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宋沅只回了这一个字,态度已然摆在明面。
方才余教授在时,那样善解人意的宋小少爷才是罕见,此时此刻的他才是林秘书认识里面的小少爷原本的样子。
骄纵、不近人情、冷漠、倨傲。
和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宋时琛表现出来的截然不同的两个性格。
想到那张照片,林秘书敛回视线,垂了垂眼皮,“知道了,我会将您的意思转达给副处。”
她一板一眼地道:“发现您手环的生命体征出现问题时我们就已经联系了最优质的医疗团队,宋管家已经学校门口了,稍后会给您安排全面的检查,希望您能积极配合。”
宋沅嗤笑一声,没应,冷漠地翻过了身,留给她的是瘦弱的脊背。
这是默认的意思。
林秘书和他打过不少交道,还算熟悉这位脾气不小的宋小少爷的言外之意。
唯一庆幸的是这位小少爷虽然不好相处,但好在还是惜命,不会随意拒绝这方面的帮助。
林秘书暗暗松了口气,和宋管家沟通完,见到病床上的人又虚弱地睡了过去,便小心地走出了病房,轻轻带上了房门。
“林秘书。”青年教授就站在门外,见她出来,礼貌出声。
“余教授。”林风芸阖上门,“小少爷休息了,管家马上会过来的,这里会有人看着,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合作项目的事情吧。”
余淮也看了眼紧闭的门,没有打听他们聊了些什么,点头道:“可以,学校附近有家不错的咖啡厅,很安静,我们去那聊。”
林风芸跟着他出了学校的大门,看着来往的学生,道:“刚刚和您一块的那个男生您认识吗?我听校医说是他帮您一起带小少爷过来的,希望可以答谢一下他。”
“他叫黎星野。”
“黎?”林风芸道,“是黎易初黎总的什么亲戚吗?”
余淮也带她进了咖啡厅,服务员听到动静看过来时,他礼貌地笑了下。
“走了一路,先点喝的吧。”
林风芸与他对视了几秒,又转头看了眼一直偷偷打量他的服务生,“……好的。”
服务员看起来很年轻,业务似乎不怎么生疏,反复和余淮也确认了两三遍需求才最后下好单。
这附近很多学生在这里兼职,余淮也对学生这个群体一向十分有老师的包容心。
点完单,他带着林秘书找了一个相对靠里的位置,这才分出神回她:“星野是他的弟弟。”
林风芸没想到还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想到方才无意察觉到的那个少年的目光,她下意识抬眸,看了眼坐在圆桌对面的教授。
咖啡厅和嘈杂的校医院不同,人流量少很多,环境也更加的安谧,和青年教授给人的气质更加的契合。
内外温度让他高挺鼻梁上架着的细框眼镜起了一层薄雾,男人摘下,从口袋中抽出白色的眼镜布,轻轻擦拭,一举一动都有着慢条斯理的儒雅和温润,低垂的蓝眸无端给人一种谦和温柔的感知。
斑驳的树影印在他乌黑的发梢,日光的柔软晕在他的脸颊,端着咖啡过来的服务生也难以幸免,刚放下餐,便忍不住开口:“先生。”
余淮也仰头望去,“有什么事吗?”
年轻的服务员还未能做到完全遮掩自己的情绪,低声道:“可以要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周围似有若无的视线因为年轻人热切的行为而投送过来。
余淮也接过他停留在半空快要吹散的纸条,拿起笔写了写,又放回了他的托盘上。
林风芸看着那个服务生离开,有些好奇地问:“余教授,您给他写了什么?”
看起来并不像是联系方式,更像是在写字。
余淮也抿了口咖啡,轻笑一声,“一句祝福罢了。”
林风芸再一次感慨他处理方式体现出来的绅士和自身散发的魅力。
大概那位少年看到那张纸条后,会更加的难忘这位成熟又体贴的年长者吧。
“林秘书,项目的申报目前是需要我配合做什么?”余淮也并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切题。
“项目书您已经定下终稿了吗?”
“嗯,我稍后发一份终稿给你。”
“好的,”林秘书道,“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和您确认一下时间。”
“什么?”
“您周五晚上八点是否有空?”林秘书道,“副处希望可以和你见一面,商定项目资金的启动数目。”
“可以。”余淮也确实也希望这个事情可以尽快开展。
他心中对那个奇怪的声音还保持着警惕。
余淮也目光落在对面的秘书女士身上,回忆着刚刚握手碰触时并未产生的“心声”,暂且将她归类到和弟弟一个区间。
今天在宋沅老师那听来的“联邦”一词,让他对宋沅老师也产生了一点新的怀疑。
这个“心声”似乎是会在特定的某些人身上出现。
“林秘书,”余淮也看出她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林秘书摸了摸微烫的杯壁,沉吟良久,才道:“余教授,方便问一下您现在和黎总还在吵架吗?”
余淮也想起来宋老师前不久帮忙送的玫瑰花,拧了下眉,“黎易初还有找宋副处帮忙做什么吗?”
“不是,”林秘书道,“只是想了解一下你们目前的关系,如果不方便,当是我冒昧了。”
“没什么,”余淮也放下杯子,唇舌间还有淡淡的苦味,“我们已经分手了。”
“抱歉。”林秘书察觉他略微淡下来的情绪,抿了抿唇。
……至少不是插足别人的感情吧。
她心中松了口气,又有点不好意思道:“我不是故意窥探你的隐私。”
余淮也但笑不语。
黎易初自从上一次来过他家,被他说了一通之后,就听话的没有再出现了。
成年人的疏离和界限会在慢慢的不见面开始扩散。
只是他没想到一段谈了五年的恋情会结束的这么意外,略微有些讥哨罢了。
余淮也挑开这个话题,就着项目相关的事项和她沟通了一会,一杯咖啡的时间,林秘书和他交代完事情,就接到新的工作电话提前离开了。
余淮也倒是没走,而是在咖啡厅里抽了本架子上的期刊来看。
咖啡厅这里的落地窗能够看到外边的天气。
林秘书刚坐车离开不久,天空就彻底阴沉了下来,没过两秒,就开始飘起了雨丝,水珠敲打在玻璃门上,顺着重力滑下,留下一道水痕。
淅沥沥的雨声仿佛成了一道令人神经松弛的白噪音。
一本期刊读完,外头的声音似乎变得更大了些。
只能等弟弟下课,再给他发消息,让他来接他了。
余淮也思索着,抬眸,看了看落地窗外对面的A大校门,余光似乎注意到了什么,皱了皱眉。
校门旁边的临时停车位置多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沉稳内敛的男人从后座下来,打着一把质地昂贵的黑伞,视线遥遥望过来咖啡厅内坐在靠窗位置的人,随后踩着黑色的皮鞋,穿过马路。
飘荡的雨丝浸润了他高端定制的西装,外套上多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男人进入咖啡厅时,脱下了身上的西服外套,面容俊朗,气质矜贵,朝着靠窗位置安静坐着的人走去。
方才的服务生略有点遗憾地看了那个方向一眼,低头喃喃,原来是有男朋友了啊……
男人将脱下来的西装搭在椅背,轻声拉开椅子,坐在了青年教授的对面。
服务生送完咖啡过来,黎易初道了声谢。
而坐在他对面的青年教授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书中世界,丝毫没有分出神给他的意思。
无声无息间表达了成年人之间最大的距离感。
黎易初目光落在他微垂的眼睫,很轻地出声喊道:“淮也。”
作者有话说:
----------------------
咖啡厅内偶尔有目光往这落地窗的一角投来。
常年出现在荧幕上前途无量的企业新星、出色的外貌、天然瞩目的气场,无论是哪一点,都是使得黎易初鹤立鸡群的存在。
他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果决也干脆,沉稳绅士,也保有自己的骄傲和底线。
这是余淮也早前对他的印象。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黎易初逐渐发生了变化,或许是他也忽然觉醒了什么特异的技能,就像他的“心声”一样,所以言行举止都发生了改变。
但这样的解释其实也非常的牵强,毕竟一个人的喜好一般不会有很大的变化。
比如黎易初以前喝咖啡从来不会放糖。
方糖在黑浓的咖啡内迅速消融,最后只剩一点白沫,黎易初拿着勺子搅了搅,方才端起,抿了一口。
“你以前不喜甜。”余淮也抬了抬眼皮,出声。
黎易初笑了下,“和你谈了这么久,我也不知道什么开始觉得甜食也挺不错的。”
和前男友忆往昔,并不是什么正确的交流方式。
余淮也并不接这话,“找我有什么事?”
黎易初:“我让肖哲给你送的甜点不喜欢吗?”
“我不喜欢和前男友有这方面的牵扯。”余淮也合上杂志,“易初,同样的话我不想浪费时间复述几遍。”
黎星野恳求地看着他:“淮也,你当真这么无情吗?”
余淮也一言不发,眸色寡淡。
黎易初笑容微敛,视线不经意间在他身上停留片刻,而后握着杯子的手攥紧了些,“淮也,我听肖哲说他那天送甜点的时候看到星野上你的车了,我问了舒姨,星野现在住在你那。”
黎易初一般称呼黎夫人为舒姨,并不会喊她妈妈。
余淮也道:“嗯,他目前暂住在我那里。”
黎易初轻叹一声:“是不是他和你说了什么,让你对我有了什么误解?”
余淮也皱了皱眉,抬眸望向他:“你什么意思?”
“星野心智一直不怎么成熟,容易感情用事,早之前他出国就是因为,”黎易初顿了一下,并没有继续往后说,只是有点无奈道,“他一直不怎么喜欢我,觉得我霸占了他的家,吸引走了父母亲对他的关注,你对我态度变化这么大,是不是因为他说了什么……”
余淮也猛地起身,将书本搁置在了桌面,拉开椅子,没有想要听完,就想直接离开。
他甚至认为黎易初并非觉醒了什么异能,而是鬼上身了似的,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印象中的黎易初内敛、成熟,虽然并不喜这个弟弟,但从来不会如此言语恶毒,夹枪带棒,话里话外的意思隐约还映射着别的东西。
他认为自己已经开始隐隐有点厌恶和黎易初的相处。
“淮也,”黎易初随手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疾步跟上他出了咖啡厅,抓住他将要离开的手臂,“余淮也!”
【负数了……怎么会这样??】
“松开。”
下课点,A大周围来往的学生很多,余淮也无意和他在这里上演引人注目的狗血舞台剧。
“不松。”沉稳内敛的总裁眼眶微红,“淮也,能不能再给一次机会?”
“这段时间,一想到真的离开你,我就食不下咽寝不安席,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好感值关联健康值,这是哪个天才策划设计出来的东西,老子五年的努力……呜呜呜……】
好感值是什么?健康值又是什么?
怪异的信息以及与他性格完全不同的情感表达,余淮也的割裂感十分明显。
余淮也即想继续探究,但又从心底的排斥他,割裂感令他隐隐觉得有些头疼,想挣开手,但对方死抓着不肯放。
成年人最基本的脸面还是需要维持,至少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撕开那层表皮。
他并不想和他在这里起直接的冲突。
温和儒雅的余教授头一次冷下了脸,目光警告似的看向他,示意他放手。
黎易初垂眸视而不见,还想再说。
余淮也冷下脸,反抗的动作刚要起来,便被袭来的温度打散。
“淮也哥。”男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高大的身影从上方压下,长手从他左后方伸出,捉住了他的手臂。
黑色的大伞撑在上方,身后的雨丝一同被男生挡去,温热的少年气息从身后包裹,还有男生朝阳一般灼热的体温。
“星野?”余淮也侧头。
黎易初对上那道视线,怔了一下。
【……系,系统…他、他他他他怎么……】
男生温厚宽大的手心握在玉白的小臂,往下一抚,颤抖的声线被男生一同扫去。
教授一个踉跄,跌入男生宽厚的胸膛。
如似少年从身后将他拥入怀中,男生的手臂还紧紧与他的手腕肌肤贴上,护在他的腰间。
清冷的淡香从发尾蔓延,混杂着雨水的湿润,弥漫在鼻尖。
那截腕上的肌肤比他想象中的要柔软。
黎星野将猎物拦在自己的地盘,抬了抬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哥哥,好久不见。”
黎易初瞳孔有一瞬间震惊的放大,干巴巴道:“……星、星野?”
余淮也迟疑地盯着他看了一眼,心头隐约升起不解。
黎易初似乎看起来有点害怕星野?
刚刚那道声音,他到底害怕的是什么?
一知半解的信息比一无所知还让人好奇不已。
但此时此刻的头疼让他有点难以继续深思和观察对方的表情。
黎星野乖巧地笑了下,“哥哥惹淮也哥生气,想哄人也应该尊重淮也哥才对。”
黎易初顿时语气变得羞愧又歉疚,忙不迭道:“抱、抱歉,淮也,我是不是抓疼你了?”
教授的肌肤细嫩,容易留印子,方才的力气不小,小臂那已然有了明显的红印,看起来有几分可怖。
余淮也有点累,不是很想再应付他,侧头,看了一眼开在路边的车子,“星野,方便打伞先送我上车吗?我不打扰你们兄弟聊天。”
黎星野低眸,说了声好。
黎易初:“淮也,要不下次……”
黎星野护着身旁的人,回头,打断他:“哥哥等我,我送完淮也哥,再回来和你聊聊。”
黑伞下的男孩笑的乖巧又阳光,漆黑的曈眸却带着几分玩味的轻视,仿佛某种攻击性的暗示。
那张脸出现在校园内是风靡的校园男神,出现在联邦军事报道则是被冠以“暴君”之称、杀气凌然的战神。
天才总是容易备受偏爱。
哪怕他霸道、独裁、性情桀骜、不守规矩,甚至称得上倨傲,一场战争的绝对领袖,就能抵消群众心中所有的不满。
上一个和他起冲突的贵族已经被他丢到虫族战场上“为国争光”,尸体大概都不剩了。
余淮也并没有回头,并没有发现身后的总裁脸色苍白了一些,“……好的。”
上了车,没有了寒风的吹拂,紧闭的车厢让温度升高了一些。
身上的不适感减轻了许多。
余淮也看了眼弟弟走向黎易初的背影,注意到他另外一侧微微湿润的肩头,皱了下眉。
那一对兄弟并没有在人来人往的咖啡馆门口说话。
弟弟给哥哥撑着伞,哥两好的单手搭在哥哥的肩膀,揽着人,进入了旁边的小巷。
那里恰好是视觉死角,余淮也看不清,也没有再费力地去窥探他们兄弟两的交流,这毕竟也称得上是弟弟的隐私。
虽然他也非常疑惑方才黎易初的态度。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弟弟才从巷子里面出来,身上多了一点狼狈,白色的上衣胸口多了一点泥泞的污渍,包括干净的袖口,他没有打伞,雨丝飘荡在他的身上,浸润了白衣,隐约透露出他紧韧有力的胸膛。
男孩一路小跑过来,顶着雨,却没有上车,而是走到了驾驶的位置,躬身,询问:“淮也哥,我身上有点湿,有没有毛巾,我擦一下水再上车。”
“先上车。”
“身上脏。”
余淮也语气多了一点强硬,“上车。”
黎星野挣扎了一下,还是听话地上了车。
余淮也翻出一条干毛巾,丢给他,“擦擦。”
黎星野接过,道了声些,随意抹了抹自己的脑袋,又擦了擦身上湿漉漉的水汽和泥泞。
停在不远处的迈巴赫不知道何时开走了。
或许是他方才让弟弟上车的时候。
“你和你哥哥打架了?”余淮也无意瞥见他手背那一点划痕,联想到他身上的泥泞,难免得出这个猜测。
黎星野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声音藏在毛巾内,有些闷,“是。”
男孩格外的坦诚,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
“他欺负人,我教训他一下。”
红灯变绿,开车的余教授反应慢了一秒,才重新启动车子。
雨天视线不清,这个时间下班点,人也多。
余淮也并没有转头过去,只是分出一点神回他:“星野,你们兄弟之间,没有必要因为我产生不必要的冲突。”
“淮也哥生气了吗?”
“没有。”教授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温和,但那点隐秘的冷淡也藏在其中,仿佛是一种疏离。
男生没有再出声,发梢处隐隐滴落水珠,他也没有再管,任由它从上而下滚落,砸在他攥紧的蓝色毛巾上,晕出一点湿濡的痕迹。
余淮也一路开车都没有关注到身旁几乎隐形了的弟弟,直到进了电梯,灯光亮起时,他才发现一声不吭的男孩眼眶微红,紧紧抿着唇,像只落水的小狗。
男孩缩在电梯最里侧,发现自己看他,高大的身躯又往里躲了躲,低着头,也不说话。
余淮也开门,换鞋,身后的男孩也跟着慢吞吞地进来,换了拖鞋后默不作声地往自己的小房间走。
“星野,把湿衣服换了,再出来一下。”
“嗯。”
男孩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来情绪。
余淮也见他进了房间,便转头去了厨房,煮了一点姜汤,出来时翻了翻柜子里面的药箱。
男孩出来时换了一身居家的睡衣,身上多了一点水汽,头发也是微微湿润的状态,应该是洗了澡。
“把桌上的姜汤喝了。”余淮也开了药箱,下巴抬了抬,“坐来这。”
哪怕是有点生闷气的样子,男孩还是听话地坐在了他示意的地方。
许是飞快的冲了澡,还没有来得及擦干,男孩的发梢还有点弥留的水滴,线条流畅的手臂上有一层薄薄的水雾,模糊了微微凸起的青筋线条。
上面还多了一道明显的血红的狰狞伤口。
“手伸过来。”余淮也开了碘伏的盖子,拿了根棉签沾了沾。
男生迟疑了两秒,闷闷地把手伸给他。
教授握住他的手臂,截然不同的温软和清凉的触感从肌肤相触的地方传来。
男生微微垂着眼睫,俯视的角度,能够看到年长者专注的眉眼,蓝眸心无旁骛地凝视着年轻人的伤口,仿佛放在心尖上的宝贝。
伤口处无名的有些痒意。
他视线挪了挪,看了一秒上药的人,年长者便敏锐发现,抬了抬眼皮。
黎星野的视线又耷拉了下去。
“我打他,你心疼了吗?”
男生的语气有一点干涩和沙哑,浓浓的委屈藏在其中,轻易就能窥探。
“和这个没有关系,星野。”余淮也叹了口气,给他上药的动作却格外的轻,“你不是最想和你哥哥和好吗?今天为什么要因为我打他?”
一个人的一言一行都会有缘由。
余淮也并不想自作多情,但男孩的行为反常和好友那天无意的调侃让他难以忽视的关联起来。
如果他之前的行为让弟弟有了无关紧要的误解,一定是他这个长辈的罪过。
“我骗你的,淮也哥。”黎星野看着他,忽然出声。
余淮也顿了一下,看向他。
男孩表情冷淡下来时,眉骨锋利感会愈发凸显,有点厌世的漠然,“我讨厌黎易初,他抢走了爸爸的爱,抢走了妈妈的注意力,所有人都喜欢他,不喜欢我,他私下里也讨厌我,只是他虚伪又会装,外人只会觉得是我不懂事、不成熟,我有时甚至希望他消失在我的生活中。”
“比起他,淮也哥更像是我的亲哥哥。”
“这样的黎星野很讨人嫌吧,想法恶毒又可恨,正常人都会避而远之,淮也哥肯定也会和他们一样,离我这种臭虫远远的。”
他轻嗤一声,像是自嘲,而后收回手,闷闷地坐远了一点,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在生气。
余淮也上药的动作停在半空,一抬眼,看到的是他绷直唇线,别开脸,隐藏在发尾处发红的眼眶。
余淮也想起来他那个雷雨天的晚上倾诉的事情,心头泛起一丝心疼。
……原来是把自己当成了他的亲哥哥,所以才做出来这种举动。
余淮也因为自己的误解对男孩多了一点歉意,坐到了男孩的身侧,主动捉回他的手臂,帮他上完那点药粉,缠上绷带,“是我误解了,我向你道歉。”
“淮也哥误解成什么了?”男孩侧眸,看向他。
余淮也揉了揉他的脑袋,挑开这个话题,“没什么。”
他不知如何说明自己误解兄弟俩都对他有意思,所以兄弟相残为他打架。
男孩这一次没有闪躲,反而凝住他的手臂:“你的手。”
“嗯?”
“刚刚他用力抓红了。”
“我会自己上药,等会擦了头发你就去休息吧。”
男孩只是多看了一眼,见他婉拒,克制地没有再开口,分寸感把控的很好。
大约是也发现了他的误解,心有尴尬,碍于身份又说不出口,所以努力保持距离。
见他回房,余淮也揉了揉额角,难得生出一点懊恼。
自作多情可真的要不得。
作者有话说:
----------------------
登出全息,再次睁开眼时眼前不再是古典的小房间。
智能管家检测到主人的苏醒,灯光自动调节到适宜的亮度,白光流连于冰冷的重金属武器之上,折射出锐利的光斑。
玻璃质感的门颜色逐渐变得透明,门外等待的军医出现在视野之中。
黎星野从全息椅上坐起来,解开手臂上的共感带,“老东西,给他开门。”
智能管家:“好的,主人。”
紧闭的门徐徐开启,军医提着药箱进来,看到的便是坐在游戏椅上面的年轻上将。
虽然年轻,但这位上将的喜好可与一般的年轻人不同,这一部全息游戏椅据说还是元首下达了一项机密任务有关,专门给上将购置的。
此前眼前的少年一直视所谓游戏为玩物丧志的浪费时间之物。
军医看了眼从全息椅上起来的人。
身处在联邦军部这样制度严苛的地方,年轻的上将依然随性,衬衣半开,露出结实紧韧的胸膛,军绿色的皮带塌下来一小节,坠在半空,长裤宽大而略有褶皱,隐隐贴在他有力的腿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