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归把刚冒了个头的责任感压回去,喜滋滋的看着自家儿子哄人。
“玩球球也可以。”晏玄景仰头看着林木,“还陪你捏小鸡、玩小恐龙、捏鸭鸭和猫咪。”
林木沐浴着几个长辈越发慈爱的眼神,抬手捂住了脸:“……你可闭嘴吧!”
晏玄景麻溜的闭上了嘴。
“那些玩偶有什么意思!”林木揉了两把脸,问道,“狐狸怎么叫的?我想听狐狸叫。”
晏归闻言,迅速挪开了视线。
孤立无援的晏玄景:“……”
林木执着的看着他。
晏玄景沉默了好一会儿,张嘴:“嘤。”
帝屋瞬间笑出了声。
林木“哎”了一声,露出个笑容来,嘴角两个小梨涡甜丝丝的,说道:“我觉得比狗叫好听,以后就这么叫吧。”
“?”
晏玄景微微睁大了眼。
林木弯下腰来,笑眯眯的拍了拍晏玄景的狗头:“真可爱。”
“好啦!我去挖灵药,您几个应该有很多旧要叙。”林木恢复了那副活力四射的模样,只觉得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记仇也有劲儿了,转身美滋滋的蹦跶着回了自家院子。
剩下的三个大妖怪目送着林木回了院子,晏归对自家儿子示意:“你也去,大人说话小鬼别偷听。”
晏玄景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亲爹一眼,又看了看脸上笑意未消的帝屋,目光扫过从帝屋衣口袋里探出个头来的帝休,也不多说,转头进了院子。
晏归随手扔了个防窥探的法术,说道:“说说吧,你这一身功德和孽障是怎么回事。”
“怎么?我本体和魂魄镇守一方几千年还不准我拿点功德?”帝屋哼了一声,“那帮崽种肯定没想过我还能得到这么多功德,要不是功德加身,我早八百年魂飞魄散了,哪还能换来一线生机。”
“那你这身孽障也不安全。”晏归眉头皱着,“跟你本体相冲,早晚要出事。”
“小问题。”帝屋手又摸进了裤口袋,这次点烟之前先把帝休拎出来扔给了晏归,顺利点烟之后猛吸了一口,“我魂魄还没捞完呢,五千年了,每一魂一魄攒下来的功德加起来够我血洗中原大荒好几轮。”
晏归听他这么一说,也放下了心:“你心里有数就行。”
帝屋吞云吐雾好一会儿,问晏归:“大荒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
“有,你之前分离出去的力量被一个本体不明的妖怪驭使了,在大荒里兴风作浪,能力还行,给崽子们练手刚刚好,防着他来中原就行。”
晏归说完嘀咕道:“不过他胆子真的挺大的,都闹到昆仑虚去了。”
“青要山里有通道是吧,我就说我一到A市怎么就躁动不安的。”帝屋看了一眼不当回事的晏归,提醒道,“你们最好还是当心点那玩意,天克你们不说,能驭使我分出去的力量的不会是什么良善角色,至少嗜杀成性怨气冲天是肯定的。”
毕竟当年他翻车的时候还是有一手准备的,帝屋很清楚怨气不能往神魂里带,所以当时的怒火和怨气全塞进没有意识的力量之中了。
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魂魄凑齐了不带怨气神魂清明,再捞点本体回来往灵气充足的土里一扎根,过个万八千年的又是一条好汉,力量那东西重新修炼就完事了,问题不大。
现在力量被别人利用了,帝屋也没什么所谓,反正他短时间里又不会去大荒,怎么着都祸祸不到他头上来,他自己中原里的事还没完呢。
但帝屋还是很清楚自己的力量对妖怪来说有多毒的,于是又十分严正的告诫晏归:“尽快解决。”
“行,我这次来本来就只是来看看林木的,你们算是意外收获,这两天就走了。”
晏归应下了帝屋的话,感受到爬到他脑袋上的帝休,抖了抖耳朵,又看了看帝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到底被封在哪了?我们上寻九重天下找幽冥地都没摸到你一根毛。”
“你们当然摸不到,那群崽种胆子巨大。”
帝屋说着踩了踩地面:“我的神魂和几个大块的本体,被分别封在了好几条游走的龙脉里。”
风水龙脉向来都是少数人类和妖怪才会去研究的东西。
13" 非人类街道办0 ">首页15 页, 晏归眉头皱起来:“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那群崽种本意是把整个中原和大荒都拖下水,想着游走的龙脉能带着我踏遍中原和大荒,使得万千生灵共同平摊罪孽,消弭因果,然后再以术法困锁龙脉来私用。”帝屋说着,嘿嘿笑了两声,“谁能想到龙脉早就生出灵智了呢?”
他攒够功德出来之前,已经跟几条成精的龙脉搓了好几年的麻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帝屋:想不到吧!.jpg
第35章 帝屋:你这儿子教得真好。
中华乃从龙之地, 除了一条巨大的祖龙之脉以外, 还有不少依凭得天独厚的山水而生的小龙脉。
这些龙脉一开始的时候没有诞生出灵智来,往往会固定在一个地方,用当年人类修行者的话来说,那里就是一片洞天福地。
而这些龙脉相对也是脆弱的,可能会随着山势的变化与渐渐枯竭的水流而消弭无踪。
有些运气好又没有被人寻到用来修行建府的, 时日久了, 就会生出一些浅淡的思维与本能来, 开始能够脱离自己的诞生的地方, 在各个山水间肆意游走。
这种被称作“走脉”的小龙脉往往极难被寻见, 但一旦逮住了,其价值也远超普通的小龙脉。
只不过没有任何人类或者妖怪想过,走脉其实是龙脉生出了些许的灵智。
——因为龙脉并没有成精的先例。
横跨整个中华大地的祖龙之脉从上古开天辟地时就存在,这么多年了可是一丁点动静都没有。
连帝屋也是没想到的。
当年设局的人类更加想不到。
帝屋毕竟是天生地养、尤受天地喜爱的神木, 设局将他剥离成这样,那就是在拿天地宠儿动刀子, 这份因果实在可怖。
所以当年为了能够消弭帝屋这么大一个坑, 让自己的子孙后代在此基础上能得以福寿绵延羽化登仙,中原和大荒两方主使都下足了血本。
可惜, 被捉过一次的走脉愈发机灵了,跟那些拥有智慧的生灵近距离待久了,懵懵懂懂的灵智突飞猛进,没过多久就开了窍。
“我这么些年可没你们想象的那么惨。”帝屋说道。
要不是与那些龙脉相伴,他哪能得到这么多——只不过前几千年他都因为魂魄不全而昏昏沉沉的, 直到数百年前有一次两条走脉不小心面对面撞上了,让他拥有了一魂一魄,他到现在大约还是昏昏沉沉的醒不过来。
晏归听完帝屋的话,打量了一下老朋友如今的状态,看着虽然有些虚弱的样子,但也还算不错。
只是这一身血煞凶气实在是让人看了就不舒服。
以前的帝屋可是个清清白白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这类气息的妖怪,现在有了,隔着数千年的记忆翻涌而来,晏归只觉得哪哪都不得劲。
“那帝休呢?”晏归问,“帝休是怎么回事?”
帝屋看着坐在晏归头顶上的帝休,说道:“这个蠢蛋的问题比较好处理,现在中原灵气尽褪,人类许多传承都丢失了,能寻窥龙脉的少之又少,没到我这个程度,基本上跟着他的因果走就行了。”
大概是因为如今的人类实在太弱鸡的关系,帝休的魂魄相对于他来说可是完整得多了。
看他刚被捞回来的时候就拥有清醒的意识这一点就知道了。
当然,也可能是帝休的出现实在有些突然,让心生贪念的人类压根没有什么准备的时间。
不像当年的他,在中原里溜达了十数年,随着自己的性子交了一堆朋友也结了一大堆的仇,给足了别人了解他并给他设下圈套的时间。
那个时候,大荒和中原之间还不像现在这样把守严格呢。
因为那时候的人类也是修行者居多,妖魔鬼怪仙佛人神的都知道彼此的存在,自然也没有严格区分开来的必要。
现在的情况就不一样了。
也幸好是现在人类里修行者的数量极其稀少,稀少到了需要隐瞒自己存在和传承的地步,帝休才不至于跟他一样落得被隐藏掩埋数千年的下场。
“也是运气好。”帝屋说,“我来就行了,你回大荒里去处理那边的事情去。”
晏归看着帝屋那一身功德,问:“你大约什么时候能把剩下的残魂捞回来?”
“那得看我什么时候能找到那几条躲起来的龙脉了。”帝屋一咂舌,“烦得很,一个比一个能躲,扑空好几次了。”
晏归看帝屋的确只是普通苦恼的程度,干脆也不再多说,伸爪子划开了眼前的虚空,抖掉了坐在他脑袋上的帝休,半边身子都探进了虚空中出现的缝隙。
那缝隙之中并不黑暗,反而闪烁着宝器的光华。
老狐狸尾巴尖一翘一翘的,源源不断的从里边扔出了一大堆各种各样的灵药。
帝屋也不跟他客气,摸出了一个小口袋,一个一个的捞进了口袋里。
被抖下地的帝休被哗啦啦落下来的灵药埋在了下边,艰难的挣扎出来之后,看着一个扔一个捞的两个朋友,气呼呼的随手捡了棵灵药,拖着走向了自家宝宝的小院子。
帝屋扭头看了一眼拖着灵药跨过了朝暮的帝休,收回了视线。
林木在院子里挖灵药。
这些灵药很精贵,不具备清净灵力的人类、普通的工具或者是属性相克的一些东西都不能跟它们接触。
一接触就坏了,所以只能带着几个被灵药亲近的小妖怪用手挖。
晏玄景也在帮忙,还友情提供了能长期保存灵药的储存工具。
只不过帝休从栅栏底下的洞洞钻进院子里的时候,他发现小狐狸好像被孤立了。
几个小妖怪躲在林木后边,跟晏玄景隔着老大一段距离挖着灵药,还是不是抬头看看那边的九尾狐,暗中观察,窃窃私语。
帝休隐约从风中听到了一些。
小人参奶声奶气的嘀嘀咕咕:“怎么那个大妖怪就是奶糖呀,怪不得那么喜欢吃鸡。”
旁边的小土豆一顿:“林人参你……是不是揪着奶糖去抓过野猪和山鸡……?”
小人参浑身一僵。
他不止揪着奶糖去抓过野猪和山鸡。
他还支使过奶糖在他们挖地基时候帮忙翻土运土呢!
小人参打了个哆嗦,期期艾艾的看向那边沉默的挖灵药的晏玄景,犹豫了一下,对林木说道:“奶糖他那边一个人,看着好可怜哦。”
“那你可以去陪他呀。”林木笑眯眯的说道。
小人参看着林木脸上甜滋滋的笑容,缩了缩脖子。
林木偏头看了一眼晏玄景。
这只九尾狐跟他爹完全不一样,像是把一些礼仪和姿态刻进了骨子里,哪怕是绑起大袖在干这种粗活,也自带一种优雅矜贵的滋味。
林木觉得晏玄景只要不开口,真是怎么看怎么养眼。
可惜一开口就是灾难。
晏玄景察觉到林木的视线,偏过头来。
林木无情的转回了头。
晏玄景也没觉得有什么,把新挖出来的灵药拿合适的容器装好,察觉到边上悉悉索索的动静,落在院子里氤氲成一片光亮雾气的月华若有所觉,星星点点的涌向了哪里。
九尾狐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承载着帝休残魂的小木人从藤蔓密密麻麻的叶子里钻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一棵上佳的灵药。
月华落下来,零零星星的落入了小木人的身体里,过了一会儿就停下了,数朵有小木人半个脑袋大的光团在他周围绕来绕去。
帝休抬起手来,摸了摸那几颗月华,然后把它们推远了。
凡事讲究个慢慢来。
他如今的神魂受不住太多的日月精华。
林木也察觉到了月华的异动,他抬头看过去,就看到他可怜的爸爸正抱着棵灵药,仰头跟晏玄景对视。
晏玄景实在是看不懂帝休的沉默是什么意思。
但是对于这位曾经救过他命的长辈,晏玄景自然不会怠慢。
他想了想,运起妖力把手上的泥土剥离干净,捧起了小木人,开口道:“我记得您,感谢您当年救我。”
帝休一怔,一手抱着灵药,一手抬起来。
晏玄景茫然的看着帝休,然后带着点求助的看向了林木。
林木那边倒是看明白了,他一抬手,拍了拍旁边小人参的脑袋。
晏玄景恍然,向着还抬着手臂的帝休低下了头。
帝休轻轻拍了拍晏玄景的脑袋。
小人参的修行还不到家,也看不出来什么名堂。
他头上顶着林木的手,转头问:“那个是谁呀?”
“是我爸爸。”林木说道。
小人参微微睁大了眼,然后迅速接受了这个事实:“那林木的爸爸和……奶糖关系很好吗?”
林木不知道,只说道:“大概吧。”
小人参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怪不得林木你跟奶糖这么亲近。”
林木打开了旁边的水龙头洗手,听到小人参这么一说,有些奇怪:“嗯?”
“就是很亲近嘛,林木你会跟奶糖说悄悄话,都不跟我们说,偏心。”小人参嘟着嘴,“奶糖人形的时候打你你也不生气,还请他吃饭。”
那边帝休听到了这话,微微一顿,看着一点没觉得那边那棵小人参说得有什么不对的晏玄景,又扭头看了看林木。
林木摇了摇头:“那是我拜托奶……拜托晏玄景教我变强,不一样哦。”
“可是我们这种妖怪哪里需要打架变强嘛!很痛的,你都流血了,伤得那么重。”小人参嘴撅得更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