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周遭的空气在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彻底凝固,卫矜的那双绿眸紧紧锁着拾秋,就像曾经那无数个拾秋醒不过来的日日夜夜一样。
没了推力,秋千渐渐停了。
“哦。”半晌后,似乎是意识到卫矜在等待自己的回答,拾秋回了一声。
他很早就知道了,郁声曾在那个夜晚和他说过。
卫矜身子俯的更低,他的手从秋千的绳索上滑落,停在拾秋的下颌处,微微用力,拾秋仰起了脸。
“我以为秋秋会问我,‘他’是谁?”
拾秋突然向上伸展,在卫矜的目光中,在他布满血丝的右眼上亲了一下。
“喜欢你。”一个毫不相干的回答。
秋千又开始慢悠悠地摇晃起来,吱呀作响。
在白噪音的环绕下,拾秋困了,但发烧带来的不适感在此时突兀的让他难以忽视,拾秋睡不着。困意一次次地如潮水般涌来,温柔地包裹住他,却在即将淹没口鼻的刹那迅速退去,留下让人烦躁的清醒。
看了眼不远处黑漆漆的屋子,拾秋莫名觉得闷,不想进去,至少院子里还有秋千的白噪音,还有微凉的风。
一滴液体滴落到拾秋头上,拾秋没感觉到,卫矜看到后,低声笑了下,伸手拂去。
“不听话。”
拾秋以为这三个字说的的是自己,不满地嘀咕了两句。
“秋秋。”卫矜喊了声。
拾秋困得不想抬头。
“秋秋。”烦人的声音又来了。
拾秋不想理会,他在认真思考是留在秋千这里,还是回屋子里睡,这是个困难的选择。
“秋秋。”事不过三,拾秋仰头看向卫矜,月色下,卫矜笑得温柔,右眼似乎有些红,但看着和正常人的无异。
卫矜不再说话,拾秋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卫矜。
最终,拾秋选择了回屋子睡。卫矜抱的有些许紧,但可能是曾经不能动的傀儡当习惯了,拾秋接受良好,在木香和隐约的争吵声中,很快便睡了。
第二日,拾秋上午请了假,下午才回到学校。
教室里,蒋随的状态比昨晚离开时更萎靡,他和拾秋等人一起坐在第一排,但从上课铃响起,到下课铃结束,都一直趴在桌子上,双目无神地盯着摊开的课本。
“上午怎么了?”拾秋偏头看向祁智,小声问着。
祁智也在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上午柳老师代课,给我们分享了些他从女儿那学来的心理学方面的知识。”孟文年是几人中神色最轻松的,和没事人一样。
蒋随突然哼唧起来,拾秋父爱爆发地摸了下他的头。
“然后呢?”他问着。
“柳老师教我们唱歌,说什么可以缓解抑郁情绪,他女儿读研,每个月学校都会来一次。”
“一起来切土豆,土豆土豆土豆块。
土豆土豆土豆片,土豆土豆土豆丝。
孟文年唱了起来,听着像一首欢快的儿歌。
“这有什么吗?”
“很重要!”蒋随撑起身子。
“柳老师开视频了,然后,嗯……他女儿那边,好像有蒋随曾经的同学,关系很复杂的一个同学。”孟文年在‘关系’上加重音量。
“我要被笑死了。”蒋随痛苦地趴了回去。
“你同学居然都读研了!”拾秋很是惊讶。
蒋随哀嚎暂停,他平静地、面无表情地扭头看着拾秋。
“我的错。”拾秋举手头像,他帮忙整理蒋随的课本,使之更加平整,然后让蒋随重新趴回去。
“祁智呢?”问的时候,拾秋又看了眼身旁背挺得笔直、却在走神的人。
“你上午请假了,他很担心你。”
“我们都很担心你。”孟文年补了一句。
“……抱歉。”
“你的那个朋友,我们之前都没见过,而且他的眼睛--”孟文年似在措辞,“老四,他的眼睛给我和祁智的感觉都不太好。”
“绿色是很少见。”
孟文年欲言又止,直到第二节大课的老师走进教室。下半节课,祁智恢复了精神,小组交流时,他和拾秋、孟文年一起讨论着最佳策略,随后他带着敲定的方案,代表小组在讲台上脱稿陈述,拿到了接近满分的成绩。
“好棒!”祁智回到位置上时,拾秋和孟文年为他加油。
“没让你失望就好。”熟悉的环境让祁智稍稍找回了点自信。
【你刚刚怎么了?】看祁智在笑,拾秋推过去一张纸条。
【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以前表现太难看了,生自己气了。】祁智写完,推了回去。
【你以前很厉害的!】
几乎每门小组作业都会有个在讲台上念PPT的任务,拾秋从大一开始,就听过无数个人抱怨这个,每次其他小组都是抓阄,最倒霉的人干这个,拾秋也不喜欢念PPT,但他们小组从不痛苦,因为有祁智,几乎每次都是祁智去讲PPT。
“很厉害的。”下课时,拾秋说着。
“对,你不知道我当时组队打比赛,上台前要给自己做多少心理活动,我那时特别后悔,早知道就把你拉上了,不然也不至于团队里九个人,谁都不愿意上去,最后推出了个我。”
祁智没去看孟文年,他知道孟文年或许看出了自己在纠结什么,他不想对上那双眼睛,那样会让他觉得难堪。
“谢谢秋秋。”他说着。
“没事没事,出去吃顿好的,就什么都好了。”拾秋说着以往蒋随说的那句话。
“蒋随他怎么了?”祁智这才注意到背后蔫了的人。
“大爷,您才看到我啊。”
“丢脸丢到以前的情敌那里去了。”孟文年说道。
“而且情敌还读研了,在我们蒋随才大二的情况下。”拾秋补充着。
一左一右两句话,如同利剑般插进蒋随的心中,他哀怨地望着拾秋和孟文年。
“老四、秋秋、拾学长……”他变着法喊拾秋,“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你帅气迷人的室友?”
拾秋跳到祁智旁边躲蒋随的飞扑,他早就看见了,蒋随上衣那有块不知道是不是油渍的东西。蒋随显然也知道拾秋怕什么,他挺着胸,故意用衣服那块脏了地方去贴拾秋,一次意外,他贴到了祁智身上,离开后,祁智浅色的衬衫上也印上了些许颜色。
蒋随停了,拾秋也停了,孟文年在一旁不给面子地笑了起来。
拾秋站到孟文年旁,蒋随也想躲过去,被孟文年丢了出来。
“老二,其实吧,你看,这颜色在这,不也挺好看的?”
“好好好,我洗,我洗,今晚我给你洗这件衣服。”
“单独洗单独洗!不会和我的衣服混在一起,我单独洗这件衣服!”蒋随扯着嗓子喊。
几个人打闹着走出学校,在门口,拾秋停下了。
一个穿着交领短衣的人立于门外。
“我来接您。”卫仪生看着拾秋,即使长大了,他的脸上依旧带着酒窝,笑起来时格外明显。
“你谁啊?”蒋随问着。
卫仪生没回,笑容不变地盯着拾秋,“该回家了。”
听到这句话,祁智很快确定了面前人的身份,和昨晚那个人有关,他也说过这句话。
“老四,你今天也要回去吗,那个家?我记得你不是我们这的啊?你家不是在隔壁省吗?”蒋随问着。
“我之前在卫矜他们家住过一段时间,某种方面也能算我家。”拾秋解释着。
“那你今天也要回去吗?”孟文年在一旁问道。
拾秋看向卫仪生,长大后的卫仪生和他记忆中的那个小胖子完全不一样,气质上更贴近卫矜。
“回去。”
车内--
“卫仪生?”
“拾秋哥哥。”开车中的卫仪生回头看着拾秋。
拾秋睁大眼睛,因为卫仪生的身体没动,而头扭了180°。
“拾秋哥哥不开心吗?”卫仪生问着。
“你是傀儡吗?”
“是。”
“你是卫仪生吗?”
卫仪生没回了,他笑着看着拾秋,直至下车,才将头扭回去。
卫家内多了很多面镜子,走廊上、过道上、甚至是沉树上,都摆放着镜子,拾秋走几步,就能看到一面镜子,经过一面等身镜时,拾秋停下了,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和卫仪生,卫仪生不变,他的相貌也没改变。
应该就是面普通的镜子。
“喂,你们几个,给我认真点,三长老是罚你们打扫,不许用傀儡。”
拾秋听到了卫诗鹂的声音,他循着声音走过去,果然看见了卫诗鹂,而在过道上打扫落叶的那几人,他也都见过,是梦中的那些卫家少年们。
他们穿着改良的现代汉服,容貌未变。
拾秋不知不觉走了过去。
“秋秋!”卫诗鹂见到拾秋很是开心,她摸着拾秋的额头,“看样子应该是快好了。”
“在学校里开心吗?”她问着。
手上拿着扫把的那几个卫家少年,可怜兮兮地望着拾秋,希望拾秋给他们求情。
“卫诗鹂?”
“嗯。”
“你是傀儡吗?”
“是。”
“你是卫诗鹂吗?”
同卫仪生一样,卫诗鹂没回,笑意盈盈地看着拾秋。
接下来,拾秋又看到了好几个梦中见过的人,相似的对话一遍遍重复,他们的回答完全一致。拾秋路过一颗沉树时,树旁的土壤突然鼓起一个小堆,很快又消了下去,拾秋好奇里面有什么,但并没有将之挖开的想法。
没一会儿,卫矜和卫景鸽一同回来。
“学校里好玩吗?”卫矜问着。
“肯定比呆在我们这些老东西身边有意思的多。”卫景鸽乐呵呵地说着,坐在拾秋旁边,揉了揉拾秋的头发。
“你是傀儡吗?”
“是。”
“你是二长老吗?”
“是。”
听到肯定的答复,拾秋愣了一瞬。
卫景鸽像看不到卫矜的神色一般,揉完后,手依旧留在拾秋的头上。卫矜咳嗽了几声后,见卫景鸽还是不离开,终于忍无可忍,将人赶了出去。
“他是二长老吗?”拾秋问着。
“是那家伙。”
“家里多了好多傀儡。”
“人多,热闹。”卫矜记得,他的小傀儡喜欢热闹。
“也多了好多镜子。”连屋内,也摆放了好多面镜子。
“有个酒鬼怕镜子。”卫矜看向一旁的镜子,轻声说道。
拾秋面露疑惑,可卫矜并未解释。
“那些傀儡和卫诗鹂、卫润的关系?”
“是他们死前制造的傀儡,秋秋怎么忘了,我们卫家的人,死前都会亲手制造出最后一具傀儡,用来陪葬。”
“至于为什么容貌和本人一样,那是因为他们也怕秋秋醒过来时,一个人会孤独。”
傀儡一般是用作陪葬的,然而拾秋久久未醒,卫仪生等人怕拾秋某日醒来后发现身边熟悉的人不在了会害怕或孤独,便照着镜子,参照自己的相貌制作傀儡,摆放在拾秋沉睡的地方,也就是这里。
“那二长老呢?”
“他让自己成了傀儡。”
“和你一样?”
“当然不,他是失败品。”卫矜揉着拾秋的头发,终于将发丝间卫景鸽的气味彻底消除。
院落外,暴脾气的卫兴长老不知看到了什么,吵吵嚷嚷地骂着些什么,距离远,拾秋听的模糊,卫矜关了窗户后,拾秋就彻底听不见了。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卫矜问着。
拾秋摇头。
“我还以为秋秋会问我关于它的事。”
拾秋翻出手机,看班级群里的消息。
“秋秋总这样。”卫矜靠了过来,同拾秋一起看着。
“孟文年、曾何、阮书书……”他一个一个,念着班级里出现的名字,腔调也逐渐趋向于尤莱亚。
“你的尤莱亚老师,总是好心地邀请我,无私地向我开放他的记忆。”卫矜说道。
卫矜曾接触过碎片式的画面,窥探到些许真相,所以在那团意识伸出手后,他很是心动。
“还有它。”
拾秋想要退出班群,然而卫矜像是对里面的名字感兴趣一般,握着拾秋的手,不让他动。
“它总是吵吵嚷嚷的,比卫兴那家伙还要吵闹,你知道它都和我说了些什么吗?”卫矜盯着拾秋的眼睛。
“不知道。”
“它说,我找到的那些古籍,都是它遗留的。”
“它还说,我们秋秋喜欢人类,喜欢热闹,喜欢新鲜的人,新鲜的事,终有一日会跑到我们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卫矜不信,他那么爱他的小傀儡,他的小傀儡也那么爱他。
但它描述的画面过于刺眼。
他也看到了些许、属于它的记忆。
“它很坏的。”拾秋认真地说着,“不要信它。”
“我当然不信。”卫矜笑了起来。
“所以它愿意对我开放记忆。”
那些卫矜好奇的,所有都能在记忆中找寻到答案。
“你看了吗?”
“没有。”卫矜回道。
如果它和尤莱亚都是另一个他,又怎会如此的好心?
卫矜不知道他浏览了那些记忆后,会发生些什么,但肯定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我和秋秋一样,好奇心不重。”
第154章
之后,频繁往返于学校和‘家’成了拾秋的日常,卫仪生接人的地点,从最初的校门口,渐渐无声地向前推移,教学楼下的林荫道、走廊尽头、直至教室门外,拾秋曾在教室问过身后坐着的同学,但似乎无人觉得怪异。
周六,操场上,一年一次的体测还是来了--
“你呢?”
“我的好奇心不重。”听到其他人问过来,拾秋下意识回道。
“猜一个呗,你的运气好,我跟着你压。”曾何把手机举在拾秋面前。
屏幕上的几个名字拾秋都没听过,他盯着看了会儿,纠结了又纠结,最后跟着热评选了第五个。
“OK,那我也压这个。”
曾何于是切到后一面,继续去缠着其他同学。
跑完1000,拾秋坐在跑到旁的台阶上休息。跑道上,孟文年和蒋随依旧在跑,他们接了代跑,所以早早就来到操场,在跑完自己的后,休息了会儿,又去继续跑第二次。
猛灌了几口水,缓过劲后,拾秋看向操场侧门的方向,那里站着一个人,依旧是穿着那身和现代格格不入的交领短衣,依旧站得笔直。
今天卫仪生来的很早。
“你跑完了吗?”认识的人在拾秋身旁坐下。
“刚跑完。”
“真好,我们班还没开始,昨天我熬了通宵,希望等会儿跑的时候别猝死。”他抱怨着,“高中时体育老师说到了大学就不用跑了,怎么每年还有体测这玩意。”
“要我帮你跑吗?”
“啊?”反应过来的男生迅速奉上几声响彻云霄的‘爸爸’。
拾秋喝完瓶子里最后的水,把瓶子丢进垃圾桶,随后重回跑道,路过蒋随时,两人还击了下掌。
在跑道上奔跑时,风很大,每一次吸气,喉咙都像被砂纸刮过,拾秋的速度比第一次慢很多。在经过侧门附近时,他对上了卫仪生的视线,交织、又错过,拾秋继续跑,可那视线却一直陪他跑完剩下的全程。
登记完成绩,拾秋坐回孟文年、蒋随附近。
“怎么又跑了?”
“有个朋友跑不了,正好看你们跑,我也想跑了。”
“跑步哪里舒服了,要不是为了钱,我才不帮别人代跑。”蒋随趴在地上,语气活人微死。
“你那个……亲戚,又来等你了。”孟文年指了指侧门的方向。
“今天可真早。”蒋随歪过头看。
“我来接您。”几人说话间,卫仪生走了过来。
“你今天来早了,我们下午还有课。”似乎是意识到趴着的样子实在不太雅观,在卫仪生靠近后,蒋随坐了起来。
“我下午有课。”拾秋看着卫仪生。
卫仪生微笑着推回侧门外。
“你们不觉得他很好看吗?”拾秋推了推蒋随,“别把头放我腿上,都是汗。”
卫仪生容貌不俗,可每次来学校,几乎无人关注。
“我记得你之前挺喜欢卫矜的。”
“他对谁都热情。”孟文年说道。
“……除了我。”他又补充一句。
跑完两次1000,蒋随累的没力气和孟文年吵架,他转向拾秋,想了想,“好像是还行。”
“呸,我不关注男的的脸。”蒋随继续灌水。
“你们在说谁,经常接你的那个亲戚吗?”李梦玲凑过来。
“嗯。”拾秋点头。
“好像是挺好看的。”李梦玲回忆着,“这么古风美男的一个人,他在的时候我怎么就忽视了呢?”
“我也没注意到。”阮书书在旁边举手。
“看来是学习把我给害惨了,帅哥都不看了。”李梦玲叹了口气,阮书书在一旁点头。
“你的那个朋友什么时候来啊?”她继续问着。
“卫矜?”
“对!我和书书上次在学校外面还碰到了他,他问了好多我们班的活动,运动会啊、艺术节啊、还有班级绩点、挂科情况什么。”
“越到后面越像一个老师,太恐怖了。”阮书书补充。
“他还问了些和你有关的事,但放心,我们可不会在外面瞎透露你的消息,我们守口如瓶。”李梦玲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我感觉他对我们学校很感兴趣,但是梦梦邀请他来我们学校的时候,他拒绝了。”阮书书说道。
拾秋点头。回去后,卫矜时常会问他在学校的经历,看着兴致高昂,但卫矜本人似乎并不愿意来学校,或许是他常提的尤莱亚老师有关。
“其实我也感觉他有点像老师,有时候甚至觉得他有些熟悉。”曾何逛过来。
蒋随瞟了眼曾何。
“你那什么眼神!”
蒋随瞟了第二眼。
“怎么了?至少我每次补考都过了,还是学了的。”曾何不服气,虽然他和蒋随总是旷课,但他至少也比蒋随爱学习那么一点点吧。
“你们是觉得……像尤莱亚老师吗?”拾秋等蒋随和曾何用眼神拼杀完后,问着。
“尤什么?谁啊?”曾何问着。
“之前教我们的外籍老师,后来回国了。”拾秋提示着。
“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不太记得了,他好像就教了那么一两周吧?还是就几天,来做个讲座就走?”
“你之前不是说几个月吗?”
“那肯定是我记错了。”蒋随肯定地点头。
拾秋看向李梦玲,李梦玲对着他摇头,“我也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位老师。”
“别想什么老师了,让我们来继续刚刚的话题。”李梦玲把蒋随推到曾何附近,“秋秋。”
李梦玲的表情有些严肃,拾秋也跟着坐直了。
“我记得你说过你最喜欢绿颜色的眼睛。”
“嗯。”拾秋点头。
“我们没事了。”李梦玲笑了出来,和阮书书一起离开。
“这太阳也太大了吧,脸都要晒黑了。”背影不见了,她们的声音依旧断断续续地传来。
“我来接您。”下课后,卫仪生准时出现在教室门外,安静得如同融入背景的一部分。而在操场上信誓旦旦要和卫仪生搭讪的几人,如同没看见般从卫仪生身边路过。
“祁智晚上回来时,记得把u盘给他。”想起上午学长的嘱托,拾秋提醒了一句。
“OK。”孟文年接过u盘。
“这几天人挺多的。”走出主教学楼时,拾秋看到一群穿着西装的学生。
“好像是有什么比赛。”孟文年说道,“附属高中联合其他几所高中,举办了模联还是商赛的,他们在教二那边借了场地,六楼的会议室。”
蒋随说起自己在高中参加商赛的经历,拾秋听着,偶尔会望下那群集合在花坛旁的高中生们。
“他的是定制的。”蒋随指着领头的一个男生说道,“我当时也求我爸给我定制了一套,穿起来效果绝了,我窥屏了群里的聊天,他们……”
突然,拾秋停下了,他看见了熟悉的校徽,是海苑,郁声的学校。
“海苑?”
“老四,你也认识海苑?”蒋随依旧是像之前那样,说起这所学校便开始翻白眼。
“之前海苑不是连着跳了几个?”
“那鬼地方每年都要跳几个。”蒋随摊手。
拾秋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扭头看着蒋随和孟文年,“因为跳的太多了,我们前不久还连着放假,各种开班会?”
蒋随伸手碰拾秋的额头,“没烧了啊,怎么白天就开始做梦了?”
“高中跳再多个,我们都不会放假的,大一期末连着跳了三个,学校不还是压下来了?我们照常上课,照常考试。”
“我做梦做糊涂了。”
蒋随撞了下拾秋,“我们可以一起翘课。”
“咳。”孟文年咳嗽一声。
“该回家了。”看了眼时间,卫仪生在旁边提醒道。
蒋随被冒出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拾秋没动。
“该回家了。”
走到正门,几人分开。
在车上,卫仪生和往日一样,发动好车辆后,头便会转向拾秋,用那双黑色的眸子看着拾秋,仿佛是代替谁在监视。
回到家,拾秋看见镜子碎了。
过道处的镜子安然无恙,院内走廊里的镜子,却是连碎片都没留下,只余光秃秃的镜框,和一地的粉末。其他傀儡未出现,卫仪生担起了清扫的工作。
“很快就好。”他说着。
“你第一次制作傀儡时,让傀儡抱你抱到了树上,结果傀儡在树下散架了,你也下不来了。”看到一旁高大的沉树,拾秋回忆起。
“那具傀儡修好了?”
“焚烧了。”卫仪生说道,制造者将回忆写于书中,卫仪生被唤醒后,便浏览完身旁的书册。
“提取不出有价值的材料,烧了。”他平静地说道,不知从哪找到新的镜子,摆放到走廊两侧。
推门时,拾秋感受到些许阻力,他用了些力,门被推开一条缝,里面有只眼睛,正在向外望。
“!”拾秋猛地后退一步。
卫仪生离开的脚步停下,正欲转身。
“无事。”拾秋说道,把门合上。
卫仪生还是转身了,拾秋和他对视了几秒后,卫仪生拿着镜子残渣,离开院落。过了一会儿,彻底听不见脚步声后,拾秋推开房门。
里面是一个看着比他还小些的少年,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拾秋刚刚之所以没出声,也是因为看到这双眼睛里无声的求救。
“你是卫家人?”容貌上有着明显的卫家特色。
“是……是。”他看着拾秋,似在猜测身份,几秒后,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你是活人吗?”
“当然。”拾秋关上门。
“你长得和我见过的一副画像上的人有些像。”他委婉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