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只好吃掉了那个叉烧包,并且告诉我味道很好。我被他馋得跳脚,他却哈哈大笑。
时间一晃而过。第一场冬雪纷纷扬扬撒下来的时候,《精灵甜品店》正式开机了。
第一天的开机宴上,顾怀喝了不少酒,可却完全像个没事人一样。中途他借口上厕所,偷偷溜出门,凉风一吹,打了个寒颤。
“好冷。”他嘟囔着抱起胳膊,仰头看天上的星星。
我也跟着伸长脖子,但这个姿势不太舒服,我就躺着飘在空中。
之前在沙漠,我也这样看过星星。不过那个时候,我心里复杂又忐忑,偷偷喜欢着顾怀,又担心这家伙看不上我。可现在,他就在我身边。
冬夜的星星很漂亮,好像伸出手就能碰到。于是我假装揪起一颗,“biu”地打给顾怀。
“幼稚。”顾怀摇头失笑,反手又给我“biu”了回来。
我说:“这颗星星送给你。”
顾怀却摇头:“我不要星星。”然后接着一笑:“我不要猩猩,我要狒狒。”
“靠!”我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好笑,“滚滚滚,你才是狒狒。不对,你是坏坏!”
“噫,好肉麻。”顾怀受不了地一哆嗦。
“哈哈,顾坏坏!”我得逞地大叫,然后马上发现,这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贱招,因为我自己也觉得非常肉麻,忍不住打哆嗦。
我们一时间都觉得很好笑,对视一眼。顾怀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看着我,目光比星光更温柔。
“安非,咱们别回去了,直接偷偷溜回家吧。”顾怀笑。
“怎么回去?”我觉得有点难办,“跑回去吗?有点远啊。”
“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呀。”顾怀拿出手机摆弄片刻——我是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他有点醉了——然后给我看,“你看,从这里到家,真近。”
我一看,妈的,直线距离有二十公里,他还给我比划:“从这里到这里,也就……嗯,一下子就到了。”
“你比划的是地图距离吧!你走个一下子我看看!”
顾怀抱着胳膊垂下头,沉思了一会儿,最后摇摇脑袋:“太近了,真的太近了,要是远一点就好了。”他又仰头看天,指着星星对我说:“最好跟从地球到那里一样远。”
“真喝多了。”我叹气,“醉鬼,快打电话叫车吧。”
“不叫车,咱们走回家。”顾怀笑嘻嘻地看我,“慢慢走,一起走一辈——”
他忽然停下,紧紧抿住了唇。痛苦的神色几乎压抑不住,他好像正在忍受着极端的痛楚,连呼吸都断断续续,甚至微微弯下了腰。
我大惊,忙问:“你很疼吗?哪里受伤了?!”
顾怀却冲我咧嘴一笑:“哈哈,又吓到你了。”
“你少来了,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到底哪里疼?”我一点都不上当。方才,顾怀的痛苦太过真实,极端强烈的情绪感染到了我,我的心因此一阵又一阵地悸动,难过得差点说不出话。
我不相信他是演出来的。
“唉,刚咬到舌头了。”顾怀叹气,伸出舌头给我看。然而黑灯瞎火的,我哪里看得清楚,就让他到路灯底下去。
顾怀走了两步,神色却微微一变。
“怎么?”
他竖起一根手指,小声道:“嘘,前面有哭声。”
作者有话说
后来得知了顾怀与邱一程交谈真相的安非异常愤怒:我是叉烧包?顾怀是不是在骂我?靠,他就是个水晶猪蹄!
第65章 对手戏
夜深人静,忽闻哭声。
这完全是恐怖片的桥段。我虽然有点害怕,但是看看顾怀,突然豪气顿生,因为我发现自己作为一个鬼,很可能只有现在才有保护他的机会。
如果对方是个人,我当然不用害怕;如果对方是个鬼,我也一定能逃得掉。
“别害怕。”主意打定,我安慰顾怀,“你呆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前面看看。”
顾怀本来已经往前面走了几步,听到我充满男子气概的话,挑了挑眉,赞同地点点头:“确实,你去比我好一点。”
我又叮嘱顾怀几句,才小心翼翼地往前飘。
道路两旁是高高的常青树木,在其中一丛的阴影下,我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
居然是她?
“是穆可霏,她缩在大树底下哭呢。”回去后,我小声告诉顾怀,“她连大衣都没穿……”
“我们过去看看?”
我想了想说:“这种时候,被自己讨厌的人看到才最没面子。要是我偷偷躲起来哭被讨厌的家伙看到,我会恨死他的。”
“嗯,有道理。”顾怀点了点头,小声说,“那咱们就不让她看到。”紧接着,他脱下大衣拎在手上,躬身沿着树木的阴影悄然潜行,偷偷靠近之后,冲着穆可霏吹了声口哨。
立时,哭泣声停了下来。穆可霏惊疑不定地抬起头,迎面而来的却是一件被展开的大衣。她被抛过来的大衣蒙住脑袋,发出一声闷闷的惊呼。
顾怀拔腿就跑,三两下就不见人影。我看到穆可霏呆滞片刻,挣扎着钻出脑袋,愤愤地将大衣丢到地上。
然后,她环顾四周,突然一愣,再看那件大衣时,脸上渐渐浮现起不同的神色。最后,她摇摇头,微微笑了一下,将大衣抱起,小心地掸了掸上面沾染到的灰尘。
没了外套,顾怀冻得够呛,估计酒也醒了,就不再嚷嚷着要走回去。哆哆嗦嗦叫了辆车,等回到家,他二话不说,马上就跑去洗热水澡。
“哈哈,我看你就是活该。”我笑话他,“叫你逞强英雄救美,冻傻了吧。”
顾怀泡在热水里,恢19" 我被男神的白月光魂穿了0 ">首页 21 页, 复了往日气定神闲的做派,慢条斯理挑我的刺:“明明是你先说人家没有大衣的。”
“我又不是让你把大衣给她,冻坏了怎么办……”我嘟囔。
“那我该怎么做?拿手机拍张照发朋友圈?”
“哇,你还是不是人啊!”
“哈哈,别嘴硬了。看到女孩子哭会心软,不是个缺点哦。”顾怀幼稚兮兮地用水泼我,“开心点,多交个朋友,总比多个莫名其妙的敌人要好。”
我躲来躲去地不让他泼。虽然我是个鬼,并没有什么感觉,但被这样随意泼来泼去,我不要面子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这天之后,再遇到穆可霏,我感觉她的态度稍微真诚了一点,不再是流于表面的客套。拍摄也得以忙碌而顺利地进行下去。
顾怀对拍戏向来十分认真,也乐于挑战新的技术手段。《精灵甜品店》中,将会大量使用真人cg技术,用穆可霏的形象制作出巴掌大的小精灵。我看过已经做好的模型,确实十分精美可爱,如果能发行手办,一定会吸引大量爱好者。
不过嘛,在拍戏的时候,顾怀面对的,就不是什么可爱的小精灵,甚至很多时候都不是穆可霏,而是一个绿色的简陋模型,这个模型很糊弄事,基本只能勉强看出一个人形,其他的就都没了。
顾怀需要做的,就是面对这么一个东西进行表演,并且还要通过各种反应,从侧面展现出它的“可爱”。
我一直坚定地认为,顾怀在面对电线杆子都能做出完美的表演。可在实际拍摄中,我却发现他有些不习惯。
当然,尽管如此,他依然完美地呈现着导演的要求,与剧组人员合作融洽。这些别扭的地方,可能只有我看了出来。
其实想一想就能知道,顾怀之前拍的戏多以现代为主,跑龙套出身,文艺片上位,也没当过什么大制作男主。因此,他对这样的表演方式并不适应,对现在的焦点身份也不习惯,只是隐藏得很好,所以表现让人挑不出错罢了。
“你这个样子,好像有点难受。”我私下里对他说。我都能发现的事情,他这个当事人自然更加清楚,仰头想了想,对我说:“不然,你来帮帮我?”
“我怎么可能帮得了你?”我连连摆手,“别取笑我了,我在很正经地跟你讨论呢。”
“我也是很正经的呀。”顾怀笑着说,“来跟我演对手戏吧。”
所谓对手戏,重点自然在两人的互动。各种精美的特效与剪辑可以通过后期完成,但演员们的临场发挥碰撞出的化学反应,却是技术手段无法达成的。
顾怀的意思,是让我冒充精灵,飘在模型上跟他对戏。大庭广之下,除了他与我之外却再无第三人知晓,这样想想……搞得跟偷情似的,还有点小刺激呢。
正式跟顾怀对戏,对我来说也是不小的挑战。不过话说回来,这段时间学了不少东西,我可是憋足了劲想要让他对我刮目相看一把。结果——
出乎意料地好!!!
不是我吹牛,连顾怀都夸我演得越来越像样。至于顾怀的表演,也因为我的帮助而更上了一层楼。
这绝没有半点夸张的成分,导演对顾怀的诸多赞美,现场人员对顾怀的各种惊艳叹服,如果我在这里一一记下,估计会是一部百万长篇,因此不予赘述。
总之,我已经开始想,等顾怀回到身体,我就算卖房子,也要自己找来可靠班底拍一部作品,内容全是我跟顾怀的对手戏。说不定,我也能借此沾沾光,捧起影帝的桂冠呢。
到时候,我就要在全球、不对,全宇宙面前出柜,在一片片闪光灯中,向顾怀求婚!
“别傻笑了,准备准备,下一场要开拍了。”
顾怀的话将我拉回现实。我歪着脑袋看他,心里在想,其实,也不用非得影帝才能求婚嘛。
等换回身体,我可以立刻就求婚。嗯,其实现在就求婚,似乎也挺不错的?
可惜,拍摄即将开始,我只好将这个念头暂时存在心底,打起精神演戏。
这一段剧情讲的是主角在精灵的陪伴下,渐渐敞开心扉,主动讲述起关于奶奶的回忆,终于能够直面亲人的离去。
“奶奶曾经说过,有开始就有结束,有相遇就有别离。我总是不明白。”顾怀苦笑了一下,用勺子挖下一小块蛋糕,“我总希望蛋糕永远这样甜,日子永远这样过下去,奶奶不要变老,我不要长大。”
“可如果这样,你就遇不到我啦。”小精灵吃着顾怀递过来的蛋糕,含糊不清地说,“离别没有什么可怕的。离别之后,才有重逢。”
“那你呢?你也会离开我吗?”
“谁知道呢?”精灵耸耸肩,“露水会消失,云彩会散去,大江大河汇入海洋,雪花雨水自天儿降。一切都在变化,变化即是永恒。”
“我不懂。”顾怀摇头——
“cut!”
我略感意外。这还是头一次,顾怀只念了三句台词就被叫停。
“怎么,状态不好?”导演关心地问。
顾怀摇摇头,对导演道了一声抱歉。
“这里的情绪,是单纯的,懵懂的。你现在还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只有一种本能的担忧与伤感。精灵可能会走,也可能会留下,你依旧心怀希望。”导演批评,“你的表演,情绪太过外露,就好像未卜先知,已经知道对方必然会离开一样。”
顾怀虽然点头称是,但接下来几条,他依然没有达到导演要求的“担忧伤感又充满希望”——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这三种情绪混合在一起,脸上究竟该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我怀疑导演自己也不知道。就这短短的几个镜头,足足拍了一下午。最后也是没办法了,导演跟顾怀商量,顾怀提出让他自己一个人静静坐一会儿,重新酝酿一下感情,导演同意了。
工作人员陆续离开,很快,偌大的片场就只剩下我跟顾怀一人一鬼。
顾怀立时形象全无,没骨头似的趴在桌子上,大口大口吃起了蛋糕。
每“cut”一次,就意味着一块蛋糕不能用了。到现在已经积累了数量可观的“废弃道具”,顾怀吃的就是这些。
“喂喂,你不会是因为想吃蛋糕,所以才故意演成这样吧?”看顾怀这样子,我几乎对他的人品升起了怀疑。
“你也太看不起我了,为了块蛋糕,我至于么?”顾怀对我的怀疑表示气愤,并狠狠咬下一大口,吃得连眼睛都眯起来了,“你还别说,这蛋糕滋味真不赖。能在这种细节上下功夫的剧组,绝对是好剧组!”
我不禁更加怀疑他了。
顾怀吃了几块,就抹抹嘴,开始对着剧本发呆。我想了想,问了他一个问题:“你说,精灵在说这几句词的时候,知道自己以后会离开吗?”
第66章 《雨师》点映会
这个问题,是我一直琢磨不明白的一个点。
跟顾怀偷偷对戏固然很爽,但因为没人能看到,我的表演也没有人会叫停,因此我并不知道自己的理解和表演是对是错。现在有了机会,就赶紧请教顾怀。
“这个啊……”顾怀笑,这时候还有闲心卖关子,“你觉得呢?”
“我觉得,她可能也不知道。”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正因为不知道,所以你问她会不会离开时,她不敢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只能扯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不是‘我’,是‘主角’。”顾怀颇为无奈地说。
我不小心说错了,只好打了个哈哈:“都一样,都一样。”
“怎么会一样……”顾怀嘟囔,忽然问我,“如果你是精灵,会怎么做?”
“那还用说,当然是想说的话赶紧说,想做的事情赶紧做。”我说,“能够相处的时间那么短,可不能浪费在其他事情上面。多一天,就有多一天的快活。”
“——哪怕对另一个人来说,这些快乐将会在分别后变成加倍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