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玉来一时脸上就有些尴尬,也就易芳翁这个不懂得察言观色的人没发现。
与此同时,凌远山掌门的住所里。
任锋成正赤着上身,坐在凌远山用来待客的榻上。
他身上扎着许多银针,这是凌远山用来给他治疗的手段。
任锋成是个剑修,那凌远山则是一位药修。
凌远山一边整理待会要给任锋成药浴的药材,一边道:“也就你一个不懂事的闷着头往前冲,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琴尊既然将他收为亲传弟子,那便是看重他。你输了还好,要是赢了,或者打伤了他,你看琴尊会不会放过你。”
任锋成因为银针的缘故,不能动弹,只能端正地坐着,睁开眼跟凌远山解释道:“掌门师兄,我就是想试试那人的深浅嘛,想看看他到底是……”
凌远山打断他的话,道:“你别给我打马虎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你就不是那种贸贸然行事的人。”
他瞥了任锋成一眼,一眼看透:“是易芳翁那小子跟你说了什么吧。”
任锋成张口结舌,感觉自己在凌远山面前简直无所遁形。
“都这么大个人了,修炼修傻了吧,跟着别人瞎胡闹。”
任锋成反驳道:“掌门师兄,芳翁他是我们的师弟,不是外人。”
凌远山白了他一眼,走过去给他拔针。
“他已经被琴尊除了名,已经不是了。”凌远山故意拔得用力一点,痛得任锋成哎哟了一声。“我是药修,琴尊对你期望很大,你也知道,若是琴尊退位,那坐镇云宗的就得是你。作为未来云宗的依仗,你最好别给自己找麻烦。”
任锋成在长辈面前还是很懂事的,因此乖乖道:“好,锋成知道了。”
“以后夏商州才是我们的师弟,你也趁早转变过来。易芳翁如果再来说些什么有的没的,不要理会他,一切以琴尊的意思为主。”凌远山教育道。
“好的,师兄。”
“跟夏商州交手感觉如何?”凌远山突然说了一句跟方才的话题丝毫不搭边界的话。
“很恐怖,感觉整个人都要被撕碎了一样。”任锋成说起来还有些后怕。
“正常,要不是他留了手,你可能真的被撕碎了。”凌远山将银针收进储物戒指里,指着不远处的浴桶示意任锋成过去。
任锋成一僵,难以置信地看过去,问:“什么,他还留了手……”
凌远山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不要以为自己就是最厉害的了,外面比你厉害的,多了是了。”
任锋成似乎受到的打击有点大,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比他看上去还年轻许多的人,竟然能比他强这么多。
“那师兄跟他比呢?”任锋成垂死挣扎道。
凌远山摇了摇头,道:“我也打不过他。”
任锋成彻底绝望了。
凌远山似乎觉得刀子还不够,又很快补了一刀:“我猜测也就琴尊能真正跟他打一场吧。”
任锋成跨进浴桶的脚一滑,险些栽进去。
他可是一直把琴尊当大陆第一强者来看的啊,连琴尊都才够格跟他打,那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凌远山看他面如死灰的样子,知道自己这一番话还是很好地挫了挫任锋成的锐气的。他们这些得天独厚的天才,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容易心高气傲,让他受受挫,对于他以后的修行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见任锋成半晌没说话,凌远山便将药材扔进浴桶里。
这浴桶里的也不是水,是早已熬煮好的药汤。而他现下扔下去的这些,则是后续辅助的药而已。
就在凌远山以为任锋成不会说话了的时候,任锋成突然来了一句:“那……既然他这么厉害,琴尊为什么还要收他为徒呢?”
凌远山有些无语,却还是道:“我又不是琴尊,我怎么知道。”
“哦。”任锋成恹恹地应了。
凌远山将盘子里剩余的药材一股脑倒进桶里,道:“好了,你就老老实实泡着吧。跟着琴尊去南海的路上,也记得坚持药浴。不然落下病根,影响你以后修为的话,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知道了,掌门师兄。”
云珩睡得迷迷糊糊,最后是饿醒的。
他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胸口发闷,仿佛压着几百斤的大石头一样。
他猛地睁开眼,看见压在自己胸口的,赫然是傅乐书的手臂。
这傅乐书也是有病,衣服都脱了,这手臂上的绷带却还缠着。
傅乐书穿着衣服的时候看着文文弱弱的,没想到脱了衣服倒是很有料。他的肌肉并不是过分凸显的那种,均匀地分布在皮肤底下,极具美感。
宽肩窄腰,倒三角。
“师父,徒儿的身体,好看么?”
云珩正欣赏着,便被来自于头顶的这句话给打扰了。
抬头一看,那傅乐书正一只手撑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而他那该死的另一只胳膊,正搭在自己的胸口上。
“美死你得了。”云珩推开他的手,开始找自己的衣服。
傅乐书笑吟吟地打断他,道:“师父,你昨天的衣服太脏了,已经被我丢掉了。”看着云珩似乎有发怒的征兆,傅乐书又道:“不过我已经差人给你送了一套新衣服过来,师父现在就穿上吧。”
说着他手指一动,一套放在椅子上的白色长袍便被他用灵力拿了过来。
云珩扫了他手中的衣服一眼,白色锦缎,金线镶边,倒是华贵的很。
傅乐书又递了中衣和亵裤来,面料丝滑,看起来都是蚕丝做的。
“师父,就由徒儿为你更衣吧。”傅乐书笑得很是嘚瑟。
云珩拿过衣服,道:“不用,我自己来。”
他说着便自己穿起来。傅乐书倒也不挪开眼,就面带笑容地看着他穿衣服。
云珩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压低声音道:“不许看。”
傅乐书却不管,道:“就要看。”
云珩便也懒得管他了,自己把衣服穿好。
傅乐书美滋滋地看完师父穿衣的全过程,道:“师父,今日咱们便去南海吧。”
“我可没说要陪你去。”云珩系好绑袖,看起来倒挺像是一个要去劫富济贫的少年侠客。
“可师父也没说不去啊。”傅乐书瞥见云珩的右手,又问:“师父伤好了么?”
云珩循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知道他说的是那烫伤,便道:“无大碍了。”
傅乐书倒比他自己还在意一些,捉过他的手来,解开绷带给他看。
云珩想抽回手,傅乐书就抓得更紧了一点,让他挣脱不得。
解开之后,云珩的手背便露了出来。因为傅乐书那药膏的缘故,那伤处已经完全愈合了,只留下一个偏白的印子。
傅乐书又拿了药瓶出来,将药膏细细抹在上面。
云珩看他用灵力给自己抹药,药膏很快便渗进了皮肤里,虽然很舒服,但云珩还是来了一句:“现在抹有什么用,等下洗漱不还是弄没了么?”
傅乐书收好药瓶,抬高他的手吻了吻他指尖,道:“我帮师父洗漱的话,师父就不用动手了呀。”
云珩被他腻歪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一抬手,将他的脸推了开来。
花了半个上午穿衣洗漱吃早膳,到了巳时,傅乐书便带着他出了门。
云珩正想问他不需要带些行李什么的么,就看见身后一字排开的婢女,个个腰间拴着个储物袋……
真是暴发户气息十足。云珩忍不住抚额。
跟着暴发户傅乐书上了那所谓的流沙狂蛟,云珩举目一看,这船只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傅乐书见他有兴致,便兴高采烈地给他介绍。
“这船只的船面是我五十年前猎杀的一条恶蛟的皮肤所制,本来我想用龙皮做的,但龙的皮太打眼,不利于夜间航行。”
他又指指船帆处,道:“那桅杆就是蛟龙的骨,材质坚韧。这船只的承重梁架也是它的骨头磨成的。”
云珩等他炫耀完,只是很敷衍地回答道:“哦。”
傅乐书也不气馁,拉着他这里走走那里看看。
他们要去南海,便得走水路。大船在河道航行,速度极快,跟御剑飞行也差不了多少了。
夏商州这身体有些晕船,云珩待了一会,便从甲板上回到了船舱里。
然而到了船舱他才发现根本没有他的房间,他的房间就是傅乐书的房间。
傅乐书跟着他进门,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道:“师父今天便和我睡吧。”
云珩道:“好啊。”然后指指地板,道:“你睡这里。”
傅乐书瘪瘪嘴,道:“师父你可真狠心。”
云珩懒得理他,自己脱了鞋子坐到床上,开始闭目调息。
傅乐书骚扰了他一会,见他实在不搭理,便也只好出去,找其他随行的弟子们开涮。
挂名弟子任锋成便是被开涮的首要人物,毕竟日理万机的琴尊没耐心记住其他人的名字,能叫得上好的就任锋成这么一个。
于是早已金丹期的天才修者任锋成,被他的师尊责令在甲板上扎马步。
丢脸得要死,偏偏任锋成还当这是琴尊给他的特殊锻炼。
折腾完这么一个,傅乐书仍嫌弃不够,又把其他随行的十几个弟子喊出来,让他们在甲板上练剑。
顶着大太阳练剑,也亏傅乐书想得出来。
船舱的伙房里,易芳翁和贺玉来两个人,正在灰头土脸地往灶台下面塞柴火。
易芳翁一边烧火一边埋怨:“我这辈子都没做过这种粗活,该死的夏商州。”
贺玉来也没想到混上来还得帮着打杂,只好试探性地问他:“咱们要烧到什么时候?”
易芳翁恨恨地看着手上的黑灰,道:“到了晚上就上去。”
云珩打坐一番之后,晕船的感觉下去了一些。
他刚下床准备出去看看,就看见傅乐书走了进来。
“师父,方才我捕了几只河鲜,让膳房做了出来,来尝尝。”傅乐书走到房间里来,袖子一动,桌上便出现了一整桌的菜食。
别人用储物袋或者储物戒指,他的则是乾坤袖。
云珩扫了一眼,看见桌上有鱼有虾,色香味俱全。
肚子里的馋虫被那香味一勾,让云珩有点想吃了。
傅乐书看出他心动了,忙搬出等子来给他坐。
云珩赏脸坐下,傅乐书便立刻撩起袖子来,给他剥虾。
云珩暗暗打量他一眼,见他做这事的时候,那些油污碰到他右手的绷带也是避让开来,一点都沾不上去。好像那绷带上面有什么屏障在保护一样。
他藏下心里的疑惑,没有询问。
傅乐书剥好龙虾,将虾尾里的肉掰出来,递到云珩嘴边。
“师父,尝尝这个。”
云珩愣了一下,没张嘴。他可还计较着傅乐书暗害他的事呢,虽然说他的灵魂不怕这毒物的侵蚀,但难保这身体会不会中招。夏商州的身体要是被放倒,他也没法子。
傅乐书精得很,立刻便了悟他的心思,将手收回来,自己将那肉咬住了。
云珩正准备拿筷子,那厢傅乐书突然伸出手来,将他拉到近前,嘴对嘴把那虾肉给他喂了下去。
鲜甜的虾肉进了嘴,香味在唇齿间晕散开来,又被那人的舌头推卷着,沉向更深的地方。
等傅乐书退回去的时候,云珩的气息都有些不稳了。
傅乐书一副调戏成功的得意模样,道:“师父,你真可爱。”
云珩拿起筷子,敲了下他的手,道:“再动手动脚就砍了你的手。”
傅乐书嬉皮笑脸地回答道:“是是是,徒儿不敢了。”
云珩端起饭碗,不管那灼热的目光,埋头吃饭。
傅乐书早就已经辟谷,根本不需要吃这些东西来饱腹,大多数时候只是为了尝尝味道才吃而已。
所以他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动着筷子,就着云珩的脸下饭。
第153章 傲娇仙尊爱上我(十)
稀里糊涂吃完一顿饭,外头也黑了下来。
云珩走出去,走到甲板上,看浓浓夜色下的江景。
江流终归入大海,船只顺流而下,带着他们向海的那边行去。
夜里江上泛了白雾,远远望去,影影绰绰。
江上升起一轮明月,月盘顺着天轨爬上来,藏在江雾后面,宛如一个面上披着薄纱的少女。
风吹动船帆,发出巨大的呼呼声响。
云珩走到甲板边缘,就着护栏往下看。
船边泛起白浪,一层接着一层,如一堆堆飞雪。
天地的悠远很容易变让人生出一种身于天地,身似蜉蝣的感慨。在这天与水之间,嗅闻着那带着潮湿气息的晚风,云珩只觉得心旷神怡,产生了一种踏水而行,畅游天地间的冲动。
傅乐书已跟着他从船舱里走了出来。他走到云珩身后,从后面环住他,将脑袋搁在云珩的肩膀上。
“师父,好看么?”傅乐书问。
云珩赏景的兴致因为他的出现被打扰了,他直言道:“本来好看,你一来就不好看了。”
傅乐书轻笑一声,道:“那师父你别管我,你继续看。我看你。”
云珩发现他真是越来越能腻歪了。
傅乐书感觉到云珩的不自在,倒是把手又收紧了几分。
云珩低喝道:“规矩点。”
“看到师父,怎么可能规矩得起来。”说完,他竟然还往前迈了一步,将身体严丝合缝地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