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犯懵的同时, 野牛尸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推动着, “啪叽”一下落在他脚边。
糯糯一脸懵逼:???
“咩呜”小小的弱弱的猫叫声从牛屁股后边传来。糯糯探脖子一瞧, 就见一只黄澄澄的小猫崽被牛血染成了斑点色, 正“呸呸”吐嘴巴里的牛毛。吐完毛见糯糯正瞧着他, 当即趾高气扬跳到对他而言小山一样的牛肚子上, 小小的黑爪子踩了踩脚下的肉山,发出细弱而不失威严的叫声:“miamia~”
——男人, 看, 这是我为你打下的江山。
糯糯:!!!
白担惊受怕一场的可怜父亲立即抓着猫崽的脖子提起来。一手抓着野牛角, 一手抓着猫崽子, 满脸状况外地将他们提回了家门口。
到家了才略微放下心来,把猫崽久到猫蒲团上。先是捏他下巴看他牙口,小小尖尖的牙齿一颗不少地长在粉嘟嘟的奶猫嘴里,上头还挂着几根毛发以及零星碎肉。再捏出他的爪爪来,用手指勾了勾猫崽的爪子尖尖儿,已经锐利如小刀。从头到脚,猫崽毫发无损。
他这才松了浑身的紧绷劲儿,把猫崽的体型和野牛的体型对比了一下,不由失笑:蚍蜉与大树。
长了一季才能掌握基础狩猎技能的糯糯一把举起猫崽,蹭他肚皮:“怎么就能抓牛还能自己把它拖回来了呀,你是什么小怪物呀?”小怪物抱着糯糯的脑袋,低下自己的小脑袋使劲蹭他,口齿不清撒娇娇:“miamia,吃肉肉。”
糯糯才没心情吃肉,他变成猫和脏兮兮的小猫崽滚成一团,发疯的小狗一般将小小只的猫崽顶得东倒西歪。猫崽跳起来扑自己人来疯的爹爹,好自觉好自觉:“崽崽,吃neinei!”
猫崽还没有起大名,糯糯一直“崽崽”“崽崽”地叫他,这便成了他的小名。
发完疯,糯糯在猫崽不情愿的鬼哭连天中把野牛分成两段。他顶着猫崽湿漉漉的眸子将大半只送给了母豹,剩下小半只也一口没有动,全存在乾坤铃里。预备以后遇上阿娇了送给他:这是你儿子的第一个战利品。
阿娇被他一顿骚操作搞丢了,他总是想着多为阿娇保留一些猫崽这时候留下的痕迹,以作补偿。
为着糯糯一口没动野牛肉的事情,猫崽还闹了一顿绝食,坚决没跟着糯糯去吃母豹的奶。
糯糯守在一边看一大两小两只豹子守着野牛吃得欢,帮他们把牛骨头丢远了才回的家。并没有太将猫崽给他打了一头牛的事放在心上,只庆幸他比别的小猫精身体素质好上许多。晚上抽空把猫崽摁在水盆里里里外外洗过好多遍,将他身上每一滴血渍都洗干净,他还有些洋洋自得:不愧是阿娇的种儿,就是比别家的小猫厉害。
他临睡前婆婆妈妈抱着小猫崽絮絮叨叨了一阵:“干嘛不愿意把野牛给豹妈妈,你吃她的奶长那么大。”
猫崽拿屁股对着他,不再娇滴滴地叫唤,而是有气无力地喵喵叫,这就是还在闹脾气的意思了。
“怎么了这是,我以前拿肉换她的奶,你也没有心疼得喵喵叫一晚上呀?”糯糯把猫崽翻过来,叫他肚皮朝天,一只手放在崽崽的肚皮上一阵挼。在猫崽哼哼唧唧的小动静中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末了还哭笑不得地吐槽了一下一惊一乍的树精:“他把你说得好可怕,一直哭叫怨你把猎物的血洒在他树干上,吓得我以为山里来了多厉害的精怪。”说完嘬一下猫崽的头,哈欠连天睡了:“不跟你说了,睡吧,说多了你也听不懂。”
糯糯闭了眼秒睡,没注意到猫崽盘进了他的手心,丧气得将下巴搭在他虎口处喵喵叫了两声。
——我听得懂喵,我只是还不会说。
——我是吃了她半个月奶,可我在你肚子里吃了你两个月血。你才是我的miamia呀,别的什么猫都不能和你比。
——我看豹妈妈收到你的肉都好开心,才想着我也要给你肉吃。Miamia你怎么一点都不稀罕,还随随便便转送给别的猫!生气气。
越想越气,崽崽“嗷呜”一口咬住了糯糯的虎口。咬完又舔舔自己留下的浅浅牙印,乖乖地窝在糯糯手边睡着了。
哦,生我养我的miamia,我就只喜欢你。
猫崽学会打猎的第二天,又猎回来一只身份不明的鸟。说它身份不明,是因为这鸟被叼回来时大半的鸟毛都已经被咬掉,光秃秃地露出一看就多汁饱满的皮肉。
两只婆婆鸟吓得抱在一起死活不肯出笼子,猫崽一靠近就发出尖利的鸟叫。
糯糯喜滋滋把肥鸟的毛全部拔干净,一边嘱托猫崽“以后不要在外边拔毛,太辛苦了,叼回来爹爹给你拔。”拔完毛剔除内脏,这回没有送母豹子,而是用大酱与盐腌了,挂在廊下风干。
乾坤铃里放的生肉不会变质,腌制的肉却更有一番风味。糯糯手巧,致力于把食材变着花样来储存,不至于叫阿娇吃腻了。
猫崽第三天又叼回了一只野鸡,这回没在外边把毛叼的七零八落,但是野鸡少了一个头。
糯糯琢磨着猫崽打的第一只飞禽已经给阿娇留好了,而且这无头鸡着实不美观。便终于动用了猫崽的猎物,熬了一锅又浓又香的汤。吃饱喝足后抱着儿子撸了一下午,小小惋惜道:“可惜野鸡和鸟儿个头都太小了,不够给你豹妈妈和她的两个儿子塞牙缝,不然还能给他们送过去。”
说着还幼稚地抓住崽崽两只前爪,举高高做出胜利的姿势:“崽崽这么小就能养爹爹和豹妈妈啦!超厉害。”
崽崽两只和糯糯如出一辙的湖绿色眼睛微微眯起,得意地挺了挺自己毛茸茸的小胸脯。
第四天他叼回来了鱼,这回他不是只叼一条,而是发觉了什么规律一般给糯糯一下子提供了两条大鱼。大是大,但又不至于大到给三只胃口正大的豹子分食的地步。糯糯美得差点飞起来,照例是一条存起来给不知流落在何处的孩子爹。另外一条拿来做今日的食材。
他利落地拿刀子把鱼鳞去了,正欲拿刀剖开鱼肚子取内脏,手中动作突然一停。
糯糯揉揉眼睛,把大鱼拎起来在崽崽面前晃了晃,忧心忡忡道:“这山中来旁的人或者精怪了?”
崽崽不解地喵了一声。
糯糯把鱼肚皮掰开,露出里头空无一物的内腔,并比划了一下切口整齐的鱼腹:“谁帮你把鱼内脏取出来了……不对,还很懂地特意留了鱼泡和鱼籽。”他说着把已经收进乾坤铃的另一尾鱼取出来,发现这尾鱼也已经被处理了内脏。只是切口太齐整没有破坏鱼的形状,他草草收进去之时竟然没有发觉。
崽崽又“喵”了一声,仰起毛茸茸的小下巴望着糯糯,似乎很不解他为何问这样奇奇怪怪的问题。见糯糯不处理鱼反而望着他,崽崽矜持地伸出小爪爪,露出了最中间的一根爪子尖尖。爪子在鱼背上划过,沿着鱼骨的纹路在背上开了一道花刀。之后又是第二道,第三道。
开完花刀就喵喵叫围着糯糯的手转个不停,一副期待又骄傲的小模样。
——我把花刀都开了,miamia你可以把鱼鱼下锅了吗?咱们这回是炸了再煮,还是烧了水蒸熟它?
糯糯瞧着鱼背上和腹部如出一辙的光滑切口,比划了它们的切口厚度,确认它们能有半寸多那么厚,和鱼肉的厚度差不多。他又捏崽崽的肉垫,把他的爪子捏出来看:“崽儿,你的爪爪,明明只有米粒那么小。你怎么挠出那么厚的伤口的?”
崽崽不觉得这是一个问题,和他miamia一样疑惑地喵了一声。
糯糯愣愣地提着鱼,又想起来他忽视好些天的问题。这只迟钝的猫精熟练地捏开崽崽的粉嘴嘴,这回不是数他有没有崩断小奶牙了,而是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奶牙的厚度。而后面露神奇地喃喃:“你的牙齿也只有米粒那么大,你是怎么咬断牛的脖子的,整个扎进去也只能咬破一层皮吧。”
崽崽歪着头看糯糯,等他说完就迈开小短腿跳下案台,去屋子角落叼出了造房子时用来钉钉子的一把榔头。他张开圆嘟嘟的小嘴巴,二话不说把榔头上两指粗的铁块咬成两截。半点不受小米牙长度的限制。
咬断铁块,还屁颠颠叼着他嘴里那截就来糯糯面前求夸奖了。
铁齿铜牙小猫崽,吃的是奶,咬的是铁。
糯糯举起自己的钢牙小猫崽,嘴巴惊讶地张成o形,半晌后欣喜如狂:“崽儿啊,你爹爹我十七岁才能熟练掌控灵力,学些断金石的小把戏,你怎么才半个月就无师自通学会了。”
糯糯把猫崽放自己膝盖上摸他肚皮:“这就是身怀仙骨的小猫咪吗?这就是生而有灵丹的小猫咪吗。”他又摸又亲,发出所有资质平庸却生出小神童的父母都会发出的感慨:“崽儿,你比你爹可强太多了。”
崽崽被他一顿亲,得意地甩尾巴,发出了傲娇又黏糊的小呼噜声。
而远在山的那一边的树精就没那么快活了,他身上每一片树叶都在颤抖,树梢上还抓着一个血淋淋臭烘烘的鸟头:那只可怕的小猫精今天又来了,他还当着我的面破开鱼肚子取内脏,还把血乎乎的鱼内脏埋在了我的脚下。前天他把死鸟的头挂我身上,大前天他在我面前拔鸟毛,拔下来的毛塞我树洞里了……
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他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嗷嗷嗷!
第70章 常霏
崽崽对于狩猎有极高的兴致, 一人包揽了水陆空三处的食材。连着四五天出来捕猎承担养家重任, 任凭糯糯怎么说够了都没用。他像所有刚刚长好翅膀的小雄鹰一样,不喜欢家长约束教导自己的行为。
——我自己可以做好的,你不用教我怎么做。
每天还是溜溜达达出来捕猎,定点在树精脚边处理猎物。他到底还小,皮肉筋骨虽发育得坚韧,于感应天道一事上还略有难度, 不能听见老树精求饶抱怨的呼声。不过这不妨碍他顺着野牛干涸的血迹精准定位那碎嘴树精,并采取小小的报复手段:叫你在我miamia面前说我坏话, 哼。
这天他依旧把老树精裸露在外的树根当砧板, 把还能抢救的大鱼摔打到完全不能抢救,再优哉游哉开始剖鱼腹。刚划开肚子, 糯糯的呼唤声猛地传入耳中, 听上去离此处还有一段距离:“崽崽?崽儿?”
猫崽耳朵一抖, 火速把他故意挂在老树精身上的鸟头牛尾巴等用来恶心他的残骸全部扫落, 尾巴一扫将它们甩飞老远。他喵喵叫迎着糯糯的方向跑去, 犹不忘回头凶恶地扫一眼树叶飒飒的树精。他还不会和树精交流, 但这一眼意思很到位了:不许再跟我miamia告状说我是个凶哒哒的小猫,不然……
树精摇动身躯, 每一片树叶都是委屈巴巴害怕怕的形状。
糯糯没叫唤崽崽几声, 就得到了一只叼着大鱼飞奔而来的小猫崽。猫崽跑到跟前,“呸”一口把鱼吐在糯糯脚下, 三两步跳到糯糯怀里搭着糯糯的肩膀舔他脸。全乎是一只黏黏糊糊的乖巧无害小猫咪。
舔完糯糯, 他自然而来就把下巴扬起来。往常这个时间糯糯要是原形, 也会意思意思舔下他的小脑袋。要是人形,就会挠挠他的小下巴。
今天他毛乎乎的小下巴却没有得到宠信。糯糯一把将猫崽举高高,嘴皮抖了两下,保持着一种激动到说不出话的状态许久才平复心情。
“崽崽。”糯糯亲了下儿子的小肚皮,埋在里边不肯出来了,幽声道,“你爹爹有消息了。”
崽崽细细的尾巴垂下来,不知所措地摇了摇尾巴尖儿:我爹爹不就是你吗?miamia。
崽崽最近三天两头往家里拖死鸟,搞得两只家养鸟半点不敢在家里多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争取不叫自己的小主人觉得他两懈怠职守,作为食物存在更为恰当。养鸟千日用鸟一时,两只聒噪的婆婆鸟在吃了糯糯好几斤苞米之后,终于带来了霍潜的消息。
消息不够准确,但也聊胜于无。据说是霍潜这几日在合欢宗,替路千里斡旋他弑师长引发的一系列恶性效应。
两只婆婆鸟学得有鼻子有眼,完整将路千里的故事线唱得有鼻子有来。合欢宗这场风波的起因是一命名为常霏的神医给路千里一位姓孙的师伯看病,将其治死了。孙氏门徒倾巢而出,要取常氏性命以告慰孙氏在天之灵。
岂料那是恰逢霍潜去往极寒之地找寻舍利,已失踪两月。流云宗日夜期盼霍潜归来,又料到他这般缠磨定然有大劫,便出面将这名满天下的神医要了去。后来霍潜归来,再下山时身体平安。流云宗便放出消息说是常霏治好了霍潜寒疾,将之奉为上宾。并以归不觉归宗主的名义与合欢宗交涉一场,请他们看在常霏帮了流云宗大忙的份上,饶恕他的过失。
人死如灯灭,归不觉都拉下老脸求下常霏这条命,孙氏那边的门人便只能与常霏握手言和。
常霏侥幸活命,并不敢离开落霞山太远,以防有孙氏弟子心存不甘偷偷来暗杀。流云宗愿意继续庇护他们并给他们住所,他便携弟弟与弟妹便在山下城中定居了。
此事本就这样过去,谁知一月以前路千里与常霏私下见了几回,这消息还就跟长脚似的,被与孙氏交情最好的张沛知道了。张沛虽是路千里养父与师尊,也是将其收入合欢宗门下的人。可阖宗上下无人不知他两交恶。有这等搓摆路千里的机会,他哪里会放过。
张沛强行将常霏掳去严刑拷打,常霏什么都不说,路千里却青天白日打上门来将常霏要走了。如此一来,他合谋常霏谋杀师伯孙氏的罪名便是板上钉钉。张沛得了这么个把柄,不当场发作还等到何时。当下便与路千里缠斗,技不如人,不幸殒命。
路千里前几日与其三师伯张沛于闹市当街缠斗,他下手不留情招招取人性命。这是千万双眼睛都看在眼里的。与张沛交好的几位师伯师叔大怒,要求路千里自废仙骨,不然便就地遣散合欢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