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老人面色变得阴沉恐怖,是拾秋从未在自己爷爷脸上看过的表情。
这张熟悉的脸因愤怒扭曲变形,成了拾秋陌生的样子。
人类的眼睛能张这么大吗?
拾秋甚至能看见爷爷眼睛中红色的血丝在一抽一抽的鼓动,密密麻麻的像长虫。
“爷爷。”拾秋喊了一声,打断拾之为的怒气积攒。
老人看见自己的孙子,面色逐渐回复平静。
“怎么突然想起问她了?”
“有点好奇。”拾秋回道。
“没什么好想的,一个外来人而已,她不算你的母亲。”拾之为强硬的说道。
“外面的景色或许比村里要丰富,好玩的也多,但村里才是我们的家,这里是我们的祖先千辛万苦为我们找寻的地方,是最适合我们身存的地方,外面的看着再好,也比不了。”怕孙子也想跑出去,拾之为补充着。
“我们不能违背对祖先的承诺,你要是敢跑出去,爷爷打断你的腿。”
“嗯。”拾秋没有反驳。
爷爷总是说的严重,做起来却还是为他好。
为了让他不再受歧视和欺负,在社会热心人士组建的‘宣传队’进村后,爷爷是最先接受的,甚至还缠着村里另外几个老古板,软磨硬泡,让热心人士在村里住下。外来者带来的新奇玩意很快吸引住村里下一辈的注意力,孩子和年轻人纷纷叛变后,一些老人也坚持不住了。
思想的变化来的迅猛又无法抵挡,新的潮流在村里横行。
在热心人士的资助下,拾秋接触到更广阔的天空,上了学,他也知道了自己身上的血并不肮脏。
老人看着乖巧的孙子,满意的点头。
处理好拾秋的伤口后,拾之为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天没黑,适合打架。
不用等到明天了。
“你在家好好休息,爷爷去给你找场子。”
拾秋站起来想跟着,被拾之为按住了。
没办法,拾秋只能无聊的坐在家中。
这个时间点村子还出于封闭的阶段,里面没有任何现代电器,自然也没有手机、电视等打发时间的东西。
有些无聊,拾秋想着,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没有手机的生活了,房间里书都没有,他只能发呆。
以前是怎么度过的?
一种绿色的四脚动物进入拾秋脑海,他摇了摇头。
“难道是我小时候把蜥蜴欺负过头了,现在才被大蜥蜴报复?”拾秋自言自语的说着。
他小时候明明都是在和蜥蜴友好的玩耍,还会帮蜥蜴抓些小虫子吃。
笃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谁?”
“我。”门外传来闷闷的声音。
拾秋认出了来人的身份,是他儿时的一个朋友。
“进来吧,爷爷走前应该没关门。”
门被推开,一个圆润的小胖子灵活的溜了进来。
“他们太过分了。”看到拾秋脸上擦的药,格切生气的说着。
“不是什么大事,到时候我去找他们打回来。”拾秋说道。
小时候他总觉得不能给爷爷添乱,加上因为自己身上有外人的血而自卑,所以总是忍受,上学接受教育后他才知道,一味的忍让只会带来更多的暴力。
“啊,好吧,那我也来帮忙。”格切声音越说越小,因为胖乎乎的体型和软和的脾气,格切也经常被其他孩子欺负,只是没拾秋遇到的这么多。
同病相怜的处境让两人成了朋友。
“我教你打架。”拾秋说道。
当年,放假回来后他干的第一件事是看望爷爷,第二件事则是找到当初那群人,打回去。
“好。”格切声音犹犹豫豫的,他摸了摸脑袋,有些怕疼,而且衣服脏了会被大人骂的。但看拾秋自信的表情,格切没有拒绝。
他肉多,体型大,到时候秋秋要是被打不过,他还能在前面挡着。
“你来是找我玩吗?”格切一直不说,拾秋问了出来。
“嗯。”格切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拾秋身上的伤。
“没事,不影响走路。”拾秋站了起来。
一直呆在屋子里他要闷死的。
格切看了看拾秋掀起的裤脚,拾之言之前在这里上过药。
“下次再玩,给,送你个礼物。”
格切张开握着的手,里面有片深绿到发黑的鳞片,光泽异常漂亮,对村里这些连宝石都没见过的孩子来说,这是难以想象的珍宝,格切找到后就握在手中,怕其他孩子发现,一路小跑带过来给拾秋。
“你在哪看到的!”拾秋激动地问着。
除了颜色外,格切手中的鳞片几乎和他在浴室里清理下来的鳞片一模一样。
“在……在我家后院。”看拾秋神情激烈,格切有些结巴的回道。
“带我去看。”
格切犹豫的看着拾秋的腿。
“我腿没事。”为了证明自己的腿没事,拾秋站起来跳了几步。
好吧,还是有点疼的。
动作幅度太大,拾秋呲了呲牙。
格切带着拾秋回到自家后院:“就是这里,我捡鸡蛋时看到的。”
顺着格切指的方向,拾秋看向乱糟糟的鸡窝。
“你看到鳞片时,鸡有没有……”拾秋边问边扭头,当看到格切的样子后,他停住了。
一直乐呵呵的小胖子不笑了,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好友。
“为什么要离开村子?”
格切松开手,鳞片掉落到满是灰尘的地上,滚了一圈。
“为什么要出去?为什么要离开?”
“我们后来是一起出去的,你不记得了吗?”拾秋说道,如果格切记得他离开了村子,那一定也记得,他自己也出去上学了。
“欺骗者,为什么要违背诺言!”
格切变得无比的愤怒,面部表情开始变形,他向着拾秋走了过去,速度逐渐加速,越来越快。
看情况不对劲,拾秋跑了出去。
村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走了出来,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面无表情的看着拾秋。
“为什么要出去?为什么要离开?”他们合声质问。
村里房子建的密集,哪里都是人,拾秋不管跑到哪里,都能看到质问着他的村民。
路过一间房子时,一双冰凉的手伸了出来,抓住拾秋,把他拉了进去,躲过后面人的追捕。
关着窗,屋子里很暗,有着淡淡的沉香味。
身边静悄悄的,拉他进来的人没有说话,拾秋摸索过去,没有摸到第二个人,淡香中,拾秋逐渐变得放松,再次睁眼,回到了寝室。
灯开着。
祁智正好洗漱回来,一个个的开始叫舍友起床。
握拳时,拾秋感受到了疼痛,张开手,他看到自己手心正躺着一枚鳞片,晶莹透亮的浅绿,沾着灰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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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修课上,老师讲完结课考试的重点后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让教室里的学生自行复习。
拾秋将鳞片从外衣口袋拿出,放在手心走神的盯着。
他想起昨晚梦中最后进入的屋子是什么地方了。
里面常年沉香环绕,拾秋跟着爷爷进过很多次,里面除了族谱和一些祖先的排位,就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了。返校前,拾秋基本上天天呆在祖祠陪着爷爷。
“昨天不是丢了吗?”祁智凑过来小声问着。
选修课是开卷考,班上真的在复习的学生不多,多数看着看着,就悄悄掏出了手机。
“新的。”
“哪来的?”祁智问着。
“不知道,突然出现的。”
“颜色确实好看,我还没见过这种颜色的蛇呢。”孟文年关上书,不再复习。
“是蜥蜴的。”拾秋说道。
“蜥蜴?”好奇下,孟文年向着鳞片伸手,手指被鳞片锋利的边缘划出一道划痕。
划痕很浅,淡淡的一道白色,孟文年揉了揉手,没怎么在意。
“出血了。”拾秋看着孟文年的手。
划痕的附近渗出了些许血色。
“正好今天要洗衣服。”孟文年在黑色的外套上抹了抹。
没一会人,伤口处又开始渗血,怎么擦都止不住,且越流越多,几人开始慌了。
“老师,孟文年他……”祁智走到选修课老师身边,和老师说明情况后,一起去了校医院,最后一排的蒋随看到后,也跟了上去。
“怎么回事?”路上,蒋随问着。
祁智简短解释了一遍。
“叫你手贱。”蒋随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让看着就虚的孟文年靠自己身上。
“那东西丢了吧,也不知道有没有毒。”祁智突然想起来拾秋还握着鳞片。
“带过去给医生看看,说不定能看出是哪类蜥蜴的。”
“对对对。”孟文年点头,头上冒着冷汗。
伤口很小,看着也不怎么严重,但疼的让他忍不住想骂娘。被划时还不疼,结果血渗出后,越来越疼,孟文年还没碰到过这种情况。
医院人少,挂了号后,不用排队,很快见到了医生。
出乎意料的,诊室里除了医生,还有一个人。
“老师好。”几人一起喊道。
尤莱亚脸色微白,看着有些不太舒服,但还是对几个学生笑了笑。
“每天早晚两次,晚上在洗澡后擦。”医生说着。
“好。”尤莱亚点头。
“你,坐这来。”看完尤莱亚,医生对着孟文年说道。
门口四人的脸色和动作,一眼就能看出是谁出了问题。
孟文年疼的有点坐不住了,蒋随走过去蹲在旁边,让孟文年靠着自己。
收好药,尤莱亚没有离去,坐到拾秋身旁,一起等待。
“怎么了吗?”尤莱亚问着。
几步远的地方,孟文年在和医生解释受伤的经过。
拾秋看了眼孟文年的方向,又看了眼尤莱亚。
这距离……应该听的见吧?
尤莱亚依旧浅笑着看着拾秋,眼中满是求知欲,丝毫不受一旁孟文年和医生的影响。
没办法,见尤莱亚这副不说就一直盯着的架势,拾秋只好又解释一遍,要多简短有多简短。
“鳞片?是我昨天在你脖子上看见的吗?”
“不是那片,但应该是出自同一来源。”
医生简单的给孟文年包扎了伤口后,让拾秋把鳞片给他看看。
“学校发现的?”医生随口问了一句。
“宿舍里见到的。”
“那你们要好好打扫卫生了,我毕业就留在学校,还没听过哪间宿舍进蜥蜴的,我们这又不像隔壁那所学校靠山。”
艺高人胆大,医生也没听过什么褪下的鳞片带毒的案例,他直接用手指摩擦着鳞片边缘。
“是有些锋利,但还不至于把皮肤划破。”摩擦几下后,医生说道,他怀疑的看向孟文年。
“真的是这个划破的,我就碰了一下,就出血了,还特别疼。”孟文年虚弱的说着。
“出血可能要等一会儿,他手上一开始是一道很浅的划痕,后来才出血还止不住的。”祁智补充道。
医生无聊的用鳞片在自己手上又扒拉了几下,等待着。
无事发生。
孟文年被医生看着看着,突然涌现出一股想哭的冲动。
“真的很疼。”
“医生,我知道他,他现在是真的疼的受不了了。”蒋随在一旁说道。
“那你去把这个检查做一下。”
祁智站了起来,拾秋也准备过去跟着。
“没事,我带着他就好,你们在这坐着陪尤莱亚老师吧。”蒋随摆摆手,带着孟文年离开了。
“尤莱亚老师以前有见过类似的鳞片吗?”拾秋看着尤莱亚。
“没有,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颜色这么稀有的鳞片。”
医生把鳞片还给拾秋,拾秋拿到后,把鳞片递给尤莱亚。
“尤莱亚老师喜欢的话,就送您了。”
“它的主人总是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宿舍,把鳞片留在我的床上,这让我有点苦恼。”拾秋真诚的说着。
“是偷溜进去的吗?我还以为是你养的小宠物。”尤莱亚有些惊讶。
“我不喜欢养蜥蜴当宠物。”
“那……好吧,我收下来。”尤莱亚把鳞片放进自己上衣口袋中,妥善保存。
“老师为什么会来医院?”祁智在一旁问着。
尤莱亚将衣领微微下拉,露出里面的皮肤。
肉像是被烧过一样,血肉模糊。
“抱歉,被吓到了?”
看拾秋愣住,尤莱亚又将衣领拉上去。
“不用包扎一下吗?”拾秋呆呆的问着。
看上去很严重、很疼,就这么裸露在外面,什么都不做。
“只是看上去严重,就表面的一层,里面没有受伤。”尤莱亚安抚的摸了摸拾秋的发顶。
“不疼的,看。”尤莱亚随后牵着拾秋的手,摸上自己的脖子。
指尖碰到的皮肤粗糙,能摸到凸起的伤痕。
拾秋手指缩了缩,不敢动,尤莱亚拉着上下摸了摸,松手后,拾秋迅速收回手。
他的手上没有沾染丝毫血迹。
“可能是被什么咬了,又或是严重的过敏什么的,看着像烧伤,其实就皮肤表面很恐怖,那些看着像是翻出来的肉的地方,也是皮肤。”
尤莱亚笑的温柔。
“明天还过来一趟,如果还是这个样子,我去请我老师。”医生说着。
“好。”尤莱亚点头答应。
“明天的话,上午我有课,拾同学下课要跟我一起来吗?应该不会很久,回办公室后我可以把上次旷课的内容给你梳理一下。”
“作为报酬,中午和晚上的饭我请?正好之前林老师给我推荐了一些不错的饭店。”
“这四个是你的学生?”医生听了会儿问道。
“是。”
“那感情好,明天你让个人和你一起来,拿药涂药都方便。”
拾秋比他自以为的要心软,在尤莱亚的视线里,他点头答应了这件事。
左右教学楼离校医院不远,就在旁边,走几步就到了。
蒋随带着生龙活虎的孟文年回来了。
“突然就不疼了。”孟文年疑惑的挠了挠脑袋。
路上他偷偷解开医生包的绷带,发现已经不流血了,明明在路上怎么都止不住的。
“这位同学,要好好锻炼身体。”医生看着检查结果,意味深长的说道。
孟文年……假装什么都没听懂。
蒋随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
和尤莱亚分开后--
“倒霉,花了这么多大洋,它自己好了,早知道就晚点去了,等它自己好了,我就不用花钱了。”孟文年对着自己的手指说道。
“晚点你就要疼的喊爸爸了。”蒋随在一旁插刀。
“说,是不是你,昨天用我的头发换了十连三金,偷掉我的运气!”孟文年掐着蒋随脖子。
“滚,是你自己手贱。”
两个人的争斗开始了。
“在想什么?尤莱亚老师脖子上的伤?”祁智注意到一路安静的拾秋。
“嗯。”
“看着是很恐怖,不知道是不是毒虫咬的,你晚上也要多注意,说不定遗落鳞片的蜥蜴就带着什么病菌。”
“好。”
“我之后也会在宿舍多注意。”祁智说道。
“就你,天天在宿舍放那么多吃的,看,引来虫子了吧?”孟文年指责着蒋随。
“关我什么事,你咋不说你吃完的外卖在宿舍一放放一天,都不丢呢?”蒋随反驳着。
拾秋有意转移注意力,但尤莱亚脖子上的景象还是不断在他脑海浮现。
还有手指碰到的触感……
拾秋看着自己的手。
他昨晚没梦到教授。
尤莱亚的变化,会不会,和梦中那位教授的某些举动有什么联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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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O^/
拾秋记得自己在床下桌子上编辑选修课知识点的详细目录,方便考试时更快翻到,但是现在……
“秋秋,别担心,尤莱亚教授会好的。”柏妮丝坐到垂头沉默的好友身边,安慰道。
从开着空调的宿舍到冰凉的医院座椅,拾秋迷茫的抬头。
他是编辑文档时睡着了吗?
“不会出事的,医生刚刚不也说了吗?尤莱亚教授醒来的概率很大的。”看着拾秋伤心到茫然的模样,柏妮丝更加心疼和难受。
她知道自己这个朋友平日里和尤莱亚教授关系有多好,估计都把教授当父亲看待了。
“教授……”拾秋说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嘶哑的可怕。
“先喝点水。”柏妮丝把刚刚找护士要的热水递到拾秋手边。
医院走廊的尽头,科林、夏云、莫文等人在交谈着些什么,被路过的护士提醒过一次后,他们在后续压低了音量,避免吵到病房的病人。
拾秋看向几人的方向,努力辨别他们话语中的内容。
“……实验……痕迹……爆炸……”
科林等人的声音太小了,拾秋只能听到几个模糊的词语。
“爸爸!”柏妮丝突然激动的喊道。
一个衣着整洁考究的中年男子喘着气出现在走廊的一边,他快步跑到柏妮丝旁边。
“情况怎么样了?”
“爸爸,我好害怕。”见到依夫,柏妮丝变得脆弱起来。
她也只是个成年没多久的女孩,刚刚的镇定和自信只是为了安抚好友。
“我去看看。”依夫用力的拥抱了下女儿,转身走进病房。
拾秋也跟在后面。
“教授好。”莫文等人交谈完走了过来。
“昏睡了多久了?”依夫对着几人轻微点头,随后问道,他刚从附近城市赶回维尔亚,不了解具体的情况,连尤莱亚出事的消息,也是回来后才知道的。
“快小半个月了,秋秋很担心,几乎天天都来看望,我们有时候也会跟着一起来。”
柏妮丝说完,依夫看向拾秋,他认识拾秋,女儿的好友,同时也是老友天天念叨着的乖巧学生。
“不用担心,我和尤莱亚一起长大,他从小身体就皮实,别看他现在这么沉稳,小时候和个多动症一样,光车祸就出了三次,但他每次都幸运的活下来了,一点事都没有。”
尤莱亚昏迷着,依夫觉得自己有照顾好这几个学生的义务,特别是帮好友安抚他唯一的弟子。
出事后,学校为尤莱亚叫的单人病房。病床上,尤莱亚身上多处缠着绷带,裸露在外的皮肤可以看见明显的烧伤。
拾秋盯着那些伤痕,眼波微动。
白天时,他刚巧见过这些痕迹,不过比起面前的,要轻微很多。
果然严不严重都要看对比,白天时他觉得尤莱亚脖子上的伤恐怖,现在在梦里见到这位,才知道什么叫小巫见大巫。
“我们上午来的,刚看完准备离开,接到爸爸的电话后,我们就继续留了下来。”柏妮丝说道。
依夫走到病床旁边,看着上面躺着的人。
“这次怎么这么严重?”声音里抱怨里夹杂的担心。
依夫喊了几声,病床上的人都不为所动,安静的躺在那里,呼吸轻微,恍惚间,让人有种他是躺在棺材里的尸体的错觉。
等拾秋回过神时,他人已经站在病床旁,手上则握着尤莱亚的手。
尤莱亚的手一如既往的冰凉,感受不到活人的温度,拾秋无法通过手去辨别尤莱亚是否还活着。
意识到自己刚才脑海中一瞬的想法后,拾秋快速的松开手,前后的行为略显怪异,好在病房的人多数都在担心尤莱亚,只以为拾秋是担心过头的反应,只有莫文朝着拾秋的方向偏了偏头。
“实验室的意外是怎么个回事?”依夫问着几人。
“实验室里危化品太多,现场发现了烟头的残余物,调查结果是烟头引燃了它们,然后互相反应,途中产生了其他的物质,引起了连环爆炸,那时尤莱亚教授正好在实验室里。”
“里面的蜥蜴死了好多,有些跑了出去,最近学校里时不时就能见到大只的蜥蜴。”
“爆炸声响特别特别大,学校里好多学生都被吓到了,最近很多人都请假回去了。”
科林等人七嘴八舌的说道。
“不过情况还算良好,除了尤莱亚教授外,暂时没有出现其他的伤亡。”莫文补充道。
“尤莱亚不抽烟,他的那间实验室我进过去几次,基本上没什么化学用品,除了仪器就是他收集的那些蜥蜴。”依夫说道。
“实验室附近有人发现了些奇怪的痕迹,我们猜测这次爆炸可能是人为的,但计算出来的这次爆炸需要的危化品数量太多,尤莱亚教授的实验室还有门禁,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带进实验室里的。”柏妮丝摇着头。
拾秋对事情的经过一无所知,坐在病床旁安静的听着。
烟头引发的爆炸?
拾秋扭头看向病床上的男人,这么粗心的事情,他不信。
依夫皱着眉,向女儿和几个学生询问更详细的经过。
“那天晚上我们去酒吧了,听到爆炸的声响回学校后才知道,相关的经过都是我们找学校里其他人问的。”
“秋秋没有和我们一起去。”科林说道。
依夫的视线绕到拾秋身上,考虑到拾秋现在的心情,他没有多问。
“我那天在宿舍睡觉。”拾秋主动说道。
睡觉,所以他也不知道。
“嗯。”依夫点头。
问完学校最近发生的事情,夏云等人开始向依夫求问未知爬行生物的事。维尔亚依旧是没有出现任何未知爬行生物行动过的迹象,依夫则去过多个城市实地考察,或许会拥有一手的情报。
师生闲聊间,病房中多了几分热闹和人气,依夫的回归给他们带来了些许依靠。
手背感受到一阵冰凉,拾秋回头,病床上的人动了,刚刚被他握过的手,现在正握着他的手。
拾秋视线移向尤莱亚面部,没有丝毫睁眼的迹象,呼吸依旧轻微,也依旧……让他害怕。
他为什么会怕这张脸?
看着虚弱的尤莱亚,拾秋突然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尤莱亚的五官十分优越,按理说,这是一张让人心生喜悦和爱慕的脸。
为什么会怕呢?
拾秋找不到理由,就像他不知道梦中的自己为什么怕蜥蜴一样。
病房被分成了两个空间,一边是依夫和科林等人激烈的讨论,一边是发呆的拾秋和沉睡的尤莱亚。
尤莱亚脖子上好像没有全部缠上绷带,露了些皮肤在被子外面,拾秋把被子往下拉了拉,观察着尤莱亚的脖子。
上面没有鳞片,也没有长过鳞片的迹象,入眼的全身烧伤的痕迹。
看完后,拾秋小心翼翼的把被子往上拉,不让被子摩擦到尤莱亚的皮肤。
拾秋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此前也没见过其他人受这样的伤,尤莱亚身上这些,他还是第一次见。
能活下来吗?
“秋秋,要走了。”柏妮丝对着拾秋喊道,“今天我爸爸留下来照顾尤莱亚教授,你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