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寒——漏夜结霜

一个转角，看到好几天没见的斑正抱着一个银发的美少年笑得正欢。

斑咧开嘴冲秦陌炫耀地笑。

秦陌对他比了比大拇指，然后换成了中指。

斑就没再理他了。

秦陌也不屑地甩头走了。

看，真正的火包友是应该这样的。秦陌自我安慰着。

而不是像跟安启南似的每次见面都得忍受那么久的无聊和尴尬。

想到就要累吐血了。

冷到接近冰点的空气里街道张灯结彩，红红绿绿满满是节日的气氛。

圣诞节？

算了吧不过是给情侣多个花前月下的理由罢了。况且，还半个月呢。

Jesus.秦陌突然有点怀念楼音正，以前这个时候他总是很隆重地放一个星期的假，然后派发很多令人惊喜的小礼品，不算昂贵但总能恰到好处地体现诚意。

嗯……后来他走了之后这个传统也就跟着消失了。不过这也没什么，除了农历年秦陌也没重视过其他的节日，就像他自己的生日一样。

无需操心特殊的日子要怎么过，省心省力。更重要的是，省钱。

果然还是妈妈教育有方。

想到这里秦陌庆幸地笑了笑，紧接着就被一股强大的外力推到了砖墙上。

哥们这人来人往的还没到QJ案发的点呢。

“秦陌我总算找到你了。”

这声音最近才听过。等林堇摘下墨镜凶神恶煞地盯着他，秦陌才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大晚上戴墨镜不怕撞树上吗——而且他戴墨镜的样子真像一只巨型苍蝇。

想到自己消极怠工了好几日，秦陌不可置信地笑笑：“你不是来催我交歌的吧。”

“你跟Ben是怎么回事？！”林堇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Ben？哪个Ben？哦……

“只是……咳咳一晚上而已。没有别的了。”听口气这位也没少喝的样子。秦陌想还是不再惹火他了，“可以放我走了吗？”

“你别再打他的主意。”

这话好像在哪听过。

“否则我不会客气对你的。”

“……你好像不喜欢他吧。”

“那也轮不到你。”

“哦好的。”

“没有你的歌我还可以用别人的。”

大佬亏你想得到。“懂了。”

看着秦陌顺从的样子，林堇突然没了脾气，一下又觉得很不服气：“真的没别的了？”

“没啊。”

“那为什么他对你念念不忘。”

“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

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男人魅惑地勾起嘴角，林堇不由得皱起眉头：“你在勾引我？”

“有么？”

秦陌很确定自己没那个意思，只是习惯性地……脱口而出了。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看过安启南的短信就发现此圈比想象中的还乱。林堇各种明的暗的男友就不说了，听闻看上去白莲花一朵的白梓歆也是后宫成群。

没想完这圈人混乱的关系，秦陌大脑就死机了。

有些人活得太久就是罪过。

“也许可以试试。”林堇挑了挑修得齐整的眉，皮手套触上秦陌的脸，“再见陌陌。”

……

这家伙绝对是神经病。秦陌望着林堇的背影想。

林堇说，他一直期待着和一个人心意相通，然后携手一生。可是总有道看不见的墙横在前面，也说不清到底那墙是自己的幻想，还是真的存在。

毕竟感情不总是像情歌唱得那样简单。

等得太久总会累。游戏人生和孤独终老不过是一念之差。

秦陌抽着事后烟笑着问他哪来这么多感慨，林堇苦笑着说只是自然而然就想说这些话了，然后就爬到秦陌身上歪着头吸他手上的烟。

出道十年，一串精神病史伴着毁誉参半的星路走到今天，这个人承受了无数的压力和打击，也积累了无数的掌声与爱。

最后留下一颗仍在寂寞等爱的心。

秦陌没想过能和林堇成为朋友——或任何人。这种近似闺蜜的关系让他觉得很自在。两个人都很清楚彼此的那道底线是什么——尽管表面看起来都没什么底线，可是某些相似的地方大家都懂，因此都在无形之中小心守好自己的并且不去逾越对方的。

也就到此为止了。

蛮好。

“快来。你家喵发情了。”

好出奇么。小题大做。

安启南虽然这么想着，还是遵照老姜短信指示光临了他的店。看到那家伙笑得一脸灿烂都怀疑最近是不是就指着自己提高营业额了。

“往后巷那边去了。”老姜麻利地擦着他的杯子，“是个日本人，最近总来。”

“……谢了。”安启南屁股都没沾到椅子就往外走。

老姜依依不舍：“不喝一杯？”

安启南晃晃钥匙：“开车。”

老姜家的Ginger后巷是这片酒吧街出了名的藏污纳垢的地方。本来是用来集中垃圾的地方，不知道开始是哪位先驱别出心裁地跑到这来了一发，久而久之就被开发出了新的功能，单人双人多人动作一应俱全，那香艳离奇的场面顶得上十部经典gay片。

也时常有玩过火的情况出现，只是这事说到底都是你情我愿，任谁也无可奈何。

就好像一个封闭的野生环境，危险又诱人。

解开眼前这个矮小精壮的日本人的裤子的时候，秦陌就知道垃圾混着香水以及各种体液的味道不是最恶心的。

要说野合有什么不好，也就清洁问题了吧。

……都到这份上还计较这些做什么呢。

秦陌跪坐下去，忍受着那股迎面扑来的腥臊味道把脸凑了过去。很快手上的动作不再能满足这个焦急的人，秦陌听到他低声地用日语催促了一句。

Fine.秦陌吞吞口水，闭上眼。

好像有什么人走过来了。

“让爷我也爽爽怎么样？”

CHAPTER 65

被安启南扛起来的那一下，秦陌头晕脑胀地差点吐出来。

后面那个日本人提着裤子气急败坏地指着安启南大叫——秦陌大概听出其中一个词是“钱”，而意外的是安启南竟然毫不示弱地吼了回去，秦陌感觉出他胸腔都在震。

没听懂。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就这样大头朝下地被运到了巷口，一路上还听到了几声不怀好意的口哨声。安启南把秦陌放下来，看他晃晃悠悠半天才才能扶着墙站稳。这么冷的天，那件皮夹克里居然是件透视的衬衫，若隐若现的皮肤令人浮想联翩。下面那条紧身裤裹着的近似干柴的双腿，看起来几乎承受不了脚上那对靴子的重量。

“你不冷？”安启南抓过他的手，触感一阵冰凉。

“我……没事。”秦陌懒洋洋地抽回手，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然后抬起头冲着安启南满不在乎地笑。

安启南才看清那张小脸上画着的妖娆的眼线——越来越搞不清现在年轻人在流行什么了。秦陌的样子在他看来只是不合身份的廉价与风尘。

“你很缺钱吗？”

“……嗯？”

“那个日本人在给你钱。”想到这个安启南心里就说不出的别扭，“你要是有困难为什么不找我。”

没想到秦陌咧开嘴笑了：“你想多了。”

安启南脸色一变：“什么意思。”

“他以为我是出来卖的……”秦陌迟缓地转了转眼球，想也懒得解释那么多，“就是这样。”

“你还学会搞副业了？Adam找你都找到我这来了。你多久没开工了？”

“……我前天才交了首歌好不好。”

“那是十天前的事。”

“……不记得了。”

“而且那天我听到白梓歆说不能用。这不应该是你的正常水平。”

“……哦是吗。”

“秦陌，你不能再这么玩下去了。”安启南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样子就窝火，“别毁了你自己。”

秦陌愣了愣，眨眨眼，笑得比任何时候都欠抽：“所以你要再扇我一巴掌吗？”

安启南不动声色：“你一定要这样么？”

耍贱失败。秦陌自觉没趣，等了一会才迟缓地扶着墙转身：“我回去了。”

“等等。”

……从刚才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安启南跟上去，一把把他拉到眼前，捏着他的下巴仔细审视着。

“……走开。”秦陌抗拒地想推开他，反而被钳得更紧。

安启南捉到秦陌的手，十指的指甲修得半长不短，上面竟然都涂上了漆黑的指甲油。看起来更像一对变异的爪子。

一段时间不见就low成这样，堕落速度未免太快。

“秦陌。”

“……嗯。”

“你看着我。”

涣散又空洞的眼睛半天没对上焦。

“你嗑药了？”

“……可能吧……谁知道呢。”

这次安启南直接拦腰把他拖走：“我送你回家。”

秦陌险些被自己绊倒，慌乱地抓住安启南的衣服：“啊……你要上我了吗。”

“你脑子里还有别的事吗。”

“……你又要上我了吗？”

“闭嘴。”

接着安启南就听到秦陌放浪的笑声——他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开心的。一路走得飞快，对路过的打招呼的人一律视而不见。而怀里那个人显然不安分得紧，走得跌跌撞撞也不忘打情骂俏。

比如。

“陌陌你终于被你家老公栓回家了吗？”

“哈哈哈哈你说哪个？”

又走几步。

“陌陌带上我一个！”

“死开。”

“好物共享！”

“这是我的你就别想了……”

……

挺好的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

犯病似的闹了一路，临被扔上车前，秦陌终于扶着旁边的树吐了出来。

闻到那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安启南也想吐了。

“抱歉……”秦陌猛抽纸巾，刚擦干净，忍不住又弯下腰呕了一会。

“你还行么？”一旁伸着纸巾盒的安启南看着他就发愁，“喝了多少啊。”

“我没事……就是走太快了……”

身后嘻嘻哈哈地走过几对男女，秦陌只望了一眼就背过身去。

“阿杰你老婆怎么样？每次见她都一副性冷淡样，行不行啊……”

“肖夫人那叫冷艳懂不懂啊你们。”

“少来了。什么样的女人我们肖杰还不照样搞定……”

那群人中间那个，正转过头对着怀里的姑娘说着什么，昏暗的视野里依稀可辨的五官，恐怕不会是第二个肖杰了。

安启南目送着那群人走远：“这家伙又回来了？”

秦陌看了看他，像是没听见一样：“你还送我么？”

“……当然。”安启南跨过树坑里那滩呕吐物，殷勤地拉开后座的门，“上车。”

车开出没多久，车窗上就积累起细密的雨珠。

莫名其妙的天气。

雨刷器开始以固定的频率左右摆动。安启南从后视镜里看到秦陌正对着窗外发呆，那乖巧无害的样子实在……招人喜欢。

这才应该是他的本性吧。安启南一直这么认为的。只是当感到不安的时候才会伸出利爪，口不择言，姿态尽失，仅仅是在自我保护。

只不过最近这种情况多了些。

至于四处乱勾搭的问题……寂寞的人都会做的。有的人表现得特别明显特别滥交也不奇怪。

……什么叫贱骨头呢。安启南暗自苦笑。明明有一千个理由去讨厌去抛弃一个人，偏偏要找出第一千零一个理由让自己坚定不移。

没有为什么。

有些问题不能深入想。比如说“你喜欢的究竟是他”还是“喜欢喜欢着他的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愿意花时间在这种分不清也想不通的问题上，又不是情感专家。

因为感觉对的瞬间，答案自然就有了。

雨雾里黄灯闪烁了一阵，红灯便傲慢地亮起。

其实安启南心里还惦记着那个问题。瞎琢磨着连音乐都忘了放——沉默了大半路竟也不觉得尴尬。

于是极尽心平气和地开口：“所以……你知道他又回来了是吗？”

秦陌把视线从一片湿润的霓虹中收回来，盯着安启南半天都没出声。

就当是默认了吧。

“一直都有联系？”

“……睡过之后就没有了。”

“什么？你们……”

“这不是你的建议么？”

……早知道就会这样了。

可是安启南一点都不想拆穿他明知故犯，看着他强笑的脸只觉得心酸。

四目相对着，不多一会就传来后面车辆的鸣笛声。

CHAPTER 66

灯没亮。

安启南反复按动几下开关，然后才发现秦陌卧室上方吸顶灯的灯管都被取走了。

估计也用处不大。是吧。

窗帘被束在窗的两侧，平整的床和干净的地板正反射着微弱的光。只是床头柜有点乱。

这日子过得还算……凑合吧。

摸着黑走到窗边，地上横着的笔记本电脑下面压了几张纸，闪烁的指示灯显示电脑处在休眠状态。

嗯算了。隐私什么的。

台灯，零零散散的名片纸条，润滑剂，铅笔，记事本，唇膏，安全套……床头柜上的东西倒是丰富。

那副黑色眼镜框是做什么用的。

还有那个自己带过来的信封——没想到这么久还没拆。

以及两张被扣着的相片。

黯淡的光线里已经看不出太多细节，可以肯定的是两个相似的美人正在幸福地相拥，而另一张，那充满年代感的绝色风情或多或少勾起了安启南年轻时候的回忆。

“咔嚓”。

安启南应声转头，秦陌正举着手机冲他神秘地笑。

“你在拍我？”

秦陌没回答，直接爬上床，跪着蹭到安启南面前，拿过相片又扣着放回原处。

“那是你小时候？”

“是呢。”

“真可爱。”

安启南听到秦陌鼻子轻轻哼了一声。想必这样的赞美是听太多了吧。

突然房间里只剩下空调在卖力吐着热风的声音。

又是这样。

秦陌仰着脸平静地端详着眼前这个男人，那个念头反复在闪。

他知道他还没准备好让这个人真正了解自己的过去。

以安启南的阅历和角度，自己那点事根本算不了什么。上次那巴掌就能解释一切了。

庸人自扰，自怜自艾，自我为中心。

他都能想象得到安启南这样评判自己时候的样子。

何必呢。交心这事怎么能轻易做。

安启南摸摸秦陌的脸，在他额头上留下一吻：“你休息吧。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