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学院 第二章 黑帮少主————冰如

常祁冷冷地盯着他看了半响，才说道："像你这种冷血的人，当然不能理解我的想法。因为你根本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心里！"
高杰刻意忽视对方隐隐透出的怨恨，只是叹了口气，说道："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什么话都是多余的。你究竟想怎样？"
"我要的是......滴水明珠！"
"没有用的！就算你拿到了滴水明珠，也不能做任何事情了！"
常祁缓缓地摇了摇头："至少，我可以找回我失去的一样东西！"
"你想找回的是什么呢？"高杰问道，"是你姐姐的生命吗？你真的以为滴水明珠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常祁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叹息道："为什么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呢？我一直以来追求的是什么？执着的又是什么？"
高杰还想再问，却突然看见地上常祁的身影在微微颤抖，他抬头仔细看对面的人，发现对方的脸越发苍白，而且嘴角渐渐渗出一丝细细的红色。
"你......"高杰刚出声，眼前的人已如玉树般倾倒！
众人愕然间，已经有人冲上前去，将常祁接在怀里！仿佛是早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一样，高杰把虚软的人搂在双臂间，抚摩着对方冰凉的脸颊，喃喃道："怎么会那么快，不是该还有一段时间吗？"
常祁泛出一丝苦笑："这副残败的身躯，又怎么抵挡得住密宗的法术。算了，姐姐死的时候，我就该和她一起去了！我们姐弟俩同心连脉，她已经走了，我又怎么能留在世上？我......我只是......"
"傻孩子！"高杰轻轻拭去他嘴角的血渍，"我又怎么不知你究竟是想要什么！但阿露她跟我说过，你的身上可能有......"
高杰似乎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才又道，"我不敢冒这个险，我怕有个万一！那......"
常祁微微一笑，深深凝望着眼前的人："你怕？难道在这个世界上，你也有怕的东西？"
"有的！当然有！我害怕，怕到足以让我觉得世界已经崩塌，呼吸已经不再自由！"
"是吗？既然如此，当时，你为什么......"
"那不是我做的！"高杰打断他的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当年，我回家处理一些事情，等我回来，一切都已经发生了。阿露死了，你也......"
常祁凄然一笑，无尽哀伤。
"晚了，你当时为什么不和我解释清楚，那时的我，或许还会相信你的话，不过现在......"
话还没有说完，常祁的身子突然隐隐有一层白色光晕显现，整个人仿佛被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薄雾之中。
雨辰他们看得啧啧称奇，高杰一开始也是愣了一下，随即激动地摇头道："不会的，我们还有机会，只要滴水明珠真的在你身上，我们就可以回到从前！"

阳光和煦，是个晴朗的秋日。
自从那天晚上常祁突然一副虚弱得要死、后来又突然全身发光，最后被高杰抱回别墅之后，也不知道两人之间究竟说了些什么，现在他们俩的相处虽然还说不上你侬我侬，但也算是非常融洽了！
至于雨辰他们四个人嘛，都还暂时住在那栋别墅里。那天，雨辰问舒灿有没有听过所谓的滴水明珠，舒灿却淡淡地说道："那么奇妙的东西，谁知道有没有呢？"
后来又问起关于高大少和齐霖在树林里面被扰乱心智的事，两人更是含糊以对，高子崇甚至想借雨辰来转移众人的注意力，拉起人家的手，深情地道："雨辰，经过那天晚上的事，我更加确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我对你果然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当时我一看你有危险，马上奋不顾身地冲出来救你！由此可知......"
众人瞠目结舌的同时，高大少"爱"的表白被舒灿的一个猛烈头槌结束。
雨辰没有理会他们，径自回房去了。途中经过常祁的房间，隐隐听见里面有人说话，好奇地附耳上去一听，竟然是高杰的声音。
"......所以我以为......你这次真的要离开我了！"
"不会的，在我没弄明白之前，我不会就这么死的！"
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听见高杰说道："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向你解释清楚，但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过那种事情！"
"我相不相信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姐姐已经死了。我们俩......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祁......"高杰轻轻地呼唤了一声，又道，"不要这样，只要我们都还活着，就有可能改变。"
"那你认为我能活多久呢？"常祁似乎带着一丝无奈的苦笑。
"很久......很久，久到可以让我们看清楚彼此的灵魂！"
房内的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雨辰也悄悄地离开，只是不经意间，眼角微微有些湿润。
走廊转角处突然撞到急急奔来的齐霖，他一把抓住雨辰说道："不好了，你快去看看，要出人命了！"说完拉着人就走。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别墅外的空地上，只见舒灿和高子崇两人伸出双手抓住树干，一动不动地悬在树上。这也罢了，问题是高大少腿上竟然盘有一条细长的青蛇，正转悠着往他上身爬！
"这是怎么回事？"雨辰奇道。
齐霖喘着气道："他......他们两个在比赛，看谁的耐性更持久！"
"啊？为什么比这个？"
"舒灿说那是男子汉的表现！谁的耐力好，就说明谁更有男人味！"
"高大少相信了？"
"你知道，他心思一向都比较单纯......"
"所以......他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雨辰有些可怜高子崇了。他怎么可能斗得过舒灿！那条在他身上盘旋不去的青蛇就是最好的证明。
终于，有人忍受不了了。
"喂，你们俩个......"高大少可怜兮兮地看着雨辰和齐霖，"快帮我想办法把这条蛇去掉！"
场外的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答话。舒灿这个赢家已经站在地上，还得意洋洋地看着不敢稍动一下的高大少："这条蛇那么大，他们怎么敢去抓，你还是求求我吧！"
高子崇非常硬气地哼了一声："我死也不求你！"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走了，恕不奉陪！"舒灿转身拉着雨辰就要走，几个人走出还没几步，就听见某人在后面大呼："喂！等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众人相顾莞尔，舒灿便回去将他身上的那条蛇扯下丢掉。高子崇兀自不满地嘀嘀咕咕："为什么这条蛇偏偏要选我？不然我的耐性应该是最强的！"
雨辰听了微微一笑：比耐性么？何必用这种小儿科的把戏！每个人活在世上都得忍受一些事情：猜忌、悲伤、孤独、背叛！有的时候，这些情绪会慢慢加强，足以使人疯狂。然而也有可能会逐渐淡却，那个时候，人就也许可以得到解放。
所以，真正考验人的，是时间！
常祁执拗地守住了一份往事，重复体验着泪水与悔恨。
高杰却始终有所顾忌地封闭着往事的真相，为此宁可被当年的爱人恨之入骨。
现在，两个人又站到了一起，所有的悲哀，都有消除的可能。由时间累积所带来的痛苦，只有用时间来慢慢地擦拭！
因此高杰才说：要活下去，直到看清楚彼此的灵魂。
这句话，也许可以试着相信。
想着想着，雨辰的脸上不自禁地浮起了一丝欣慰的微笑。他看向常祁房间的方向，窗户上隐隐泛出两个深色的人影，温柔地交缠在一起。
细细凉凉的秋风吹起，雨辰突然兴起散步的念头。把三个朋友抛到身后，自己走向远处广阔的地方。
天色渐晚，夜色朦朦地笼罩着大地。前方的草地上，有个紫颜色的光芒不断闪烁。雨辰好奇地走过去，却发现是一个少年的手在发光，走近一看，似乎是握着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雨辰问道，"怎么会发出奇怪的光芒！"
少年将头抬起，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和手中的光芒一样，他有着紫色的头发，紫色的双眸，以及那妖艳的紫红色双唇。
"你问这是什么？"少年用美丽的眼睛注视着雨辰，嘴角浮起一丝笑容，"这是我最喜欢的玩具呢！"
"玩具？"雨辰看着少年发光的手，奇道："是不是夜明珠之类的？"
"比夜明珠更好玩呢！操纵这种东西，比什么都有成就感的。"
"是吗？"雨辰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
"你不相信？"少年笑了，"算了，反正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雨辰愣了一愣，才说道："我？我叫雨辰！你呢？"
"紫羽！"少年说道，"我记住你的名字了，所以......你也要记住我的名字。"
雨辰又是一愣，却看见少年绝美的脸庞渐渐靠近自己。
"雨辰喜欢玩什么呢？紫羽想知道嘛。"
雨辰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狼狈地听见对方"格格"的笑声。
"我的话，好象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玩的！"
紫羽的双瞳紧紧盯住雨辰，脸上荡漾开一抹了然的微笑："雨辰没有说实话哦！我知道的！"
雨辰突然打了一个冷战，埋藏在最深处的记忆差点汹涌而出，他镇了镇心神，勉强压下，才说道："我真的没有，你......你呢？你最喜欢玩的是什么？"
紫羽"嘻嘻"一笑，将手掌摊开在雨辰面前。那是一颗非常奇特的珍珠，不大，但却发出淡淡的紫色光芒。仔细一看，又发现其实珍珠的表层流动着不止一种色泽：红、黄、绿、蓝，只是紫光较强，所以盖过了其它。各种颜色都和谐地交织在一起，绘成五彩的织锦，令人目眩难移。
"虽然雨辰对紫羽说了谎话，不过紫羽却不会骗雨辰的！"紫羽笑着说道，"你看，这就是我最爱的玩具，知道它是什么吗？"
雨辰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紫羽缓缓凑到雨辰耳边，吐气如兰地道："它是对一个人而言最重要的东西！"
"对人而言......最重要的？"
紫色少年的脸上绽放出灿烂无比的微笑："你还没想到吗？它就是......人的心啊！我最喜欢玩的，就是人心啊！"
雨辰呆住了，看着眼前纯真美丽的脸庞，全身却开始逐渐冰冷，仿佛坠入了一个无底的冰窖，一直、一直往下沉。
眼睛逐渐模糊起来，是错觉吗？耳边似乎还听到紫羽如银铃般的笑声。

雨辰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舒灿正担忧地看着自己。
"这里是......我的房间？"雨辰有些茫然地问。
"是啊，你昏倒在外面的草地上，我们把你抱回来的！"舒灿轻轻抚摩着他的额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昏倒？"
雨辰想起了紫羽，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是真的？还是一场梦？"他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舒灿忙在一旁扶住。
"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舒灿柔声道，"想吃什么的话我帮你去拿！"
雨辰摇头道："我想出去走走，这里太闷了！"
舒灿又把他按回床上躺着，说道："不行，你一定要好好休养，不要随便乱动。你要是觉得闷，那我就给你讲个故事。"
"你会讲故事？什么样的故事？"雨辰有些怀疑。
"我去问了关于滴水明珠的事。"舒灿看雨辰一下子就关心起来，高兴地又道，"你知道吗？滴水明珠竟然是上古时代嫦娥所留下的。据说当年嫦娥独自飞身成仙，再不能与爱人见面，万般悔恨之下，流下了一滴眼泪，后来流传到人间，就是所谓的滴水明珠。"
"原来真的有这种东西啊！"雨辰有些感叹，"那滴水明珠真能让人起死回生吗？"
舒灿摇了摇头："那个我就不太清楚，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如果有人能拥有滴水明珠，那他就可以青春永贮，与日月同寿。只不过......"
"不过什么？"雨辰追问道。
"只不过，他从此以后就会没有任何感情了！不会怨恨，不会悲伤，当然更不会去爱一个人！"
雨辰怔了半响，方才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天若有情天亦老，天地之所以能永存，正是因为它们无情。人若想长生不老，也必须断绝情缘。就如同嫦娥只能永远地守着那寂寞的广寒宫！"舒灿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道来。
房间里沉寂下来，过了好一会儿，雨辰揪紧了盖在身上的被子，他想起那天晚上在树林里发生的事。
"你说......"雨辰的话音有些颤抖，"滴水明珠是不是该在常祁身上？"
舒灿叹口气："应该......是的。"
"那为什么高杰还要坚持和常祁在一起？他应该知道......常祁不可能永远爱他！还是......他根本从一开始就不在乎，他只是......只是......"
舒灿轻轻抚平对方因难过而皱紧的眉头，不忍地道："有两种可能，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你想听哪个？"

第二天，常祁一早出去，直到晚上了还没有回来。高杰一直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抽烟，却始终沉默，不发一语。
高子崇看烟灰缸里的烟蒂已经堆成了小山，叹口气，知道自己劝是没用的，便倒了一杯酒递给父亲。高杰看了他一眼，把酒接过，却放在桌上，看来一点要喝的意思都没有！
高子崇看他态度冷淡，心里不免有些黯然，嘟着嘴到一旁坐下，假意抓过一张放在茶几上的报纸在看。
"你在怨我吗？"高杰突然问道。
高子崇先是一惊，放下报纸愣愣地看了父亲一会儿，用力摇了摇头，又把报纸举起遮住自己的脸。
高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那不关你的事，当时你还小，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实在是无法阻止自己不去想......"
高子崇的呼吸渐渐有些急促，他很清楚父亲想说什么。
很多年前，自己还年幼。那一天，无意中到了一栋竹楼，推开门，他看到了，两具赤裸的躯体纠缠在一起。那是两个男人，一个是自己的父亲，另一个，竟然是妈妈的弟弟！
"妈妈！妈妈！我看到爸爸和舅舅抱在一起！好奇怪哦！爸爸以前不是都只抱妈妈的吗？"
那一刻，他看到了母亲的脸变得铁青。泪水盈盈，却阻挡不住母亲眼中发出刻毒的寒光！
很快，一切都变了。母亲突然死了，人人都说她是被舅舅常祁害死的。父亲却一直都在沉默，最后终于带着自己离开了那个地方，他和姐弟俩认识并相知的美丽境地。
高子崇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父亲，似有满腹委屈，却又无从诉说。
高杰缓缓呼出一口轻烟，凝望着它们在空气中渐渐消散，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大门突然被人猛然推开，"砰"的一声撞在墙上！
父子两齐齐回头，看见常祁跌跌撞撞地从外面进来。高杰忙过去扶住他，却闻见一身的酒气，顿时皱眉道："你去哪里喝那么多酒？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体还没全好......呜......"剩下的话被常祁堵在了嘴中。
温润的舌强势地窜入，高杰微微一怔，随即反吻过去。仿佛要掠夺对方的一切似的，互相吸吮纠缠，努力留下属于自己的味道！
良久，两人才喘着气分开。高杰左右环顾，却发现儿子早就知情识趣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