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告诉过他,云珩力量的来源,就是他的心头血。而这右手也有极大的功用。虽然他也不知道黑衣人为何对云珩的底细这么清楚,却还是斩下自己的手,将云珩的右手连接到了自己身上。
傅乐书动手的时候,并没有觉得自己会有多伤心,但悲伤或许真的是来得晚一些。在杀死云珩之后,他后悔了。
是黑衣人告诉他,云珩魂灵不会破灭,让他好好等着。
他忍受了百年的孤独,终于等到了云珩归来。
他知道自己跟云珩之间存在隔阂,他也不想再重新遭遇一次失去他的痛苦。现在这样不就很好么,他继承了云珩的力量,而云珩也回到了他身边。他可以护好他的师父,不会让他再被人所伤。
易芳翁出了海。
他带足了三天的食物,坐上小船,在海里漂泊。
他想要找到那个所谓的“猫妖”,他想跟他做笔交易。
为了保险起见,他带上了任锋成给他的传送符,真到了生死关头的时候,他也可以使用符咒跑掉。
他知道自己在冒险,但嫉恨已经烧毁了他的理智,除了这样,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送那个贱人去死。
他憎恨夏商州,憎恨他夺走属于自己的一切。
但他也害怕,海里有很多怪物,他不止一次跟深海里的巨物擦肩而过。
如果不是他身上还带了琴尊曾经给过他的藏匿行迹的法器,恐怕他还没出海便被吃了。
他甚至不敢击伤它们,以免引来更多妖兽。
他使用了无数张传音符,将自己的话传送出去。
“是猫妖大人么?我想跟您做笔交易。请相信我怀有一颗虔诚的心,我并不是要欺骗你,我想跟您做交易,请您帮我杀一个人。”
他一遍一遍地重复这些话,连续叫了两天,依然没人理会他。
直到第三天,当他把最后一张传音符发出去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雌性鲛人。
那个鲛人极为美艳,如果她没有长着一寸长的獠牙的话,或许还会更漂亮一点。
易芳翁甚至不知道她是怎么看破自己的,明明之前都没有妖兽发现他。
“我得到了殷九大人的一滴血,这使我能看到你。”鲛人对他解释道。
易芳翁点点头,由着鲛人将他带到一处无人的荒岛上。说是荒岛其实也不算,这块小土地总共只有十丈来方,随便一个浪头过来都能将它淹没的那种。
鲛人把他送到这里之后,就潜入海里离开了。
易芳翁小心翼翼地拽着船绳,下到小岛屿上。
这时他眼前一花,一个黑影出现在他面前。
“就是你在找我?”是殷九的声音。
易芳翁小心地打量着这位据说连文勿澜都打不赢的猫妖,有些惊讶于他的年轻。从背影来看,这猫妖很瘦弱,像是还没长开的少年。当殷九转过来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猫妖大人”看起来比他还要小,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脸蛋白皙,有点婴儿肥。那张脸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可爱的范畴。
“是的,猫妖大人。”易芳翁道。
“你想让我杀什么人?什么身份?”殷九从衣服里掏出笛子,一只手把玩着笛子上悬挂的流苏。
“是一个夺舍了别人的妖修,实力很强。猫妖大人您知道琴尊吗?”易芳翁问。
“琴尊傅乐书?”殷九闻言却是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两个小酒窝,很好看,也很甜,“我知道,算起来,我和他还算得上是老相识。”
“这个是琴尊近来的新宠,叫夏商州。”
“哦?有傅乐书护着他,所以你想请我杀了他?”殷九拿笛子支棱着下巴,看着他,笑。
“是的。”易芳翁以为他在担心任务的难度,便补充道,“明日我会将人送过来,送到海上,琴尊不会出现。我需要你帮我解决了他。”
殷九小幅度地左右前后摇晃着脑袋,道:“也不是不行,只是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易芳翁闻言,从储物袋中拿出一物来,那是一把巴掌大的小伞。
这正是当年琴尊交与他的两样仙器中的其中一件,七杀琉璃伞。当初他带人整治夏商州的时候,另一件仙器生灭万芳樽被琴尊没收了,这一件却侥幸留存了下来。
“这是七杀琉璃伞,算是给猫妖大人您的定金。”
殷九伸手拿过那把伞,打量了一眼,道:“下品仙器?”他拿着伞,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又问:“定金是这个,那还有一部分报酬呢?”
“还有一部分报酬就是我要您杀的那个人。他的实力十分强盛,比起大陆上排名前十的大能来说都不逞多让。想必他的元神对于猫妖大人来说,算得上是很好的补品了吧。”易芳翁道。
他这话倒是成功勾起了殷九的兴趣。一般高阶的修士是可以吸取低阶修士的元神来提高自身修为的,只是这种做法在魔修中可能比较常见。他殷九并不屑于做这种事情。
不过他不想要,不代表他不需要。
花影当初被凤无痕所伤,即使他抢了傅乐书他师父给他炼制的仙丹,让花影存活了下来,可花影的身体却再也无法复原。
这些年来他一直有捕捉妖兽或者魔修,萃取他们的元神力量给花影治病。可以说修士的元神对他来说作用是很大的。
“可以,我可以答应你。”殷九道,“除了琴尊傅乐书以外,你们那边还来了谁?”
“最厉害的就是琴尊,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凤无宗的宗主凤无痕。本来方丈仙山的山主也在的,但前一日他山中有事,便先行回去了。”易芳翁说,“我们可以把琴尊引走,但凤无痕凤宗主的话我不敢保证。”
殷九闻言却是笑了,他说:“既然你要杀的那个人这么厉害,估计他和凤无痕两个人联手,我是打不赢了。”
易芳翁一怔,以为他要反悔。
“你先让他们两个斗起来吧。说起来也简单。你去跟凤无痕说,如果他想要狐束复活,就把你说的那个……那个夏商州抓起来,说殷九会去找他的。”
听他有办法解决凤无痕,易芳翁登时眉开眼笑。
“明日午时动手,猫妖大人,可以么?”易芳翁又道。
“可以。”殷九点点头,说完又招了招手。
易芳翁只听耳边传来一道水声,接着便看到右侧水下冒出一条巨大的蛇来。
他没看见过这蛇,自然认不出来这就是傅乐书和云珩打过的那条。
“金足会送你回去的,明日午时我过去找你。如果你敢骗我的话……”殷九冲他说,而金足也适时地冲易芳翁吐了吐通红的信子,“我会先拿你喂蛇。”
“不敢不敢,我怎么敢欺骗猫妖大人呢。”易芳翁脸都给吓白了。
殷九威胁够了,便哼了一声,消失了踪影。
金足把脑袋朝易芳翁的方向凑过来,易芳翁战战兢兢地爬上去,金足便带着他回去。
傅乐书又过了一个没有云珩相伴的夜晚。
他没有云珩的那些日子也就那么熬过来了,可现在云珩回来,他尝了甜头,便越发不能忍受没有他的日子。
这天一大早,他那个三徒弟任锋成就跑过来找他,说是找到了猫妖出动的痕迹。
傅乐书知道这徒弟没胆子骗他,便跟着去了。
云珩又在山间过了一宿,夜里打坐,吸收月华,到了早上的时候,非但不觉得疲累,反而只觉得神清气爽。
他正准备去那民宿的厨房里找些吃的应付饥饿的肠胃,便看见一个穿着红衣的人走上了山来。
他认出那是凤无痕,眼见着凤无痕似乎是为他而来,便也没有走开。
“风宗主。”云珩冲他微微颔首,称呼道。
凤无痕回了他一声嗯,接着便用一种有点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凤宗主,你总看着我做什么?”云珩有些不明所以。
凤无痕轻启红唇,道:“你倒是一点也不像他。”
“像谁?” “云珩,你的师祖,也是傅乐书的上一个爱人。”
第158章 傲娇仙尊爱上我(十五)
云珩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自己不像你自己的这种话,便只能不接他的话。
“凤宗主若是没有其他话要说的话,商州便先走一步了。”云珩冲他拱了拱手,步子往旁边挪了挪。
凤无痕看着他,不言不语,同时抬起手来,在手掌心里积聚灵力。
云珩倒退一步,惊怒地看着他。
“抱歉。”凤无痕很礼貌地说了抱歉,然后变幻出长鞭,朝着云珩甩了过去。
云珩使力飞了起来,但他还没能脱离凤无痕的攻击范围。此时凤无痕的鞭子往反方向一扭,缠在云珩的脚踝处,将他往下拉扯。
这鞭子不仅是鞭子,它拥有像生灭万芳樽一样变形的能力,全名叫捆仙锁。
云珩像模像样地跟他打了十几个回合,然后便装作余力不够的样子,被他擒住了。
凤无痕也没想到会赢得这么轻松,他提着被变成绳状的捆仙锁捆好的云珩,身后舒展出一对赤红色的羽翼,双翼一动,便带着云珩往前飞去。
他才刚到海岸上,便看见前方卷起数道飓风,毁天灭地一般卷席而来,最近的那一道上面,赫然便是殷九。
易芳翁不知道从哪里窜了过来,他之前传播的那些话起了作用,云宗的弟子们或多或少都信了他的说辞,此时都乖乖像个乌龟一样缩在民宿里,不敢出来。
但更多的是因为他们看到凤宗主站在了敌人的阵营,即使有几个出于同门情谊想要出去看看,都被拦住了。“别去送死。”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阿九,人我给你带来了。”凤无痕面对着殷九的方向,发丝和衣襟被强大的风吹乱,但他的表情依然是坚定的。
殷九很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动动手指,有几道小型龙卷便朝凤无痕席卷了过去。
凤无痕低骂一声,提着云珩飞起来,灵气双翼带着他一路从风里闯过去,等翅膀上的灵气磨损得差不多消失了的时候,他也赶到了殷九面前。
殷九拿笛子敲了敲手心,眼神平静地看着凤无痕。他绷着嘴,表情里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厌恶。
“你还真是像条狗一样,一听见狐束的名字就什么都肯干啊。”殷九道。
凤无痕捉着云珩,为了保险起见,刚刚他捉住他的时候,顺手把他打晕了。
“我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你。”凤无痕对殷九道。
“为了我?”殷九嗤笑道,他用小指撩了撩自己的鬓发,眉头微微上扬,似乎有些伤心。“为了我剩下的这条命,为了将我带过去给狐束炖汤?”他说着说着,表情便又变得凶恶起来。
“他已经死了,我们不要再提他了好不好。你现在跟我回去,就算你现在不跟我走,总有一天你会被别人逼得无路可走的。”凤无痕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一点,“你这些年来杀了不少修者,血债累累,除了我,没人能护得住你。”
“你护我?”殷九笑了两声,道,“凤无痕,将我逼到这步田地的人,不就是你么?”
他沉着脸,一步步往凤无痕的方向走:“你可还记得我有几尾,如果你不记得了,那我现在告诉你。我曾有九尾,是你亲手将我的尾巴斩断,亲手夺走了我的九条命,就为了给他当个药引子。你说你要护我?你凭什么护我?最让我恶心的人,就是你。”
凤无痕见他逼过来,却没有离开,他甚至想抓住殷九的手。
就在这时殷九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云珩,顷刻便不见了踪影。
殷九每次做什么事情,都弄得声势浩大。然而他一走,飓风便散了。
凤无痕落到地上,已经恢复成长鞭模样的捆仙锁落到了他的脚边。
易芳翁看他这幅模样,正准备走过来说两句,哪想凤无痕直接捡起鞭子,再次释放出新的羽翼,朝海中飞去,眨眼便不见了踪迹。
易芳翁左右看看,趁还没人注意到自己,赶紧溜了。
这一切发生的时间其实并不是很长,当傅乐书跟着任锋成一直走,却一直没有看到他所说的所谓“踪迹”时,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任锋成本就敬佩琴尊,对于欺骗他有一种愧疚感。他一路战战兢兢的,等到傅乐书逼问过来,毫无抵抗力地就招了。
“师尊,您与夏师弟是师徒,你们不能这样做。”任锋成话还没说完就挨了傅乐书一巴掌。
傅乐书怒斥道:“能不能不是你说了算的。”
他轻而易举地将任锋成提起来,问:“你到底想做什么?反了你了。”
任锋成被他掐住脖子,根本呼吸不过来,他试图掰开傅乐书的手,但那手虽然并不十分强壮,却仿佛铁箍一样,根本掰不开。
傅乐书也懒得再逼问下去,他直接将右手双指并拢点在任锋成太阳穴上,灵力从他包着绷带的手指处直接传到了任锋成脑海里。
他使用的是逼问常用的手段,名为搜神。这方法极为霸道,就是强行读取别人的记忆。
“师兄,你明日引开师尊,我自然有办法让那勾引师尊的小贱人得到他该有的下场。”
“师弟,这不太好吧,咱们何至于此。”
“师兄你不懂,那妖修既然能夺舍别人,指不定哪天就把师尊一起夺舍了,到时候整个云宗都成了他的天下了。而且你能眼看着师尊陷入这样危险的境地么?”
“好吧,那我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