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杜冬烟……开门……”
苍老而沙哑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
一字一句,一句一顿,嗓子粗哑的像被粗糙砂纸打磨过,让人头皮发麻。
“妈妈……醒醒……”
“妈妈,那个奶奶又来敲门了……”
“妈妈……她在爬窗户……”
“她要进来了,妈妈!!”
飘忽的童声突然尖锐起来。
女人猛的睁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着。
汗珠布满女人光洁的额头,睡衣湿乎乎的贴在后背,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女人攥紧了被角,咽了咽口水。
超品质空调工作起来很安静,没有杂音。
浅蓝色的窗帘没有拉严,窗外立交桥上的灯光透过大阳台上的落地窗照进来,屋子里并不黑暗。
缓缓的环顾四周,没有任何异样。
女人长长的舒了口气,掀开被子坐起来,手背抹了把额头的汗,放大的瞳孔也缓缓的收缩。
睡衣被汗水浸湿,黏腻腻的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女人抖了抖睡衣,准备下床洗洗。
侧身坐在床边正要穿鞋,女人的动作突然顿住。
本该整整齐齐头朝外摆放在床边的拖鞋,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鞋头朝着床。
鞋对床,鬼上床!
一股阴冷的风从背后吹来,贴着后颈吹过,彻骨的凉意从后蔓延到全身,女人脸色骤白,上牙一直哆哆嗦嗦的碰下牙。
呼~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啊啊啊!!”
女人拼命止住发抖的手脚,猛的下床转身,拽过枕头拼命的乱砸。
乱砸一通,女人呼哧呼哧的停下来,小心翼翼的抬头看过去,发现她身后空空荡荡,浅蓝色的窗帘微微飘荡起来。
女人透过缝隙,看到了开着的窗子。
窗户忘了关,夜风进来了而已。
惊慌的女人忘了,8月份的天,夜风怎么可能凉到刺骨。
深吸一口气,再狠狠地呼出去,女人烦躁的揉了揉波浪长卷发,一脚踢开拖鞋,准备光着脚往浴室去。
“啊!!”
一转身,女人吓了一激灵,差点儿摔倒。
只见,一个身穿红衣的娃娃,直挺挺的站在卧室门口,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妈妈……我穿红裙子漂亮吗?”
女人死命的眨了眨眼睛,崩溃的怒吼:“大晚上的不睡觉,穿什么红裙子!?你是要吓死我吗?”
娃娃失落的移开目光,然后看向女人身后:“妈妈……她要进来……”
女人烦躁的扯了扯头发,不耐烦的转身往外看:“谁要进来!?”
阴风吹动了纱帘。
一个穿着唐装,脸色铁青的妇人站在窗外,一双几乎要瞪出来的眼睛贴在窗户上,正透过窗帘的缝隙,死死的盯着她。
“啊!!!”
噗通一声,女人靠在衣柜上。
定睛再一看,却发现窗外什么都没有。
“咚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一声一声,又一声。
孩子突然咧嘴:“妈妈,别怕……”
“啊啊啊!救命啊啊啊!!”
勤奋打坐一晚。
玉祭神清气爽睁开眼,发现他家鬼王正坐在桌子上,托着腮看他。
晨光从窗户倾斜下来,照耀在鬼王身上,为鬼王的黑衣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圈。
玉祭一时间,有些移不开眼。
见玉祭醒了,鬼王笑眯眯地指了指旁边:“早,送你的。”
玉祭走到桌边,看到桌子上是一幅画。
画上是精美奢华的九幽殿,长发黑衣的鬼王笑意柔和地牵着他的手,与他肩并肩一同坐在高高在上的王座上。
玉祭抿了抿嘴,心烫的不行。
鬼王抬起手,握住了玉祭的小指:“等我出了封印,我们就携手并肩同行。”
玉祭的声音,有些哑:“好……”
玉祭发现画下方,似乎还有一张。
玉祭脑子正当机,伸手就去揭。
美轮美奂的九幽殿里,高高在上的威严黄金王座上,两个人拥抱,四肢交缠。
他与鬼王!春宫图!
玉祭眼睛嗖的瞪大。
鬼王他居然真的画,还带着他!
画就画,连细节都画的那么清楚,都要赶上毛片高清大图了。
鬼王托着下巴,唇角上扬:“早年我跟画师学过画,但是好久不画,有些手生了,也不了解你的比列尺寸,所以有些不如意。”
鬼王意有所指地打量玉祭挺拔的身躯,与笔直的大长腿:“要是让我看看实体,我会画的更精确哦。”
玉祭低头,清心咒念起来。
狂念!
鬼王笑。
等玉祭平复了身体冲动,又仔仔细细收藏了两张画像,再出门,已经是上午八点。
到了13号楼11楼,玉祭敲门。
敲了半天,没人开门,倒是隔壁有人开了门。
一个中年妇女露出头,看着玉祭。
妇人看到是玉祭,就搭话:“哎呦,是超市见的那小伙子?别费力气敲了,这家男人死了之后,那媳妇儿嫌晦气,就一直没住这儿。”
玉祭:“您知道女主人现在搬哪了吗?”
中年女人:“你不会是想11" 鬼王被动了封印之后10" > 上一页13 页, 买弓?那玩意儿邪气的很,买了要招灾的!”
玉祭:“您怎么知道我要买弓?”
中年女人一愣,随即叹了口气:“这几天啊,天天有人来敲门要收购那张弓。那媳妇儿估计也想卖,就在门口贴了电话,我啊,是怕那弓害人,就把电话给撕了。”
把电话给了玉祭,中年女人还念叨着:“小伙子,听阿姨劝能不买还是别买了,那弓阴森森的,真不是个好物件啊!”
玉祭接过电话号:“谢谢提醒。”
女人叹了一声,转身进门。
在女人转身进门的时候,玉祭抬手画了张符印在女人身上。
中年女人突然觉得浑身舒畅,就连屋里沉闷的空气都觉得清新起来。
给中年女人画了清神符,玉祭下楼。
玉祭拨了号,打电话。
鬼王见周围没人,就从玉祭身上溜达下来,站在花坛边上看,一本正经的欣赏一朵跟他还大的月季花。
一身玄衣的鬼王站在花瓣纷繁的大红月季花朵边上微微倾身,不知道是在观赏还是在闻花香。
晨起的阳光铺洒下来,笼罩了鬼王与花朵,那场景很唯美,玉祭看得有些移不开眼睛。
嘟的一声,对方接听,是个女人。
女人声音有些沙哑,很不耐烦:“谁啊?”
玉祭:“听说你要卖弓。”
女人:“哦,认识捉鬼的天师吗?”
玉祭:“我就是。”
女人:“哦,那下午六点。xx小区,13栋1单元802,如果捉到了鬼,弓给你!”
挂了电话,玉祭沉思。
这小区,不就是买洋娃娃的那一家?
那小区是距离繁华商业一街之隔的一个洋房小区,街距离玉祭住的地方,不堵车的情况下需要半个小时路程。
在寸土寸金的帝都的繁华街断,价格不菲。
玉祭到了楼下的时候下午五点半,太阳即将落山,热度却还是有。
本来在玉祭上衣口袋打坐的鬼王,钻进了玉祭后背的背包里躲太阳。
鬼王虽然有鬼身不怕太阳,但作为一只鬼,实在谈不上喜欢太阳。
见鬼王进了包,玉祭就把双肩包挂在胸前,用自己的身体给背肩包当太阳。
小区很大,玉祭走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女人给的楼号。
一路上了8楼。
玉祭一出电梯,就看到楼道里站着个四五岁的小孩儿。
小孩儿头上绑着大红色蝴蝶结,穿着件红色的裙子,正歪着头看着他。
小孩儿的目光,带着一种审视。
对孩子,玉祭很有耐心:“你是昨天打电话送娃娃的小朋友吗?”
小孩儿:“你是天师吗?”
玉祭点点头:“是。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买那个娃娃吗?”
小孩儿说:“那个娃娃里边有个小姐姐,我买来陪弟弟。你是妈妈找来捉鬼的吗?”
玉祭:“你家有鬼吗?”
娃娃里的小姐姐,应该是被夺魂咒锁定的那个至阴女孩的魂魄。
孩子眼睛纯澈,会看到一些东西。
小孩儿点头:“有啊,我家里有个小姐姐,每天都跟我一起玩,还有奶奶……”
“但是奶奶她,不跟我玩……”
玉祭挑眉“奶奶为什么不跟你玩?”
说到奶奶,小孩儿缓缓的咧开嘴,露出猩红的舌头,缓缓的,孩子嘴越张越大,大到快要裂到耳根,玉祭甚至看到了小孩儿的喉咙“因为……”
第35章 我家有鬼②
“雷雷!你怎么又穿成这样出门?”
一个妆容精致, 身穿旗袍的女人从802一路小跑出来。
女人一出来, 玉祭就看到小孩儿要裂出天际的嘴突然就恢复了正常,阴郁疯狂的眼睛也恢复了懵懂, 瞬间变成了软萌宝宝。
那速度, 快到玉祭都怀疑自己这辨是非、断阴阳的天赐阴阳眼,是不是眼花了。
小孩儿转过身,一脸乖巧:“妈妈, 我想穿这个, 我想穿……”
女人脸色不太好:“雷雷你是男孩子, 男孩子不能穿裙子, 会被笑话的。”
雷雷伸出手求抱抱, 嘴里还念叨着:“妈妈,我想穿……”
玉祭看了女人一眼。
这个女人, 估计就是他要找的人。
叫雷雷的小男孩张开胳膊“妈妈,抱抱,抱抱。”
女人脸色有些发白,手抖了半天, 最终还是蹲了下去, 把孩子抱起来。
女人一侧身看到了门口站着的玉祭。
玉祭上前打招呼:“是杜女士吗?我叫玉祭,早上刚联系的您, 想买您家那张弓。”
听到玉祭的话,女人了然的点点头, 对玉祭笑了笑:“雷雷最近受了惊吓, 总是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玉先生见谅,玉先生进来坐。”
女人抱着孩子往回走。
玉祭看向女人的肩头。
她怀里叫雷雷的男孩子趴在女人的肩膀,歪着头看着他。
对比刚才他一出楼梯时的敌视,此刻的雷雷平静了很多。
甚至,雷雷的眼里还带着好奇。
玉祭向孩子浅笑:“你穿红裙子很漂亮。我是说,你。”
雷雷眨眨眼,突然咧了咧嘴,冲玉祭露出一个笑:“谢谢哥哥。”
笑容有些不自然,但是目光很纯真。
玉祭伸手摸了摸雷雷的头发。
杜冬烟住的是大三室的房子,进门是整洁亮堂的大厅,壁纸与窗帘都是暖色调,阳台上还放着一张玻璃圆桌与两个布艺沙发凳。
看样子,得有一百大几十平。
这个地段,这样的装修,可不便宜。
进了屋,杜冬烟把孩子递给保姆:“雷雷,妈妈要跟这位大哥哥谈事情,你跟阿姨去屋里看电视好吗?”
雷雷依依不舍:“妈妈你要快点儿。”
杜冬烟微笑安抚雷雷:“好,妈妈一会儿就去找你,雷雷要乖啊。”
杜冬烟坐在月白色的沙发上,倒了一杯茶递到茶几边上:“玉先生你请坐。”
玉祭顺势坐下。
杜冬烟递了茶,迟疑的看着玉祭:“玉先生是天师?”
玉祭因为常年打坐练气,身体几乎无杂质,肌肤嫩的好像能掐出水。
加上玉祭总是白色t恤或者休闲衬衫,配牛仔裤白板鞋,乍一看跟个高中生一样。
杜冬烟有些怀疑。
玉祭给杜冬烟递过去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地址是我家祖传的驱鬼捉妖工作室。”
杜冬烟接过名片。
那是一张简简单单的名片,白纸黑字印着玉氏驱邪事务所,以及玉祭的名字与电话,下边还有一溜串的地址。
杜冬烟看到那地址,有些印象。
那是老城区的一条街道,她以前路过过,在街道拐角的地方,的确是有一栋三层小楼,叫玉氏驱邪事务所。
杜冬烟将名片放在桌子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玉师,真是不好意思,最近总有一些人浑水摸鱼,我就是以防万一。”
揉了揉眉心,杜冬烟还是没放下戒备:“在您打电话之前,我朋友推荐了两位天师过来,他们马上就到,玉师要不您等等,等那两位天师来了,我就一次性把情况说一说。”
玉祭看了眼杜冬烟,点头:“好。”
坐等了一会儿,杜冬烟说的两个天师还没有来,杜冬烟开始频繁的看手表,神色说不上焦急,却也有些不对劲儿。
鬼王窝进玉祭的衣领里说:“有怨气,是厉鬼。”
玉祭点点头。
从进了屋,他就感觉到了,浓浓的怨气与死气。
见杜冬烟隐隐有些焦躁,玉祭开口:“杜女士,我能看看那张弓吗?”
杜冬烟愣了一下,然后捏了捏手指:“啊?哦,那弓啊,那弓太邪性,我放老家了……”
玉祭点点头:“你有照片,或者老家有人能给我拍张照片吗?我想看看是不是我想要的。”
杜冬烟侧头,看向客厅的大落地窗,紧紧的攥紧了手指:“我父母还有公公早去,老家里就一个老婆婆,不会玩手机。”
玉祭突然眯眼,问:“杜女士,您的双眼皮很漂亮,是做的?我有个妹妹,一直想割双眼皮。”
杜冬烟愣了下:“啊?哦,在美容院割的。”
“戴的美瞳是浅红色的?”
“啊?没……我不近视,最近没休息好。”
“您的脸上轮廓也是在美容院做的?”
“我……我的自然的。”
玉祭:“眉毛也是真的?”
杜冬烟看玉祭的眼神,有些变了。
一个男人,问这么多整容的事情做什么。
怕不是有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