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魏无双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云飞。
云飞垂下眼帘抿着唇,黯然道:「魏大哥不喜欢云飞...挑的这一件么?」
「我...我都穿行不?」
还真是别说,杏白的长衫外套着暗红的纱袍让魏无双看起来玉树临风又贵气十足。这件事儿算是解决了。
午膳时候。
「爷,这些不合你的口味?」
「合,合口味,合口味。」其实魏无双一点胃口也没有。昨晚一夜无眠,整夜都在担心这三日怎么熬过来直到天亮才合眼。颈子有些酸痛...
「落枕了?」云飞忙放下筷子起身来到他身后,双手按抚在他头子两侧自上而下的旋转揉捻。「再使些力吗?」
「嗯。」魏无双舒服地点头。
「怎不去大主子屋里睡?」仕晨端起茶递给他。
「麒儿说这三日我不准进他屋子。」因为旧伤魏无双很多时候都睡不好,夜里总要人给他揉捻他才能入睡。
「你也得赶快学会这手法。」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让我来试试。」仕晨挽起袖子准备接替云飞。
云飞拒绝,「不行,别忘了上次你差点把魏大哥的脖子给拧下来。」
「不多练习又怎么能学会,爷让我...爷?」
竟然睡着了!
「他很不想对着我们吗?」仕晨凉凉地问。
「哎...」云飞叹息一声,甩甩手道:「手酸了换你来吧,记得别太用力。」
「好哩。」
「啊--!」睡着的人瞬间醒来。
「呀,都叫你别太用力了。」云飞责备道。
仕晨忙拱手赔罪,「真是对不住啊,爷,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
这日云飞和仕晨像膏药一样贴在魏无双身上,端茶递水把他伺候得无微不至。在旁人眼里是这样没错,可谁又能体会到他的苦楚,战战兢兢挨到了傍晚,云飞捉来两坛桃花酿又使得他提心吊胆起来。
「这是你酿的?」仕晨问。
「是我酿的,毒不死你的。」
「哼。」仕晨提起坛子就往嘴里倒,「还行。」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佳酿。
「坐下再喝。」魏无双拿下他的酒坛,怕他喝醉换上了杯。
云飞倒上一杯,凑到魏无双嘴边道:「魏大哥尝一尝这次的,比上-次如何?」
「嗯,像是没有上一次来得甘醇上口。」
「上一次的桃花酿我加了些虎菇,这次没有用所以酒太过浓烈。虎菇很难找到,药材铺里也没有卖的。」
魏无双点点头,叹道:「真是可惜,喝不到上一次那样的好酒了。」
「虎菇?后山的悬壁有很多啊。」仕晨想起那日去捉火狐,经过悬壁看见高处有一大片,黄灿灿的。
「那里不能去。」魏无双道。悬壁是一面断崖,坡面极其陡峭且布满苔藓,任凭轻功再好也上不去。
云飞仕晨两人点头,相互扬眉一笑。谁取得虎菇另一人就认输。
一言为定!
要从山崖这边跳到悬壁很容易,但是悬壁上没有落脚的地方,湿滑的苔藓会使人跌落万丈深渊。悬壁上除了苔藓、虎菇还有一小丛荆棘,只有从这里下手。
「等一下。」云飞叫住仕晨,递给他一条麻绳,「喏,栓在腰上。」
「不必了。」话说完仕晨便提起真气施展轻功飞身跳过去抓住荆棘,云飞也不示弱丢开麻绳跟着跳过去。尖锐的荆刺扎进两人的手臂胸前,血很快浸出衣衫,那一小丛承受不了两人的重量,眼看身体慢慢往下沉。
「回去。」云飞喊道。
仕晨不依,嘲笑道:「你认输了?」
「怕死的才认输!」
两人竭力伸手去摘虎菇,这一动又拉断了几根荆条。生死悠关,偏偏两个不怕死的还要争斗。
「你干嘛抢我这边的?」
「谁抢到就是谁的。」
「白云飞,我忍你很久了!」
「彼此彼此。」
两人一手抓住荆条,腿脚还悬在半空就这么打了起来。云飞踹仕晨一脚,仕晨就给他一掌,到了后来干脆双手抓住荆条,双腿腾空全力对踢。荆条一根根断裂,脆生生的劈啪声两人皆充耳不闻。
「你们...」魏无双捣住心脏连话也不敢大声说,生怕惊吓了他们。「乖乖...别动。」
「爷!」
「魏大哥!」
一转身两人的身体又向下沉了一些,血色瞬间从魏无双脸」抽去,他再也无法多想踏上身旁的树干借力冲向悬壁,踏脚处腰粗的树干应声而断。云飞和仕晨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抓住衣襟扔了出去落在悬壁对面。
「魏大...」魏无双骇人的表情是云飞没有见过的。
仕晨见他咽着气半天说不出话脸面迅速变得真乌紫,惊慌叫着,「爷你怎么了?!」
「你们...」好不容易顺了气,开口发出的却是抽气声,颤抖的手举起想要重重地挥下去却又不舍。「到...到此为止!」
隔日魏乌双给出了答覆,谁是平妻由麒儿来决定,再不准用任何方法来比试。在这之前,云飞和仕晨被关在祠堂里面壁思过,五日后才准出来。然而两人既没有面壁也没有思过。
「白云飞这都怪你!」
「怎么,还想打吗?」
片刻后,祠堂理传出惊天动地的声音,魏无双又一次的失策便险些毁了魏家祠堂。最后两人实在没气,各自找了一个墙角靠着恢复气力。
仕晨突然想起那日魏无双的举动,道:「喂,我说昨儿他是想打我们吧?」
云飞回想了一下,点头。
「他要是敢,我马上回越王剑。」
「呵,赶你也未必赶的走,还要继续吗?」继续争夺妻位。
「当然要,我不会让你压在我上面的!」
「唷,我可不敢压在你上面,魏大哥会杀了我的。」
「不要脸,看招!」
门外,一直窥视里面动静的男子无奈地摇头。妻和妾又有何分别,都是他的心头肉,谁也少不了。
名曰秦正
话说大劫大难之后,魏无双带着七位妻妾从南凉回到秦郡。如今「魏王世子」已是投敌叛国之人,他也答应过天朝皇帝弃祖姓。可这换姓改名说起容易,真要找个合适的就难了。
祖宗给的姓丢了,谁会再给他一个呢?
老爷迟迟不给明确的答覆,难为的是老管家赫叔,魏王府这一大家子来到这里安家落户惊动了整个秦郡。人人打听这富贵府上是哪一家,老管家和下人们硬是答不了,能说是「魏」府吗?支吾隐讳的结果,谣言四起。有人说他们是番邦外族逃难而来,荒谬!堂堂魏王府的人,横竖看都是贵气十足,岂能与那蛮夷人相提并论。还有人说他们是从深山寨子里出来的强盗,抢劫了大批珠宝来此建立新巢穴,吏有人说他们是朝廷通缉的家族...
「那些人有没有脑子,朝廷要犯会大张旗鼓的建房搭屋?怎没见官府的人来抓我们?」仕晨拿着筷子愤愤地敲着碗。
老管家尴尬地笑着,道:「事实上,官府的人早已来过,老奴将老爷的印给他们看了。」
「印,什么印?」唯一讨厌碗筷的花色,叫来丫头撤下去重新换一副。
「可是秦郡郡王的大印?」云飞问道。
「是的,三主子。」
「他何时成了郡王?」群傲惊讶地问。
「上月京城的人不是来过?」阿杰想了一下道:「那日你好像睡到午时才起身,人早走了。」
「是么?」群傲咳嗽几声,微微低头。那日的前-晚他对失了功力的魏无双说了一句『今非昔比,你已经不行了』,最后魏老爷用一整夜来告诉他到底行不行。
久久不见夫君,小林向门口张望着,道:【老爷还不来用膳吗?】
麒儿向门边的小厮抬了抬眼,小厮领命,才跨过门槛魏无双就迎面撞进来,高大的身躯把瘦弱的小厮撞开老远。「饿死了,饿死了。」还未落座他便开始叫嚷。
老管家朝下人们挥挥手,说道:「传膳吧。」
魏无双皱眉道:「赫叔,你也下去用膳,我说过这里不是王府,那些规矩能省则省。」
「是,老爷。」老管家带着几个下人退出膳厅,只留下伺候用膳的丫头。
云飞埋怨道:「老爷也知道这里不是王府,你也不姓魏,赶快想个字,封爵的圣旨上还等着你填上名儿,官府里也得报上这府上的主人。」
魏无双饿得心慌,眼珠盯着下人手中的菜,从门口一直到桌上。「赵钱孙李,随便哪一个你们说都行,反正啊我用了也没人接着用。」他不会有传宗接代的子嗣,自然没有人用他的姓。听到几声搁筷子的声音,魏无双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敢抬头,伸手连连夹起几块山麂肉塞进嘴里,突然抱住脖子叫着,「啊...噎...噎住了,不是,有骨头,卡...住了!」
「快拿水!」
「喝下去!」
七人手忙脚乱地拿水抹背,他总算把那块骨头咽了下去。
群傲敲了敲桌,试探着问:「要不老爷姓展?」
「不行!」众人立刻反对。
魏无双也跟着附和点头,二夫人肚里的鬼胎他岂会不知,让他跟着姓展无非是...
「怎么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仕晨一时想不出说辞,目光对上麒儿后才道:「若是这样,该是随了大主子的姓。」
云飞给他一个白眼,「大主子姓什么?」
麒儿姓魏,成为魏无双的话齐君那天他便姓魏,不姓海。
群傲重新拿起筷子,脸上带着一抹得意之色。「老爷也说了,随便取个字,『展』也好其他的也罢,不过是一个称谓,能带代表什么?」
云飞扬眉一笑,「取个字那也得图好兆头,展无双,斩无双?」手竖起掌刀在脖子划过,「斩了老爷,莫非要我们守寡?」
「满口胡言!」群傲喝道:「难道我展家的人都会被斩头不成?」
「非也,二主子你已非展家的人。」云飞夹一块虾子扔进嘴里嚼得喀喀响。被吃了个干净,还能自称是谁家的人吗?
魏无双侧身避开杀气,盛了一碗荷棠笋尖汤端给麒儿,再轻轻捏他的下颔察看他喉咙的伤势。被当作出卖的牲口一般,麒儿生山怒火,翻掌就给他胸膛重重一记。
小林边揉他的胸膛边说:【老爷,大主子再过半月就能发出声音了。】震天雷近身爆炸,碎片伤了麒儿的喉咙,需三月方能治愈。
「不姓展,莫非要跟着姓白?」群傲厉声道。
「未尝不可。」云飞笑道。
仕晨嗤鼻冷笑,喝了口茶水后缓缓道:「那老爷才真成了鬼,白无双,白无常,要不要再来一个黑无常啊?」
云飞一时哑口,横着眼举筷夹菜。
仕晨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转动茶杯。「司徒无双倒是好名字。」
魏无双默默地吃着饭,任夫人们为他赐姓改名,一张脸就像霜打的茄子,越发的黑,越发的皱。
已吃下一碗饭的阿杰将碗给丫头添饭,同时冷冷地说:「司徒无双,你司徒家『日月晓晨』便有四人,哪里无双?日月无双,还是晨晓无双?」
唯一马上接道:「我赵家只有我一个,赵无双听起来也不错。」
群傲恨道:「赵唯一,赵无双恰是巧啊。」
「怎么,你想和老爷做兄弟?」云飞讪笑着问。
唯一收起笑脸,锁眉沉思。赵唯一,赵无双,旁人听起来确是像一对亲手足的姓名。不好,不行,不要。
突然一阵静谧,小林抬起头见几人停下筷盯着自己,目光很是不善,轮到他了?【不,不用。】小脑袋摇得似波浪鼓,发冠也快给晃掉了。【不用,老爷不用跟着我姓林...】
几人同时松了口气,拾起筷子继续用膳。林无双,虽是难听,却也挑不出毛刺。还剩下一个...
「南宫无双...」唯一咬着筷子仓道。
「南宫无双...」仕晨也跟着念。
「南宫无双...啧...啧...」云飞仰头啧啧出声,摇头晃脑。
「嗯。」群傲神情深沉,「南宫无双...吗?」
「唉...南宫无双...」唯一又念。
「确是啊...南宫无双...」仕晨又跟着念。
「南宫...无双...」云飞开始抓头发。
群傲敲了敲碗,「无双...南宫...」
「够了!」阿杰一声大吼,猛地站起身,险些撞翻了桌子。「换别的!」
「也好。」四人垂下肩,再次吐气。幸好,他们要再想不出说辞,老爷可真要姓南宫了。
阿杰黑脸坐下,心里又默念了一遍,南宫无双,没有丝毫怪异之处,一点不怪,为何他们越念听着越别扭、越怪异。
魏无双始终埋着头扒食,不一会儿面前的几盘菜就被他吃得精光,还饿着,却不敢把手伸到夫人们面前夹菜。「小梅,去让厨房再上些菜。」
想起自己的柳轩,云飞道:「姓柳怎样?」
仕晨一眼看穿他的鬼心思,「不怎样,柳,花柳,风流。姓『洪』姓叶也好过姓柳。」
「干脆叫红叶轩得了!」
「好过你的花柳病!」
「我得花柳病?司徒仕晨你找死!」云飞气得要掀桌子。
「你们俩出去闹,我还要用膳。」唯一幸灾乐祸地说。
仕晨讥讽道:「果然是饭桶侯爷之子,只知道吃。」
唯一骂道:「你们这些江湖草寇!」
「你说谁是草寇?」阿杰怒喝。
事到这般,麒儿的忍耐已到极限,一掌抽下,手掌陷入桌面震碎了满桌的碗盘。端菜站在桌边的小厮吓得一动不敢动,麒儿翘起一支筷子指着他手中的菜,小厮以为大主子询问菜名儿,回道:「这...这是清...清蒸鲈鱼...」
麒儿的目光威严扫过六人,不容反对、不容置疑。
「叫这名儿也行。」群傲点头。
「将就吧。」其他人也同意。
魏无双脸又黑又绿,不敢相信七位夫人竟这样对他,竟是要他叫这名,姓『卢』名鱼!
「正好这里是秦郡。」
「正,正直,正派,正当,正大光明...」
「不愧是大主子,英明哪。」
「清蒸,秦正,嗯,好名字。」
刚被改名换姓的人腿一软滑下桌,小林抓住他没让他落地。
清蒸?秦正?
魏无双,不,秦正想,有朝一日他真被七个夫人给蒸了煮了也不无可能。
寿礼
话说这一日秦正非常苦恼,小饼子从外带来一只漂亮的红嘴鹦哥也没能讨他欢心,他依然苦着脸。
「老爷我求您了。」小饼子只差给他下跪磕头,「这些草您能不能别再拔了!」
秦正横眼视之,「老爷我拔自己院里野草也要被你管着?」
「这哪是野草啊!」顾不得主仆尊卑,小饼子大步街上前推开秦老爷,伸手护着那片草。
「这可是六主子特意种在听雨阁的药草,六主子说这里的红泥最适合种这一种的药草。」
「你怎么不早说!哎呀,怎么办,我把叶子全给拔了。」看着遭自己「辣手催草」的药草,秦正的脸更苦了。
小饼子忙安慰道:「老爷也不必担心,六主子说了,这药草入药的是花籽不是草叶。」
「哦,那就不用担心。」秦老爷不失地点头。一对蠢主仆,没有叶子能开花么?
「老爷您有什么烦忧说出来,也好让小的替你分担。」
「告诉你也没用。」秦正没一点好声气,却还是道出,「下月是六主子的生辰,哎。」
「老爷莫非是为寿礼而愁?」小饼子猜测道。
「嗯。」秦止闷闷点头。
「这小的主意可就多了,送六主子寿礼就要送...」
秦正再次撇嘴横眼,不屑地说:「还用你替老爷我拿主意?哼,老爷我一月前就找着一个好东西了。好寿礼主意可就多了。」
「那您在愁什么,难不成『好东西』被人给抢了先?」
「不是,没银子。」
「啊?」小饼子用力掏了掏耳朵。
秦正拍掉衣衫上的草屑,恼火道:「没银子,买不起那好东西。」
「没、银、子、买、不、起?」小饼子瞠目结舌,一字一字的重复着秦老爷的话。无怪他大惊小怪,秦府老爷说没银子用就如皇帝说没老婆睡、和尚说没木鱼敲、青楼女说不接客、七主子说武功差、六主子说治不了、五主子说勿欺民、四主子说三主子好...「老爷那东西要多少银子?」
秦老爷伸出五根手指。
「五千两?」小饼子又张大了嘴巴,面出同情,「老爷您这月惹哪位主子生气了,三主子?四主子?还是大主子?」一定是大主子,要不怎么连五千两的零花也不给。
秦正冷哼道:「五千两,五千两一支角也别想买到。」
「那是五万两?」小饼子歉意地摊摊手,「这下小的可帮小了您,五千两还能凑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