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点子正,费尽力气能把钱讨回来,给底下辛苦干活的工人把血汗钱发了。但是这是极少数的存在,绝大多数人只能默默忍受。
方淮记得以前自己看过一个纪录片,里面的记者采访了很多遭遇过黑心工程的普通工人,提到被坑钱的时候,那些人脸上原本朴实的笑容会一瞬间消失,变得眼神空洞,带着深深的绝望。
很多工人每天顶着炎炎烈日和钢筋水泥打交道,几十米高的地方踩着用木板搭的极其简陋的吊台也敢上去作业,不舍得吃得太好,一顿饭五六个烧饼才能吃饱,却只就着很小一份荤菜,晚上下了工去小卖店买那种两块五一大瓶的白酒喝。这一切的辛苦,就是为了过年回家给媳妇买身新衣服,给娃娃交了学费再买买新耽美文库。
工人们每天斗志昂扬的,好像是最坚强的一种职业,但也是最容易被摧毁的一种职业。
莫名的,尽管没有任何能把两人联系起来的证据,但是方淮总觉得王可乐的父亲和董如山有什么联系。
方淮对着空气发了好一会呆,忽然抬头问程河道:“你这两天有时间吗?”
“你要干什么?”
“陪我回一趟老家。”
王可乐的家距离首都挺远,没有直达的航班,要先飞到省会城市,然后转火车再转大巴,总车程超过了三十六小时了。方淮查出行路线的时候就有点心虚,他抬头看了一眼程河,“要不你还是在这等我吧,我就是突然想回家看看我妈,你别跟了。”
程河挑眉,“为什么?你不敢带我见你妈?”
方淮把头摇成拨浪鼓,“大兄弟,咱要讲理,不要无理取闹。我家这小山城,一路上又火车又汽车的,我怕把您尊贵的身体颠散了。”
男人勾了勾嘴唇,“哦,这样啊。那车颠簸的时候你要把我抱紧一点,别让我颠坏了。”
方淮尬笑。
大兄弟,你一八八,让我这小体格抱紧你?
某些人的浪漫,不能细想,细想容易肝疼。
在男人的坚持下,方淮还是买了两个人的票,在同一家平台上下单,第二天飞机票火车票汽车票同时快递过来,拆开信封的时候程河对着像是初中生自己设计打印出来的汽车票愣了好一会,最后生生被逗得笑出了声。
方淮虎着脸,“笑什么?”
男人擦了一把笑出来的眼泪,“你家的汽车票和你一样,都有一种淳朴的可爱。”
淳朴的可爱?
脑海里浮现出穿着花棉袄脸蛋上带着高原红的乡下二狗子。方淮被气的活生生少咽了一口气,呛在腔子里把脸都憋的通红,男人却不等他喘匀气,一把把他揽进怀里,大手按着他的脑袋瓜就往自己胸口揉,“居然还害羞脸红,真的是可爱的没边了。”
方淮被揉成球,一边挣扎一边气急败坏地骂,“可爱个屁,你这个傻……逼……智障”
可惜他反抗的声音被淹没在程河的笑声里,男人不仅没有听见,反而笑得更加开心了。
出发前一天晚上,方淮和程河运动过后,男人昏睡了过去,方淮却失眠了。
不明原因的,一想到要回家,要去解开尘封多年的秘密,他就睡不着,尽管这秘密不是他的,他只是一个旁观的过客。
系统先生忽然在脑海里上线,他咳嗽了一声,“方淮先生,晚上好。”
方淮在脑海里,“嗯,凌晨好。”
系统犹豫了一下,“在下不是故意打扰您休息,刚才在下想找您,但是您在忙,很激烈,很投入,在下不太好意思出声,怕把您吓坏了。”
方淮感觉有些好笑,“系统先生,你是不是单身了很多年了?”
沉默了好一会,系统嗯了一声。
“单身多久?”
“换算到同一个世界的时间轴的话,可能有几万年了吧。”
“卧槽。”方淮吓了一大跳,“单身这么久不会变态的么……”他说着不等系统发作,立刻恍然大悟,“难怪你总是用尽各种办法给我和邱城制造磨难,原来是见不得我们甜蜜,啧啧……酸死了。”
“……”系统先生忽然压低了声音,“我觉得您可能是对制造磨难这四个字有什么误解,或许在下可以为您展示一下什么才叫制作磨难。”
方淮立刻笑不出来了,“别别别,有话好好说,我只是开个玩笑。”
系统气哼哼地沉默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似乎放弃和方淮一般见识,“在下只是来提醒您,从概率上推理,您的主线任务完成的可能性逼近百分之一百,但是一旦您提交主线任务,您将自动匹配下一任务地。所以,如果您想多些时间来完成支线任务的话,请暂缓提交主线任务。”
方淮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系统停顿了一下,“还有一件事情。您最近身体怎样,有什么不适吗?”
“唔?”方淮愣了一下,这都几个世界了,系统先生还是头一遭关心他的健康状况,“你问这干嘛?”
“毕竟这个身体不是您原装,我们在进行例行检查罢了。”
“哦。”方淮嘀咕了一句,“说句实话,你给我找的这几个宿主,一个比一个虚,不仅腰不好,而且一个比一个不耐操。”
系统,“……”
方淮悠悠地感慨道:“实话说,这种小纸片人,连我自己都嫌弃啊。”
系统下线了。
方淮哼了一声,末了又觉得有点好笑。系统先生还是挺可爱的,逗系统玩好像已经成了他的一种乐趣。穿越在这些世界之间,尽管那个人一直在陪伴着他,但是那种孤独感始终萦绕在心头。毕竟没有人能懂他的真实处地,除了系统先生。
……
……
被方淮抓拍到亲密举动的李元诚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这几天通告多到飞起,都是近年很火的直播节目,每天都在电视上网络上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露脸,方淮偶尔好奇点开个节目,就能看见李元诚的粉丝疯狂刷屏。
什么“论实力+颜值我只服你”,还有什么“国民励志人生代言人”,都是李元诚粉丝最爱拿出来吆喝的口号。隔着屏幕,方淮不难猜到,一旦李元诚被地产大鳄包养的新闻传出来,这些粉丝会有多么绝望。
饭圈是一个很独特的群体。很多人都不能理解追爱豆的心情,但其实对于很多粉丝而言,他们饭的其实不仅仅是那个实实在在的人,也是在他们心中完美而憧憬的设定。明星在很多时候,只是用来填充这个设定的一个实体。
粉丝们把明星捧成明星,明星维系着大家心中白月光朱砂痣一样的设定,这似乎是粉丝和明星之间不言明的契约。一旦这个契约被打破,这个明星就完了。
方淮看着屏幕上光鲜亮丽的李元诚,已经能够预知到这家伙之后会遭遇的彻夜难眠和精神崩溃。但是莫名的,他却有一种感觉。
仿佛在他内心深处,他对搞垮李元诚并没有多大的执念。
可是按理来说,他只是一个时空过客,是不会对这种职位要求型任务有任何情感倾向的。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这次穿越真的很奇怪。
方淮把这个疑问带到了飞机上,直到飞机落地也没参透。但是他也来不及多想了,因为飞机刚落地,方淮就感觉自己脑袋发沉,浑身没劲,起初他还以为自己是饿了,拖着程河在机场吃了一顿男人很嗤之以鼻的炸鸡排饭,本以为能原地满血复活,结果胃里却开始泛酸。
方淮在厕所吐了两次,摸了摸自己的脑门,终于意识到,他好像生病了。
程河摸了他的头之后脸色一沉,“宝宝,你至少有三十九度,怎么早不说?”
方淮嗓子发哑,“我自己也才发现啊。”
男人叹了口气,给他又买热水又买药,像伺候孩子一样伺候着,直到上火车后再量体温,终于降下来一点,到了三十八度三。
软卧车厢比方淮想象的好,这趟车人少,他们这一小栋里另外两张床空着,门一关就只有他和程河两个人。程河低头给方淮剥橙子,叹着气说道:“你就是这段时间太累,而且之前被李元诚的人打那一顿伤还没好利索,等这事了了,不许再熬夜蹲新闻了,听到没?”
方淮没反应,盯着程河手里的橙子,“我说大兄弟,火车站买的这橙子靠不靠谱啊,我怎么觉得会很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