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垚对于她的反应,平静的眸子没有泛起一丝涟漪,反而对她解释:“照理来说,你是我祖母,但我并没有赡养你的义务。”
这下子,全部人都惊呆了,齐齐看着李垚。
李垚接着说:“你该找我爹赡养你。所以你离开是对的。”
太过于震惊,连如意手上忘了用力,李林氏就真的气晕地跌坐在椅子上,差点掉在地上。
而此刻李胜和李盛恰巧回来,见此赶紧七手八脚地上去接住李林氏,询问着发生了什么。
连如意眼神复杂地看了眼李垚,说:“这……过后再跟你你们说,先将老夫人扶进房间,将大夫请来吧。”对着李垚欲言又止,想起李垚刚刚的“勇猛”,终究只能说:“将军,我……我们先告退了。”
李垚没反应,带着秦香玉走了。
这次,他第一次郑重其事地对秦香玉说:“哭泣并不能解决问题,忍让也不是,你要选择的是努力前进,而不是一直在原地踏步。”
秦香玉瞪大眼看着李垚,此刻的李垚尤其陌生,不再像是平常冷淡到让她可以随意哭倒在他身上。
可是……
“……垚儿……为……为娘听不懂……”
李垚:“……”
虽说秦香玉听不懂李垚话里的意思,看到李垚这么明目张胆地反抗着李林氏,她的观念也慢慢地有了点改变。
她终究是个母亲,看不得别人欺负自己的儿子,以前以为是她出身低微,李垚尚未出息,现在才发现这些根本不是李林氏看轻她们的根本原因,而是由始至终的偏见和偏心。
至少,她现在意识到了反抗李林氏并不是一件难事,最起码李林氏已经不敢把她怎么样了。
晚上,李秉知道了此事,他自然是觉得李垚的做法是大逆不道,但是让他去跟李垚说,虽说他是父亲,他恐怕也会碰钉子。
于是他只好挑着秦香玉下手,让她去多说说李垚,让李垚去给李林氏道歉,他想凭着秦香玉这个怯弱的性子,多半会顺从他的意思。
没想到的是,秦香玉犹豫了一下,眉眼间还有怯弱的神情,但却是说:“……这个……垚儿也有自己的考量,儿大不由娘……老爷不如自己去说吧。”
李秉惊讶地看着秦香玉,秦香玉有些闪避,但还是迎上了他的眼神。
他所熟悉的秦姨娘似乎真的有些不同了,起码比以前那副胆小的样子好多了。
又是一夜批改了奏折后,齐牧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觉得做皇帝并不轻松,如果有可能他还宁愿当个潇洒的公子哥。
“来了啊。”当见到门口出现的人后,他又觉得一切都只得了,这些疲累都不算什么,只要这个人在他身边。
李垚看着案台上累积如山的奏折,说:“你在工作?那我走了。”
“别!”齐牧野连忙拉住他,屏退殿里的所有人,将李垚圈在怀里,将头靠在李垚肩上,跟小孩要糖似的黏黏糊糊,说:“来了就不许走。”抬起脸,鼻尖蹭蹭着李垚的脸蛋,低笑着,“今夜留下来吧。”
对视齐牧野的眼睛,里面有海水在泛起涟漪,搂着他蹭蹭的感觉就像是动物见着熟人后的亲近,被齐牧野鼻尖蹭过的皮肤有种轻柔的痒感,让李垚稍稍偏了头,齐牧野继续靠近,再蹭蹭他的脸蛋,他再微微躲开,对方继续靠近,两人一进一退,你追我闪的举动就像是调情。
最后李垚还是说:“不行。”
“为什么?”齐牧野说,“上次我可是给你提了建议,而且也已经奏效了不是吗?”
“这两者有关系吗?”
“当然,条件就是你留下来陪我。”平时在大殿上一脸严肃的新帝,如今却无赖似的搂着新晋的大将军不放手。
“你当时没提,不存在事后补上。”李垚说,“我答应了我娘要回去。”
齐牧野蹙眉:“什么事情非得回去?”他已经听说李家人对李垚的态度已经恭敬了不少,再也不敢惹事了,而且他也私下敲打过李秉,应当不会再李家人不长眼地欺负李垚和秦香玉才对。
李垚淡定了扒拉开他的手,一脸正经地说:“看媒人给的画像。”
“什么?!”齐牧野拉下脸,说:“谁要给你找亲事?”语气颇为阴深。
李垚眸子幽幽,说:“我娘。”
齐牧野:“……”
“我要走了。”李垚再看了眼案台上的奏折,“你继续工作吧。”说完后,又是不等齐牧野出声便潇洒出门去了。
齐牧野咬牙切齿,近卫怎么没跟他禀告李家人要给李垚安排亲事的事情?!!
这下子齐牧野是怎么都无法安心批改奏折了,而这时顾闲书求见,齐牧野见到他,忍不住问:“你知道李家人给李垚说媒的事情吗?”
他的直觉告诉他,顾闲书这头狐狸绝对知情。
顾闲书故作惊讶,说:“我以为皇上早就知道了,毕竟近卫都会汇报不是吗?”
看出齐牧野的烦心,顾闲书安抚着他:“李垚并不是会接受的那种人。”
齐牧野发出灵魂的质问:“那他像是会彻底拒绝的人吗?”
“这……”顾闲书私心作祟,并不否定。
齐牧野陷入了沉思,开始认真思考这段时间是不是太专注国事,偶尔也要想想私事了。
顾闲书将批文放下,说:“若无事,臣就告退了。”
齐牧野想着事情,扔给他几本要处理的奏章,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出了宫门,顾闲书抬起头将暗的天色,吐出一口浊气,自动要求成为他的侍卫的张覆连忙将马车使过来。
“二当……老爷,是发生了什么吗?”张覆出声相问。
顾闲书摇摇头,仿佛那一瞬间的落寞并不存在,说:“走罢。”
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应去想抓住那些虚无缥缈的感情。
“嗯。”张覆点头。
但确定自己刚刚并没有看错,顾闲书抬头望天时,就像是将涌溢而出的情感全部抑制的神情。
他只以为是二当家肯定又想起了大当家。
他不禁握紧拳,发誓要代替大当家照顾好山寨的众人,才不枉费大当家的一番苦心。
第一百三十八章 愿为我妻
秦香玉这些日子心情显然很不错, 自从那一次后,李林氏再也没找过她麻烦, 尽量减少见她们母子两的次数, 就算是必须见, 也总算是表面上客客气气不敢多说些阴阳怪气的话了。
而且秦香玉更高兴的是, 说媒的人快要踏破门槛了, 每个都是家世不错的闺秀, 让她挑花了眼, 于是一定要让李垚自己挑着几个觉得合适的。
李垚按照秦香玉所说的, 全部都看了一遍,但却表示没有顺眼的。
毕竟秦香玉的原话十分委婉,只是让李垚看看哪个顺眼。于是李垚真的只是扫了一眼,看着哪个比较顺眼。
却被秦香玉误以为李垚这是眼界高,还没有入眼缘的, 于是苦口婆心地对李垚劝导了半天, 但李垚听完后并没有表示, 立马就跑去军营训练士兵去了。
直到将军府来了个贵客。
所有李家人战战兢兢地招待着这位贵客,一边按照指示将秦香玉找来, 秦香玉见到了面前的贵客时, 差点站不稳。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皇帝,自然心生畏惧。
“拜……拜见……”
齐牧野连忙制止她,说:“免礼。本来此次出来就没有声张。”
这还是齐牧野第一次见到秦香玉, 果真如近卫所言,是个柔弱胆子小的女人, 看到他的眼神里充满惊慌,除了相貌上略有相似,其他真是与李垚一点都不像。
“不知皇上来到敝舍,可是有什么事?”李秉小心翼翼地问着,生怕是自己的政务处理不好。
“也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听闻爱卿正在为李将军寻觅一桩亲事是吗?”
李秉不明所以,老实回答:“是的,垚儿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成家立室了。”随即试探着,“莫非皇上有合意的人选吗?”
齐牧野眼神充满赞赏,说:“嗯,对。”
等到齐牧野赞赏的目光的李秉不由高兴,但是据他所知,皇宫里可是没有公主,不过郡主还是有,不过都是身份显贵之人,算的上是他们高攀了,暗含着期待问:“恕微臣大胆,敢问皇上,是何人呢?”
“是朕。”
“……”
全部李家人愣在了当场。
这还真的是,非常高攀了。
直到恭送齐牧野离开后,李家人还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
李秉还好,他到底听说过齐牧野好男色,但是正在为自己挑选合适的儿媳妇的秦香玉两眼放空,她还没能适应儿媳妇是个男人的事实。
即使对方是九五之尊,那也是男人。
李秉也只能劝着秦香玉接受了,毕竟那是皇上,他们根本不能拒绝。
各房心思千回百转,有的羡慕,也有的幸灾乐祸。
只有秦香玉不知作何感想。
于是只能去问李垚的态度。
李垚对此毫无困扰,说:“男和女不就是一种性别而已,依然可以在一起。”
秦香玉难以启齿:“可……可是不能传宗接代啊……”
李垚想起来了,古代还没有那么先进的科技医术,所以才会造成这种固有思想。而且神州联邦依靠基因配对,早已排除了障碍,所以他才会觉得理所当然。
“我并不介意,人的价值不只是体现在繁殖之上,若只将自己的价值局限于传宗接代,那未免太狭隘了。”
“可……可是自古都是这样呀……”秦香玉觉得有点说不动李垚了。
李垚想了想,第一次尝试用感性的思维去主动看待这个问题,说:“你们的成亲是为了自己吧?似乎是为了幸福,如果只是保证了性别,那你就一定能保证会幸福吗?如果确定了跟这个人,至少是幸福的,那么性别并不是个问题。”
秦香玉听愣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李垚,她很难相信这话居然是从李垚嘴里说出来。
恋爱智脑也说:“真爱是不分性别的。你的感性发言也是你越发具有感情的体现!”
秦香玉被李垚的话语很是震惊,一时半会消化不了,表示先要回去休息,但她很快就想通,就算她接受或者不接受,李垚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她都管不了李垚。
于是她很快就释然不纠结了。
齐牧野百忙之中抽空私下来到李家的事情,虽然特地瞒着福云长公主,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再与她说,怎知却走漏了风声,被她知晓后立即找他训了一顿。
福云长公主当初知晓齐牧野喜欢男人,家里很是大闹了一场,终究是亲生骨肉不忍心,又想着是儿子年纪尚小现在还爱玩的性子,心想着等日后给他找个美娇娘在家里就好了。
怎知,这次齐牧野在她坚定地宣布:“我是娶他。”
福云长公主被气得够呛,但还是退了一步,说:“只要你的后宫里有了子嗣,你爱在外面怎么玩就怎么玩,现下你还是先纳皇后,我看……”
齐牧野反驳她:“不,我不会娶其他人了,他只能是我的皇后。”
他知道李垚不会答应这种荒唐的事情,李垚不会甘愿屈居人下,更何况他也不愿意让李垚受这种委屈,他心知自己无法再对别人有意,自然也不会去祸害别人的一生。
“你!”福云长公主气得手直哆嗦,说:“你可知你在干什么?你如今是皇上!不再是什么小侯爷能让你任意妄为了!你要是娶个男人做皇后,天下人怎么看你?你怎么治这天下?”
齐牧野不以为然:“若是连当了皇上都要看天下人的脸色那跟乞丐要看脸色要饭有什么区别呢?”
“……”福云长公主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反驳他。
福云长公主捂着胸口,十分痛心的样子,齐牧野连忙上去帮她顺气,她抓住齐牧野的臂膀,虚弱地说:“你是要气死母后……我不活了……”
齐牧野早看透了福云长公主的把戏了,据他所知,这些日子福云长公主的身子好了不少,这不过又是当年用过的手段罢了。
“母后,你要罚我也行,反正我是不会改变心意。等到过段时间,南江的水路兴建的事宜确定,各地的旱灾处理完毕,我便要昭告天下。至于你所说的世家之女,没我的命令,我不会让她们进宫。”
“你要气死我!”福云长公主恢复当年的刁蛮,挥拳捶在齐牧野身上,然而这点力道对齐牧野根本不痛不痒,反而跟闹着玩似的躲开,福云长公主便起身去追他。
齐牧野揶揄地说:“当年的福云长公主果真名不虚传,这刁蛮劲儿也就我爹受得了。”
“混小子!”福云长公主被气笑了,憋着的气顿时泄/了一半,看着他的眉目想起了亡夫,感叹着:“你就像你爹,脾气犟得谁说都听不进去。”
“你不就是看上他这一点,才嫁给他嘛。”
福云长公主嗔怪地看他一眼,同时反驳着:“你爹比你好多了。至少不会这么气我。”知道从正面劝不了齐牧野,她只好从李垚方面入手:“我儿你就这么笃定李将军会答应你了?”
“这……”齐牧野一时没想到这点。
“我看他可是心性高的主,恐怕不会轻易进宫屈居人下呢。”
齐牧野一下子沉默了,按理说,李垚回到府上应该知晓了他来过李府的事情,可是却没有进宫来找他。
莫非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