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乐书微微叹了口气,他伸手触碰云珩的脸,从他的眉心一路摸下来,沿着他高挺的鼻梁,摸到他的唇,摸到他光滑的下巴。
他启唇,喊道:“师父。”
余音缱绻,宛如撒娇。
傅乐书伸手一抄,便将云珩抱了起来,放到自己的床上。
他动作轻柔,并未惊醒他。
放好云珩后,傅乐书也脱了靴子爬上去,躺在他身侧。
傅乐书突然想起了他和云珩初见时的样子。
那时他年幼,城镇里来了魔修。
那些训练有素的魔物,一路烧杀掳掠,将全城都给屠了。
他一个人躲在一口枯井里,握着一块捡来的仙师的玉珏遮掩气息。
待魔军褪去后,他才爬出来,站在死人堆里,满目茫然。
他在城里苟延残喘了三日,直到云珩出现。
云珩似乎是被这里萦绕的魔气吸引过来的,他逡巡于城中,发现了这唯一的一位幸存者——还是稚子的傅乐书。
云珩出现的时候,穿着件灰白色的袍子。
他孤身一人,似乎一点也不怕那些魔兵会卷土重来。
傅乐书握着手里那块好不容易找来的已经发馊的馒头,看着身姿飘逸的云珩朝他伸出手来,笑着道:“要跟我走吗?”
傅乐书几乎是急不可耐地扔掉手里的东西,迅速用衣服擦擦手,诚惶诚恐地把小手放了上去。
云珩笑着将他抱起来,放坐在臂弯上。
“以后,就叫我师父吧,我是云珩。”
云珩。傅乐书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宛如咀嚼蜜糖。
“嗯。”他冲着云珩点头,甜甜地喊了一声,“师父。”
【系统提示:攻略目标傅乐书喜爱值+10,后悔度+10,当前喜爱值60,后悔度40。】
第149章 傲娇仙尊爱上我(六)
“傅乐书是我迄今为止,见过加数据加得最猛的一个。起点高,涨幅大,让我分分钟有一种马上加满直接开始下一个世界的错觉。”温斐如是说道。
毛球把新兑换的炒年糕扒拉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冲温斐口齿不清地道:“这么容易的么?”
“应该不容易。”温斐摇摇头,“前期涨得高,后期就不一定了。傅乐书这人心里藏着话呢。”
感慨完温斐就钻了回去,待到夏商州的身体里继续演。
天还未明,傅乐书却早早起了。
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似乎有什么东西影响了他,让他眉头紧锁。
他给云珩掖好被子,披衣离开。
半晌后,傅乐书已经出现在了后山温泉处。
其实他那房间隔壁便是浴池,引的亦是这同一处的水,但他不想在那边洗浴,怕被人看见。
此时他已经脱去了一身衣物,半身泡在水里,只是他右手的绷带却并未沾染半分水汽,好像有什么东西阻隔了水的侵蚀一样。
他看向自己的左手,那手臂上的皮肤呈现出一种青白的色泽,又隐隐有些发皱。
就像是老人和死人的皮肤的共同体。
傅乐书突然发了疯,用手去擦拭那手臂上的皱纹,用力得似乎要把自己的皮给擦破。
那温泉池畔不知何时出现了个人,那个人的全身都罩在一件黑色的兜帽袍子里,看不清面容。
“我说了,若他出现,除非你找到遗失的那部分东西,否则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我比你清楚。”傅乐书本就怒意沸腾的面容变得越发狰狞,他手一甩,那泉水便化作一片水幕,朝那人袭去。
水幕落下,而那人也不见了。
傅乐书似乎一点也不关心他的来去,他只是将目光挪向水面,眼神发散,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珩醒来的时候便不见了傅乐书的身影,他打着哈欠下床,一边穿鞋子一边找可以洗漱的地方。
结果他还没晃悠出门,便迎面撞上了一个厚实的胸膛。
抬头一看,不是傅乐书又是何人。
这傅乐书倒也殷勤,端着热水拿着面巾,一副特地等他起床洗漱的模样。
云珩可不信他对谁都这么没架子,十有八九是跑来刷他好感的来了。
到了这云宗人生地不熟的,云珩也懒得再找,便遂了他的心意,安分地坐下洗漱。
他睡得迷糊,此时还没完全清醒。当他洗漱完,一双眸子里还雾蒙蒙的,沉着浓浓的睡意与倦怠。
“阿珩,要不要与我一起出去走走。”傅乐书建议道。
云珩简直都懒得纠正称呼问题了,反正他强调了傅乐书也不会听。
“琴尊想带弟子去哪里?”云珩说着,又打了一个哈欠。
“哪里都好,阿珩想去哪,咱们就去哪。”傅乐书看他并未反驳,还自称为弟子,欢喜得很。
云珩心里翻了个白眼,得了,说了等于没说。
“饿不饿,我让膳堂做些早膳过来给你吃。”傅乐书一副要给他开小灶的口吻。
云珩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一声焦急的呼喊打断了。
“琴尊!”
傅乐书扭过头,看见他门下的长老冲了进来,急切地道:“琴尊不好了,南海那边有异动。”
傅乐书挑挑眉,道:“海域之事不是文勿澜管么?”
文勿澜就是他那个自立门户的方丈仙山山主。
长老道:“这次情况非比寻常,南海那边的门派向文山主求救,而这求助讯号是文山主传来的。”
意思就是这情况文勿澜解决不了,需要他琴尊亲自出马。
“行了我知道了,让他们耐心等几日。”傅乐书挥手轰退他,又转头来哄云珩。
“不是说情况危急么,你还让他们等?”云珩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傅乐书笑道:“他说的是异动,那就是未知情况,多等几日也无妨。也许几日后,那妖物便现形了呢。”
“你怎么知道是妖物而不是其他?”云珩问。
“不是妖物便是人祸,无非就这两种。”傅乐书温声道,“既然海域有事,阿珩要不要跟我一起出海,赏赏风景也是好的。”
云珩知道他已经打定主意,也就是做个表面功夫通知一下自己而已,就没有作声。
傅乐书便也当他同意了。
他琴尊傅乐书不需要像寻常弟子一样修炼,他云珩可没这个特权。
于是吃了早膳之后,云珩便换好衣服去内门弟子修行的地方。
傅乐书已经于昨晚放下话去,说这夏商州是他的亲传弟子,从此以后享受的都是亲传弟子的待遇。
他说一句话他没什么干系,这云宗倒是炸开了锅。
谁都知道这琴尊自建宗以来,从未收过什么亲传弟子,仅仅收过几位挂名弟子。而那些挂名弟子,又无一不是天资聪颖之人,这夏商州又是什么来头,竟然能获得琴尊的青睐。
被议论的对象云珩进入练习场的时候,毫无疑问地受到了众人的瞩目。
“只是筑基七段而已啊,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
“一个小白脸而已,看起来也没多出色啊。”
……
云珩又不是聋子,那么明显的议论声,怎么可能听不到。
云宗招收弟子进门之后,会根据他们自身的体质选择分配。
有武修、符修、法修、丹修、药修、剑修、器修等等,不一而足,除此之外亦有修鬼和修魔等诸多途径。
云珩是全才偏法修,但夏商州是剑修。
他便也来了这剑修的修炼场。
云珩走到武器置架上拿了一把长剑,在场中站定。
早起练剑一般是辰时,云珩来得已有些晚了。
负责指导的老师也没责怪,让他站到偏右首的位置上,开始教他最基础的法门。
无非就是以灵气化剑气之类的东西。
但云宗练的跟别处不一样,别处可能强调剑气,但云宗却是让他们运出剑罡。
云珩一出生就站在了至高点,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正经地学习,不免有些新奇。
练了半个时辰之后,突然来了个老师模样的人过来,召集他们去中央武斗场集合。
看着好像也没人理自己的样子,云珩只好通过系统查了一下资料。
这中央武斗场就是云宗弟子用来比斗的地方,一般情况下,会在每年一度的年尾大比时开放。
年尾大比会有很多奖励,丹药、灵器等等,比比皆是。也难怪这些弟子如此热衷。
既然是在中央武斗场,那想必是让他们过去观战的吧。
只是不知道要去看什么。
云珩隐没在人群中,跟着过去。
等他们到了之后,才知道来的不止他们这些剑修,其他山的其他弟子也来了,一眼望去全是人头。
弟子们在中央武斗场外围围了一圈又一圈,而傅乐书就在那武斗场上方的观战台上。
云珩看了他一眼,再一次感慨他的风骚。
有个椅子坐着也就算了,上面还撑了遮阳的华盖。一左一右还站了两个婢女,一个负责打扇,一个负责剥龙眼。
充满着一股子暴发户的气息。
要是他脑满肠肥也就算了,偏偏他长了一张苍白俊秀的好脸蛋,柔柔弱弱地靠在那宽大的椅背上,凭空生出股惹人怜惜的气质。
饶是云珩再怎么看不惯他,也不得不说他这幅样子真好看。其实傅乐书的长相真的很合他的口味,不然他当年也不会昏了头跟了他。
他看到傅乐书的同时,傅乐书也用他那堪比鹰隼的眼睛寻找到了人群里头的云珩。
“阿珩,日头太晒,你到我这里来。”
傅乐书直接逼音成线,将话传到了他耳边。
云珩被他这句话整出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瞪了傅乐书一眼,站到了人群后面。
看不到自家宝贝师父的琴尊是烦躁的,恨不得拨开人群让他好好瞧一瞧。
琴尊就是这云宗的活菩萨,这么大一尊放在那里,就能吸引无数弟子艳羡的眼神。
弟子们心里的激动还没下去,就被另一个翩翩然飞到中央武斗场的人给吸引了视线。
那人外表看起来约莫四十上下,两边鬓发皆白,身上仅着一件灰白色长袍。
他衣着朴素,但到场之后,呼声比起琴尊都弱不了太多。
“是掌门啊,凌远山掌门。”
从别人的欢呼声里,云珩知道了这位掌门的名字。
傅乐书摘了粒葡萄塞进嘴里,目光如炬,遥遥望向云珩。
凌远山掌门于虚空之中站定之后,将灵气注入声音之中,朗声道:“琴尊决定于三日后启程前往东海解决妖患,现选定二十名弟子随行其后,公平决斗,胜者随之。”
云珩捂住额头,有点不忍直视。
他想到傅乐书骚 ,没想到还能骚成这样。
自己挑几个中意的就行了,偏偏要这样弄,他当是选妃呢。
傅乐书远远瞧见他师父头疼的模样,高兴得又多吃了几颗葡萄。
“任锋成师兄肯定会在其中,想都不用想。”有人在旁侧道。
云珩忍不住多嘴一句:“任锋成是谁?”
方才说话那人转过头来,冲云珩道:“新来的吧?任锋成师兄是琴尊的三弟子,二十三岁结丹,如今才二十九岁,却已经金丹期五段了。琴尊亲口说他的资质比方丈仙山的山主还要厉害。”
那人说着又一脸艳羡,道:“文勿澜山主可是大陆上能排进前五的强者,琴尊说任锋成师兄以后能超过他,你说有多厉害。”
云珩哦了两句,道:“嗯,厉害厉害……那现在能离场么,我有点渴了。”
方才吹嘘的那人顿时无语了。
云珩是不懂他们的崇拜之情的,连他们一直以来奉为天神的琴尊,以前都只是跟在他后头的小屁孩,比傅乐书还弱的话……云珩真的没这个闲情逸致去了解。
哪想他只是随口一说,却有人不乐意了。
“你什么意思,看不起任师兄吗?”一个青衣青发的男子突然插嘴道,矛头直指云珩。
云珩看向他,见他气势汹汹的,有些不明所以。
“没啊,我不就随口一说……”
旁边有人劝那个冲他发怒的男人,阻拦道:“付师兄,算了算了,何必跟个新人计较。”
付世雄是个武修,因为体质的原因,他无法修行他最喜欢的剑道。而任锋成不仅于剑道上造诣非但,甚至连随便修习的武道都要比常人厉害许多。
付世雄自知超不过任锋成,便干脆将他当做自己的榜样,也容不得别人对任锋成不敬。
云珩感觉这云宗里的崇拜风气可真是强,先是易芳翁,现在又来了这么一个。
他没什么耐心,便道:“我什么时候说看不起他了,就算他厉害,那又如何,天底下比他厉害的人多得是。”
他知道自己说话冲,不讨喜,但面对比自己更不讨喜的人,他说话也就带了刺。
付世雄看了他一眼,道:“你想说你自己么,你算什么东西,二十好几了吧,才筑基七段,你拿什么跟任师兄比。任师兄那种天才,是你这种平庸之辈能比的吗?”
云珩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开罪了这人,而实际上,付世雄更多的愤怒来源于云珩成了琴尊亲传弟子的这件事。
在他看来,任锋成是琴尊的弟子,是这云宗万众瞩目的存在,是以后大陆上顶天立地的人物。
而这样一个天才人物,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给比了下去。
这事,任锋成能忍,他付世雄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