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萧怀予的心情随着小方子的表情剧烈的变化着,看到小方子的表情为难:“可是这人不适合做药引?”
“不是,”小方子说:“只是这人身体太过虚弱,怕是经历不住这三个月的取血。”
他看了一眼夏朗的面容,嗤笑了一声:“倒是生了一副好颜色,只不过,自古红颜多薄命。”
这句话不知道是不是让他联想起了自己命运多舛的主公,他也半晌没有再说话。
萧怀予听到这个话,心里像是打破了五味瓶一样,晦涩至极:“希望……叔叔……能不要告诉这人真相……就说是……为他治病的……就行,那要……能轻点下……就轻点吧。”
“哦?”听到这话,小方子放下夏朗的手腕,慢慢的转身看向萧怀予,眼神浑浊却带着一丝萧怀予有些惧怕的犀利:“你喜欢他?”
“我……”萧怀予张了张口,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仿佛怎么说,他都是个混账。
说是的话,那他就是一个将自己的心爱之人的性命弃之敝屣的无耻之人。
说不是的话,那他就是一个怜悯救父亲的药引而置父亲生死于不顾的不肖之徒。
“罢了,”小方子微微一笑,缓缓拉开夏朗的衣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式将身边携带的一根银针扎在了夏朗的手腕上!
血瞬间就流了出来,但是却少得可怜,一滴一滴的往外涌着。
“叔叔——”萧怀予看到这一幕,紧张的失了声:“您这是在干吗!”
“我在找一个穴位,”小方子皱眉,他看着夏朗手上一滴一滴往外渗血的地方,眼神却仿佛看到腐肉的苍鹰:“这人之前受过重伤,这正常的血脉已经取不出足够的血了,而如果用那险要的穴位,若是那人把握不当的话,这人就要一命呜呼了。”
他迅速的几下点掉了夏朗的穴位,让他暂时止了血,看着夏朗手腕上的针孔,摇了摇头。
“不行,我没法给他取血。”
他的武功被纯妃废掉了,早就已经失去了准头,没有办法精准的去找到那穴位。
“那去找御医?”萧怀予试探的问道。
“不行,”小方子否认了这个意见:“御医都没有武功,没有办法将气凝聚在针上。”
“我外面的宫人是会武的……”
“不行,那取血的人还需要对脉络了解,否则很容易扎到死穴。”
“这——”萧怀予犯了难,他虽然会武,但是却对医术一窍不通,普天之下,要去找一个又精通武术又精通医术的人,要多难?
“我来,”就在萧怀予手足无措的时候,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萧怀予和小方子纷纷向门口看去。
萧韶站在那里,没有表情。
他淡淡的扫了一眼夏朗,夏朗安静的睡着,对发生的一切都毫无察觉,他的手上还有刚刚流出来没有干涸的鲜血,但是萧韶似乎对那血视若无物,只是扫了一眼夏朗的睡容,就移开了视线。
“我既精通医术也会武,我来给他取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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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机关算尽之后(25)
“父皇, 你!”萧怀予站起身来, 有很多话想说,但是看见萧韶平静如水的脸, 一时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了。
小方子时隔几年看到那人,反感的皱了皱眉头:“你要干什么。”
萧韶也认出了面前这个这个人,正是之前跟在卿玉身边的小方子, 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话,只是再重复了一遍:“我来。”
“父皇,”萧怀予的眉头皱的紧紧的, 语气即使勉力抑制也能听得出来不太好:“夏大人不会愿意见到你的。”
“我会易容, ”萧韶说:“我每天取完血就走, 不会跟他多交谈的。”
不知道哪里来的风让萧韶的几缕发丝沾在了额头上,他伸手去撩, 腰间却突然传来清脆的一声响。
萧怀予闻声看向萧韶的腰间, 却发现那里挂了两块玉佩,随着萧韶的移动撞在了一起发出声音。
一块玉佩成色极好, 绝对是最上等的玉石,另一块却杂色很多, 上面还有很多暗红色的污渍,像是血迹。
萧怀予猝然一下站起来,动作之大甚至掀翻了他身下的椅子。
“父皇, 你——”
“你放心, ”萧韶看着萧怀予震惊的样子, 眼中毫无波澜:“以后萧韶这个人,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了。”
萧怀予一时不知道,萧韶究竟是什么意思。
萧韶三年前摔碎了父亲给他的玉佩之后,复刻出了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就连材料都是特意找的和卿玉送他的时候一样的材料,而没有用宫内上好的玉石,这块玉佩在萧韶身上佩戴了三年后,却突然出现在了夏朗身上,就在萧怀予对他们俩的关系产生狐疑的时候,萧韶的身上却又多了一块几乎一模一样的玉佩,不过这次用的是最顶级的物料。
而现在,这两块玉佩都出现在了萧韶身上。
萧怀予也不知道萧韶是怎么想的。
难道父皇想做娥皇女英齐人之乐?
但是萧怀予知道,无论是卿玉,和夏朗,都不会愿意的。
小方子满头雾水,看着这父子俩,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萧家的人,如果可以,他不想跟他们有半点纠葛。
“你们出去一下。”
“父皇——”
“朕让你们出去!”
萧怀予没有办法,只好咬了咬唇,不甘心的和小方子一起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萧韶和熟睡的夏朗。
夏朗安静的躺在床上,呼吸绵长,睫毛一颤一颤的,依旧是极盛的容貌,虽然因为受伤而苍白了不少,但是却多了一分脆弱的美感,但是额头上的一处伤口却破坏了这样美的面容——那是被玉佩砸出来的痕迹。
萧韶盯了夏朗半晌,一抖手腕,窗户无风自关。
不是他害怕被人看到,而是他害怕那风,吹散了他。
萧韶往前走了一步,试探性的抚上了夏朗的脸。
夏朗被点了睡穴,一时醒不过来,萧韶一点一点抚摸过夏朗的五官,最后停留在了额头那处可怖的伤口上。
怕是要留疤了……只不过这次,我没法帮你恢复了。
萧韶叹了口气,心像是被揪扯住了一样,随着夏朗的呼吸声而起伏。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以为你是个欺世盗名的小人……”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夏朗的脸:”所以我才会做戏耍弄你,将你引诱到未央宫,见纯妃,让你查未央宫起火原因。“
他承认,一开始只是把夏朗当成了一个有趣的玩具,所作的一切不过就是一场恶劣的玩笑罢了,让他苍白的人生里面能稍微多一丝丝的乐趣,但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他也不知道。
一开始他总是能从他身上找出和卿玉相似的地方,但是他知道,他不是卿玉,卿玉还好端端的躺在冰棺里,等着他去唤醒。
但是后来他还是被夏朗吸引了,那是和卿玉完全不一样的特质,卿玉像是高山上盛开的雪莲,高不可攀,而夏朗却像是地上盛开的太阳花,灿烂而热烈着。
萧韶本来以为他只是在逗夏朗玩,但是不知道怎么逗着逗着,就……
他突然有点感谢这样的变故,如一盆冷水,破醒了差点越陷越深的自己。
他和夏朗之间,本来就是一场错误。
萧怀予这小子会喜欢夏朗,是他没有想到的,但是仔细想想,也不奇怪。
你要是能撑过来,跟了萧怀予……也没有什么不好。
萧怀予的品行萧韶还是了解的,肯定没有他这么混账。
萧韶自嘲的笑了笑,连他自己都知道,他就是个混账。
眼神最后一次留恋的扫过夏朗的容颜,然后恋恋不舍地移开,滑落到胸口的伤痕,萧韶知道,那是他留下的。
空气中,似乎沁过些许声音,像之前夏朗笑着说过的话。
——“在其位,谋其政,阿韶。”
——“臣身为刑部侍郎,应当按律法断案。”
——“皇上您也出身草芥,若是上面的人对您的命也是这样看的,随便打杀了就行,您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陛下,若是卿玉公子在这样的环境上长大,您还会爱上他吗?”
——“您和卿玉公子那样荡气回肠的故事,是臣从来没有肖想过的。”
——“臣想要的不过是,一人温饱,再有一点奢求的理想,就是希望能阖家安好。”
——“皇上是个好人,我……很喜欢他。”
萧韶慢慢伸出手,将那块暗红色的玉佩放在了夏朗的手边。
他最后看了夏朗一眼,仿佛要将这样毫无防备的睡颜永远刻在心里,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只是他却没有听见,就在他关门的那一刻,床上的人突然呢喃出声。
“阿韶……”
刚刚踏出门外,萧韶就对上了萧怀予的目光。
萧怀予一身太子常服,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站在院子里看着他。
萧韶突然有点恍惚,萧怀予居然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和他和卿玉遇见的时候差不多大了。
“你有什么事情吗?”他皱了皱眉,问道。
“父皇,你忘了父亲了吗?”萧怀予长得和萧韶几乎没有相似之处,反而和卿玉有些像,特别是那一处狭长的凤眼,几乎和卿玉一模一样。
此时那眼睛正在紧紧的盯着他,萧韶突然有了一种是卿玉在看他的感觉,语气不自觉的软了下来:“我就……看看他而已。”
萧怀予却没有因为这个回答而满意,反而更上前了一步:“父皇可以解释一下,那玉佩是怎么回事吗?”
他刚刚明明看到有两块玉佩,为什么现在又变成一块了?答案昭然若是。
萧韶的脸微微僵硬:“卿玉自然需要用最好的东西,所以我命人又打了一块。”
“呵,”萧怀予嗤笑一声,第一次在萧韶面前显示出了咄咄逼人的意味:“那夏朗就是那个低贱的可以随便打法的玩意是不是?父皇,你就是这样想他的?逗他玩,让他去调查根本不存在的悬案,装成他的小厮,让他担心的找到皇宫来,还无故挨了打,最后在他的心口捅了一刀!父皇当夏朗是什么?一个玩物?”
萧韶眼底闪过一丝愧疚:“我没有……”
他的确一开始遇见夏朗的时候,存了几分戏弄的心思,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他。
而那过去发生的种种事情,只能说一句机缘巧合罢了,他也不是故意的。
“既然父皇心里已经有了人,又何必来招人别人!?”萧怀予的声音高了几分:“您已经对不起父亲了,如今还要再对不起一个人吗?父亲醒过来,您有脸面对他吗?”
萧韶无力的闭了闭眼睛……这也是他最害怕的事情,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他的确可以杀光知道这些事情的人,也可以在卿玉面前缄口不提,但是他却不能面对自己的内心。
卿玉……卿玉……
我喜欢的应该是你,只能是你,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别人呢?
“……世人总说卿玉公子有多幸运,帝王一生恩宠,但是事实内?”
听到卿玉的名字,萧韶的身子猛地一震,但是反而激起了他的生气,开始反唇相讥:“呵,萧怀予,你别跟我提卿玉,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让他去调查未央宫的案件,你明明知道真相,为什么他天天往你那里跑,你却什么都不说呢?”
“你那天既然发觉了不对,为什么没有赶在纯妃真的打他之前赶过来呢?”
“萧!怀!予!你别忘了,这个局,可是你定的!我不是好东西,但是你也不是!”
听到最后那句话,萧怀予仿若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忍不住倒退了一步,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我……”
看着萧怀予的表情,萧韶心里却也不好过,定定的看着他:“我知道你喜欢他。”
萧怀予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之色。
“没有关系……”萧韶闭了闭眼睛,掩饰住了满眸的柔软和伤痛:“只要他愿意,我不会反对的……”
他做不到的事情,就让他的儿子来弥补吧……
夏朗就在萧怀予的别院住下了。
萧怀予虽然嘴上说没有限制他的自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提出要出去看看,总是被萧怀予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了。
萧怀予几乎天天出现在别院里,夏朗不禁有些疑惑:“太子殿下,您不忙吗?”
他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至少死不了,剩下的就是慢慢休养了。
“我——”萧怀予怔了一下,然后马上笑道说:“这别院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别院,景色极好,所以我最近都在这里办公。”
他这话倒是没错,这庭院里种满了各种品种的梅花,有的开着正艳,有的还打着花骨朵,一眼望过去,虽然是冬天,但是却有了一种百花争艳的气质,夏朗也很喜欢推开窗往院子外面看,但是却总是看了一会就被萧怀予呵斥回来,让他不要吹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