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情——泪眼孤魂

第七章：莫天

沈欢的思绪渐渐飘远，直到面前的珏秦忍不住轻声咳嗽，这才敛回心神，一脸歉意的笑道：“那您为什么不解释呢？”

解释？他不打算对自己的出神做出解释吗？并不询问，珏秦努力隐去眸中的苦涩，微笑着掀开一侧窗帘，将手中的火折点燃对准暖炉。直到暖炉中的木炭不知何时再次透出火星，这才为沈欢和自己倒了一杯茶，颇为无奈的继续说道：“解释，我那时候倒是想解释，可他，还不等我解释，便在看到什么人之后，故意将我拉到他的面前吻了下去……”

不由得抚上自己有些苍白的嘴唇，珏秦微微低首由着窗帘外的雨珠打落在羽睫之上，也不自知。直到那沈欢因为暖炉中的烟雾轻咳起来，这才颇为歉意的将暖炉拿到回自己的身边……

暖炉被拿走，沈欢却是一愣。不过，还由不得他仔细去想，珏秦便继续讲起了他的故事……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可是为什么，当时的我却不知道。而也是因为不清楚内情，所以我很反感，尤其是在看到谦然惊愕的表情时，更是如此……

“你干什么，滚开……”我的声音很大，但我的窘迫却引来了一些弟子的窃笑，和他颇为得意的微笑……

“一人一次，你误会过我，我逗你一次，不是很应该吗？”他的语调听似轻松，可谦然却听得出其中那小小的报复心理……

“那个叫谦然的人告诉你的？”沈欢的语气有些明显的好奇，甚至有一丝探究的意味。这，让珏秦心中不禁一喜便又继续说道：“嗯，是谦然后来告诉我的，他说千玄是为了报复他……”

“可事实上，谦然也对他充满了嫉妒，也充满了报复心理……哎……”顿了一下，珏秦还是补了一句，毫无遮掩的将谦然对羽千玄的态度说了出来，可当他抬首去看沈欢的反应之时，却只能看到沈欢一脸的费解，除此再无其他……

谦然和千玄的事情其实我当时并不清楚，倒是我那大哥却是知道不少，而他收留谦然和照顾谦然，却不是因为谦然可怜，而是因为谦然曾给他带来了莫天玉的下落……

“莫天玉是什么？”心中疑问更深，沈欢颇为认真的看着珏秦，似是想要知道更多一般，而珏秦也因为沈欢的表情，露出了那种看到希望一般的高兴。

珏秦的嘴角上扬，立刻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可看着沈欢的略显诧异的表情，他又只能按捺住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莫天玉中有当时武林颇具盛名的逆天秘籍，据闻得此秘籍者便可得武林第一，所向披靡，所以，这东西真可谓是人人趋之若鹜的宝贝……

不过，很可惜的是，知道这莫天玉下落的只有其制造者羽之轩和他的儿子知道，而他的儿子便是羽千玄。只不过，众人不知的是这羽千玄被他师傅余牧修收留之时，为了讨好自己唯一的玩伴曾将此消息告知余牧修的养子，而那养子便是谦然……

“原来那个谦然是羽千玄师傅的儿子，可羽千玄为什么没有告诉他师傅呢？”

沈欢的疑问确实很有道理，可也在珏秦的意料之中。所以就在沈欢提出这疑问之时，珏秦便微微笑道：“那是因为羽千玄的父亲曾经交代过，任何大人问起他莫天玉的事情都不可说……

大人心计深沉，孩子却是天真烂漫。所以，就在谦然再三保证之后，他便将这秘密告诉了谦然。而谦然呢，也确实如他所料，并未告诉任何人，当然这”任何人“中却独独漏掉了我大哥珏傲。至于理由，应该是因为他喜欢我大哥吧……

“他喜欢你大哥，可你喜欢他，那羽千玄呢？他喜欢你吧？”沈欢的问题步步深入，真的让珏秦看到了希望。可每当珏秦和沈欢四目相对之时，看到的依旧是好奇，没有其他……

“是，不过那时候却不是……”……“是报复，我知道，那后来呢？”沈欢的身体有些前倾，似是迫不及待一般。所以，珏秦在微微愣了片刻之后，便又笑着继续说了起来……

后来？后来，我真的很生气，可他呢，仗着众弟子对我的劝阻，竟然头也不回的走了，就仿若是在戏弄我一般，让我愤怒不已……

“你们做什么拉着我，你们看不到那人的无礼吗？放开，我让你们放开……”

“来者是客呀，二少爷，更可况庄主说过，要保他平安无事的，您就不要为难我们了吧……”……“是呀，二少爷……”

劝解声此起彼伏，但我却充耳未闻，直到谦然忍不住从人群中走出来，喊起我，我才想起自己应该和谦然解释一下……

“谦然，不是你看到的，我和他萍水相逢，呆在一起的日子也不过几日而已，你相信我，你……”

“他是故意的，放心吧，我明白啦。不过……”故意诡秘一笑，谦然顿了一顿，便踮起脚尖附在我耳朵边继续道：“他也不错呀，你说对吗？啊，哈哈哈……”

谦然的笑声很大，可却没让我看到他的表情。所以，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谦然的想法，或者可以称之为计谋，一如我不知道原来千玄在转身离开之时露出的是失望的表情……

第八章：卑微

羽千玄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这一点，沈欢很是笃定。可他，会是自己梦里的哪一个人呢？

心中不解，那突如其来的头痛却又再次袭来。不过，这一次他却未表现出来，而是努力扯住一丝微笑，强自镇定的继续问道：“失望，为什么？”

为什么呢？该是因为谦然吧……这一点其实珏秦也不甚清楚，只能猜测。只不过，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猜测和事实出入不大……

羽千玄确实是对谦然感到失望，因为他，明明离他和师傅那么近，却故意躲着他们，伤了自己，也伤了师傅的心。可这失望之中还有一丝是对珏秦在乎谦然的莫名吃味……

而这一点，珏秦也是在后来的相处中得以感受的，只不过感受到了又如何呢？不过是一场惘然之事……

谦然的无所谓让我伤心不已，所以那之后的很久我都没有再出去挑战个大高手，而是跟在了谦然的身后……

“谦然，我帮你拿药材吧？”……“谦然，你累了吧，我扶着你……”这两句话大概是我那时候说得最多的话了吧。可谦然呢，却一如既往的对我温柔和善，只是不知怎的，我总觉得他的温柔和善有些变质，变得让我颓然……

“不必了，你练武也很累的……”每次都是这个借口，每次只要我来到他的药炉，他总是微笑着将我打发走，然后就不再言语继续着他的研究……

“哦”有些敷衍的回复着，沈欢不由自主的挪了挪身子，见珏秦并不介意他的动作，这才问道：“那你和羽千玄呢？又是何时再见的，你们……”

和千玄再见，是在为谦然去小镇取药材的路上。那时的他显得很是仓惶，似是在躲避什么一般，但表情却带着失望和心痛……

“二少爷，好像是羽公子，我们要不要……”当时我身侧的弟子名叫小乐，是一个很不错的孩子，比我小一岁，但却十分的懂事和麻利，武艺也不错。所以，为了让我这粗心的家伙能很好的将药材带回，也为了让我不被其他门派的高手报复，大哥便让他跟了上来……

“江湖之事，最忌讳多管闲事，你不知道？走……”我的语气中除了自以为是，该是带着愤怒的，因为那时我的心里有一种避之唯恐不及。可，就在我打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绕过羽千玄时，他却主动叫住了我……

“珏秦！”那时候，他的声音满是苦涩脸上也有浅浅的伤痕，尤其是走路时那酿酿跄跄的样子。说实话，若不是之前的误会，当真是惹人怜惜的……

“珏秦，帮帮我……”那时候，他的声音在颤抖，他拉着我的衣袖的手也是如此，让我还是忍不住侧身看向了他……

“怎么了，是什么事，竟能让毒手圣者如此仓惶？”我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也有着淡淡的讥讽。而这，我知道他听得出来，因为就在我将话说出口的时候，他的眸中明显闪过一丝隐痛……

他的心在痛，我就越觉得解气。所以，就在他想要松开我的手的时候，我却似故意一般搂住他的腰肢，在他耳畔低语道：“说说看，要是理由充分我就救你，要不是，我想那人不稍片刻便会追过来，到时候我可……”

“是我师傅，他练功走火入魔，竟想要杀我……”他的声音低的只有我能听见，可就在他说完之后，我却只觉得握住了一个笑柄一般故意讥讽起他来：“你师傅本来就是一个疯子，这是江湖之人皆知之事，走火入魔？杀你？很正常啊，啊哈哈哈……”

我的笑声毫不避讳，而这也引来了一些人的围观和侧目，让那时的千玄窘迫至极，只得一把推开我，倔强的回道：“师傅不是疯子，他只是受过情伤又思念我师弟才会那般怪异……”

“师弟？你那个离家出走的师弟吗？嗯……这倒是有所耳闻，不过，你既然如此护着你的师傅，又为何要我救你，嗯？”

我的语气已经很不客气了，所以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可，就在我以为他会颇为傲气的离开的时候，他却还是再次拉起了我的衣袖，语带哀求的说道：“我，我不能死，若是被师傅杀了，待他醒来之后，他便会后悔的……”

会后悔吗？他的师傅，那样可怕的人？老实说，我当时是真不知道，可那之后我却一点点的明白，那不过是千玄卑微的期盼而已……

“那你救了他，对吗？”先珏秦一步说出结果，沈欢微微笑着，抬手拿起了一侧的茶壶，也颇为恭敬的为珏秦续了一杯茶。而珏秦在看到他的动作之后，也是一笑随即接过茶壶也给沈欢续了一杯……

第九章：利用

茶水轻轻流入沈欢的杯子，可就在沈欢举起杯子的一瞬，眉头却轻轻蹙了起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要不要换茶叶？”珏秦的话语很是温柔，本该如沐春风，可听在沈欢耳中却给他一种颇为心酸的感觉……

“恩公不必多礼，不用了……”顿了一顿，沈欢缓缓抬头直视珏秦，含水的眼眸让珏秦在看到之时，忍不住轻轻叹道：“你我并不算熟识，我理解……”

“恩公，沈欢不是这个意思，沈欢只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沈欢只得缓缓站起身来想要作揖算作道歉，可就在他站起身来之时，那马车却很合时宜的颠了一下，让沈欢直接跌落在了珏秦的怀中……

珏秦的怀抱很冷，就仿若那没有生气的寒冰一般，让沈欢一阵颤抖。可就是这么冷的怀抱，不知为何却让沈欢想起了梦里的场景……

梦里的那人还是一个孩童，在他的面前是一个面如冠玉的男子，而那男子此刻正抱着另一个男孩，一脸的宠溺和喜爱，只留下那孩童一脸羡慕的站在一旁晾晒药材……

梦里的男子是谁，沈欢并不知道，可那男人手中的男孩却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他是那个在后来的梦里让他求而不得，痛苦不堪的根源，那一刻，他正被自己羡慕着，但他的眼神又为何带着乞求呢……

思绪被带远，沈欢就这么愣愣的留在了珏秦那冰冷的怀中，让珏秦心中没由来的一颤，也不由自主的将他那苍白的手抚上沈欢那如墨一般的青丝，无限缱绻……

珏秦的动作轻柔中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味道，让陷入思绪的沈欢未曾察觉。所以，就在沈欢颇为尴尬的起身想要离开之时，珏秦也不着痕迹的收回了自己的手，一脸的无奈……

“沈公子心绪不定，莫不是不愿再听下去？”听似抱歉，但珏秦的语气中却带着一分试探和一分担忧，让沈欢心中立刻升起了一丝不忍，只得赶紧解释道：“怎么会呢，恩公，我只是在想，如果那羽千玄的师傅真的要杀他，又怎会迟迟不曾出现呢？”

虽未明言但却一语道破，而这也让珏秦产生了误会，以为沈欢是想起什么，立刻喜从中来……

可世事往往就是如此，所以就在珏秦微微起身，想要旁敲侧击之时，马车外的铃铛却再次响起，让珏秦不由得一阵无奈，只得重新坐回原位，继续说道：“是呀，那确实是一个很大的破绽，可对于当时还算是孩子的我和小乐来说，却并不明显……”

“所以……”……“所以，我在对他一阵奚落之后，便和小乐一起将他带回了巫情山庄……”

“带你回去可以，可回去后你得当着山庄众弟子和谦然的面把那日的事情说清楚……”

那日？是哪一日？那时的千玄其实早已忘却，所以他在蹙眉多时之后，才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颇为无奈的苦笑道：“好，我答应你……”

带他回山庄的路其实并无险阻，因为我们对余牧修总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再加上小镇离山庄本就不远，所以不过黄昏我们便回到了山庄。而回到山庄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他拉到谦然的药庐中央，大声喊起了谦然……

不由得尴尬一笑，珏秦似乎也在为那时自己的幼稚而感到难堪。可这一切听在沈欢的耳朵里，不知怎的竟有一种仿若美好回忆一般的感觉，让沈欢忍不住嘴角上扬，扯出一抹好看的笑容……

沈欢的笑并不在珏秦的意料之外，可就在他看到沈欢的微笑之后，他的心中却升起了一阵酸楚和自责……

这人的单纯和美好，自己怎么就不能早点发现呢？心中想着，珏秦手指微微颤动，似是想要抬起的手也似被钉在了一侧的扶手上一般，让他心中焦急，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继续着他的故事……

我喊得很大声，所以不但谦然走出了石屋，其他院落中的弟子也都走了过来……

“说吧，只要你解释清楚我们就立刻去后山见我大哥，让他收留你……你倒是说呀……”那时候，谦然的表情我其实并没有看到，因为我当时正一个劲的催促着千玄。

可就在谦然想要转身进屋之时，我还是叫住了他，一把将千玄推到了他的身后。见谦然回头，便又毫不客气的拉住他的后颈，小声对他吼道：“快说！”

那一刻，我似乎是扯住了他的一些发丝，让他不由得发出了一声闷哼。不过，那时的我可顾不了那许多，因为在我看来，谦然的谅解比什么都重要……

“嗯……你，我，我说，你先放开我……”他的声音其实也很小，可看着他楚楚可怜的样子，我立刻明白到，我的幼稚很好的被他给利用了，因为这样的场景在任何人看来，都是我在逼迫他承认什么他不愿意承认的事情，而这样解释也就变得多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