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李老将许眠的手放回被子里，慎重道：“手术成功率太低，你也得做好心理准备，我们会尽力而为，一切看天命。”
“嗯，我知道。”凌彦舟用力的喘上两口气，颤巍巍的蹲在床边。
李老最后再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言的退出监护室。
许眠在手术前一晚短暂的恢复了意识，他茫然的望着天花板，大概也在疑惑自己竟然还活着。
耳边充斥着闹腾的机器声，他很不舒服的动了动胳膊。
这一动周围顿时响起惊天动地的报警声。
凌彦舟刚进入监护室就看见医生护士前赴后继的往里面跑，他下意识的跟着跑。
许眠精神不济，视线模糊，看嘴巴一张一合的像是在喊着谁的名字。
凌彦舟听见了很轻的一声阿彦，他不顾挡着的医护人员，强行挤到床边。
许眠目光定定的落在他身上，眼中的水雾散去，朦胧的身影渐渐汇成熟悉的影子。
“阿彦。”他抬起手。
凌彦舟握紧，眼眶泛红，声音哽咽，“眠眠，我在，别怕，我在这里。”
“阿彦。”许眠喘着气，氧气面罩上晕开大面积白雾。
凌彦舟拉起他的手贴在脸上，“没事了，眠眠现在很好，会没事的。”
许眠的情绪逐步安稳，他还想说话，可惜药水已经注射进身体，随着药效加深，他的意识也跟着溃散，再次沉睡了过去。
凌彦舟没有叫醒他，手术前他需要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才能撑过那么危机重重的一场生死战。
“眠眠再睡一觉，下次醒来就会是健健康康的许眠了。”凌彦舟隔着口罩吻了吻他的手背。
翌日，阳光比起前一日更是灿烂，早早就穿透云雾散落人间。
手术室红灯亮起，一众人精神紧绷的守在门口。
凌彦舟没有离得太近，他安静的坐在角落位置，像是定身了那般两眼一眨不眨的望着那刺眼的红灯。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不知过了多久，王主任神色凝重的出现在手术室门口。
凌彦舟站的双腿僵硬，用足了全身力气才艰难的走到主任面前。
主任言简意赅的交代了一下手术情况，最后递上病危通知书。
凌彦舟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一幕，面色如常的接过，只是双手抖得不成样子，压根就握不住笔。
“哐当。”笔掉落在地上，他笨拙的弯腰捡起。
主任说着：“手术不是很成功，李老正在商量要不要继续，很有可能提前结束。”
“结束会怎么样？”凌彦舟小声问，生怕吵醒了谁。
主任如实道：“宣布死亡。”
四个字如同平地一声雷将众人击溃的魂飞魄散。
凌彦舟所谓的坚强顷刻间荡然无存，他颤抖着扶住墙壁，“不会的，眠眠肯定会坚持住的，他不想死，他不会丢下我。”
主任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句会尽力而为便重新进了手术室。
梁如笙还算理智，看着儿子状态，安抚道：“医生只说了是最坏结果，现在还不到放弃的时候，你别自己吓自己。”
“是啊是啊，有你表叔公在，他肯定能想到补救办法。”凌建成在一旁附和。
凌彦舟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道：“我相信他，他会撑过来的。”
手术室前，又恢复安宁。
不知道过去了几个小时，凌彦舟从站到坐，又从坐到蹲下，风从虚敞的窗户吹来，吹的他瑟瑟发抖。
“喝点吧，暖暖身子。”梁斯羽递上一杯热咖啡。
凌彦舟脸色很难看，苍白中透着青灰，像极了只剩下一口气的濒死之人。
梁斯羽索性也不顾身份的蹲在他旁边，“如果有问题，医生早就出来通知家属，没有消息就是好征兆，至少手术还在进行，还有希望。”
凌彦舟双手捧着滚烫的咖啡杯，“嗯。”
“有没有想过手术成功后该做什么？”梁斯羽忽然转移话题。
凌彦舟抬起头，萎靡不振的精神好似找到了什么力量重获新生了那般，他眼睛本能的亮了亮。
梁斯羽：“你就没有想过以后？”
凌彦舟混沌的脑子慢慢沉寂下来，他开始思考等许眠康复他们该做什么，是继续打游戏，还是回学校，或者陪他周游世界？
他内心忽地躁动起来，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即将枯萎的灵魂再一次绽放了生机。
不管是打游戏还是做什么，都很值得期待。
“他应该很想打比赛，毕竟失败过，终归是遗憾。”梁斯羽憧憬着，“你不想陪着他重新出发吗？”
凌彦舟点头，“我想。”
“所以你要好好计划接下来该做什么了，不是坚信不疑他会为你坚持住吗？那他的未来你就该精心计划好，毕竟他是为了你才撑住的。”
凌彦舟一口喝完整杯咖啡，咖啡没有加糖，很苦，却能瞬间清醒意识。
他不该这么颓废的等下去，他该珍惜每一分每一秒，提前做好规划，规划许眠的未来，规划他们两人的未来。
“叮。”静默了好几个小时的手术室终于又传来了动静。
凌彦舟不同于第一次的方寸大乱，这一次他坦率而坚定的走了过去。
“失血量很大，经过抢救后已经恢复了心跳，只是心脏停跳时间过长，我们不敢保证不会造成别的损伤，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医生面色一丝不苟甚是严肃的宣布着最新进展。
梁如笙蹙眉，“你什么意思？会有什么后遗症？”
医生：“心脏停跳时间过长，脑部缺氧严重，可能会醒不过来。”
“醒不过来？”梁如笙眼前一黑，差点也跟着晕过去。
凌建成眼疾手快扶住妻子，“你别慌，医生说了是可能，不是百分百。”
梁如笙连连点头，“对对对，任何手术都有风险，这只是概率问题，你们都是全世界最好的医生，肯定能把损伤降到最低。”
“夫人，我们会竭尽全力。”医生再次折返手术室。
梁如笙看向旁边安静的过了头的儿子，忐忑不安道：“彦舟你别胡思乱想，医院都会把最坏的结果提前告知，但不一定结果就是这样。”
“我相信他。”凌彦舟语气笃定。
梁斯羽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术会成功的。”
夜幕降临，冷风吹动树梢悉悉簌簌。
凌彦舟坐在监护室外的等候区，双手紧紧的攥着从许眠手上暂时取下来的戒指。
医生说手术成功了，只是不敢确定清醒时间，或许一周，或许一个月，或许一年，最差就是一辈子。
凌彦舟低下头，指尖摩挲着戒指表面的云纹，“小坏蛋，又来吓唬我。”
李老结束检查，体力不支的从ICU走出，面容憔悴的看着椅子上自言自语的身影，轻喘出一口浊气。
凌彦舟听见脚步声，缓慢抬起头。
李老坐在一旁，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你不用守在这里，回去休息吧。”
“我想离他近一点。”
李老叹口气，“和我那个不成器的外孙一个德性，都喜欢自我感动。”
“您说秦玖吗？”
“他也喜欢男孩。”
“我知道，当时看到新闻的时候，大为震惊，以前不理解，现在感同身受。”
“那你应该也听说过沈宁。”
凌彦舟对这个名字倒是不熟悉，不敢妄加评论。
李老道：“他是秦玖的爱人，前些年也在鬼门关徘徊了无数次。”
“那现在呢？”凌彦舟紧张道。
“这两年调养的不错，抵抗力虽比不上正常孩子，偶尔会生点小病，但都不会再危及生命。”
凌彦舟松了口气，“平安就好。”
李老再道：“他最严重的时候，我不眠不休的治疗了整整三天，一次又一次被推进手术室，身上的血都不知道换了几遍，心脏也不知道停了几次，救回来的那一刻，我都瘫了，手都在抽筋。”
凌彦舟不敢相信，“他是生病还是受伤？”
“两者都有，血液病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伤势太重，又没有好好治疗，导致器官恶化衰竭，其实我当时都没有把握能治好他。”
“他还是坚持下来了。”
李老笑了笑，“有时候医学无法拯救的时候，我们就愿意相信奇迹，总是想法设法让奇迹降临。”
“我相信眠眠也会坚持下来。”
“有时间跟秦玖联系联系吧，他应该有很多经验传授给你。”
“嗯，我会向他请教的。”
李老被逗乐了，站起身，不得不再感叹一句，“又是一个痴儿。”
一晃三日，许眠都没有苏醒征兆。
凌彦舟刚开始还能气定神闲的说着我相信他会醒，渐渐的，心里发虚，跟个望夫石一样每天一大早就守在监护室门口，踮着脚往玻璃窗上探头，长长的甬道阻碍了视线，除了墙还是墙。
梁斯羽隔着老远的距离就看见跟个壁虎一样贴着门的家伙，啧啧嘴，不敢苟同他这神经病行为。
凌彦舟望的脖子都僵了，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垂头丧气的坐回椅子上。
梁斯羽递上早餐，提醒道：“医生说了最快也要一周后，这才三天，你急什么？”
“才三天吗？”凌彦舟单手扶额，喃喃自语，似是不相信时间过的这么慢。
“瞧瞧你这出息。”梁斯羽学着他的样子往门上贴了贴。
凌彦舟跟着挤上前，“有人出来了吗？”
“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你看什么看的这么起劲。”
凌彦舟瞥了眼一动不动的舅舅，既然什么都没有，那他怎么也看的这么起劲？
梁斯羽皱眉，按理说就算病人没有清醒，医护人员也该出来跟家属说说情况。
凌彦舟眯了眯眼，“舅舅你还惦记着我媳妇儿？”
梁斯羽：“……”
凌彦舟忙不迭的把早餐塞回对方怀里，一副要划清界限的阵势。
梁斯羽嘴角抽了抽，“他怎么就成你媳妇儿了？”
“我求婚了，他答应了。”凌彦舟炫耀的晃了晃自己脖子上的项链，上面挂着许眠的戒指。
梁斯羽不以为然，“结婚了还能离婚，更别提只是求婚。”
“舅舅！”凌彦舟扯着嗓门大吼。
梁斯羽急忙捂住耳朵，“行行行，我保证不当面抢。”
凌彦舟：“……”
梁斯羽继续观望监护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放探视权，我要不要用身份去逼迫他们放我进去？”
凌彦舟觉得有必要回去让外公大义灭亲了！
再一晃又是一周。
凌彦舟在护士引领下成功进入了ICU，终于看见了十天未见的心肝宝贝。
许眠瘦了很多，长时间的昏迷导致肌肉萎缩，那双手几乎都成了皮包骨。
凌彦舟心脏恍若又碎成了两半，他小心翼翼的托起许眠的右手，贴在耳侧，“眠眠撑过了第一关已经很好了，没事，你想睡多久都可以，我等你。”
“咚。”一声钟鸣穿透层层叠叠的云雾。
困在黑暗中的许眠仿佛听见了什么召唤，本能的随着光源走去。
一道又一道厚重的铁门被主动推开，他有点慌，不知门后是什么光景。
可是他的灵魂被禁锢太久，渴望极了光明。
“咯吱”最后一道门敞开，阳光刺眼的灼进眼中，他下意识的闭眼躲避。
等到熟悉了那阵光明，他才茫然的环顾这陌生的四周。
是一座山？
他愕然，机械式的往前走去。
2月的沪城还很冷，山中起了厚厚一层冻冰，地面潮湿打滑，他走的很不安稳。
这里是哪里？
许眠疑惑的想要找到出路，忽地神色一凛。
不远处一道身影跪了又起，起了又跪，一路从山底跪到山顶。
阳光穿透树缝，斑驳的落在他身上。
那人身上湿透了，不知是汗，还是露水。
许眠僵硬的站在十米外，想要靠近，却被一道无形屏障阻拦着，他叫不出声，也近不了身，只能看着，远远的看着。
“咚。”钟鸣声再次穿透云雾。
许眠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双手渐渐透明，他在消失？
不！不要！
“阿彦。”许眠冲破喉咙大叫了一声。
监护室响起铺天盖地的警报声，许眠气喘不止的望着一尘不染的天花板，耳鸣逐渐褪去，他听见了熟悉的仪器声。
监护室外，凌彦舟颓废的坐在椅子上。
秦玖：“我只是建议你，我没说一定会成功啊。”
凌彦舟不听，反正就是兴师问罪，“你说了医学不行就找玄学，我都拜了三座庙，我的眠眠还是没有清醒的征兆。”
秦玖：“……”他外公也没说这个远房亲戚脑子有问题啊。
凌彦舟咬着牙，委屈道：“他还醒不过来，我该怎么办？”
秦玖：“我外公一定会治好他的，你也等等，他身体弱，多睡睡有好处，这提前醒来，伤口还没有恢复，要是疼起来难受的是他。”
凌彦舟：“可是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
秦玖：“那也得养养，你看我家宁宁养的多好。”
“沈宁也昏睡这么长时间吗？”
秦玖：“那倒没有，我家宁宁手术非常成功。”
凌彦舟突然哀嚎。
秦玖头疼，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个麻烦！
“醒了醒了，病人醒了。”护士急匆匆跑出监护室，汇报着最新情况。
凌彦舟挂断电话，连滚带爬的跑上前，“眠眠醒了？”
护士激动道：“醒了，不过刚刚又昏睡了过去，但医生说能醒就是好征兆，等他再缓缓，应该三天左右就会完全清醒。”
凌彦舟攥紧一路三跪九叩求来的平安符，如释重负的长喘出一口气，“原来真有用。”
“您要进去看看他吗？”
凌彦舟噌的瞪大双眼，“还不到探视时间，我现在就可以进去吗？”
“医生说有家属陪伴，他可能会醒的更快点。”
凌彦舟慌忙整理了一下着装。
监护室内仪器有条不紊的工作着，李老扎完最后一针，紧绷了近一个月的神经总算得以放松。
凌彦舟压着脚步声，在得到允许后，他牵起许眠的手，将重新求来的平安符套在了他的手腕上。
泪水盈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喜极而泣，还是委屈流泪。
“小坏蛋这次吓了我这么久，等你醒了，我一定、一定……”
凌彦舟摇头，“只要你醒，你愿意怎么吓唬我都行，我们以后一定要平平安安。”
“嘀嘀。”心率波动异常。
凌彦舟以为他能听见，凑得更近，“谢谢你，愿意为我活下来。”
仪器数据攀升，似是要冲破安全值。
凌彦舟两眼发红，他想控制住情绪，却在靠近的刹那，所有理智消散，他只知道有千言万语要说，不过每句话的终点都只剩下三个字。
他亲吻着许眠的手背，眉眼含情，“我爱你……”
许眠完全清醒已经是三月底，阳春三月，沪城已开始回暖。
小鸟儿叽叽喳喳的落在窗台上，微风吹动窗台上的百合花，晶莹的露珠在阳光的折射下泛着微光。
一道颀长的身影似是没有注意到床上苏醒的人，正举着手机说着很严肃的话题，眉头轻蹙着，语气也不见温和。
“我知道了，过会儿就上线，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凌彦舟慢慢悠悠的回过头，一边交代着时间一边准备看看床上心心念念的宝贝。
四目对视的刹那，凌彦舟并没有当即反应过来，而是愣愣的看了他几秒，直到许眠勾唇浅笑，他才一个激灵回过神。
“眠眠？”下一刻手机掉落在地板上，凌彦舟没有捡起，大步流星的冲到床边，试探性的摸了摸许眠的脸。
因为初醒，许眠的眼睛雾蒙蒙的，还有些不清醒的浑浊。
凌彦舟深吸两口气，等待心绪平复下来，他才慎重的捧起许眠的手，可能是太过高兴，泪水夺眶而出。
“你是谁？”许眠的声音很哑，哑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凌彦舟刚开始还不确定许眠说了话，小心翼翼道：“眠眠你说了什么吗？”
许眠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再次重复，“你是谁？”
凌彦舟如雷轰顶，一个激动直接摔坐在地上。
许眠见他跌倒，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扶，一动伤口就隐隐作痛，他捂着胸口重新躺回床上，小口小口的喘着气。
“眠眠你别动。”凌彦舟满眼恐慌，制止着他乱动的身体。
许眠喘允了气，还是那一脸无辜的模样，“你怎么了？”
凌彦舟摇头，不敢置信，“眠眠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许眠郑重询问，“我们认识？”
凌彦舟双手抱头，疯狂的绕着病床转啊转，转到头晕目眩，他怀着最后一丝侥幸走回床边，“眠眠，我是阿彦啊，凌彦舟，你不记得我了？”
许眠认真思考中。
凌彦舟这下??不用怀疑了，他的心脏就是出了问题，他快死了，被心爱之人遗忘，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扑哧。”许眠没忍住笑了出来。
凌彦舟快哭了，“眠眠你别吓我，我是阿彦，我是你的——”
“我知道你是阿彦。”许眠握上他汗津津的右手，大概是真的被吓坏了，脸色泛着青灰，如果再逗他两句，怕是都得被当场吓晕过去。
凌彦舟激动的反握住他的手，“你没有失忆？”
“嗯，我没有忘记，我记得你，记得所有人。”
凌彦舟破涕而笑，“小坏蛋，你差点就把你老公吓死了，知道吗？”
许眠倏地红了脸，羞赧道：“什么老公？”
凌彦舟取下脖子上的项链重新将戒指套入他的指间，“戒指都收了，眠眠不会是选择性忘记吧。”
许眠笑：“都没有忘。”
凌彦舟心有余悸的抱住他，“我已经在想该怎么重新追求你了，要是被我舅舅知道你忘了我，估计他从今晚起就会在病房里打地铺，势必趁你病要我命。”
许眠笑道：“梁医生不是那种人。”
“怎么不是，他到现在都还在惦记你，时刻做着挖我墙角的准备。”
“我只喜欢过你一个人，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或者将来，我都只爱凌彦舟。”
凌彦舟得意的扬起下巴，既然他家宝贝一清醒就对他表白，那他就暂时原谅他刚刚吓唬自己的事。
大男子汉，要心胸宽广，要不拘小节，要开的起玩笑！
“阿彦。”许眠的目光落在窗户上。
凌彦舟轻嗯道：“怎么了？”
“我睡了很久吗？”
“一个月了。”
许眠抬起手腕，他知道那是梦，可是梦里太过真实，他觉得又不是梦。
当视线看清手腕上的平安符时，他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抖，原来真的不是梦。
凌彦舟握紧，避重就轻的解释道：“给你求得平安符，希望我们眠眠以后都能否极泰来，健康平安。”
许眠仰头看着他，“等待是一件很辛苦的事，这段时间你一定辛苦极了。”
凌彦舟反驳，“我不辛苦，有念想才有动力，我只要一想到眠眠还活着，在某一天，在某一个很平常的下午，一个不经意的回头，他安静的睁开眼，脉脉含情的注视我，每每想起这一刻，我就幸福的不知用什么语言形容。”
许眠没有力气无法回抱他，只能温柔的拂过他的眉眼，“可是我会心疼。”
“那眠眠答应我，以后都要好好的。”
“嗯。”
凌彦舟亲吻他的手背，“你刚醒，还得做个检查。”
“好。”
医护人员鱼贯而入。
凌彦舟徘徊在病房外，心绪起伏过剧，现在平静下来，他才惊觉自己浑身都是汗。
“彦舟，小眠醒了吗？”梁如笙急匆匆跑出电梯。
凌彦舟点头，“醒了，医生正在做检查。”
梁如笙双手合十，“谢谢祖宗保佑。”
凌彦舟忽然一脸愁容，欲言又止的看着开心庆祝的母亲。
梁如笙皱眉，“你这是什么表情？”
凌彦舟一言难尽道：“他失忆了。”
梁如笙：“……”
刚走出电梯的梁斯羽：“……”
凌彦舟情绪低落，“他忘了我。”
梁如笙捂着头，难以接受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凌彦舟继续道：“大脑缺氧时间太长，始终造成了不可挽救的后果。”
“没事的，没事的，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好，暂时性失忆短时间就会恢复，我们多陪陪他，他很快想起过往的一切。”梁如笙自我开导着。
梁斯羽却是满脸兴奋的凑上前，“他真的把你忘了？他是不是忘了我们所有人？”
凌彦舟没有说话。
梁如笙嘴角抽了抽，她这个弟弟是不是脑子不正常？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吗？
梁斯羽哈哈大笑道，“我的机会来了！”
凌彦舟指着他这个随时都在撬墙角的舅舅，气势汹汹道：“我就知道一试就能把你试出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他没有忘记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我！”
还在思考怎么唤醒许眠记忆的梁如笙：“……”
已经做好从今天起就要无缝隙插足许眠生活的梁斯羽：“……”
刚从电梯里踏出右脚又被失忆二字逼回去生怕当出气筒的凌建成：“……”
第177章 秦玖和凌彦舟在真人PK
梁如笙率先回过神，一把拧住拿这种事开玩笑的逆子，“你怎么能用小眠来吓唬我们？”
凌彦舟求饶道：“妈妈，我错了，我错了，我就是想试探试探舅舅。”
梁斯羽默默的走到窗前，默默的点燃一根烟，当初就该在臭小子三岁前把他塞进马桶，让他变成蠢货！
凌建成虚惊一场的轻呼出一口气，以前总觉得这个儿子是逆子，总是跟他对着干，现在看来他绝对是大孝子，总能在无形中解救他的老父亲，很好很好，得追加投资。
梁如笙气急败坏的踹了凌彦舟一脚，“今天起你别给我进病房。”
“妈——”
“跟你爸一起滚。”
“咯吱。”病房下一刻被人推开。
李老瞧着这一家老少，不明情况道：“病人醒了你们好像不是很高兴？”
梁如笙忙不迭迎上前，“没有没有，我们很高兴，小眠情况如何？还会有危险吗？”
李老：“暂时情况很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回家静养。”
梁如笙喜极，“那就好，没事就好。”
“他之前服用过一段时间大补之物，对吗？”李老问。
凌建成忽地后背发凉，他不会又好心坏了事吧。
梁如笙闻言眉头一皱，“有问题吗？”
李老笑道：“没有问题，挺好的，人参提气，多亏了那段时间的进补，这口气才能撑到我赶来，等回家后继续服用，年份越久效果越好，不过也不能天天进补，隔三岔五补一补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