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纷纷朝卫俊誉行礼,萧正越才意识过来,看向门口,要起身给卫俊誉行礼。
“参见皇上……”萧正越正要给他行礼,卫俊誉连忙阻止了他。
“六皇子你有伤,这些礼节便省去吧。”卫俊誉将他扶到椅子上,坐在了他旁边,面色愧疚,说:“此次你在我盐京受了伤,是朕对下的管教不力,还请六皇子见谅,朕必要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萧正越脸上也扯开一抹笑,只是笑意没到达眼底,也跟着客气地说:“我相信皇上定能给我个答复,那些歹人迟早也会被查出来。只不过……”他欲言又止,脸上闪过一丝哀愁,被卫俊誉捕捉到。
“怎么了?六皇子心中有事不妨说出来。”卫俊誉说,“朕能帮得上忙定会派人去帮你办好。”
萧正越脸上浮现一抹愁色,犹犹豫豫地说:“皇上有所不知,我已在盐京多日,在盐京很好,但是我始终惦挂着我的母妃和父皇,他们的身子并不好……尤其是我受伤以来,我梦里频频出现我母妃的面容,说是想我了……”说到此,他不由哀叹一声,满是无奈。
卫俊誉宽慰着他,说:“六皇子可等手臂的伤好了之后,即可立即回国,到时候我会派军队护送你们回去,这些你大可不必担心。”
萧正越又是一叹气,愁云未消,话里暗有所指:“……我的父皇身子在我来时已经有些虚弱,不过我想着朝中还有皇兄照顾,总不会出太大错,可是若是我母妃也病了……”
卫俊誉从暗涛汹涌的皇位争夺中过来,如何能不懂萧正越的意思,在萧正越来之前,他就知道了丰安国的情况,跟之前的延庆国很像,没有立太子,皇位被虎视眈眈,其中最有可能的便是这位六皇子,母妃家手握兵权,国舅声望极高。
当得知萧正越出使延庆国时,他也有些惊讶,不过稍后又想清楚了,不过是在老皇帝之前争表现,顺便再引蛇出洞,这些把戏他都干过,不足为奇。
见卫俊誉眸中略有沉思,萧正越深知卫俊誉这种人是需要甜头的,旁敲侧击着说:“在宴席上我与皇上所谈论的两国贸易之事,我定会禀告我父皇,让他极力同意。不过我父皇身子虚弱……我皇兄也不爱管这事……”多的话语,萧正越就不说了,他相信卫俊誉是聪明人,能懂得其中的含义。
卫俊誉也在权衡,若是此次萧正越回去了,他极有可能是丰安国下一任君王,那么他们之间做的贸易约定就是成功的。若是萧正越当不上,他也没有什么损失,最多就是贸易往来重新再与丰安国的使者协商。
“朕听大夫说,你的伤已无大碍。不知六皇子感觉如何?”
一听这话,萧正越知道卫俊誉这是要让他回去了,暗中松了一口气,笑着回答:“已经好了许多,感觉不到疼痛了,在路上按时换药即可。”
卫俊誉也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那就好……”
一旁的原星宿却微微蹙眉,忍不住出声:“还请皇上和六皇子恕罪,臣有一言要讲。”
卫俊誉说:“是何事?”
原星宿还惦记着事情的元凶,说:“若是六皇子打算这几日回去,臣调查事情的幕后主使恐怕时间有些仓促。”
萧正越蹙眉,自己也有些为难,其实他也介意究竟是谁伤了他,不找出真凶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找不出真凶,他也要延庆国给自己一个交代,他不可能白挨这么一刀,于是看向卫俊誉。
卫俊誉只觉得原星宿真是个正直太过,只好自己跟萧正越说:“六皇子,在你走之前,朕可能能给你个满意的答复,此次是朕的疏忽,才至你受了伤,理应给你赔不是。”
“皇上您千万别这样,您日理万机,这并不是你的错。不过,我也不能被白伤了……还是希望原大人能尽早查出凶手。”接着,萧正越给出了期限,“两天怎么样?够了吗?”
原星宿正要说话,却被卫俊誉瞥了一眼,被一锤定音。
“自然是够了,在这几天里还希望六皇子好好养伤,到时候自然会让你满意地回国。”
萧正越脸上挂着笑容,说:“如此甚好,那么辛苦原大人了。”
原星宿脸色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回:“不辛苦,这是下官应该做的。”
两天时间,谈何容易,这两日搜城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物,至于被抓的那个男人,始终一言不发,无论他怎么问,对方都不肯开口。
出了萧正越的房间后,走在府内,卫俊誉看了一旁的原星宿,原星宿的眉头微蹙,始终未能舒展,正在烦恼着如何处理此事。
其实此事,卫俊誉想过没有结果,便亲手制造一个结果即可,但是原星宿不是这么想,他总觉得这里面蕴藏着天大的阴谋,但是又不得其门路。
原星宿不想冤枉任何一人,他打从心里不想这么做。
卫俊誉回宫之前,幽幽地对他说:“星宿,你就是太过正直,有些事情可以不用这么麻烦。”
原星宿垂着头,恭送卫俊誉回宫,并没有多说。
但是当他晚上再去到被关押的男人面前时,对方依然不肯开口,斜眼看他,对他很是不屑。
依然是毫无收获的一晚,正当他要走时,对方却在身后低声说了一句。
“你是个好官……但是当权者却不是个好的当权者。”
原星宿回身,脸色不好,质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范意致面色平静:“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饥荒,旱灾,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你们却在盐京享福,根本没有想过去如何解决,这便是你们该做的?”
原星宿被说的哑口无言,那并不归他管,他有心无力,最后只能沉默地离开。
当晚,李垚又翻来了原府,萧正越的房间周围侍卫依然没有减少,他很熟练地又溜进茅房里。
而正在房间的萧正越心有所感,他看这房间四周的士兵守卫并没有减少,猜测李垚应该是进不来了,便假装肚子痛要去方便,到了茅房外,又呵斥侍卫站在外面不许靠近。
果然,他一进去,便看到那个黑色的身影在头上,两腿架在两侧的挡板之上,两条长腿拉得笔直。
李垚俯下身,将头靠近萧正越,说:“怎么样了?”
萧正越还是第一次接受李垚如此主动地靠近,心脏扑通地跳得很快,眼神撇开,说:“已经可以了……约在了三天后的卯时,天亮就可以出发。”
李垚点头,问:“你可以带多少个人?”
萧正越奇怪地看他一眼,说:“不是只有你一人吗?”
李垚说:“不止我,还有两个。”
萧正越皱眉,道:“不行,人太多了。怎么还有别人?”他可不是做慈善的。
李垚直勾勾地看着他,说:“不行吗?”清澈的眸子里让人一看到底。
萧正越微偏头,咬着牙拒绝:“不行。”
李垚这时候却说:“我们是朋友,应该互帮互助。”
萧正越:“……”之前你怎么不说?这个时候懂得说这个了。
更何况……他又不是只想做朋友而已。
恋爱智脑:“你可以试着夸奖他,再对他表达你的信任,以及你们之间深厚的友情。”
李垚果断试试就试试,如同以前夸奖士兵:“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这一切托付给你,我很放心。”
萧正越有点懵:“你……你说什么?”
恋爱智脑:“这些古人听不懂这些深层的意思,你要肤浅地去夸奖他们。比如:你长得很好看,你在我心里是最棒的,你是最独一无二的人等等夸奖的话语。”
李垚立即照抄下来,说:“你是我心里最独一无二的人。”
他的眸子黝黑倒映着萧正越有些错愕的表情,让人有种以为他很认真的错觉。
萧正越算是彻底败下阵了,移开了眼神,说:“这……这……好吧……只能让两个人上!不能再多了。”
李垚想着,两个人已经够了。于是说了声:“谢谢。”
萧正越的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说:“那么客气干嘛。”
李垚看着他的眼睛,觉得很漂亮,真情实意地夸了:“你的眼睛也很漂亮。”
这下彻底是将萧正越给套得牢牢的了,别说让他负伤回国了,即使是半身不遂,也心甘情愿。
他满脑子都是话本里的私奔,心里觉得一阵开心时,外面的毛将军又是担心地出声了。
“六皇子……您还好吗?”这蹲得也太久了吧?
被打扰了的萧正越自然没好语气,瞬间由春意转寒冷:“自然是没事了。”
毛将军不敢出声了,只是想着六皇子估摸是有什么毛病吧。
李垚见此也该走了,跟萧正越约好三天后再见,便一溜烟地跑了,瞬间不见了人影。
出了茅房后,毛将军发现萧正越嘴角带笑,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第八十章 再次绑架
在最后一日时限, 傍晚时分,他去到牢房里, 再用障眼法去真正关押着范意致的地方时, 看到的却是对方伤痕累累的身躯, 以及奄奄一息的神情。
原星宿神色一凝, 厉声道:“没有我的命令, 这是谁干的?!”
一旁的狱卒不敢看向原星宿, 微低着头, 生怕被盯上。
“可是你们干的?!”原星宿气极, 怒骂着:“谁给你们的胆子这样做的?!”
狱卒立马跪地求饶,身子瑟瑟发抖,说:“大人饶命啊!!不是小的私自这么干的,是上面下了命令,让小的动用刑罚逼他说出主使人是谁。”
原星宿皱眉:“上面?”想到了今日卫俊誉与萧正越说的一事, 顿时有些明了, 脸色依然铁青, 狱卒看着他的脸色不敢出声。
范意致被脱了上衣,上身赤裸拷在刑架上, 背后的伤痕已经裂开, 涌现了血迹,前面是多处鞭打的痕迹,血迹斑斑, 皮肉翻开,极其惨烈。原星宿凑近点看, 发现范意致已经半失去意识,眼睛微闭着,但是脸色却有些不对,依然是黝黑的肤色,没有被折磨过后的脸色苍白,就像是什么覆盖在脸蛋上面一样。
原星宿疑惑着,伸出手去触碰范意致的脸蛋,果然摸到一层软软有质感的面皮,他摸到耳朵前有个小小的边角处,他用力地撕开,果然那是一张假面皮!
他看向范意致的脸觉得有点眼熟,猛然惊醒,这正是前几日在盐京里通缉的几人之一!!
在他们偷了通关文牒后进城不久,便发生了这种事情,莫非真的与他们有关?
原星宿看着面前伤痕累累的男人,眼神阴了下来,他坐在范意致面前,命人叫醒他。
狱卒采用一贯粗暴的手法,用冷水狠狠地泼向范意致的脸,让他从昏迷中醒来。
范意致咳了几声,身上剧痛难忍,抬头一看,便见眼前坐着原星宿,面色不愉,目光不善地盯着他,他还不解发生了什么,视线碰触到原星宿手上抓着一片肉色的薄薄面皮,心里一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星宿拿着人皮面具,冰冷地质问:“你说一切事情与你无关,为何你要易容?你在城门外偷了通关文书进来,不久后太傅寿宴便发生了刺杀的事情,你如何解释?”
范意致盯着他,知道自己洗不脱罪名了,但是他不能多说,否则将会暴露,只能说:“不是我,你们爱信不信。”
原星宿冷笑,目光似寒冰,将面具扔到一旁,说:“本官本不欲对你动刑,你还是乖乖交代为好。”
范意致觉得好笑,觉得原星宿甚是虚伪,说:“那我这身上的伤哪里来的?府尹大人,你要对我动刑,直说就可以,无须如此虚伪。”
原星宿给了个眼神一旁的狱卒,狱卒立即领会,拿着鞭子上前,又抽了范意致几鞭,范意致紧咬牙关,愣是一声不吭。
原星宿见此不忍再看,转身要离开前,吩咐着狱卒:“别下手太重,若是他肯说了,你便唤人叫我。”
狱卒连忙说:“那是自然的,小的下手有分寸。”便送原星宿到外面。
从里面出来,原星宿从牢房里出来,呼出了一口浊气,想到明天就是最后一天限期,他不由感到头痛。
这哪里能找出主使给萧正越呢?
原星宿烦不胜烦,决定还是先回官府去处理公务,这些事情明日再做决定。
待他走了之后,昏暗的夜色下,在不远处的角落闪过了一个人影,有一两个士兵留意到了,但是由于速度极快,眨眨眼就不见踪影,便都以为是自己眼花,不再在意。
李垚在远处已经察觉出异常了,他觉得范意致应该不在里面,这么大的空隙换班,就像是诱敌入侵,他的精神力却能感觉到几道门里的守卫并不放松,尤其是最后一道门坐在牢里的人,给他的感觉不像是范意致。
范意致给他的感觉是更有活力,精神气饱满,况且抓了人为什么不审问?
他这么几天都留意着,根本没有实质性的审问。
原星宿并不像是无作为的人,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里面的那个人并不是范意致。
可是原星宿将范意致关押在哪里了?
恋爱智脑:“明天就是最后的限期,如果你无法救出范意致,他很有可能会被判死刑。”
李垚则觉得可以再观望一下,他觉得原星宿倒不像是陷害别人,若是到时候范意致真的要被砍头,他提前去救应该也可以来得及。
恋爱智脑:“你不能因为对方是你的前男友就默认了他的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