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清不想杀他,只想让他离开修真界。
他心里有了底,心中越发困惑了。
百年前的记忆其实已经有些模糊了,他只记得自己失去修为后就被赶下了赤云宗。
可如今看时清这模样,他更加像是只想将他赶出宗门,荣诀心中想着,面上哀求神色越重:
“师尊,弟子不想回到凡人界,弟子想留在师尊身边。”
“你一个凡人,留在修真界能有什么好下场。”
时清却依旧坚持:“凡人寿命百载,也是不少,走前你可带足金银,足够你在凡人界做个富家翁。”
荣诀隐约能感知到时清的不忍,只是这丝不忍若隐若现一闪而过。
他第一反应是这伪君子又在装模作样。
但在昨夜时清悄悄来为他疗伤后,这丝不忍,便显得十分真实了。
魔尊心中有了计较,垂下头,声音悲沧。
“我自小在青剑峰长大,师尊赶我走,我又能去哪,如今我一身修为尽毁,与凡人无异,去了凡人界,没有师尊宗门照料,简直就如刀板鱼肉,任人凌辱。”
随着这句话出来,荣诀敏锐的察觉到,时清那张玉白如仙人的面容显出了几分犹豫。
他趁热打铁道:
“弟子知晓,灵根既毁,仙途是无望了,只求师尊能留我在青剑峰,哪怕做个洒扫也好。”
“弟子只能活一百年,只在这打扰师尊一百年,求师尊应允。”
这话说的,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说完了,向来都是一身傲骨的青剑峰大弟子重重磕头:“求师尊应允!”
那看似高高在上的上尊果然沉默下来,没再说赶他走的话。
荣诀跪的板直,继续道:
“弟子知晓师尊让弟子离开修真界的用意,无非是担忧如今弟子没了修为会被人欺凌,可如今我形同废人,即使入了凡人界,若是不带钱财,下半生注定贫苦,若是带上钱财,便如三岁小儿抱金走闹市,照旧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说着,他语气坚决:“若是如此,师尊还不如赐弟子一死,我宁可干干净净死在青剑峰,也绝不愿在其他地方死的凄惨。”
其实他说的也没错,上辈子的确如此,他成了废人,时清给了他大量金银后赶他离开。
一个连剑都拿不动的废人带着这么多的金银出现在凡人界,不就是三岁小儿抱金过闹市吗?
上辈子,荣诀险些死了。
若不是他滚落悬崖,恰巧得到了魔族传承,恐怕还不知晓自己身上还有魔族血脉。
那时,魔尊便认定了时清给他金银除了彰显自己的仁慈外,就是想要用这些金银害死他这个无法保护自己的废人。
但如今,荣诀微微抬头,看向依旧如冰雪塑造的玉人一般神情冰冷的时清,敏锐的从他微微拧起的眉中,感受到了他的犹豫。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时清垂在身侧的修长手指。
细长白皙,修剪整齐的指甲泛着浅粉色,是很好看的。
而此刻,这样好看的手指却纠结的微微蜷起,食指与大手指不安交错,无意识的摩擦着。
他迟疑了。
因为担心赶荣诀离开修真界,荣诀的下场就真的会变成他所说的那般。
最终,看似始终面无表情的上尊握紧了拳,又将之藏在袖下,做好了决定。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为师便准你留在青剑峰。”
与上辈子不一样的道路。
与记忆中不一样的师尊。
即使是经历过太多,已冷心冷情的荣诀都无法分清,他上辈子对于时清的记忆,到底是真的是那般,还是他并未能从蛛丝马迹中察觉出时清对他真正的态度。
他只在面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欣喜,如同一百年前那个还有些傻气的自己一般:
“弟子多谢师尊成全!”
荣诀继续磕头,落在地上的手指却微微动了动。
一丝细小魔气顺着上尊青衫飘了进去。
刚刚失去了大量灵力,正是最虚弱时刻的时清果然没半点察觉。
他依旧是语气冷淡:“无事便退下吧。”
“为师……唔!”
时清玉白面上显出痛意,细长手指按在胸口,脚下几乎要站立不住。
“师尊!”
荣诀面色紧张的站了起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人,手落到了对方纤细腰间:“您没事吧?”
一边说着关心的话,又一边控制着那细小魔气继续朝着扶着的人心脉侵去。
系统立刻亮起警报:【宿主!!有东西要进你的心脉!】
系统骄傲的扬起数据:【但是不要怕,我已经帮宿主拦住了!】
时清声音带笑:【乖,别拦,让它进,我有用,不过痛觉可以屏蔽一下。】
系统:【???】
它不懂。
也不明白。
但这不妨碍它听话!
荣诀满意的发现,不知是时清如今元气大伤,还是因为他成了废人,时清便不再有防范,他的魔气顺顺利利的进到了对方的心脉中。
“无事。”
捂着胸口的上尊白着脸,艰难的站直了,挥袖想要让大弟子离开:“你先退下……唔!”
时清仿佛是更痛了,颤抖着身子不受控制的倒到了弟子怀中。
他自小便是修二代,千娇万宠长大的,哪里吃过这种苦头,荣诀掐着他软而细的腰肢,几乎能听到上尊哽咽的哭腔。
当然,这只是错觉。
要面子的上尊怎么可能在弟子面前哭出来,但这不妨碍荣诀看到对方微微泛红的眼尾,和轻而压抑的喘息声。
他身量高,即使如今身子带伤,也依旧可以轻轻松松将师尊揽在怀中。
感触着对方软而无力的身子因为疼痛靠近自己,荣诀这才意识到,这个一百多年来他午夜梦回间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的师尊,身子竟然这样的娇软。
在刚刚意识到自己重生回来时,荣诀的想法除了想要弄清楚上辈子没看到的真相,杀了时清复仇的念想倒是没变。
但现在,掐着那软软细腰。
回到一百年前的魔尊心中突然有了个新的报复方式。
还有什么比将这个高高在上,生的一副玉人模样的上尊羽翼折断,压在榻上折辱更加让对方感到屈辱的?
被自己这个由他苛待长大的弟子强压着屈居人下。
时清上尊,还尊的起来吗?
听着耳边师尊因为疼痛而细细弱弱的喘息,荣诀将对方直接拦腰抱起。
在师尊看不到的地方,唇角微微上扬,眼眸中满是势在必得。
“弟子送您回房,师尊。”
第87章 嫉妒弟子的师尊(4)
荣诀上辈子入了魔界, 与修真界对抗。
由修者转魔修的他太清楚修者的弱点了。
修者都是引灵气如体, 在丹田内运行,灵气对于他们来说太过重要。
修者的灵气必须纯正无杂,稍微被魔气侵染, 轻则剧痛无比身子无力, 重则走火入魔修为尽毁形同废人, 再重就是直接狗带。
而现在, 灵气大失的时清被他侵了心脉。
他的魔气会一直藏在那,就如同时清的这道灵气藏在他丹田内一般,只要荣诀想,稍微动动心念, 他的魔气便会霸道的侵到时清心脉中,带给对方灵气侵染的剧痛。
换句话说, 就是时清的性命是否能保完全在荣诀一念之间。
魔尊本可以直接翻脸,一报当初仇怨,也可以直接询问时清为何要毁损他的灵根又不惜损耗大量灵力护住他的性命。
但现在, 抱着身子无力, 窝在自己怀中发出阵阵喘息的上尊,荣诀只有一个想法。
将这高高在上, 端着一副君子面容,却对他使恶行的伪君子压在榻上, 让他也感受一番任人鱼肉是个什么滋味。
荣诀大踏步的进了屋内。
无论是此生,还是上辈子,他都从未来过时清的住所。
一进门, 便是满室的凤木香味。
他皱了皱眉,倒是没表现出什么,而是目标明确的朝着榻上去了。
时清的榻上铺了云床。
云床与凤木香一般,也是价格昂贵的奢侈品,顾名思义,人躺在上面就好像是躺在云上一般舒适。
但修者大部分都不在乎自己的生活品质如何,云床大多是卖给一些不能修行的修二代。
荣诀也不意外为什么时清用的是云床,他本就是被前任上尊宠着长大的,否则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折辱弟子。
“唔……”
怀中人已然痛到模糊的样子了,额头正沁出细密汗珠,连喘息都有气无力的模样。
魔尊轻而易举的将对方放在了云床上,正要松开手,那痛的紧闭着眸的人却突然抓住了他的袖子。
修长白皙的手指用力到了发白的地步,却孱弱到了荣诀轻松挥手便能打下。
猎物落到了网中,魔尊也没了遮掩的必要,他那张本来阳光英俊的脸上微微上扬嘴角,一双眸子黑沉沉的。
荣诀压下身子,与时清面对着面,是个近到危险的距离。
从这个角度,他可以清晰看到时清微微皱起的眉,和因为疼痛而抿起的红唇。
的确是个美人模样。
魔尊想着,伸出手,如昨夜时清做的那般,轻轻将上尊散乱的发拨开。
他开了口,声音里并无担忧,反而尽是志得意满:“师尊?”
荣诀丝毫不担心时清能发现他的不对。
发现了又能如何。
如今时清的命已握到了他手中,这里又布满了禁制,就算他在这里对时清做什么,赤云宗也无人能发现。
显然深陷困顿的上尊没能发现他的不对劲,榻上正因为疼痛艰难呼吸着的时清甚至没有睁开眼。
上尊无力的喘息着,从小到大都可以称得上是温室花朵的他承受不住这痛,说话的声音都在颤:
“你莫要……莫要去西侧。”
西侧?
荣诀回头看向时清所说的那处,他如今魔力在以极快的速度修炼起来,一眼望过去,能清晰望到那处布了个禁制,看似普通的墙面上实际上挂满了各种珍奇宝物。
他嘴角的那抹笑渐渐冷了下来,冷漠而又嘲讽的回头看向时清紧紧抓住自己的袖子的那只细白的手。
不愧是时清上尊啊。
就算是到了这个时候,都一心要护着他的宝贝们。
在他这位好师尊眼中,他荣诀恐怕就是那种能盗窃宝物的狂逆之徒吧。
既如此,他这个狂逆之徒,做些过分的事也是理所应当了。
魔尊原本因为时清漂亮的容颜而升起的点点怜惜很快烟消云散,他没了耐心,手直接落到了上尊腰带上。
云缎制成的腰带随着他的动作柔顺滑落,宽大轻薄的青衫没了束缚很快也跟着一道往两边滑去。
美人乌发,青衫落尽。
很快,时清就只剩下中衣了。
魔尊望着面前场景,微笑着俯下身,眸子黑沉沉的,比魔界的上魔池池水还要黑的浓郁。
他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尾音愉悦的翘起:“师尊,你热吗?弟子帮你脱衣。”
上尊依旧因为在竭力抵御疼痛而毫无所觉,细细碎碎的轻声痛吟着。
荣诀权当他是默认了,带着一种拆礼物的愉悦心情伸出手,落在了对方的中衣上。
上尊的胸膛随着主人急促的喘息而起伏下落,这也给魔尊的动作带来了一点困扰。
荣诀本可以直接利落掀开,但他偏不。
他享受着这样缓缓揭开的感觉,尤其是手下的身子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危险,正在艰难动着,用着带着颤音,甚至仿佛还有哭腔的音调,在叫着他的名字。
“荣诀……”
魔尊握住了他抓住自己袖口的手,顺着握紧了那纤细的仿佛轻轻一动便会折断的手腕。
他恶意的握紧了,看着因为疼痛神志不清的师尊无力扭动挣扎。
“师尊,弟子在。”
“你、你莫要去西侧……”
榻上人艰难的轻轻重复着。
荣诀眼眸中嘲讽更重,他不再拖延,手落到了对方的领子上,再往上,就是那漂亮纤细的细长脖颈。
脖颈的主人还在细弱的说着:
“那……我布了禁制,你如今、如今修为尽毁,若是碰了禁制,怕是会要了你的命。”
魔尊的手顿住了。
他神情复杂的看向双目紧闭,白生生脸上疼的满是汗珠的上尊。
疼痛让他没了曾经的高高在上,变得好像是个凡人一般的柔弱可怜。
他另一只手按在心口,眼角正溢出一滴晶莹泪珠,无力的陷在云床上,漂亮细长的雪白脖颈痛苦折着,好像一只踩在陷阱里的白天鹅一般。
仿佛要痛到晕厥的样子。
没人能比荣诀更清楚魔气入侵心脉有多疼。
他是修者转魔修,即使当时的他是半个废人,身体里的灵力也还尚存着。
要转魔修,就相当于是用刀一点点的在他体内刮过,将那些残存的灵气逼走,之后再由魔气入体。
到了心脉时,就仿佛是将整颗心都丢到了油锅里反复煎炸。
荣诀转魔修用了足足一个月。
也疼了一个月。
一个月里,他几次痛到晕厥,又在晕厥中痛苦醒来,耳朵听不见声音,嘴巴张不开,就连想要自缢都没这个力气。
那时他便在心中发誓,他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活到能够报仇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