学生气的可爱,我突然就很想逗你,所以不顾你的抗拒,硬是要和你握上手再拥抱一个,然后……我就把你和我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搞砸了。”
他的确聪明,所以也曾自视甚高,轻浮地对待他人。
至于现在周全世的故完美面具,都是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磨练出来的。
“我这种人,稍微了解一点就知道,不值得被喜欢。”李谨幽幽说,“两辈子加起来,只有你能看上我,说明你眼光最差。”
贺嘉宁前面还听得认真,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是你死缠烂打。”
李谨也不恼,笑眯眯道,“对你死缠烂打的人又不少,怎么就被我缠住了。”
贺嘉宁说,“那我退货。”
“一经使用,概不退换。”李谨重重地用下巴磕了下他的肩膀,“你也太狠心了贺小宁,一日夫妻还百日恩了,你都日了我多少次——”
贺嘉宁捂住他的嘴,指了指窗边,“你爸妈回来了。”
李谨的养父母带回来一些山里的野味,第二天又让李谨带他去山里玩玩。
山里有乡人承包了果园,看起来都认识李谨和他们父母,他们路过一处就有人给他们扔点刚摘下来的水果叫他们尝尝,爬一座山腿还没累肚子就先饱了,路过鱼塘甚至还拎了一尾活蹦乱跳的鱼回家。
贺嘉宁鲜少有这种体验,一天折腾下来还有点意犹未尽,但是他们只能在仙阳待这两天,李谨要回海平医院做术前检查和准备。
听说有司机从海平来接他们,夫妻俩到乡里买了不少土货给他们准备上,又说今年苦灵果结的太少,除了腌的那两坛子之外都被村里其他孩子摘完了。
说着话把李谨与贺嘉宁二人送到院子里,来接他们车开了门,贺广与宁莲竟也一同来了。
这两对夫妇只在警察局见过一面,贺嘉宁不在现场,据说宁莲难得失态,扑上去对他二人又打又骂,精明能干的女企业家形象全无。
再之后,在宁莲跟前根本就不能提起他们。即便要提,也只能用“仙阳”这个地名指代。
可是现在,宁莲竟然与贺广一起出现在了仙阳,出现在这对抢走他们儿子十几年的夫妇的院子里。
第30章 第一单元(完)
回到海平后,李谨的手术如期举行,他被推进手术室后的时间被无限拖慢,度日如年。
贺广心脏不好,只在门口守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被医生劝走回家休息,剩下宁莲没人能劝走,和贺嘉宁一起在手术室外的休息室干坐着。
等待太过难熬,贺嘉宁与宁莲有一茬没一茬地搭着话,一看时间还没有走完半圈。于是又沉默下来。
过了许久,宁莲忽然问他,“你们这次回仙阳,都玩了些什么?”
在儿子的手术室门口问玩得怎么样,怎么看都有些不合时宜,再看宁莲表情并无故作轻松的模样,贺嘉宁便知道她实则想问的是他怎么看待李谨的那对养父母。
离开之前,宁莲贺广夫妻俩专程到仙阳去接他们,他们让李谨和贺嘉宁先上了车,两对夫妇又在院子里的榕树下聊了很久。
聊的什么他们不得而知,宁莲与贺广回到车上后神情也很平常,仿佛只是说着寻常事宜。
眼下宁莲这样问他,贺嘉宁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最为妥当,索性不作他想,当真把他和李谨在仙阳这两天出去看到听到吃的玩的一一说给宁莲。
宁莲分明听得认真,等他说完才问,“他们……知道你们的关系吗?”
这话由宁莲问出来着实有些尴尬,贺嘉宁可以打哈哈糊弄过去,但还是点头,“知道。谨哥和他们说过。”
宁莲沉默片刻,却是问道:“你和他回去这两天,他家里有没有给你受什么委屈?”
这是意料之外的问话,换成贺嘉宁愣住,再看宁莲面露关怀和担忧,才意识到这是宁莲在关心他有没有受到欺负。
哪怕他已经是个能抵挡许多伤害的成年男人了。
“没有,”贺嘉宁觉得自己已然有些哽咽,但将其隐藏得很好,只是摇了摇头,“叔叔阿姨就是很平常地对我们,把我当客人,没让我受任何委屈。”
他说的也是实话,李谨的养父母对李谨亲切,对他又未免拘谨,不过比起忽然间就熟络起来,这份拘谨透露出的朴素反而让贺嘉宁安心。只是这些话又不必说给宁莲说。
宁莲又沉默一会,伸手握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对不起,嘉宁,是妈妈让你受委屈了。”
“不……”贺嘉宁吃了一惊,正要说话,又听宁莲叹了口气,“等你毕业了,就回国来吧,想继续做导演也好,想进公司也可以……爸妈不拦着你们了。”
贺嘉宁听出她话外之音,更加意外,甚至有些不可置信,“妈……”
“我们这次来仙阳,是你哥的养父母邀请我们来的,他们让我和你爸偷偷在楼上看你们一会,”宁莲顿了顿,“我们看到,你们和他们说说笑笑,这时候我和爸爸才意识到,已经很久没有和你们这样说过话了。”
“他们说李谨主动和他们说了你们俩之间的事,他们也很挣扎,但最后还是接受了,他们说总不能让自己孩子在自己家里被最亲的人伤害,”宁莲苦笑一声,“我和你爸爸总是自诩高学历高文化,还被说是什么成功企业家,到头来对自己孩子却还不如一对没受过什么教育的普通夫妻。害得你小小年纪出国受苦,还害得你哥得病……”
“我哪里受什么苦,学校里就没有比我还吃住得好的同学了,”贺嘉宁心里同样感慨,没料到事情的转机竟然最后出现在李谨的养父母身上,然而宁莲已是自责到不行,贺嘉宁忙抱着母亲的肩膀安慰她,“我哥的病也怪不得你和爸爸,谁都不想这件事发生,但这是基因决定的概率事件,现在早期发现了能治愈总比发现得晚要好。”
宁莲不知听进去没有,靠在他的肩头默默抹泪,贺嘉宁搂着她又宽慰几句,最后也不再说话,只互相依靠着等手术结束。
再晚些时候贺广再次赶来,他在家里也心烦意乱休息不住,不如来医院和他们一同等待,摆出严父的架子问了贺嘉宁五分钟他的学业和事业,然而手术室门口一有动静,他整个心就飞了过去。
焦急地等待中,手术室门上的灯终于熄灭,医生走出来,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手术很成功。
但是李谨还不能出院,要先留无菌室观察48小时,再在住院部恢复一段时间,确认完全没问题了才能出院。
几人自然点头配合,宁莲方才还泪水涟涟的双眼已经重新弯起,眉眼都是止不住的松快。
贺广也长吁一口气,强压下去的疲惫终于化作一个长长的哈欠,疲态尽显,主动说要回去睡会。宁莲年纪同样大了,还跟着贺嘉宁一起熬了这么久,也被贺嘉宁把她同贺广一起叫人送回家休息了。
除了还在医院帮忙整理记录事情的李谨助理,只剩下贺嘉宁自己坐在医院,他拿出手机先给李谨的养父母发了消息,又向医生确认李谨能醒来的时间,也扛不住疲倦,到医院外的酒店去补觉。
两天后,李谨转移到普通病房,来看望他的人数不胜数,通通被助理按照他的要求卡在外面,只有陈继梁和另外几个一起创立公司的老员工进来了。看望完贺嘉宁送他们出去,被陈继梁拽到门边,“嘉宁,你和你哥你爸妈一点血缘都没有?”
他父母和贺广与宁莲顶多算是族亲,族上至少隔了几岔,贺嘉宁摇头,“没有。”
陈继梁站定思考一会,又问,“那你和你哥到底什么关系?”
贺嘉宁在李谨能说话后都是和父母在一起,再后来看望他的几个人就陆陆续续来了,到现在都没来得及和他单独说上一句话,也没法猜测陈继梁到底推测到了什么,又想说什么。
他皱了皱眉,“梁哥,有话直说。”
“不好意思,我想问你和你家里的血缘关系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保证谨记不受到谁的影响。”陈继梁意识到自己发问得太直接,放缓了语气,“你哥进手术室前立了遗嘱,遗嘱除了他和律师那里有,我这里也放了一份。我没法给你看,但我建议你找他要来看看,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问了。”
陈继梁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于是贺嘉宁只说让他自己去问李谨他二人的关系。见陈继梁因此有些吃瘪,贺嘉宁也不真和他为难,同他道过谢便把这段对话结束。
送走陈继梁,病房里贺广与宁莲也离开了,李谨见他进来,笑着朝他勾勾手,两只手便握在了一起。
李谨说,“刚才爸妈说他们不反对我们了。”
“嗯,你做手术时候我就知道了。”贺嘉宁亲了亲他的额头,“你的手术也成功,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李谨扬着头要亲他的嘴唇,被贺嘉宁克制着浅尝辄止,才慢吞吞地问,“那你怎么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贺嘉宁一顿,正摸着他脸颊的手也停了下来。
李谨对他情绪的感知太过敏锐,叫他一时无处可藏。
毕竟是刚做完手术的恢复期,又是在医院里要避讳,他原本想等李谨好全了再提想看遗嘱的事,但眼下他若是准备搞些瞎话糊弄李谨,李谨面上陪他装傻,背地里又不知道要多想到哪里去。
贺嘉宁叹了口气,将方才陈继梁同他的对话和盘托出,并提出自己想看看这份遗嘱。
遗嘱附录里的各类资产写了许多页,遗嘱正文倒是十分精简:所有遗产由贺嘉宁个人继承。
饶是贺嘉宁有过这种猜测,真见到屏幕上白底黑字加了公章的文件,他还是忍不住想摇摇李谨的脑袋,问问这个生意场上的老狐狸是怎么长出一颗这么执着的心。
贺嘉宁沉默许久,故作轻松地问道,“你的律师水平看来不太行,也不加个让我不能再找配偶的条件。”
李谨抬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看到我这么爱你的份上,你能不能稍微感动一点给我讲点甜言蜜语?”
李谨大病初愈没什么力气,也压根没使什么力气,贺嘉宁还是配合着向后摇了摇身体,笑道,“感动,至于甜言蜜语——你好好保重身体,免得我拿你的钱去找新的小男友。”
李谨恨得牙痒痒,揪着他的脸颊狠狠捏了一下,“重新说。”
贺嘉宁也不说,就望着他边乐边讨饶,李谨见他识趣,把原本就不重的手松开,忽然开口,“嘉宁,我不是什么很大方的人,你说的事我一早就想过。”
贺嘉宁笑容一滞,语带警告,“谨哥——”
李谨这回没有怕他,亲了亲他的手心,“但我还是希望如果真有那一天,你不要总是记得我,你要去认识新的爱人,过新的人生。如果我的资产用来为你铺好未来的路,那是我的痛苦,但也是我的快乐。”
贺嘉宁的回答是撤开手心,回给他一个亲吻。
他忽然记起上一世的李谨在死前也立了遗嘱。
所有可变现的资产都给他的养父母。谨记集团平稳过渡给了下一任执行总,稍微令人意外的是股权除了基本留给了宁莲之外,还有百分之一给了贺嘉宁。
加上这百分之一,宁莲和他就掌握了谨记的绝对控制权。
这是李谨留给宁莲的养老钱,也是李谨留给谨记的安全线。
即便他与李谨争锋相对地做了多年对手,到头来李谨还是对他的能力和人品给出了他能给出的所有信任。
可惜直到遗嘱生效那天李谨才让贺嘉宁知道。
可惜直到这一世的今天贺嘉宁才明白,那百分之一里除了信任,还有他隐藏着的爱意。
幸运的是重来一世,遗嘱不必生效,爱意也不必隐藏。
(本单元完)
大脑剧痛欲裂,脖颈被禁锢得几近窒息,呼吸时有微弱的气流从鼻管进入,但喉咙干热无比,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折磨。更别提他的躯干和手脚,四肢百骸无一不在承受着痛苦。
但他绝不应该承受这种痛苦,阿尔瞪着干涩地双眼望着黑暗回忆,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苦头了,哪怕最后一幕是反叛军首领对他扣下扳机,那也是一次极为迅速的痛苦。
一次轻微的晃动后,外面传来一些动静,阿尔正试图伸出自己被拷在身后的手去摸索关着他的地方,忽然头顶的顶棚被掀开,冰冷到灼眼的光线直直射进来,一个健壮的军雌伸手将他拎起来放到地上,垂目观察几秒,向身边的亚雌做出评价,“难怪你会特地禀报单独再送这个C级雄虫进宫,他挺漂亮。”
特地禀报。
C级雄虫。
三个关键词提示他,这句话他听过。
阿尔眯起眼睛望着这位面上有一条刀疤的军雌,这个军雌他也见过。
前军雌赫因。曾在反叛战争中双翅腐蚀险些丧命。现在是虫皇厄瑞弥亚身边的第一内官。
以后则是帮助他篡位夺权重建雄虫为尊体系政权的最大功臣。
但现在,赫因正因为嫌弃他的等级太低无法帮助厄瑞弥亚进行精神疏导,对他根本看不上眼。
但那不重要,更重要的是,他估计是又要再一次见到厄瑞弥亚了。
曾经组织反叛军推翻旧政权后毁掉他幸福生活的上将、哦不,虫皇,厄瑞弥亚。
曾经被他挟持退位后被狠心处死的前任虫皇、现在的阶下囚,厄瑞弥亚。
在一切发生之前,兰波帝国还是因雌多雄少的比例维持着沿袭了几百年的以雄为尊的社会秩序。阿尔就出生在这样一个社会,他的雌父是一名军雌,常在外服役回家不多,他由家中雄父的雌君照料,因为他是家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雄虫,家庭成员对他都很好,包括雄父。但好景不长,在他十五岁在雄虫学校里学一些花草园艺哲学逻辑学艺术史和文学时,帝国边缘出现了一支反叛军。
相传这支反叛军由一名在婚姻中心杀害即将成为雄主的雄虫后流亡荒原的前军雌上将厄瑞弥亚带领。而比“相传”更加清晰的是,厄瑞弥亚反叛军仅仅二十天便攻破兰波帝国东区防线,之后更是势如破竹,不到一年,兰波帝国的第十七任雄皇在逃亡路上被厄瑞弥亚一枪毙命,兰波帝国在几个月后彻底化为乌有。
一场酣畅淋漓的复仇,一次彻头彻尾的胜利。
如果阿尔身为帝国军雌的雌父与雌兄们不是在戍守防线的第一线时战死,如果他的其他雌父没有因为保护雄父被某一支反叛军的小首领拷打折磨,如果他的雄父没有因为新雄保中心名为保护实则将他与家雌们隔绝最终郁郁而亡。
阿尔甚至会为这位具有反叛精神的英勇无比的雌虫厄瑞弥亚上将鼓掌。
可惜所有如果都已发生。
于是他在新雄保中心用心学习怎样成为一个能得雌虫欢心的雄虫,摒弃自己前十六年身为高贵的雄虫殿下生活里积攒的所有记忆,所有的忍耐只为处心积虑地来到皇宫,从厄瑞弥亚的雄奴做起,一边利用自己的精神力疏导能力获取低阶军雌的拥趸,逐渐将势力渗透高层,一边爬升自己在宫中的地位,获取其他贵族和平民雄虫们的支持。
整整十二年,他们成功了。
已经身患僵化症的厄瑞弥亚被囚禁在了他和雄虫们编织的精神毒网中,签下退位诏书。
他坐上了厄瑞弥亚的王座。
他在雄虫们的欢呼声中处决了厄瑞弥亚,恢复了以雄为尊的社会秩序。
只是阿尔没有想到,仅仅三年,厄瑞弥亚的余党卷土重来为他报仇,他最后竟与厄瑞弥亚一样,不得好死。
其实对于死亡阿尔没有太多恐惧,他认为自己与厄瑞弥亚已经恩怨两清,因此只是有些可惜自己还有太多政治理想没能完成,但也已能够坦然面对死亡。
可是死亡之后,竟是重头再来一次?
阿尔脱下雄保中心的统一制服,迈进内官署准备好的浴池,毫不客气地用浴池旁的点心饮料填满自己饥肠辘辘的肠胃,出浴后重新穿上一早准备好的纯色白袍,将灰黑色的长发刻意潦草地扎起。这才被内官署的亚雌引领站到早已准备入宫等待挑选的高级雄虫队伍末尾,一同进宫。
作为C级雄虫,阿尔本没有机会参加给虫皇挑雄虫的遴选,但是他长得分外俊朗,平日里又是最守规矩,他又刻意想要接触厄瑞弥亚,便在雄保中心负责与前来接人的亚雌对接的领事长跟前多说了几句,又塞了些好处,亚雌便得了领事长的请求,回来向赫因禀报他的美貌,又说他比一般雄虫更加“不像个雄虫”,或许能被虫皇瞧入眼,这才又单独去接了他一次。
赫因认为亚雌的话有理,但觉得他主动求入宫的事显得不够老实,刻意在接他的时候对他多加侮辱和折磨,等待向来娇弱的雄虫在自己面前失态,好教导他不要动歪心思。
但他是阿尔。
没有失态,没有诉苦,也没有求饶。
上一世他就不曾做出这种举动,何况今生。
一声低低的传唤,队伍开始向前移动。
进入那扇门,虫皇厄瑞弥亚正歪坐在议事厅首的王座上,不甚耐烦地扫视着这些A、B级雄虫。
这一批雄虫都是成年不久的年纪,他们从出生到成年前的这段时期正是厄瑞弥亚率领反叛军不断推进战线,使得王庭节节败退的时间,厄瑞弥亚作为反叛军首领,场场战争从不缺席,杀虫不分老弱雄雌,凶名从他们青春期时期便传遍前帝国。
寻常虫家里恐吓那些因为受宠而过于不乖的雄虫时,最常说的话便是“小心厄瑞弥亚把你抓去做雄主。”
现在这一天真的来了,但远没有雄主可以做。
一群被雄保中心按照做雄宠标准培养出来的小雄虫们,哪里禁得住厄瑞弥亚不耐烦的几个眼神。当下便有胆小的雄虫哭出了声,厄瑞弥亚更加不耐烦,又是一个眼神,那只雄虫就被“请”离了现场。
阿尔几乎已经不记得厄瑞弥亚有过这种模样了,看起来怪唬人的。他饶有兴致地瞧着厄瑞弥亚,终于等到虫皇将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
他重来了一世,厄瑞弥亚呢?
阿尔与厄瑞弥亚对视的第一眼,他已经知道,厄瑞弥亚没有重生,这就是那个暴躁得像一库火药,冷漠得像一座冰山的,厄瑞弥亚。
虫皇面对他毫不掩饰的直视,皱了皱眉,很快就有在一旁等待吩咐的雌虫过来要拖走他。
阿尔不做任何抗争,只是依旧望着厄瑞弥亚,甚至向他挑衅地笑了一下。
“等等。”厄瑞弥亚开口,“你是什么等级?”
与上一世一模一样。
开口不问姓名,只问等级。
他们只是被放在这里用来挑选的工具,等级的高低代表着他们好用与否。
阿尔并不隐瞒,“C级。”
他没有按照雄保中心教育所的培训以“回禀虫皇”四个字开头,实属无理。
厄瑞弥亚果然没有追究,但也失了兴致,“C级?那你对我毫无作用。留着当个——”
“我可以越级进行疏导,”阿尔不紧不慢地打断他的话,双眼仍然直视厄瑞弥亚开口,“只要虫皇您允许我的接近。”
这是他在上一世中逐渐摸索出来的方法,他对同级的雌虫可以不接触进行疏导,高一级的可以通过皮肤接触疏导,至于厄瑞弥亚这种A级雄虫,则需要□□为介质进行疏导。
但这是他的底牌,他只是想勾引一下厄瑞弥亚,并不准备全部暴露给他。
厄瑞弥亚又有了些精神,唇角勾了勾,“作为雄虫,你胆子很大。”
阿尔一笑,“作为曾经兰波帝国制度下的雌虫,您的胆子更大。”
这是一次冒险的奉承。
上一世的他只是敢于直视厄瑞弥亚,并且在回话时声音没有发抖就被选中成为了雄奴。虽然等级是最低等,但雄保中心来来回回向皇宫送来了几批雄虫,他是被留下的第一个,也是前前后后十几年来的唯一一个。
但这次他不打算重走上一世的路子,那样太苦,也太慢了。
上一次他能那么轻易的被厄瑞弥亚的余党推翻政权,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他手中没有兵权。
雄虫数量少,身体脆皮,上不得战场。
阿尔自己也没有上过。他与雌虫们只有帮助精神力疏导的交情。但他等级有限,仅靠这种交情能波及到多少范围?又能将交情维持多深?
在他们心中,在他们心中带他们突破牢笼的厄瑞弥亚的分量永远大于他阿尔。
只要其他的雌虫拒绝合作,也不在乎失去雄虫精神疏导后的僵化症状,他们能很轻易地夺走皇位。
所以重来一世,他要快速上位,要逼厄瑞弥亚送他进军校,要代替厄瑞弥亚,成为新一批年轻军雌中的精神领袖。
所以他必须冒险进行一场豪赌。
赌厄瑞弥亚会被他这样一句锐利的奉承话取悦,赌厄瑞弥亚会更喜欢这样胆大包天的雄虫阿尔。
赌他这次不仅能造反成功,还能稳住政权。
江山永固。
第32章
“听起来你不想做我的雄奴?”厄瑞弥亚金色的瞳孔眯起,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似乎在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不想。”阿尔坚定地与他对视,“我想做您的雄侍。”
一下跃了两级,提出了一个只有贵族出身的高等级雄虫才能直封的位次。一时间议事厅里鸦雀无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