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之都第一梦轻梦了无痕（卷二）——言光君(20)

“我……”明月咬着自己干裂的下唇，下定决心一般说道，“宛襄太子想要吞并北羌，我派了几次亲信回去想要通知大哥，但都没有成功。而且陪嫁到宛襄的那些我身边的人最近不是失踪就是犯错被抓，我没有办法了……”

在龙倾鼓励的眼神中明月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好不容易出了宫，却进不去北羌边城，那里早已经有宛襄太子的心腹守卫。我不小心被他们发现……后来，后来才跟着一支不熟汉语的北羌商队来到大德皇都。”

明月虽然说得轻松，龙倾却不能想象这样一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女子如何远赴千里……而被宛襄太子心腹发现又如何能轻易逃出？不知受到多少伤害和苦难才得以辗转来到大德皇都。他想要安慰却又不知该如何出口，他虽然对这个直率的女子有着愧疚和怜惜，但却连她嫁作人妇的消息都不曾获知。

宛襄迎娶太子妃一定会有文书送至大德礼部，他却从来不曾听过，更甚者可以说是他从来不曾去关心过这个女子离开大德之后的消息……

看来前些日子北疆异动出现的那些“流民草寇”已经显了身份，正是明月口中意图吞并北羌的宛襄人。不过他们却故意挑拨依然有隙的大德与北羌，真是一石二鸟之计！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变得极为沉重，而眼前的这个女子才是最先要解决妥当的问题。

“你今晚先安心休息，这些事情明日再从长计议。”龙倾十分痛恨自己的无力，但也只能说出这句干巴巴的安慰。

“嗯。”明月却带着安心的笑意点头答应，然后又小心翼翼地询问，“刚才那人就是你要实现的约定？”

龙倾一个怔愣随之反射摇头否定，“与我定约之人早已故去。”

明月圆圆的眼中带着不解，她方才明明看到两人之间的感情不同于常人，就马上理所当然的想到那个龙倾曾经与她提过的“即使忘记所有也要遵守的约定”。她本以为之前龙倾所说的心中之人已经故去的话不过是推托联姻之辞，所以当看见司空雅的时候便以为他便是与龙倾定约之人，却不想龙倾心中果真还有另外一人。

龙倾避开明月的询问视线告辞，“长途跋涉也累了，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说完龙倾起身就要出门，不过却被明月拉住了衣袖。他低头对上明月通红的脸庞温柔问道：“要不我叫个侍女进来陪你？”

“不用，我不害怕。”明月飞快的反驳，脸上红得更加厉害小声说道，“龙倾，你能不能帮我请个大夫？”

“你受伤了？”龙倾面色一变，转到明月面前焦急地问道。

“不是受伤。”明月声音越发微弱，“我要当娘了。”

八十二允诺

忙完了明月那边回到房中时，司空雅已经上床闭目合眼，龙倾却知道他还没有睡。司空雅一向浅眠，自己进来虽然放轻了动作，但武功高强的他从不会漏听一点声音。而现在他没有反应，便是再明显不过的装睡。

无论世人眼中的卫离如何，在龙倾面前看到的只有时常带着微微孩子气又对自己纵容无比的司空雅而已。他脱了外袍简单洗漱过后坐到床边，看着故意装睡的司空雅轻笑。

“笑什么？”司空雅蓦然睁开眼睛，漆黑的瞳孔转瞬间带上了不悦。

“没什么。”龙倾此刻不想再撩虎须，避重就轻地说道，“早些休息吧！”

“先英雄后美人，宁王千岁今日可真忙！”司空雅却起身坐正不依不饶的嘲讽。

“对小孟和明月我都有所亏欠……”龙倾微皱眉毛，耐心地解释，“尤其是明月不远千里而来，你让我如何拒绝？”

“她是北羌皇女，又是宛襄太子妃，你不要命了是不是？”司空雅看到龙倾执意做好人，不禁大怒讽道，“还是你觉得珩帝对你的‘关心’太少？”

“明月在王府门前等了不少时间，他该知道的已经都知道了，我索性由着自己的意思来。”龙倾沉吟之后说出自己的考量。

司空雅闻言突然沉默，然后带着些许的犹疑与期待开口问道：“阿倾，你可愿意舍弃王爷的身份与我浪迹江湖？”

龙倾被对方这突如其来一问问得愣在当场没有反应，甚至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他不敢确定地看着司空雅，“你刚才说什么？”

“离开皇都……”司空雅重复之后蓦然苦笑，他一手抚上自己的额头揉捏喃喃自语，“我在胡说什么……”

“望月，你让我想一想。”龙倾拉下司空雅蹂躏自己额头的手，与之交握认真地说道，“我会好好考虑。”

这回轮到司空雅露出震惊的表情，龙倾只是微笑。虽然司空雅方才的提议有些冒失，不过未尝不是一个解决的办法，反正他也无意于朝堂政事，不如彻底离去。宁王的身份现在对于他已经是枷锁，再说他已经找到了能够与他携手终生的人，也算是完成了与“他”的约定，这朝堂之上自然也没有什么能够留住他的东西。

“你要想上多久？”司空雅问得有些迫不及待，就像在沙漠中长途跋涉的人在看见绿洲之时本以为是出现过无数次的海市蜃楼，而偏偏这一次却是真实的，然而这时却也失去了碰触的勇气，但惊疑未定的心却像是长了翅膀，早已经先身体一步飞了过去。

“等安置好明月的归属，我就给你答案。”现今在皇都之中，能让龙倾牵挂的也只有孟固和明月。明月不比孟固，自然更让他牵肠挂肚。更何况她千里而来，他也不能袖手旁观。

“一言为定！”司空雅握住龙倾的手越发用力，似乎想永不放开一般。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龙倾从交握的双手感到司空雅的焦躁不安，顿时觉得手上的疼痛也化作了微微的酸楚和甜蜜，一起涌上心头，“望月，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明月之事却不能推托。”

“此事牵连三国，恐怕不能善了。”司空雅皱了眉头，桃花眼中也难得染了些许的无奈。

“我只是希望能护得她们母子周全，其他的已经管不了许多。”

想着明月方才捧着瓷盅小口小口喝着安胎汤药的时候，龙倾突然觉得曾经记忆中的那个直率可爱的女孩子已经长大成为了一名坚强的母亲。而他的能力只是可以保护她一时而已，他不是管不了许多，而是没有能力去管。

宁王身份不过虚名，没有任何的实权。而龙珩继位之后心性难测，居于幕后的太上皇龙励则一直是莫测高深，他现在的地位何止是尴尬二字？所以在司空雅提议离开的时候，他突然有了茅塞顿开的感觉，蒙君深情，不如归去。

“她的孩子……”司空雅开口却好似想到了什么，又将后半句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你没走？”龙倾有些惊讶，摔门而出的司空雅竟然没有离开，还做了偷听行为真是他所想象不到的事情。

“我不放心。”平素里伶牙俐齿的司空雅此刻却半天才憋出一句半真不假的解释。

龙倾唇角扬起，墨蓝色的眼中满是笑意，“望月有什么不放心的？”

司空雅有些羞恼，拽过龙倾入怀就往榻上躺，捂着对方带笑的墨蓝色眼睛恶狠狠地说道：“睡觉！”

龙倾匐在司空雅胸前忍不住大笑出声，一向厚脸皮的司空雅居然也有面皮薄的时候真是让他大开了眼界。

“阿倾，你明日是不是不想上早朝？”司空雅见怀中之人笑得面带红晕、鬓发凌乱，声音不由得低沉了下来。

龙倾的笑声嘎然而止，有些戒备地看着司空雅。好几次在情事过后的早上请假早朝，虽然请假原由颇多，不过他总觉得龙珩已经明白问题所在。所以当再次面对龙珩的时候，他不免有些尴尬。现在被司空雅威胁，他当即噤声。毕竟上朝丢脸的那个人是他，而不是可以一觉睡到他下朝的司空雅。

“笑够了？”司空雅拍了拍龙倾的脸颊，半眯着桃花眼问道。

龙倾连忙点头，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往床里面挪了挪。

司空雅把意欲逃出的人用不容反抗的力道重新拉了回来，在龙倾惴惴不安的表情微笑说道：“那就歇息吧。”

八十三宛襄太子

第二日龙倾上早朝时蓦然发现群臣都是面目严肃，不解之下他小声询问身侧的三皇子诚王龙臻，“今日有何大事要议？”

“皇兄是逍遥王爷自然不知道，今晚宛襄太子因北疆一事前来协商与我大德联合……”龙臻低声解释，话语之中不乏炫耀之意。

龙倾没有理会龙臻的炫耀之情，龙珩既然会刻意对他瞒住这个消息，自然是已经知道明月在宁王府中。而宛襄太子前来恐怕不单单是为了与大德联合，依照明月昨晚所说，这个宛襄太子根本是包藏祸心之人。他与明月前后脚到达大德皇都，不知到底在筹谋些什么？

不消多时，龙珩御驾前来，群臣下跪三呼万岁之后早朝开始。不过今日龙珩却没有说话，朝贴身宦官点头之后，那宦官就扬声说道：“恭迎宛襄太子大驾。”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行人从中正殿外迈步进来。为首一人黝黑肤色，身材高大一身彪悍之气，刀削般的轮廓上一双鹰眼炯炯有神。龙倾看得怔愣，总觉得这人好似在哪里见过。他正在回忆之时，那人厉眼一扫已经将视线落在身上。龙倾顿时有了被猎人看中的猎物的感觉，犹如锋芒在刺。

那人朝他露齿一笑，邪魅而嚣张，火辣辣毫不掩饰的视线让龙倾皱起眉毛。电光火石之间，他也想到了此人究竟在哪里见过。那人正是上次大德北羌交恶之时他送明月回驿馆时，对明月阳奉阴违并出言调戏他的那个北羌大汗！

那人走到殿中，微微弯腰见礼，而他身后的人则是按照大德礼仪双膝下跪。

“扎依殿下不必多礼，远来是客。”龙珩微笑招呼，“来人，看座。”

宛襄一行只有扎依一人坦然坐下，其余几个依次排开站在他的身后。而这边凝神倾听那人与龙珩的对话，龙倾这才肯定那人就是宛襄太子扎依。

“贵国太子妃之事朕已经从贵国的国书中得知，实在不幸，不知扎依殿下这几天可有消息？”

“多谢陛下关心，不过已经有了些眉目。”

听着龙珩与宛襄太子扎依的对话，龙倾的心越来越沉。明月不过昨日才刚进宁王府而已，今日一早却已经算是众人皆知，不知明月举止行为全被监视还是这根本就是早有预谋？他从没有怀疑过那个虽然名为明月，但是却像太阳一样温暖的女子，但是这样单纯美好的女子却真的有可能被人利用。

“哦？扎依殿下已经有了太子妃的消息？”

“只是道听途说而已。”面对龙珩的询问，扎依轻描淡写地回答，锐利的眼神却从龙倾身上扫过。

龙倾面上平静，心里却是咯噔一沉。昨日夜深又太过于匆忙，而且他也不好询问明月孩子的父亲是否是宛襄太子。今日一见，宛襄太子应该是派人暗中跟随明月而来，所以对她现在的情况了若执掌。如果孩子的父亲是宛襄太子也就罢了，如果不是，明月前途恐怕堪忧。

当初乔装为驿馆侍卫的时候，他就好不顾忌的对明月加以厉色，现今明月成为了他的太子妃，不知要遭受怎样的对待。何况外族民风彪悍，即使明月是北羌皇女，但依照北羌习俗皇女一旦出嫁外国便无继承资格，所以明月在北羌的所谓后援也并非是真正强而有力……

脑子里面充斥着明月的事情，龙倾已经无暇顾及自己。他甚至想过若是龙珩问及，他就照实回答。他收留的是宛襄太子妃、北羌皇女，又不是逃犯逆囚，所以也算是光明磊落。

但是令龙倾出人意料的是，早朝之上龙珩与扎依只是谈了一些冠冕堂皇的问题，再没有涉及宛襄太子妃的下落和北疆异动的事情。忐忑不安的挨过早朝，龙倾待跪拜完毕便一刻也不想耽搁的马上返回王府。府中他能够真正信任的也只有司空雅一人，虽然望月武功高强，但恐怕也不能抵挡诸多大内侍卫的联合，无论如何，他还是早些回去能够安心。

八十四步步紧逼

龙倾回到王府，看见司空雅之后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在得知明月还未起身时才彻底的放了心。

府中还是一片安静，重回王府之后减少仆役是龙倾自己的意思，但此时却觉得有些冷清。尤其心中忧心明月之事，这府中的安静反倒有些不祥的感觉。

“怎么了？”司空雅见龙倾进门之后一直沉思，不禁有些担忧，“早朝上他说了什么？”

连朝服都未换，龙倾坐在椅上长叹，然后答道：“宛襄太子扎依到了，他好像已经知道明月在这里。”

“他的态度呢？”比之宛襄太子，司空雅更关心的是龙珩会作何反应，毕竟大德现在的主事之人是他，龙倾收留明月的行为有何后果全看他如何裁决。

“他倒是没说什么。”龙倾对于司空雅所说的“他”也是心知肚明，对方对龙珩的毫无臣下之姿此刻已经不会让他忧虑多想，他已经足够了解司空雅的个性，该说的时候他自然会告诉自己。

颓然靠在椅背之上，龙倾对于目前的形势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龙珩的态度一直是不甚明朗，现如今又多了一个目的不明的宛襄太子，前路茫茫如同布满蛛网……

一双温暖的手从后抚上龙倾的太阳穴，轻轻的揉捏着，司空雅清朗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他既没有表态事情自然还有转圜的余地，你现在乱想也没用，图增烦恼罢了。”

龙倾闭上眼安心享受司空雅的温柔，虽是前路茫茫但有此人相伴，夫复何求？

“龙倾！”清脆的女子声音打断室内两人的安逸时光，明月推门而入。

龙倾马上推开司空雅的手站了起来，“明月，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