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糯眼睁睁看着自己把一手好牌打烂,心里的懵逼呈指数增长,他对着空荡荡的屋子一阵阵眼前发黑,最后牙一咬心一狠,向落霞山进发。
霍潜不在这些地方,那么回了流云宗的概率便极大。搁以前他一个陌生的猫精定不能轻易上山。幸而自出了百幽谷,霍潜就带他在山上定居了半月有余。
期间带他把在落霞山周边的所有师兄弟都打了个照面,连带普通的弟子好些也识得他。
想来是可以轻易上山的。
去了流云宗就哭诉程初嫌弃他根骨不佳,将他退了货。这不就圆上了,又可以回来霸占阿娇了。
即便阿娇现在不在流云宗也无妨,这里是他的根,他早晚要回来的。
何况流云宗弟子众多,帮忙传传话催他回来又有何难。
喵,我真是一只聪明的小猫咪。
从找人都一门心思去娘家找这点来看,他两脑回路还颇为一致,十分符合钢铁直男的特点。
糯糯千里奔波,出现在落霞山脚下的茶庄里时已经累成一只废猫,便坐下喝口茶歇脚。周边还有许多商人脚夫,专门给流云宗的弟子提供日用品。他们不得上山,便在茶庄再往里半个时辰脚程的地方和修士们接头交货,赚上一笔便喝口茶再走。
糯糯趴着歇脚的功夫,已经来往了好几波商贩。
他歇好了正要走的功夫,边上桌的一对夫妻嘴里竟冒出了霍潜的名字来。
他们身边没货,显然是刚刚做完买卖回来。此刻正唾沫横飞和同桌的另外一伙正欲前去卖货的脚夫说他们的见闻。三不五时就冒出霍潜的名讳来。
糯糯马上不走了,挑了处更近的地段支起耳朵听。他这会儿要是原形,耳朵都能竖成三角锥。
一靠近,立即就听全了。
夫妇两已经把八卦聊完,此刻正是听众发表心得体会的阶段。
“霍仙君那样的仙人之姿,谁得了他不是供起来宠,竟还会被小妖精始乱终弃?!”和小夫妻拼桌的几个男人惊呼,八卦程度和他们养在家里的碎嘴婆娘没差。
“是啊是啊我也不信,霍仙君不像路仙君那样风流成性,怎么竟会得了被人厌弃的下场?”
“我方来做这生意时侥幸见过霍仙君,他真真是长得比青阳城的花魁娘子还要胜出十分颜色。那花魁跟他一比,就被比成了山野村姑。”其中一个男人激动地拍桌子,“我要是得了霍仙君青眼,我便媳妇也不要讨了跟他去,怎么可能有人会舍得玩弄他抛弃他?”
“是是是,咱四个一块儿见的,我见过他那宿都没睡好觉。霍仙君要不是太过威严,我都差点鬼迷心窍休了我家婆娘去找他求爱。”
“噫,没想到你两是这样的男人。”钢铁直男脚夫露出惊愕的表情。
“你那什么眼神,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蚊香脚夫企图证明自己比他脚边的扁担还要直。
四个脚夫当着两夫妻的面为了霍潜拌起嘴来,眼看着就要大打出手。两夫妻视线在他们粗壮的胳膊腿划过,露出眼睛要瞎的嫌弃表情。
糯糯听他们一口一个“始乱终弃”、“玩弄抛弃”,心下也惴惴的:谁玩弄谁?不会我才走开半月有余的功夫阿娇就被别的男人拐去糟蹋了?!
他本就劳累,这会儿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甫一凑过去和六人拼桌,被夹基夹直四人组吵得脑袋突突疼的两夫妻就惶恐道:“小兄弟你已经换了两次桌了,就为了听我们这桌的闲聊话,你也是爱慕霍仙君的人吗?”
糯糯脸刷一下红了,那叫一个藏不住心事。
“那你可不要现在凑过去找没趣,”这桌上唯一的女人双标脸提醒道,“霍仙君上个月被只公猫精玩弄了感情,现在看公的正是不顺眼的时候。”
公猫精……上个月……
糯糯嘴巴张成“O”形,整只猫都不好起来。
行商的大姐对着糯糯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年轻格外有耐心,竹筒倒豆子一样把刚聊的八卦又复述了一遍。
“据流云宗的弟子所说,是一只年纪不大的猫精,见着霍仙君就穷追猛打。霍仙君找舍利,那样凶险,那只猫精愣是陪了一路……那猫精又娇又软一副离了仙君不能活的乖巧模样,惹得仙君凡心大动。仙君是正派人家养出来的,收了人家不日便带来给所有师兄弟看,搞得不止流云宗的弟子,方圆千里百姓都知道他要成亲了……可谁知没多久,这猫精就丢下仙君自己跑了。”
糯糯内心土拨鼠尖叫:我没有跑!我只是出去渡个劫!而且我留信前因后果都编圆了,这怎么叫跑了?
大姐继续跟糯糯碎嘴:“那猫精还骗仙君说是去了一个高人处,可那高人和仙君是旧识。霍仙君一过去串门,就发现他这小妻子半点不老实……”
糯糯心中万丈波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喵喵喵喵万万没想到!
“后来在流云宗,又被路仙君告知他亲眼见着霍仙君这未过门的小妻子溜溜达达往外跑。这便是板上钉钉的抛弃霍仙君了。”
糯糯心中擂战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路千里又是情况我与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素未平生对面不识,他使的什么奸计要这般害我!
妇人越说越起劲:“说起霍仙君这未过门的小娘子,还真是一个厉害角色。你们还不知道吧,他与路仙君也有一段。路仙君被他迷得神魂颠倒,曾经引得两个仙君在灯会那夜为他大打出手。啧啧啧,小妖精。”
糯糯:……这段好像有点耳熟。
苟师兄不会是姓路吧?
“可怜的霍仙君,心心念念想与那猫精成亲,据说刚带那小妖精上山时还拉宗主选良辰吉日来着。谁知道那猫精前了还说爱慕他,后脚就轻轻巧巧将他丢了。”
“可别说,那小妖精当真厉害。”女人的丈夫都忍不住插话,“他跑了之后,不仅霍仙君郁郁寡欢不见踪影,连路仙君都当日拜别宗主,下了落霞山找那小妖精去了。把归宗主气得枸杞菊花茶都没心思泡了。”
糯糯无形的耳朵耷拉下来,底气不足的发问:“霍潜他行踪成谜?”
其他几个男人纷纷露出赞叹的表情,话题开始变歪,连带着两夫妻都被带歪了没心思回答他这般没营养的问题:
“这么厉害?”
“有打听出来是有什么绝技吗?”
“是体香格外迷人?”
“床上功夫特别厉害?”
“长得比霍仙君还要出挑?”
“腰肢柔软屁屁翘,没有他摆不出的姿势?”
“特别会□□?特别骚特别浪比女人还带劲?”
“特别纯情特别娇,小白花一样特别能激起男人的占有欲?”
有体香但只对植物有压倒性诱惑·刚刚被□□床上功夫比雏儿好不了多少·腰肢柔软屁屁翘但是统共不知道几个姿势·不被弄哭不轻易□□·在霍潜床上求饶过一次后就不敢再轻易走小浪货路线的娇软小猫精满脸臊红起身,怂哒哒远离这帮满口荤话的男人。
他不死心地匆匆离开茶庄,往落霞山去。方到山脚入口处,就见得两山间入口处有一行刻在峭壁上的血红大字:猫与商贾不得入内。
下方还有一个落款:归。
是流云宗宗主归不觉的字迹。
糯糯眼前一黑,仿佛看见平日里可亲的归师兄板起脸将他名字从霍家宗谱上划去。
“没收你的阿娇。”
归不觉把宗谱丢在他脚边,任他哭泣忏悔也不改态度,如是说道。
第64章 骗子
糯糯之前跟着霍潜上山下山, 从来都是畅通无阻。除了宗主所在的凌云峰不得随意御风,其余地方都随他们出入。这会儿被拦在山脚下才知道流云宗向来不对外界开放, 不仅有穹顶一般的结界守护群峰,还在各个入口处设有守卫的弟子。要想进去,需得费一番周折。
糯糯不确定霍潜不在山上的消息是不是真的,总想着眼见为实。他急吼吼在入口附近窥探了好一会儿, 发现还是有几只修士精怪能进去的。前者是山上修士的友人, 已经和守卫们混得眼熟,自然出入方便;后者则不一样, 是为猎云庆生的各路精怪。
猎云作为霍潜的坐骑兼宠物,虽然威武身躯下是一个大宝宝的心, 一天到晚拈酸吃醋排挤后妈???。但是其他小宠们也不乏被养得太好养成小傻子的, 故而他在各路修士收养的精怪中颇有地位。
这只大宝宝今日恰巧三百岁了,乐滋滋放话请一帮子飞禽走兽来给他庆生。每一只精怪都拿出猎云的信物作为进山的凭证,什么传信的纸鹤啊,和猎云交换的食物啊,互相送过的小礼物什么的。守卫一一看过, 再引他们上山。
糯糯眼珠一转,掏出了霍潜之前给他做的逗猫棒, 两只眼睛亮晶晶地望上头两根光泽亮丽的乌黑羽毛——猎云牌毛毛,买一送一, 童叟无欺。
这只狡猾的猫精化身成一个小少年, 把猎云的羽毛往守卫小哥面前一送, 果然蒙混过关, 溜溜达达就跟着小哥往栖云峰飞去。
离家出走的猎云小朋友一开始是缠着归不觉。谁知这素来忠厚的归师兄眼瞧着两个师弟都被一只猫精迷得团团转,近来看哪只精怪都不顺眼。两只眼睛看过来,都是“小妖精纳命来”的形状。猎云是个大宝宝,大宝宝懂得趋利避害,想着回藏云峰又没人伺候他吃住,最近就在宋栖小师妹处蹭饭。
外门的弟子不可随意进入栖云峰,小哥将栖云峰的位置一指,便又回了山脚。糯糯一脸乖巧无害地目送好心的小哥离去,确信他看不见自己了,扭头就往藏云峰钻。
一想到霍潜有可能在山上,那叫一个小鹿乱撞。
他心脏砰砰跳地落在藏云峰的地界上,悄咪咪从这个屋窜到那个屋。藏云峰一开始是众师兄们商量着要留给最漂亮的小师妹的,也就没怎么动这地方。后来遇上了霍潜这么不重视外物又不收徒的主子,更加没添置宅院。这里小屋两三栋,糯糯没一会儿工夫就把山上能住人的屋子全看过一遍。
最后四仰八叉倒在他两住惯了的屋前苗圃上,戳戳身边的土壤哀叹。他想起他们月前还在这块地上种百幽谷带出来的种子。现在东西还没来得及长出来,人倒是已劳燕分飞。他目光落在门槛处薄薄的积灰上,软绵绵的小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阿娇真不见了喵。
看这积灰的厚度,他至少有半月没回这儿了喵。
我要上哪里去找他喵。
他情绪一有大波动,耳朵尾巴就要冒出来。他失了目标,落到无处可去的境地,在软绵绵的土壤上趴成一条猫,凄凄惨惨任耳朵像春日小花一样从头顶长出来。没一会儿功夫,他头上“噗”地一下盛开两朵猫耳朵,尾巴尖还从裤头里钻了出来。
糯糯怕羞地坐起,把尾巴塞回裤子里,又把裤头系紧。正愁着尾巴消不下去的功夫,不远处赫然传来脚步声。是归不觉和五师兄在走近。
糯糯心虚,麻溜躲到了屋后。
五师兄的话越见清晰,一脸脑壳疼的表情:“你我已经是今日第三回巡视藏云峰了,小师弟今日大约也是不回的。”
“哼,鬼迷心窍。别说是猎云生辰,想来就是我的生辰他也是不回的。”归不觉佛系人设崩得一塌糊涂,心态酷似儿子跟狐狸精跑了的寡母,“他上回下山的表情多难看,不手撕了骗他感情的小妖精,他哪里肯罢休回来过安稳日子。”
糯糯:……手撕???
手撕谁?手撕猫咪吗!猫咪不禁撕的,一撕就没命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给个机会挽回下再撕……不不不阿娇那么温柔,哪里会做这么残暴的事。
五师兄在一边安抚因为后院失火而整个人都燥起来的大师兄,三两句话就扑灭了糯糯的侥幸心理:“霍师弟还是小孩子么,吃亏是福。他一时气恼,放狠话要找弟妹……骗子讨回公道也是难免。”
“得亏千里的圆镜把那负心薄幸小猫精逃跑的过程都录下来了,不然霍师弟还被弟妹……那猫精骗着呢。”五师兄心宽宽地安慰自己家师兄,得空还嘲笑他嘴角的燎泡,“找得到就了了这桩糊涂□□,若是找不到那小骗子自然也就回来了。师兄放宽心,不必过于挂怀孩子们的事。”
归不觉剜他。
五师兄哈哈笑起来:“你看我坐下那春心萌动的雪貂精,一见着千里那花孔雀就往上凑。这回千里下山,他索性就跟着走了十天半个月不着家,我不是还得舒心悦纳。”五师兄总结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放他们去闹别掺和就是。我要是像你一样计较小孩子间的事,我能被他们给活活气死。”
“那不一样。”归不觉要是有胡子都能被他自己给吹起来,“我们小师弟,金尊玉贵,打小就被我们当小姑娘护着的。他才第一次找道侣,就被人这样玩弄欺骗,叫我如何不挂怀……我恨不得扒了那骗子的皮做成皮兜子。”
糯糯躲在屋后瑟瑟发抖:一个要手撕猫咪,一个要扒皮做皮兜子。这可怎么办,我会不会一现身就被撕巴撕巴做成皮兜子。
归不觉心下还是不痛快,深感自己家猪刚出栏就拱到了毒白菜,唯恐他毒死在外边没人顾怜。他恶婆婆脸慢悠悠走过这座屋子,视线偶然扫过糯糯方才滚过的园圃土壤。他眯着眼睛看了几息,幽幽道:“我怎么觉得屋里有……猫?”
五师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雨后松软草地上一个浅浅的印子。
糯糯抖得耳朵都成了飞机耳。
归不觉脸上露出逮骗子的痛快表情,转身朝屋子的方向走来,眼瞧着就要进屋。届时屋里找不到,随便沿着墙根走两步就能把糯糯变成皮兜子。糯糯思及此,圆圆的眼睛里火速蒙上一层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