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珩左手捂着右手,内心简直一万只草泥马奔驰而过。
但他很快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傅乐书一手搂着他,一手按在他右手手臂上,给他输送灵力减轻他的痛苦。
易芳翁跌在地上,那烙铁差点就烫到了他自己的脸。幸亏他及时把脸一偏,才避免了毁容的命运。
除了贺玉来,其余几人皆是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贺玉来初来乍到,还没到对琴尊生出多大的敬畏,但他看其他人都像个鹌鹑一样锁着脖子,便也赶紧低下头来装自己不存在。
傅乐书赶云珩来冶炼阁本就只是一时之气,他察觉到这人可能是云珩之后,便动了留住他的心思。他在珩殿中等了几日,一直在等云珩主动来找他。
其实他也有些猜不透云珩的心思,更是对他是否是云珩将信将疑。
他知道若是云珩再世,恐怕恨不得杀了自己。
但云珩这么一副安安心心待在云宗的样子,又让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不过不管怎样,这么多年来,他可是第一次让他的“右手”有所感应的人。
抱着再继续观察观察的心思,傅乐书决定再来看看他。
以他的修为本就可以瞬息千里,仆人告知他黑月峰有异动的时候,他就赶紧赶了过来。
结果一来就看到了这幅场面。
一堆人欺负他一个,这是当他傅乐书死了不是?
易芳翁本就仗着自己是琴尊的弟子惹是生非,如今本尊在这里,他饶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放肆了。
他畏头畏尾地站起来,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带你回去。”傅乐书扭头冲云珩道。
云珩知道这个时候肯定不能扫了他的面子,便点了点头。
傅乐书此时见着他身上的锁链,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手指一动,那生灭万芳樽便缩了回去,变成了最开始的酒樽模样,窜进傅乐书袖中。
傅乐书扭过头,冲着易芳翁道:“好啊你,本尊赐你的法宝,你就是这么用的吗?”
易芳翁被他责问,又看他护着云珩的那副模样,忙道:“师尊,是因为他只有筑基七段,却能和拥有两种仙器的弟子打成平手,弟子担心他是被夺舍的,害怕他潜进云宗来是有所图谋,便想试他一试。”
傅乐书看了云珩受伤的右手一眼,心想还是得尽快处理伤口才好。接着他便抬起头来,冲易芳翁道:“都给我去平议殿跪着。”
说着便带着云珩走了出去。
易芳翁哪里敢违抗他的意思,见傅乐书他们走了,他和敛秋禾他们各自看了一眼,都知道自己这回估计真的惹麻烦了。
瞧傅乐书护着夏商州的样子,谁亲谁疏,一目了然。
第148章 傲娇仙尊爱上我(五)
傅乐书这人还真是把“痴汉”两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宗门叫云宗不说,连自己的寝殿都叫“珩殿”,他以为拍电影呢。
云珩不过是伤了右手,可傅乐书一路带着他走的时候,活像他是受了重伤一样,关怀备至的。
到了珩殿以后,傅乐书直接让云珩坐在床上,接着给他拿了药膏过来。
那药膏装在一个羊脂白玉瓶里,颜色微青,抹在伤口处后,那烫伤的刺痛便被清凉所取代。
云珩看着低头给自己敷药的傅乐书,见他睫毛如扇子一般扑闪扑闪的,觉得这家伙比起小时候还是要好看得多了。
给他敷完,傅乐书又拿了绷带来,给他缠在手上。
云珩看着自己被包成粽子一样的手,心想,和傅乐书那右手还挺相配。
“不疼了吧?”傅乐书在结尾处打了个蝴蝶结,用剪刀剪开绷带。
云珩摇了摇头,道:“无事了,谢谢仙尊。”
傅乐书冲他笑笑,但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云珩道:“你在这待会吧,我先去处理一下事情。”
云珩道;“好的。只是……仙尊,这是您的房间,我在这待着,不会触碰到什么机密吧。”
傅乐书失笑道:“怎么会,你随便玩玩,等我回来。”
说着便走了出去。
“宿主大人,经系统检测,您左前方那个夜明珠有窥伺功能,傅乐书可以透过那个东西监视你。”毛球在系统里对他道。
温婓在房间里走了走,装作不经意地调转方向,跟毛球交谈道:“他倒也不是善茬,故意说那话来放松我的警惕,他想看我露出破绽么?”
毛球道:“宿主大人你露出的破绽还不够多么?”
“多啊。”温婓道,“我就是想让他猜测我是云珩又不敢确定我是,吊他胃口罢了。”
“那宿主大人你为什么要被烫,明明你可以躲开的吧。”
“当然是为了施展一下苦肉计,好获得跟傅乐书亲密接触的机会啊。他让我去冶炼我就去,可总待在那里肯定感情也不会有什么进展,还不如借那几个小朋友的手,让我赶紧回来得了。”
毛球晃晃头,道:“为什么你不告诉他你就是云珩呢?”
温婓道:“就跟他不确定我是不是云珩一样,我也不确定他对云珩是个什么态度。说是想对我好吧,已经杀了我一次了。说是想杀吧,又对我关怀备至。”
他都不懂,毛球就更加不懂了。
温婓道:“只是我在思考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毛球问:“什么?”
温婓说:“看琴尊那副病弱受的样子,不知道在床上给不给力啊,不过就算体力不行应该也能灵力来凑吧。”
毛球彻底被他宿主的厚颜无耻给震惊了,在一阵无语后关闭了通讯。
见他不理会自己,温婓也没多说什么。他闻了闻傅乐书房间桌上花瓶里的鲜花,又拉了凳子坐下,接着从书架上拿了本书出来开始看。
傅乐书透过灵力幻化的水镜,看到云珩乖乖地坐下看书时,还是有点诧异的。
这人,好像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沉得住气。
这样想着,他已经到了平议殿。
一走进去,他就看到跪在大殿中的那几个少年。
易芳翁已经老老实实地把七杀琉璃伞给收好了。他跪了有一段时间了,他本就细皮嫩肉的,哪里受过这种罪。因此傅乐书目光一瞥,就看到易芳翁那紧皱的眉头。
见琴尊进来,本就跪得有些懒散的少年们连忙跪直身体,看着琴尊。
因着此行他想问的东西的机密性,傅乐书并没有让其他仆役进来。
是以这个大殿里头,除了那些少年们就只有他一个。
傅乐书坐在正中的盘龙红木椅上,右手一张,远处桌上的茶盏便飞了过来,落到他手里。
从右手拿着茶挪到正中的间隙,那茶盏中的茶水已经被他用灵力加热完毕。
这殿中的茶水每日都会有人定时进行更换,并非昨日陈茶。
傅乐书揭开盖子,在氤氲的热气中,对下方的少年们道:“你们说那夏商州是被人夺舍的?怎么说?可有证据?”
“有的,师尊。那夏商州只有筑基七段,却在三个回合内,令九段的敛秋禾败下阵来。而且他还似乎打得毫不费力。后来弟子与他相争,弟子已经到达金丹期,又有两个仙器,却也依然讨不了好。他还在举手之间引出了九形天雷,那明明是我们云宗内门弟子的功法。此外,他还能不须结手印便能成阵,可世间能做到这一点的,据弟子所知也就师尊您和大师兄两个人。那夏商州何德何能,竟能使出这么高深的术法。”易芳翁对他道。
傅乐书心道,莫说九形天雷和空手成阵,若他真是云珩,这云宗里所有功法他都能信手捏来。只是靠这些东西来判断他是不是云珩的话,还有失欠妥。
傅乐书其实是想听云珩亲口承认的。
他饮了口茶,道:“你继续说。”
“他还说他的九形天雷是跟师尊学的,但据弟子所知,这九形天雷连三师兄都是学了半月才成,这夏商州看起来资质也没有三师兄好,怎么可能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学会这么高深的东西。”
傅乐书唇边露出一丝笑意,他道:“他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易芳翁道。
贺玉来在一旁看着,却是看出了傅乐书的异样。他看得出傅乐书对易芳翁所说的能论证云珩是夺舍的那些话,表现出的并不是戒备和排斥。
他虽然心里不解,却还是插话道:“仙尊,晚辈有话要说。”
傅乐书的目光从易芳翁身上挪到贺玉来身上,他看到贺玉来的时候,立刻想起,这人好像就是那天在殿中冒犯了他的那一个。
不过此时傅乐书心情正好,倒也不想计较那些小事,于是他很好脾气地说道:“你说。”
“晚辈贺玉来,和夏商州同属于封岚派,他是我的师兄。在我们来云宗之前,我和夏商州曾经遇到过魔修伏击。那魔修实力强大,我和夏商州两人合力也未能打败他。后来夏商州与他相抗,被魔修杀死。我因为胆怯,不敢出手相救。等那魔修走了,我才走过去查看。那时候夏商州已经断了气,我本着同门情谊,将他葬了。可他却又完好无损地回来了,而且性格大变,完全不是之前那副脾气。”贺玉来信口扯谎道。
其实他也算有心机的。他故意将自己杀死夏商州的事情说成魔修杀的,将自己从一个蓄意妄为杀害同门的叛徒,粉饰成一个因为胆小不敢出手相救的懦夫。当懦夫总比当凶徒要好吧。而且他这样把所有罪过全推到一个莫须有的魔修身上,就算他们真的问起那魔修是谁,他再说一句胆怯未敢直视,也是说得通的。
傅乐书一点都不在乎夏商州的死活,他只在乎夏商州里头是不是云珩的魂魄。
此时听贺玉来说起夏商州已死,傅乐书的心思便活泛了。
如果贺玉来说的是真的,那么夏商州身体里面,十有八九已经换了人。
他已经打定主意,回去之后定要试试这夏商州。
而底下的少年们,见傅乐书听完半天没搭话,也猜不透他是什么心思。
傅乐书走了会神,这才将眼神转了回来。
他看着易芳翁,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人似乎是自己的挂名弟子,也是带头欺负云珩的那一个,还拿烙铁烫了云珩。
傅乐书想着想着,脸色就不好了。
他在脑子里搜罗了一圈,才想起易芳翁的名字来。
“你,”他指着易芳翁道,“身为本尊的弟子,竟敢带头闹事,欺负同门。按照云宗的门规,伤害同门者,当降低品级,严重者可直接逐出师门。本尊宅心仁厚,给你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只是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本尊的徒弟,自此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以后没我允许,不许到内门弟子的地界里来。”
听闻此言,易芳翁简直如遭雷劈。
他没想到自己昨日还是高高在上众人仰视的琴尊弟子,今日便要落得连内门弟子都不如的地步。
这对于一向自视甚高的易芳翁来说,简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师尊,不,仙尊,弟子知道错了,请不要除了弟子的名号啊,仙尊。”易芳翁失态地喊道。
傅乐书被他囔囔得脑仁疼,喝道:“再叫嚷你就给我滚出云宗。”
易芳翁闻言,浑身一抖,顿时话都不敢说了。
“还有谁动了手的?”傅乐书的视线从诸人身上扫了一眼,他想起易芳翁刚刚说的话,又提溜出一个名字来,“敛秋禾是谁?”
敛秋禾战战兢兢地抬起头,道:“是弟子。”
傅乐书扫了他一眼,看到他衣服上的内门弟子标志,道:“内门弟子?很好,收拾东西回家吧。从哪儿来的回哪里去。”
他似乎根本没发觉他的话对他们来说有多大的杀伤力一样,说完便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
“不要啊,琴尊,琴尊你饶了我吧。”敛秋禾的声音被傅乐书抛诸脑后。
傅乐书按着来时的路往珩殿走去。
修真本就不是什么只看修为论高低的事,不仅要修身,还得修心。
就算他现在纵容了他们,以后他们若还是这德行,也不过是在给云宗抹黑而已。
琴尊甩袖而去,殿内的几个少年却已经是两副心思。
被罚了的面如死灰,没被殃及的则心中庆幸。虽然这些人都免不了会受一些责罚,但比起易芳翁和敛秋禾来说,已经好太多了。
傅乐书一边走,一边思考要用什么办法逼云珩现形。
若是能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探测出来,那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他便不知要如何面对云珩了。
那是他的师父,亦是他的爱人。
他亲手杀了他,还……
傅乐书捏紧双手,心重新变得坚定下来。
不管怎样,既然他回来了,那自己就好好宠着他,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这厢云珩已经通过系统旁观了傅乐书教训弟子的全过程,对此云珩并不发表任何评价。只是他对于贺玉来的应变能力又看高了一分。
傅乐书是个什么打算,云珩也能猜得到其中一二。
傅乐书走进门来时,看到的就是云珩睡在书桌上的画面。
他似乎是看书看的困了,脸蛋压在左手臂上,左手则拿着本半开的书。他受伤的右手放在一旁,远远放着,似乎是怕自己会压到它。
傅乐书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低头凝视着他。
说实话,夏商州跟云珩是完全不一样的。
云珩的脸部线条要比他的更加柔和,显得越发温润。而夏商州身上,则带着少年的锐气和锋芒,那是不需要言语就会从身上散发出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