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还在点着了,就在火舌撩起柴草的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阿母在对他笑,他不有自主的向前踏去,几乎一脚踩进火场。
“报仇!”沉默已久的东成扯着嗓子怒吼一声。苏迹一激灵,堪堪停止了火台边缘。他突然想起来,是的,我还没有报仇,我还没有让他们血债血偿,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木木呆呆的苏迹终于有了一点活泛,双眼亮的吓人。这一次,他不逃避,不怜悯,不要人口。
这一声喊出了所有人憋在心头即将爆发的愤怒,有苏族爆了。
“报仇!”
“杀了他们!”
“报仇!”
苏迹这次没有连夜出击,一来是夜里容易误伤,部落里人口根本再禁不起折损。二来,他看看手中的紫藤手杖,有它在,他还需要夜袭吗?
在他的印象里,有邹是一个比他们部落大上几倍的部族,占有大片的土地山林,食物丰沛,部族强横,男女都彪悍的很。可是眼前的景象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仅仅相隔几个山头,这里跟他们竟然出现天壤之别,土地龟裂出一个个的深沟,山林枯败的看不到一片绿叶,连蝉鸣都若有似无,一副干旱了几年的景象。
苏迹看着眼前一个个走两步就想倒下的敌人,心中生出无比荒谬的错觉,就是这样一群人侵略了他的部落,杀死了他的亲人?他自以为操练不断兵器先进的族人就死在了这样赢弱的部落手里?是那里出了问题?
这时,他被一个满脸沟壑的老妇吸引了目光,只见她佝偻着身体,在地上抠挖什么,接着似乎挖到一个黑黑的东西,满脸欣喜的就往身边小孩子嘴里塞,“吃,快吃。”
那孩子一口就咬住,像是怕被人抢了,随便嚼巴了两下就往下咽,那东西似乎非常硬,在他小小的喉咙上噎出一个鼓包,他梗着脖子死劲咽了好一会才下去,脸上的神色不见满足,反而更加沮丧。他睁着怎么也睁不大的小眼睛看着老妇:“没了。饿。”
“忍忍,你阿父回来就有吃的了。”老妇舔了舔干瘪的嘴,满怀希望的看着远方。
可是她的儿子永远不会再回来,等来的,只有一腔怒火的复仇者举起的屠刀。
有邹部出乎意料的好打,他们一共也就大几十人,却在半天内就劈杀进去,还圈起了有邹近几百号人口。固然是苏迹等人遇神杀神悍勇难当,可有邹人整体都疲弱不堪也半分不假。
有苏人面面相觑,他们从来不知道复仇竟然是这样容易的一件事。
可当他们举起屠刀时,却犹豫了。
这跟他们想的不一样,没有浴血奋战,没有你死我活,没有想象中的拼杀与鲜血,这里只有饿的路都走不动的老人女人和孩子。
角色像是瞬间反转,他们像是一群杀人的恶徒,而对方像是无辜的兔子。
惊慌失措的兔子们哭喊声一片,求饶的磕头的比比皆是,唯独没有反抗的。因为反抗的早在他们驱逐时变成的刀下亡魂。
有邹人被如猪狗一般驱赶着圈在一起,有人哭有人叫,有人一脸麻木,可好大一部分人竟然满脸笑容?这些人莫不是都疯了?
“带我走,我给你们当奴干活,带我走!”一个骨瘦如柴的男孩急切的说。
“看看我,看看我,让我做什么都行,求求你们,看看我。”一个女人扯着衣裳,露出不甚好看的上身,苦苦哀求。
“饶命,饶命啊。”有邹人哭喊着,哪怕是在生死边缘都饿的有气无力,跑都跑不远。
“给我口吃的,给我口吃的,饿,我饿。”还有人竟然不知道是傻了还是饿疯了向着要杀他的敌人伸手要食。
“你们是不是要抓我们去当奴隶?”一个面黄肌瘦的半大男孩兴高采烈的问。
苏迹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收我当奴隶吧,我吃的少,一口就行,一口。”男孩干巴巴的说,还忍不住吞咽口水,“我都好久没吃过饭了,给我一口吧,求求你给我一口吃的。”
苏迹想,也许真疯了也说不定,饿疯了。
“滚!”东成一脚将男孩踢了个跟头,瘦了整整一圈的脸显得冷厉又阴森。
“首领,人全在这。”他看着苏迹,恭敬的说。
“那就动手吧。”苏迹不悲不喜的说。自从看到这些人,他就没有了半分复仇的快感,像在一拳头打进了烂泥,打是打了,却一点儿也不痛快。这些人太弱了,跟那些去侵略他们有苏的人完全像两个世界的人,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可的那绝对不可能。既然是敌人,哪怕是弱者,也不能放过。
“都……杀了?”同行的女人面露不忍,这些人好多都是孩子女人,全瘦成一把柴火,可怜兮兮的,她怎么也没办法同那些恶人联系在一起,手里的刀感觉有千斤沉,就是提不起来。
“不杀留着他们找你复仇?”东成提刀就劈,毫不犹豫的执行苏迹的命令。
“等等。”东成被一把抓住,而抓住他的不是提出异议的女人,而是另一个男人。
“首领,要是有无辜的人……”男人吞吞吐吐的说。一开始拼杀出的血气被眼前人群可怜的模样冲刷,抬不起手里的刀。这些不是一两个人,乌压压的一片有几百个,让他全杀了这么多人,还不是在战场上,他做不到。不是没有仇恨,实在是基数太大了,可能比他们整个有苏族人都多,他下不了手。
谁都没有动手,他们犹豫着,满心挣扎。他们是来复仇不假,满心仇恨也不假,但没有一个人是杀人狂魔,杀旗鼓相当的敌人是复仇,杀老弱妇孺,还是一副随时都可能死掉的几百老弱妇孺,他们就是心里不得劲。
他们是敌人吗?
苏迹看着这群族人,轻声问:“那你们说怎么办?”
几个人相互看了眼,有人提议“我们已经杀了不少,这些不行就算了吧。”
“算了?放他们出去找我们报仇?”东成冷冷的怼了回去。
“要不然卖掉吧。”又有人说。
“卖掉?卖掉仇恨就会少一分吗?你怎么知道他们会记得你们的不杀之恩?”
“可是我真的下不了手!就算一半人都是敌人,还有一半是无辜的,那是好几百条人命!”
“你看他们可怜,那我们死去的亲人可怜吗?他们无辜,我们的亲人就活该被杀吗?”东成大喝一声。
“可是,我们已经报仇了……”他已经杀了好多人,该报的仇报了,还要杀下去吗?
东成被气的不轻,有邹人却见缝插针的拼尽力气大喊:“我不是有邹人,我跟他们有仇!”
这下,马蜂窝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终于过去了,大船写的好累,改了又改,再也不写虐了……
☆、收尾
被圈起来的人有哭喊的, 有辩驳的, 甚至还有浑水摸鱼想趁机偷溜, 本来被屠刀震慑的人群瞬间乱了套。
有苏人傻了眼。
我,只是……
东成一刀砍翻一个要逃跑的敌人, 人没有立刻死, 被划破的肚皮兜不住肠子, 稀里呼噜都流了出来,男人一边凄厉的惨叫, 一边不知所措的把流出来的肠子塞进肚皮, 场面之残酷吓的所有人都恨不得没听到, 没看到, 情不自禁的抱着肚子瑟缩的挤在一起,尿骚味弥漫。
“谁不是有邹人站出来!”东成大声厉喝, 毒辣的眼神加上刚刚被溅了满脸的鲜血让他看起来残暴之极。
一个老汉一步一挪的站出来, “我,我不是……”
“你不是?”东成刀架在他脖子上:“你忘了我, 我可还记得你塞马粪给我,你再说一句不是?”
“我……我……”老汉跌在地上,惊慌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首领怎么处置?”东成问。
“杀。”苏迹摩挲着手里的藤杖,毫不在意的说。
东成发狠的抬手就劈, 头颅被劈飞了出去, 血冒三尺。
苏迹眼神一动,鼻子微微的抽动,脸上愉悦的表情一闪而逝。
“还有谁?”东成握刀问。
空气中一下子静极了, 有邹人个个都缩着脖子,看都不敢看他,恨不得气都不出,只恐怕下一个轮到自己,就是有苏人都不自觉的往旁边靠靠,看东成的眼神说不上的惊惧。反观苏迹却是眉毛都没动一下,看他杀人跟砍菜瓜似的,无动于衷。
“大家在怜悯什么?我们的敌人?或者说敌人的父母妻儿?”苏迹看着自己的族人,不知怎么的竟然非常的不耐烦,他都不知道他们的圣父圣母心是打哪里来的,明明自己都遍体鳞伤,竟然还可怜他们!难道可能没听说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恶之处吗!他冷笑道:“大家看他们可怜是吗?是看着挺可怜的。但他们到底无不无辜,你们看仔细了。”
苏迹环视一周,“谁知道你们家的男人都去哪儿了?”
底下没一个吱声。
“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还是没人说话。
“谁说了,我就饶谁一命。”
“去找吃的了。”一个老妇颤巍巍的从远处走出来,污浊的双眼满是沧桑,“我们只是被逼急了,实在没办法。神死了,我们不再有神明护佑,从去年冬天到现在一滴雨都没有下过,上天不给我们一点而活路,河干树死,就是地里的草根都刨着吃完了,再不找吃的都得死,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亲人一个个饿死啊。好不容易请到到了三尊神,献上了九个孩子才得到了出山的路,那是九个个活生生的孩子呀,我们这才得到神给我们的指引,我们就是想活下去罢了。”
“你们的活路就是抢?就是我们有苏去死?”苏迹紧紧的握着手里的藤杖,太过用力的手都攥的指尖发白。
“不抢怎么办?你们会借给我们一粒粮食吗?”老妇仰望天空,“我们要活下去,是神给了我们能活下去的路,饿死还是去抢,这不是天下最简单的选择?只是现在,你们赢了,我的孩子们回不来了。”
老妇看看苏迹,又看看自己的族人,粗粝的声音突然放大,“我们有邹强盛了几十年,从来都是我们欺负人,哪有被人欺负道理!你们给我把骨头立起来!三天不吃饭就把你们的骨头都饿软了吗!”
有邹人一点点的立起来了驼着的背。
“好有道理,没有吃的,抢就是,那么,没抢到反被杀,也要能认输才行。”苏迹淡淡的说,手中的藤杖跃跃欲试。
“你这个老畜生!”刚刚还心生怜悯的男人一脚踹倒这个振振有词有词的老妇,愤怒之极,这种强盗理论简直不要脸到极致。
“我们是败给的是天灾不是你们有苏!”老妇倒在地上冷喝,拔出一根尖利的骨刺抵在喉头,一副视死如归的英雄像:“我不用你动手。”
苏迹一抬手,藤杖嗖的飞了过去,一下桥断了老妇干瘦褐黄的手腕,“想死?这得我说了算。”
老妇脸色难看的捂着手腕,恨毒了眼前的敌人。
“36" 洪荒之大国崛起35" > 上一页 38 页, 老阿母!”有邹人急切的围了上来。
“敌人不会可怜你们,孩子们,去吧。”老妇满脸阴鹫的看着苏迹。
有邹人从一被圈到刚才一直表现的懦弱求全天真可怜荡然无存,就是最弱小的孩子都像是换了个人,默默的拔出了藏在衣服底下的骨刺。
有苏人顿时紧张的刀。
“这就是你们说的无辜?”苏迹轻声问,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神色巨变的人群,在这样紧张的环境中却显得格外冷漠。
族人惭愧又愤怒的握紧了刀。
没有等敌人冲杀开来苏迹手中的藤杖已经自动自发的敲了过去,杖到人亡,瞬间就倒了一片。干涸的土地被鲜血灌溉,染红了这片孕育了他们的故土。
群攻技能一出,还有其他人什么事,都只剩下捡漏了。
不知道死了的有邹人怎么想,反正有苏人是又兴奋又有那么点儿怕。
生与死往往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刚刚还在苟延残喘的敌人现在已经无声无息的倒在地上,血腥,残酷,却是一报还一报。
看着眼前的景象,苏迹有种说不出的舒爽快慰,那鲜红的血,白白的脑浆,临死惊惧万分的眼神汇成了一副在他看来美妙之极的图画,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明明令人恶心的想吐,可他却感觉特别好闻,犹如花朵的芬芳,让他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
真好闻啊。他忍不住想。
“凝神!”一直跟着他的扶桑突然一点他的眉心,一点星光没入,接着就见一缕紫气扭来扭去的被扶桑抓在手里,用力一握,没有灰飞烟灭,但也没有动的那么欢实了。
苏迹就感觉一股清气让自己心神一震,接着就好像有什么从自己身体里被抽出,刚才那种奇怪的愉悦亢奋刹那间变成正常感官,那滋味之酸爽,苏迹脸都绿了。
“什么东西?”他看着扶桑手里的东西,心里头毛毛的,这玩意什么时候跑我身上的?
“你手里的藤杖哪来的?”扶桑脸色不好看的问。
“不是你给我炼化的?要不然我上哪弄不用法力的法器。”苏迹张口就来。刚说完一看扶桑的神情就觉得不对,如果是他给的还用问我吗?
他仔细想了想,就是想不出来,他的潜意识里这就是扶桑给他的,可是什么时候给的,在哪里给的?说了什么竟然丝毫记不起来……
“首领,敌人全部解决。”这是一个族人来报。
苏迹看了看扶桑,说“这事现在要不了命吧?”
“嗯。”
“那就回去再说。”在这尸山血海里他也没心情去管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