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之前答应过我与我赛马的,可还算数?”
李垚感觉不出范意致的异常,点头:“当然,现在吗?”
“不……还是以后吧……”仿佛要留个念想似的,范意致望着他说:“这次赛马先欠着,只要你记得就好。改日若到了翼州,我们痛快地赛一场。”
“好。”
范意致笑了,清俊的面容比校尉时多了几分沉着,同时也有一丝苦涩。
只有他知道,若是眼前这人当了皇后,恐怕他们再也无缘一起赛马了。
他终究还是适合在边境之地的风沙,而面前这人就适合盐京这等养人的水土。
就只当相识一场,梦过无痕罢了。
第一百四十章 无拖无欠
在大婚的前十天, 李垚失踪了。
连李家人都好几天没见到他,这传出去可是震动全国的事情, 这实在没法找到李垚了, 他们才禀告上去。
而齐牧野得知后, 也首先派人搜查了全城, 却不见李垚的踪影。
根据李家人所禀告不见李垚的那天, 他回想起了李垚跟他提过的事情。
那就是李垚要去丰安国一趟。
他当即就是不许, 就算李垚不说, 他也知道去丰安国就只能见那个人了。
在大婚还有半个多月, 他自然不许,万一耽误到了大婚日子这可怎么办,更何况萧正越的心思,他可是门儿清,李垚万一被扣押了就更麻烦了, 此时让李垚过去, 铁定不安好心。
不过他当时只是劝慰着李垚等大婚后再过去丰安国, 到时他一定会让李垚盛礼相送。
只是他错估了李垚的言出必行,一旦是李垚答应了的事情, 对方要求了他立即过去, 他就会过去。
所以李垚干脆瞒着齐牧野出城去丰安了,独自一人,什么都没带。
不, 他随身还是带了一把斧头。
是他送给李垚的那把。
这多少让他的心宽慰一些。
除此之外,在李垚的房间里, 还找到了留给他的一张纸条,承诺了他一定会按时回来。
纸条是一贯的简洁风格,只有一句话:准时回来。
连句温存的话都没有,让齐牧野有点郁闷。
顾闲书担忧地问着:“可是需要派出暗卫去丰安国暗地里搜寻?”
齐牧野看着那简洁的几个大字,摇头,说:“不必了,我信他。”
从一开始,李垚承诺他的都做到了,他凭什么不相信他。
“让一切按计划进行,李将军不见的事情别声张,封锁这个消息。”见顾闲书面有顾虑之色,他笑了,笑容之中自有一种不可摧毁的信任,说:“他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或许是被齐牧野这种强烈的信任所感染,顾闲书也稍安了心,应允后便去行事。
齐牧野看着手中的纸条,想着李垚此刻是不是已经到了丰安国的都城了……但是才不过十日,那是不是太快了?
李垚这次去丰安国,一路上只有自己,他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按照自己的速度来赶路,不再有一行人盯着他了,而且夜晚也可以毫无阻碍地行走,所以还真就这么快地到达了丰安国。
一进入丰安国的国境后,被派来接应的侍卫马上认出了李垚。
因为当年正是他在护送萧正越去延庆时,无意之中瞥到了那副画,那画中之人虽与眼前之人略有出入,但眉眼相似。
更何况,萧正越只有一句话让他认人,那就是:“他一进城内,你就会留意到他了。”满眼都是柔软的情绪,在他印象里那人就是站在那也会发光,让侍卫不能问也不敢问。
一开始他还以为不过是自己主子想得太多,还颇为苦恼若是此人伪装了进城该怎么找到他。
但果真如萧正越所言,除了相貌出众外,气质更是独特,混在众人中进城也一眼能看出来。
而且丝毫伪装都没有,坦荡荡的样子也符合将军之气概。
但未免也太过……惹眼了。
李垚的面容未免太过于具有欺骗性,在被强行问路三次,抛媚眼两次后,侍卫以避免李垚被识破身份为由,要求李垚稍加伪装。
侍卫指着李垚那把斧头,委婉地说:“公子,你这把斧子恐怕还是包起来比较好……”毕竟没有哪个正常人会随身带着把斧头出门赶路。
李垚也说:“嗯,行。”于是随手找了个麻袋来装,抗在了肩上。
高挑瘦削的身段肩上却扛着一个麻袋……
路过的行人不由频频侧目。
侍卫:“……”
赶往都城的路上还算顺利,两人骑马赶路,时间比预期要缩短了许多,李垚的耐力和骑术比侍卫想象中还要好得多,到了后面赶路几乎是他在拖后腿。
侍卫有入城的文书,他们轻易地进了都城内。
不过,终究在进城门时,守卫看着两人的背影略有沉思,终究禀告给了上面特意吩咐的人。
李垚先秘密地住进了太子府邸,但是没能立即见到萧正越,让他先好好歇息。
李垚选择先用精神力探查了周围环境后,发现了整座府邸充斥着许多暗卫,明处也有侍卫在交替巡逻,整个府邸都在严密地监控中,就跟山雨欲来之时的紧张感。
骑马赶路太过于颠簸,确实不太舒服,于是探查了周围的环境后,李垚心里有个底,便开始闭目养神进入了浅睡状态。
直到夜幕降临,其间下人过来送了一次晚膳外,直到戌时萧正越才来。
人一到门外,李垚便立即睁开了眼,对方推开了门,对上李垚清明的眼神有些讶异,随即移开视线,假装镇定地解释着:“这些日子你赶路累了,我怕吵到你休息,所以没敲门……”
几年未见,面对着李垚,他心里既是高兴也是紧张,听到李垚来到府上,他本来立即来见他,但又觉得如今自己是太子要显得稳重一些,按捺着着急的心情替父皇处理着政务,直到现在才来。
萧正越留意到桌上的饭菜还没动,显然已经凉了,蹙眉说:“你怎么不吃晚膳?不合胃口吗?”
李垚淡然地撒谎:“忘了。”其实他还有些警惕。
“饭菜也已经凉了,我命人给你换热的上来。”说着便唤来下人,想了想,还让人拿来两坛酒。
萧正越给彼此都倒了酒,说:“许久不见了,应是喝酒庆祝。”说着,率先一杯下肚,很快脸上就出现了淡淡的红晕。
他本就是喝酒容易上脸,酒量也不大,此次相见确实值得喝酒庆祝,但更多的是怀着一种绮丽的心思。
但他没想到李垚的酒量竟然这么好,眼看着两人将两坛酒都喝了见底,李垚丝毫没有醉意,眼神依旧清明地看着他。
看着萧正越白嫩的皮肤依旧染上了一层如桃子般的嫩粉,眼神开始恍惚,李垚说:“你醉了。”
萧正越矢口否认:“我没醉!”随即为了加强自己的辩驳,抱着酒坛说:“我明日可是还要批改奏折呢!”
李垚更加确定了,说:“那你明天不能工作了。”
“胡说!”萧正越气势强硬起来,想要像在殿前教训着属下一样,碰上李垚的眼神却莫名软了下来,顿时泄了气,反而像是嘟囔着撒娇。
李垚看着萧正越醉得眸子迷离,不明白萧正越到底叫自己来丰安国干嘛,陪他喝酒吗?不是说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完成当年的承诺吗?
萧正越抱着酒坛,突然附身靠近李垚,李垚的身子微偏了些,萧正越吸了鼻子,似乎在闻他身上的味道,皱起鼻梁,说:“你是不是赶路的时候抱了我的侍卫?”
一向平静的眸子里出现了惊讶,看着萧正越,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说:“你闻出来的?”
难不成其实他这个有点问题的朋友嗅觉异常过人?
萧正越见李垚惊讶的样子有点得意,像翘着尾巴似的,说:“那是自然。”随即立即粗声道:“你不能抱别人!”除了我。
其实是侍卫在禀告路上遭遇偷袭之事时,不小心说漏了嘴,因为李垚赶路的速度过快,路上换了好几匹马,别刺客砍伤了一匹后,李垚为了避免侍卫拖慢速度,直接与他共骑一匹。
萧正越心里不是滋味,但为了表现自己的并非小肚鸡肠,并没有对侍卫怎么样,只不过是找了个暴露身份的理由,罚了他半个月的禁闭。
李垚冷静地说:“这就是你的要求吗?”
萧正越脑子一下子转过来,说:“什么要求?”
“你让我来丰安国要求我完成你的要求,所以这个就是吗?”
“才不是!”
“所以你到底要干什么?”李垚的声音冷淡下来。
李垚看着此刻喝得醉醺醺的萧正越,有点觉得自己被耍了,语气不由冰冷起来。
如果是这个原因,他就把萧正越打……
“我喜欢你啊。”
轻轻的一句嘟囔。
李垚看向他,对方已经趴在了桌上,酒坛掉在地上,碎了一角,萧正越闭上眼沉沉地昏睡过去了。
李垚:他在说什么?
恋爱智脑:“你的朋友似乎动机不纯。”
李垚:什么意思?
恋爱智脑简单粗暴:“他想上//你。”
李垚:……
李垚看向醉倒在桌上的萧正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等萧正越醒来时,他已经躺在了床上,头痛欲裂,翻身坐起时,看到了李垚坐在桌旁,昨晚喝醉后所表现的失态,他依稀还能想起,看到李垚投来的视线,他感觉到尴尬,移开视线,本就白/嫩的皮肤悄悄红了。
李垚耐心地等他洗漱完毕后,再开口发问:“你到底让我来干什么?”
萧正越原本并不想提太早,想要先跟李垚相处一阵子。
李垚继续说:“对于你昨晚的要求,我拒绝。”
萧正越有点懵,说:“什么要求?”显然他已经忘了昨晚说过什么胡话了。
李垚一本正经地解答:“不能抱别人的要求。”
萧正越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顿时感到十分地羞耻,但同时为了保持稳重的形象,只能轻咳几声。
但接下来李垚的一句话将他点燃了。
“我准备成亲了,我是要抱别人的。所以这个要求我不能接受。”
简直诚实到让萧正越整个人都嫉妒得快疯了。
“原先我听到你要和齐牧野大婚的事情,我还不信,如今看来是真的了?”那双如琉璃般剔透的眸子里蕴藏一圈淡红色的疯狂。
李垚点头:“是真的。”
萧正越将桌上的茶具扫落在地,附身靠近李垚,拳头攥得死紧,道:“难道你喜欢上他了?”
李垚一怔,他的手摸上自己的心。萧正越看到他犹豫的神情,心像被撕裂般隐隐作痛,他就像不想听到真正的答案般,还没待李垚回答,冷笑中带着点绝望道:“看来是真的了……”
李垚问:“你到底要我来干嘛?”
萧正越逼视着李垚,嫉妒的情绪使得他差点失去理智,但对上那双依旧冷静的漆眸,他的怒气却有些无处发泄。
“你说过要报答我吧?”见李垚点头,萧正越阴冷着说:“那我要你一辈子留在这里。”
李垚一口拒绝了:“不行。我说过欠你一次,可是没有说要答应这种无理的条件。”
“所以你是一定要回去成亲了?”萧正越感觉自己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折磨自己,偏偏他还看到眼前的人毫不在意地点头。
“好……好得很……”萧正越闭上眼,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目前的情绪太过于激动,这对于他没有丝毫好处,他要冷静下来,至少目前不能激怒李垚,否则会适得其反。
萧正越再睁眼时,琉璃般的眸子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收起了刚刚的失态,管事找来,说是皇上找他。
“既然如此,那你还是欠我一次吧?我先去处理公务,你等我回来再说。”
他如今之计,也只得先拖着了。
如若不行,他就不信,人都在他府上,他还能让李垚跑了。
当即他便让属下加强府上的侍卫的数量。
除了不让李垚跑掉,更重要的是,若是李垚的身份败露了,他也会陷入危险的境地,尤其是如今皇上病重的重要阶段。
而且李垚在路上遇袭之事,他相信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甚至已经盯上了李垚,他要更加小心谨慎。
但他还是没想到,当他处理了政务回府后,鼓起勇气要当面向李垚表明心迹时,却发现李垚不在。
他千防万防,却万万没想到,忘了防他的母妃。
萧贵妃跟皇后斗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了自己的儿子成功当上了太子,她自然不会允许这时有任何人成为萧正越登上帝位的威胁。
李垚被侍卫带进来时,她的确被李垚的相貌惊艳了一下,但终究觉得也不过如此。
萧贵妃直接开门见山:“我儿是要成帝业之人,是绝不可能与你纠缠不清,你是延庆之人,身份又特殊,只会阻碍他罢,你还是趁早离开丰安,不然的话可休怪我动手了。”
出乎她的意料,李垚竟然很配合,说:“我会离开这里。”
省了一番功夫,萧贵妃冷哼一声,说:“那就好。”见李垚的脾性颇为温和,萧贵妃的态度也少了些针锋相对,说:“我不知道我儿跟你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你们是没有可能的,你是邻国将军,他贵为太子,他如今还想不通,可你不可能想不明白吧?这也只会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