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有一两个还好,但连续碰见好几个,都用那种带着嘲讽抑或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
云珩眼皮一跳,借着盆里的水看了看自己,这才发现自己颈部被傅乐书那个混蛋留了个牙印。
丢人丢大了,云珩这样想着,干脆施了个障眼法,挡住那个现眼的印子。
任锋成是少数几个坚持早上练剑的人。
他现在即将突破,修行就是这样,越往上便越难,总会莫名其妙卡在一个地方,怎么也突破不过去。
这种时候,继续苦练也不过是白费功夫,倒不如请教一下比自己厉害的人。
任锋成抱着这样的心思,去找琴尊。
结果没碰见人,还从凤无痕的随从那里得知,风宗主和琴尊都出海去查探去了。
任锋成礼貌地道了谢,正准备离开,结果就撞上了刚洗漱回来的云珩。
任锋成还记挂着上次云珩打败他的那件事呢。
他是个尚武之人,被打败之后也不会觉得丢脸,而且他想起凌远山掌门对云珩的高度评价,已将他认定为比自己更强大的人。
既然是强者,那就是值得学习的对象。
于是任锋成鞭子直接走上前去,友好地喊道:“夏师弟。”
云珩手里还拿着个炊饼在啃呢,吃东西的时候突然被喊,吓得他立刻反手把炊饼藏好,把嘴里的咽了。
“哈哈,夏师弟莫慌,你继续吃。”任锋成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忙道。
云珩看清喊他的人是任锋成的时候,还是有点惊讶的,他还以为这小伙子不会再理他了呢。
“任师兄,怎么了,有事么?”云珩问。
任锋成走到他面前,道:“我想向夏师弟请教一下剑道,不知道夏师弟有空吗?”话一说完他就想改口,因为他突然想起,云珩上次并不是用剑术打败他的。术业有专攻,他也怕云珩会拒绝他,
这人是傅乐书的徒弟,也就是自己的徒孙,徒孙都开口求指教了,那不答应也就不成道理了。
因此,云珩很爽快地回答道:“好啊。”然后他掏出炊饼来,一边啃一边道:“你先等我吃完。”
任锋成又是一笑,他觉得这小师弟委实有点太直率了,甚至有点可爱。
云珩吃完,又喝了口水,擦干净手之后,这才开始教导任锋成。
他选择的教导地点便是离民宿不远的海滩上。
“你先随便使一使给我看吧。”云珩说。
任锋成说好,接着便当着他的面耍了一套剑法。
云珩看完,又道:“这次使点灵力,把我当做你的敌人试试。”
任锋成便又按照他的要求耍了一次。
收剑的时候,任锋成看着云珩,等他说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在面对云珩的时候,像是在面对着一个长辈。
“你的意境不对。”云珩突然来了这样一句。
“啊?意境?”任锋成感觉自己捕捉到一个新词。
“你告诉我,你在使剑的时候,把它当作什么?”云珩道。
任锋成想了想,道:“我把它当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人剑合一。”
他以为自己说的是标准答案了,哪想云珩却摇了摇头,道:“这个思考方向不对。”
“哪里不对?”任锋成虚心请教道。
“剑并不是你的一部分,它只是你的工具,仅此而已。”云珩道。
“啊?”任锋成有些不太理解,他也没藏住话,直接便道,“可只有那些不懂修炼的人才把剑当成工具不是么?剑应当是我们剑修的一部分,是我们的手臂,是我们修行的根本——师傅们都是这么说的。”
云珩摇摇头,道:“不是。”
他皱了皱眉,道:“傅乐书也是这么教你的么?”
任锋成被他的话哽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直言琴尊的名讳,这夏师弟也太胆大了吧。
“好吧,如果你要坚持你的理论的话,那我问你一句,如果你在争斗之中,你的剑坏了,那你该怎么办?”云珩问。
任锋成道:“剑修的剑与本人联系紧密,如果剑在争斗中摧折,我会受到极大的伤害。而且如果有人能够在与我争斗的时候弄断我的剑,那我定然也是打不赢他的。”
云珩摸了摸下巴,道:“你的思路太局限了,武器只是武器而已。剑修的剑,只是为了让你更加专注,但剑并不是全部。”
他说:“你看着我。”
任锋成依言朝他看过来。
云珩摊开右手,他的手早就好了,没有绷带遮掩的右手手掌平坦光滑,指骨纤长,这是一只很好看的手。
“你看,我手中有剑么?”云珩问。
任锋成道:“没有。”
云珩催动灵力,以他的手为中心,灵力化作旋涡,在他手中旋转凝聚,最后化作一柄一尺来长的短剑。
“那现在呢?”云珩问。
任锋成笑了,他说:“夏师弟,这只是灵力变成的剑而已,跟剑修的剑是不一样的。”
云珩没有计较被他打扰,他只是问:“你知道各类灵根的属性么?”
“灵根属性?金木水火土?”任锋成随口就答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这跟他们现在讨论的剑道有什么关系。
“是啊,金、木、水、火、土……”云珩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五个字,而他每说出一个,他手中的剑便会分割出一部分来。
等他说完,那柄短剑已经被完全分成了五个部分。
金色、灰色、水蓝色、火红色、土黄色,五柄小一号的剑在他手中旋转,呈五行之势。
任锋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手中的剑,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分离元素,你怎么做到的?”
云珩抬手,方便他将那五柄剑看得更清楚些。
“很简单的事情,等你修炼到我这个层面,也能做到。万物从一演化而来,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生生不息,终成世间万物。灵力也是这样一个演化的过程,它由五种元素组成,一般人根本不知道这其中的联系,也做不到将它分离,或者将任意几种元素融合。”
云珩手指动动,那五柄小剑便旋转着朝任锋成飞去。
“不管是什么修士,所谓的分类都是为了让你们趋于自己的长处发展,但最后所有的东西都会归于一个本源。剑修修的也并不是剑,而是通过剑来感知万物,感知一切。当你使用灵力的时候,将所有其他元素中的力量,抽取出来,注入到金属性之中……”
他说话的同时,其余四柄剑迅速地灰白衰败下去,而金色那柄则迅速胀大,最后变成了最开始那柄短剑的模样。
“好,现在试着将它推出去。”云珩指挥道,接着将这柄小剑的控制权教给了他。
任锋成眼中流露出强烈的兴奋之色,他感觉云珩向他展示了一个新的世界,而这个世界是他从未窥见过的。
他看了看左边的海岸,和右边的村庄,将目标定在海岸边的一大块礁石上。
他催使灵力,将小剑推了出去。
当金色小剑接触到礁石的时候,只听轰地一声巨响,以那大块礁石为中心,方圆百丈之内的石头都碎成了齑粉。
若不是云珩眼快施了一道屏障将灵力波动与民宿所在处分割开来,恐怕现在他们居住的房子都得震塌了。
但这地动山摇的情况,还是引起了云宗弟子们的注意。
不少人从民宿中飞起来,看向他们的方向。
“是在练习,不是外敌入侵,撤了撤了。”发现并不是什么紧急状况外,弟子们也一个接一个地落了下去。
任锋成看着地面上那因为沙石粉碎而暴露出的黄色的岩石,看着脚底下的裂纹,激动得一颗心都快跳了出来。
此时他看云珩的眼神已全是崇拜了,他激动难耐地冲云珩道:“夏师弟,请继续教我练剑吧。”
此时,远在几十里之外的凤无痕和傅乐书,也感受到了些许震感。
“怎么回事?”凤无痕遥望他们来时的方向,“有危险么?”
傅乐书知道有云珩坐镇,定然不会是什么大事,因此安抚道:“应当无事,如果真有情况,他们会向我们发求救讯号的。”
“好吧。”凤无痕将目光转到海上,海面遥遥,了无边际。
傅乐书看向凤无痕,道:“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来?”
凤无痕说:“怎么说?”
傅乐书小心观察着他的表情,以防他一言不合就开始打人。
“自从百年前你喜欢的那只小狐狸死去之后,你就没怎么出过山了吧……”傅乐书说着,又道,“当年为了救他,你差点将凤无宗附近的猫族斩尽杀绝吧……”
凤无痕看向傅乐书,眼里隐隐有怒气翻涌。
傅乐书看他这样子便住了嘴,不再说。
“那你呢?琴尊,你当初不是只为你师父一人倾心么,我还以为你杀了他之后,会一个人过下去呢。怎么,这才过了一百年,就耐不住寂寞了?”
凤无痕不喜欢别人揭他的伤口,不代表他傅乐书就会喜欢。
很显然凤无痕这话已经成功惹怒了傅乐书。
“我跟阿珩,和你,是不一样的。”傅乐书沉声道。
“有什么不一样,再怎么说,你不还是杀了他么?”凤无痕继续压迫道。
傅乐书的脸因为怒气,已经变得有些狰狞了。
他喝道:“凤无痕,你最好给我注意点你的言辞。不要以为你比我痴长几百岁我就会怕你,你不是就是想找那只猫妖么,我告诉你,没有我,你根本找不到。”
“你要是找得到,还会等到现在?要是我没猜错,你带来的那个小情人,才是找到殷九的关键吧。”
第156章 傲娇仙尊爱上我(十三)
“凤无痕!”傅乐书已经变了脸色,“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到他身边嚼什么耳根子,等我捉到那只猫妖,我第一个杀了他。”
“你敢!”凤无痕也动了真怒,“你还真护着你那眼珠子啊,要不要我告诉他,你上一个喜欢的云珩是个什么下场?死无全尸,连最重要的……”
“闭嘴。”傅乐书挥手便是一道疾风,堪堪擦着凤无痕的脸飞过。
凤无痕退开两步,道:“行,你不管我的事,我也不管你的,但要是捉到猫妖,他归我,其他的你们分。”
傅乐书道:“那可由不得你来做选择。”
言罢,他便直接甩袖离去。
凤无痕见他走了,也没有再探查下去的心思,过了没多久,便也跟着去了。
傅乐书一回去,一眼就看到了在教任锋成练剑的云珩。
他不是没见过云珩教人的模样,只是以前云珩都只教他,任锋成凭什么能享受这待遇。
任锋成正觉得自个儿受益匪浅呢,哪想从旁边就突然窜出个人影来,硬生生将教他用正确姿势使剑的云珩给拉开了。
他正准备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打断他,结果一抬眼,发现是琴尊,立刻就怂了。
“师父。”任锋成行礼道。
傅乐书一边拉着云珩,一边很敷衍地嗯了一声当做回答。
云珩还挺喜欢这个徒孙的,他看得出任锋成资质很好,也没有易芳翁那些人那种傲气,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结果他还没享受完教育后人的快乐呢,傅乐书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就来坏他的事,
看他那仿佛烧着火焰的双眼,看他那微皱的眉头,看他那不自觉抽搐的嘴角,就知道这个醋王又吃醋了。
“好了,师兄,今日就练到这里吧。”云珩冲任锋成道。
他还得花时间安抚这个大醋缸呢。
任锋成虽然惊讶于云珩在琴尊面前的没大没小,但碍于琴尊在这,还是乖乖点头。
见云珩把自己的话都抢了,傅乐书也不好发作,但他依然脸色很臭,活像别人欠了他几百万灵石。
“你又怎么了?”云珩被傅乐书拉着走开,等离得远了,他才问。
“没怎么。师父对他很好嘛。”傅乐书跟他面对着面,说出的话都全是酸味。
云珩无语地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
几百年没被人打过的琴尊:“……”
“你是小孩子吗,傅乐书,你再给我拿乔试试。”云珩道。
傅乐书极其委屈地瘪着嘴,跟个小媳妇一样撒娇道:“我吃醋嘛。”
“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能不能成熟点?”
“不能。”极其理直气壮的语气。
云珩朝天翻了个白眼。
“得了,这次去有什么发现。”云珩只好岔开话题。”
“什么都没发现。”傅乐书说。
“真的?”傅乐书道,“我是修者,又不是海怪,到了海里鼻子也不灵敏,根本找不到线索。”
云珩静静地听他说。
“不过……”傅乐书突然道,“师父,你有没有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现在你一个方向都不给我,我又不是神。”云珩道。
“师父就是神。”傅乐书捉住他肩膀,把脑袋埋在他怀里蹭。
“傅乐书,你是要吃奶么,给我起开。”云珩推开他。
“师父,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么?”傅乐书问。
“什么事?”云珩问。
“就……你死之前的事……”傅乐书斟酌着说出这句话。
云珩闻言,手已成刀状架在了他脖子上。
傅乐书一时住了嘴。
也是,即使云珩现在再怎么跟他要好,也改变不了是傅乐书杀死他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