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眠双手捧过茶杯，笑意绽放在脸上。
他抬头观望各位婶婶阿姨们，眼中的彩色忽然全部褪去，欢声笑语变得朦胧。
他用力的捏紧杯子，水波微荡，心脏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那般，不过也只是简短的一两秒时间。
不适稍纵即逝，许眠僵硬的扭过头，笑容还挂在脸上，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凌彦舟。
或许是感受到了死亡前的回光返照，他放下茶杯重新握上阿彦的手。
凌彦舟以为他还在紧张，拿过手帕轻轻拂去他掌心的汗渍，笑意缱绻，“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第170章 你的手还会好吗
梁如笙瞧出孩子的拘束，道：“带他出去透透气，这边也没什么事了。”
凌彦舟不带迟疑的将许眠带出了会客厅，阳光灿烂的落在他脸上，照的他脸颊粉粉的，让人忍不住就想贴一贴。
许眠不知他为何会突然停下，刚想开口询问怎么了，忽然他的五官凑了上来。
凌彦舟按捺不住内心的悸动，一吻落在许眠的唇上。
许眠倏地瞪大双眼，显然是没有料到他会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做出如此亲密的行为。
“阿彦。”
凌彦舟意犹未尽的摩挲着他的下巴，“眠眠，我突然想回家了。”
许眠不懂他的言外之意，“是有很重要的事吗？”
凌彦舟笑，笑得极其猖狂，“嗯，很重要的事。”
“那要不要跟妈妈说一声？”许眠建议着。
“我怕妈妈打断我的腿。”
许眠诧异，“怎么会呢？你有事耽搁不得，妈妈是不会生气的。”
“眠眠是真不懂我想干什么？”凌彦舟的嘴角带着一抹玩味的笑。
许眠腾的一下脸红了，他羞赧的转过身，只露给对方红的发烫的耳朵，“阿彦。”
凌彦舟绕到他面前，弯腰靠近，笑容依旧，“眠眠还让我去跟妈妈说吗？”
“阿彦想回家也不是不可以。”许眠趁其不备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亲了亲他的侧脸。
这一下犹如星星之火瞬间燎原。
凌彦舟更加胆大妄为的凑近他，“眠眠可真会——”
“表哥。”一女孩跌跌撞撞的从走廊上跑来。
许眠一把将凑过来的脑袋推开。
凌彦舟压着火，咬牙切齿的询问，“怎么了？”
女孩忽略他的存在，视线越过他直勾勾的落在面红耳赤的许眠身上。
凌彦舟不着痕迹的挡在两人中间，“有事说事，眼睛往哪里瞟？”
“Sleep，我是你的粉丝，我好喜欢你。”梁静冉怯生生的举过一个笔记本，“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凌彦舟瞧着他家这个刚上大一的表妹，年龄不大，倒学着别人追星了。
许眠震惊，“我吗？”
梁静冉点头如捣蒜，“可以吗？”
许眠偷偷望了眼旁边气定神闲的凌彦舟，似乎是在等他开口。
梁静冉索性绕过这拦山虎，期盼的把签名本递到许眠面前。
许眠双手接过，“我都退役了，你们还喜欢我什么？”
“喜欢一个人哪有为什么，当然是他值得喜欢。”梁静冉两眼闪烁着晶莹的亮光，一看就是发自肺腑的崇拜。
许眠倒被她盯得不好意思，“阿彦比我更优秀。”
“谁说的，表哥是出了名的凶悍。”梁静冉偷瞄了眼身后跟堵墙一样又高又壮的家伙，压着声道，“如果他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有他小时候没穿裤子的照片，他敢惹你难过，我就全放出去，让他颜面尽失。”
许眠：“……”
凌彦舟忍无可忍拎住丫头的马尾，“以后要放我黑料的时候记得避着点我这个当事人说。”
梁静冉哼哼道：“不许你欺负我家小一。”
“他是我家的。”
“你别仗着他喜欢你就为所欲为。”
“我还偏要仗着他喜欢我就为所欲为。”
梁静冉气的脸红脖子粗，“我要去跟大爷爷告状。”
“你跟天王老子说了他也是我的。”凌彦舟得意的仰起头。
“阿彦，她还小，你别逗她玩。”许眠看着小鸡互啄的两人，啼笑皆非的挡在中间。
梁静冉瞬间被天使净化，乐呵呵的指着签名本，“可以画一个小爱心吗？”
“要求挺多。”凌彦舟心疼的揉了揉许眠的手腕，“他右手还没有恢复，别让它受累。”
梁静冉自责道：“不画了，我们不画了。”
“一个小爱心而已，不会累。”许眠右手有些不受力，一枚爱心画的歪歪斜斜。
梁静冉心脏隐隐发痛，“小一，你还能好吗？”
“胡说八道什么？”凌彦舟扯过丫头，“他当然能好了。”
梁静冉这次不再跟她表哥对着干，“对对对，小一肯定能好的。”
许眠莞尔，“等我的右手恢复，我再重新给你画一个。”
“这已经很好了，我很喜欢。”梁静冉珍重的把签名本抱在怀里，“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谢谢。”
清风吹来，院子里飘散阵阵花香。
吃完午饭，凌彦舟就带着许眠离开了老宅。
车子匀速行驶在路上，许眠扭头看向窗外一晃而过的景物，忽然开口道：“阿彦，我们能回一趟老俱乐部吗？”
凌彦舟在导航上重新输入地址，“好。”
许眠期待的转过头，“这么久没回去，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我们退租后听说租给了一对玩自媒体的夫妻，重新打造了小楼。”
“那就是改装了吗？”
“差不多吧。”
许眠又有些失落，那他们现在回去也没有多少意义了。
凌彦舟知道他的意图，安抚道：“也就改装了内部，外墙动不了。”
许眠抿唇微笑，眼里又重燃星星之火，“嗯。”
老俱乐部在郊区，当时战队穷，租不起更豪华的地方，寻了个村里的小洋楼，简单的装修了一下就开始训练。
日以继夜，他们在那栋小楼里朝夕相处了三个月。
许眠特别喜欢训练结束后那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他的右前方就是凌彦舟，休息的空隙他会和教练复盘游戏中的失误之处，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目不转睛窥探他的许眠。
那段日子，没什么期待，却又好像都是希望。
获胜的信念日复一日加深，他们也日复一日成长。
他从未奢想过有朝一日相知相爱，他求得无非就是凌彦舟能随心所欲的玩游戏，不被任何人裹挟。
“眠眠。”
凌彦舟的声音在封闭车厢响起。
许眠笑意浅浅的侧过身，“阿彦。”
凌彦舟握了握他的手，“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把那栋楼房买回来。”
许眠笑容依旧，摇头，“不用打扰别人，我们在外面看看就好。”
第171章 死亡
正如凌彦舟所言，小楼房已经被改造，除了外墙没有动工外，无论是院子还是阳台窗户，全都和记忆里的俱乐部大相径庭。
许眠指尖拂过院墙上的墙灰，喃喃自语道：“挺好的，所有东西都焕然一新。”
凌彦舟抬手将他圈进怀里，“想进去看看吗？”
许眠拒绝，“已经是别人的家，我们不能打扰。”
“只要你想，我们就可以——”
许眠摇头，“过去都过去了，回来看看就好。”
凌彦舟看穿他眼底的失落，抬眸望向那被改的面目全非的宅子，怪他没有提前做好准备。
许眠长舒出口气，“阿彦，我们去体育馆转转吧。”
凌彦舟疑惑，“去那边做什么？”
“上次你拿冠军我离得太远，没看清楚，今天想近距离看看你在台上的样子。”
凌彦舟忍俊不禁，“傻瓜。”
市体育馆：
大年初一，体育馆闭馆不接待。
许眠被自己蠢哭了，“忘了今天的日子。”
凌彦舟拿出手机，“我让负责人——”
“别了，大过年的让他们休假吧，我们改日再来。”许眠牵上他的手，慢步走下台阶。
凌彦舟心里莫名的堵得慌，看他伪装的轻松，更是隐隐不安，“眠眠。”
许眠抬头，“嗯？”
“还想去哪里？”
许眠笑，“我们今晚去露营怎么样？”
凌彦舟：“……”
许眠与他十指相扣，“我想去山顶看日落，看星星，看明天的日出。”
凌彦舟低眉浅笑，“好，我这就让人准备。”
许眠把整颗脑袋都埋进他的胸口处，“就我们两人。”
“当然了，我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
许眠仰头，眸光闪闪。
凌彦舟吻了吻他的额头，“山上会有点冷，我们得换件厚一点的衣服。”
“嗯，我不会让自己着凉。”
凌彦舟重新给他挑了件羽绒服，不放心的再围上厚厚的羊绒围巾，势必将人给裹得密不透风。
翡翠山顶，几名工作人员将帐篷搭建完成。
李正南反复测试了几遍，确定无任何漏风之处后，指挥着在场的所有人有序离场。
许眠不敢相信这是短时间就能完成的工程，防风帐篷，燃烧的火炉，还有一排排亮着星星灯的篱笆，以及那姹紫嫣红的遍地鲜花。
这哪里是露营，这分明就是拔地而起的小家。
凌彦舟很满意李正南的办事效率，看来又得加工资了。
“喜欢吗？”凌彦舟环顾一圈，还算周到，需要的东西应有尽有。
许眠欣喜，“喜欢，装扮的好漂亮。”
凌彦舟拉过他的手坐在小矮凳上，“以后有机会常来。”
许眠满眼兴奋，“好。”
凌彦舟往炉子里再放了几块炭火，“冷的话我们就进去，等会儿日落后可能会降温。”
许眠不以为然，“我不冷，我现在浑身都是劲儿。”
凌彦舟笑，“那我们浑身都是力气的许眠小同学要不要喝果茶？”
“我要加糖。”
凌彦舟点头，“给你加糖，加很多很多糖。”
许眠捧过还冒着热气的水杯，浅尝一口，很甜，甜的他更精神了。
凌彦舟慎重的取出毛毯围在他腿上，“不可以逞能，不舒服就告诉我。”
“阿彦，我今天很好。”
凌彦舟动作一顿，一种可怕的念头油然而生。
许眠察觉到他的异样，把水杯递到他嘴边，“冷吗？要不要喝一口暖一暖？”
凌彦舟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栗了两下，他惊恐的抬起头，两眼一眨不眨的望着眉开眼笑的许眠，眼睛睁得太久，有点发酸发胀。
许眠温柔的拂过他泛红的眉眼，“阿彦怎么了？”
凌彦舟摇头打消自己这种胡思乱想，他的眠眠精神这么好，怎么会出事呢？
许眠往他肩膀上靠了靠，“今天我会很开心，阿彦也要开心点，好不好？”
“眠眠——”
“抱抱我，我不冷，就是想让你抱抱。”
凌彦舟收紧双臂，“我不会松手。”
许眠笑靥如花的听着他明显凌乱的心跳，道：“果茶很好喝，很甜，比阿彦送我的第一杯甜汤还甜。”
“那我每天都给你煮。”
“记得一定要多放糖，我喜欢喝甜的。”
“好，我会放很多很多糖，让眠眠再也尝不出苦味。”
许眠目光望向已落在半山腰的夕阳，“真好看。”
凌彦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红霞遍天，灿烂耀眼，他承认，“是啊，真好看。”
夕阳落山，晚风袭来，落叶打着旋儿的起起伏伏。
许眠渐渐的感受到身体的热量褪去，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凌彦舟捕捉到他在发抖，蹙眉道：“冷吗？”
“不冷，我想看看星星。”许眠目光炯炯有神的注视着夜空，雾色浓重，见不到半点星辰。
凌彦舟道：“等会儿风把雾气吹散就会有星星了。”
许眠有点发困，强提着精神，“阿彦，几点了？”
“九点。”
“离初二还有三个小时吗？”
“嗯。”
许眠攥紧他的衣角，精神越发溃散，“阿彦，不要再带我回家了，直接送我去火葬场就好。”
“眠眠！”
“那是我们共同的家，我希望我留在那栋宅子里的记忆是幸福的。”
凌彦舟颤抖的抱住他，难怪临时起意来露营，难怪非得在大冬天的跑来山上看日出。
是不想死在家里吗？
许眠抬起头，眼中不知何时蓄满了泪水，他小心翼翼的触碰着凌彦舟的下颌，笑着滚落出一颗颗眼泪。
他没有说话，或许是不知道最后该说些什么。
山顶忽然闪烁起一点点星光，从四面八方汇聚，将枯燥乏味的夜空点缀的璀璨夺目。
许眠扭头看去，他知道，是无人机在发光，在伪造着他想看到的星辰大海。
“阿彦。”
凌彦舟假装着镇定，“好看吗？”
许眠攥紧他的手，“好看，今晚的星星比任何时候都好看，是我这辈子看过的最美夜空。”
凌彦舟收紧着双臂，他想控制力度，却完全身不由己，双手将许眠狠狠的束缚在怀里，仿佛要把他融进灵魂深处。
“阿彦……”许眠的声音越来越轻，轻到连风声都能掩过。
凌彦舟亲吻他的发顶，“眠眠。”
“我爱你……爱你……”
许眠最终还是没有坚持住，他以为能撑过大年初一，只可惜，就差最后三小时。
他遗憾的再看了凌彦舟一眼，将他的五官刻进灵魂里，妄想着如果还有来世，他该凭什么记忆找到他呢？
视线忽明忽暗，眼前的人影忽远忽近，最后只剩下再无光影的黑暗。
许眠的手无力的垂下，泪水从眼角滴落，悄无声息的晕开在凌彦舟的胸口处。
凌彦舟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
山顶的夜风肆虐的刮在脸上，刮得他眼睛发胀鼻子发酸，他僵硬的转过头，看了看夜空中那闪烁不断的无人机，声音同样轻不可闻，“眠眠困了吗？我们去帐篷里睡觉好不好？”
他艰难的将人抱起，一步一跌的往帐篷走去。
不过十米的路，却如同刀山火海那般，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眠眠想睡就睡，明天早上我会叫醒你的。”
凌彦舟将许眠放回床上，指尖颤抖的拂过他还残留着余温的面容。
眼泪滴落，落在胸口的衣襟处，顿时烫的他心脏猛烈收缩，一种前所未有的剧痛恍若把它分裂成了两半。
“眠眠。”凌彦舟失去控制的抱紧不再有回应的许眠，一遍一遍的唤着他的名字。
晚风更盛，吹动帐篷帘子一摇一晃。
凌彦舟听见叮咚声，泪眼婆娑的回过头，视线落在晃动的帘子上，他蹒跚着站起。
“会冻着眠眠的。”他自言自语的将帐篷关紧，大概是真怕许眠会冷，不停的往火炉里加碳。
一瞬间，帐篷里暖和的如同阳春三月。
凌彦舟踉跄着走回床边，收拾了一下床铺，将许眠裹紧。
“不会冷了，以后都不会冷了。”他和衣躺在一侧，用力的将人护在怀里，“睡吧，明天我们还要早起看日出。”
“滴答滴答。”
耳边是一片聒噪声，凌彦舟被吵醒，不悦的皱了皱眉。
“醒了？”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埋怨的响起。
凌彦舟有点懵逼自己的身处环境，疑惑的环顾苍白单调的病房，似乎还很诧异自己为什么会在医院里。
梁斯羽双手环胸面无表情的瞪着跟他们玩烧炭自杀的家伙。
凌彦舟敲了敲头顶，又晕又想吐，他询问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是在问我？”梁斯羽冷哼，“想玩殉情这一套？”
凌彦舟倏地抬起头，满眼不可置信，“你在开什么玩笑？”
“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现在就不该躺在病房里，而是在太平间等待家属认尸。”
凌彦舟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他慌乱的掀开被子，“眠眠呢？”
梁斯羽越说越气，“你现在想起小眠了？他没有病死，也差点因为你一氧化碳中毒死亡。”
凌彦舟头晕乏力，脚一沾地就往地下栽。
梁斯羽忍着火将他给拖回床上，“好好躺着，你现在见不到他。”
凌彦舟害怕的扒拉住梁斯羽的胳膊，把所有希望倾注到他身上，“眠眠怎么样了？”
“他在ICU，家属暂时不能探视。”
凌彦舟松了口气，身体软绵绵的躺回床上，自我安慰道：“还活着，眠眠还活着。”
“没死也差点被你给弄死。”
凌彦舟脑子嗡嗡作响，他不知道自己最后那一刻在做什么，所有行动好似都不受大脑支配，他怕许眠冷，鬼迷心窍的关了门、封了窗，再点燃满屋子的火炉，不管是透气的还是不透气的。
现在清醒过来，其实他心里已经明了。
什么怕冷，全是借口，他无非就是想着制造一场意外，意外死亡而已。
“我真是差点被你们给吓死，好不容易把表叔请过来救命，你倒好先捅了小眠一刀。”梁斯羽心有余悸道。
天知道他赶到露营地时看到烧炭自杀的两人有多么崩溃，如果不是凌彦舟昏迷不醒，他真想揍他两顿解解气。
凌彦舟捕捉到重要信息，“表叔是谁？”
“你这两天最好别去他老人家面前显眼，不然我怕他也控制不住揍你。”梁斯羽提醒道。
凌彦舟有点懵，继续追问，“他很厉害吗？是不是有他在眠眠就不会有事了？”
梁斯羽斜睨他一眼，“小眠有没有事我不知道，但你的事不小，你妈我姐也不会放过你。”
凌彦舟：“……”
“你爸真要感谢你，有你这个好儿子在，他成功从倒数第一变成了倒数第二，身份地位都提高了不少。”
凌彦舟后背发凉，已经能想象到他母亲秋后会如何找他算账。
他爸到现在都还不能自由进出家门，他的下场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更胜一筹！
“你好好躺着，这两天别到处溜达，不然碰着你妈或者你外公，再或者你表叔公，我怕你撑不到小眠健康那一天。”
凌彦舟闻言，喜极，“舅舅你的意思是小眠会好起来，对吗？”
“哼，拜你所赐他现在很不好！”
凌彦舟急了，“很不好是多不好？”
“他身体本来就弱，又吸入了大量一氧化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凌彦舟自责的瘫软在床上，“都怪我，都怪我。”
“好好反省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自作主张妄下定论，等他醒来如果知道你差点殉情，没死也得被你给气死。”
凌彦舟低下头，摇头，“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梁斯羽无奈的叹口气，他知道他这个外甥秉性说一不二，从小就很有主见，但始料未及他竟能有主见到这一步，前脚许眠刚走，他后脚就追了过去。
虽然他很清楚凌彦舟不是悲观主义者，更不是那种只顾儿女情长的恋爱脑，但无意识的行为才是最可怕，甚至都没有经过大脑思考，本能的……寻死！
这种后果防不胜防，因为没有人能猜出他下一步想干什么，看着明媚开朗的人转身就跳入深渊！
到死的前一秒他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寻死！
梁如笙睁开双眼，目光落在恢复意识的儿子身上。
凌彦舟心虚的后退了一小步，但实在又想许眠想得紧，硬着头皮走到母亲面前。
梁如笙表情淡淡，自上而下的将人审视一番。
凌彦舟被他母亲盯得头皮发麻，开口道：“妈妈，您看我做什么？”
“看你骨头有多硬能受的住几顿打。”
凌彦舟没敢反驳。
梁如笙冷哼，“滚进去，好好看看他，再敢胡作妄为，我打断你的腿。”
“我一定寸步不离的守着眠眠。”凌彦舟连滚带爬的往监护室跑去。
梁斯羽：“……”他姐是不是偏心的过了头？她不该先扇一巴掌，然后再踹两脚，最后让他滚吗？
梁如笙注意到身后格外灼热的视线，回眸，“你想说什么？”
“不是说还不能探视吗？”梁斯羽问。
“表叔刚刚交代等彦舟醒了让他进去陪陪小眠，小眠身体太弱，怕撑不住。”梁如笙坐回椅子上，医院里太冷，她来的太着急，现在冷静下来，只觉双腿冰凉。
梁斯羽有些遗憾，如果他早来一步会不会抢在凌彦舟前面先进去看看许眠？
梁如笙看穿他的心思，“还惦记着？”
梁斯羽笑，“从未放弃过。”
梁如笙啧啧嘴，“我还不知道你这么长情啊。”
“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类型的，这可能就是白月光的杀伤力吧。”
“你第一个带回来的男孩也是这么说的，当时还信誓旦旦说的就他了，天王老子来了我也非他不要。”
梁斯羽：“……”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看走眼的时候呢？
“天王老子有没有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见一个爱一个。”
梁斯羽：“……”
梁如笙继续闭眼休息，“这次谢谢你，我都还没有想到找表叔帮忙，辛亏你们回来的及时。”
梁斯羽也收敛了玩世不恭的态度，坐在一旁，“还好来得及。”
监护室内，仪器有条不紊的工作着。
凌彦舟举步维艰的靠近病床，他看不懂那些仪器，但见过无数次，也熟悉一二，那些数值很低，低到随时都在报警边缘。
“眠眠。”他小心翼翼的碰了碰许眠冰冷的指尖。
ICU温度很低，许眠身上冷的厉害。
“没事了，我们会没事的。”凌彦舟自话自说，像是在安慰床上的人，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他的身体很糟糕，需要尽快做心脏修复手术，只是数据不达标，手术风险极大，我需要提前跟你说清楚利弊，成功率可能不到两成。”
凌彦舟听见声音抬头看去，是一个陌生的老人。
李老继续道：“我已经让我徒弟赶来，先由他汇合专家组进行修复手术，如果成功后续有我调养，三五年后再进行心脏移植，如果一切顺利，虽然不能保他长命百岁，但活个十年八年是没有问题。”
“会好的，对吗？”凌彦舟激动道。
李老：“我说的是最好结果，目前先看他能不能撑过第一关。”
“需要什么您尽管说。”
李老瞥了他一眼，“听说他也是打游戏的电竞选手？”
“嗯。”
“和我那个外孙一样，他的手我检查了一下，还是有机会恢复，只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治疗他的病，手伤问题得推迟，至少等心脏情况稳定，我会再安排第二场手术。”
“谢谢您。”
李老把了把脉，“别的都是些小毛病，以后慢慢养，只要不危及生命就不算大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