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虽写得丑,重点倒是没落下,还是告知了一下地点。
说起来,纪晚竹也没有去救他的必要。毕竟本来没太大交情,认识也才认识了一俩天。
但他本就是个不安分的性子,遇到这种事情,势必要去看一下热闹的。
于是他整装完毕,骑了马,便朝他们所说的地方行去。
等到了地方他才发现,原来他们招惹上的还不是普通小贼,竟然是一群山匪。
纪晚竹下了马,一拍马臀让它自个跑开。接着便徒步上山,朝那寨子里走去。
跟其他人各有固定武器不同,纪晚竹学的挺多,剑也能使,刀也能使,但他最爱用的,还是他袖中的几柄回旋弯刀。
暗器要求操纵能力,他的弯刀介于长刀和暗器之间,隐蔽能力一流,杀伤力也极强。
这也是他一开始想与顾兰溪交手的原因,毕竟他的这武器,跟顾家的袖里刀有共通之处。
既然这山匪敢这么大大咧咧地把地点告诉他,那就证明他们不怕他带官府的人来抓,十有八九跟那官府有些勾结。
纪晚竹没准备惊动他们,他跃到树枝上,在树林间纵跃,开始寻找关押高远的地方。
以他的眼力和洞察能力,找到高远并不是什么难事。
高远坐在地上,身上捆着绳索。他的剑就放在不远的桌上。他估摸着这个时候在不引起外面人注意的情况下,拿到剑的几率有多少。
这时从窗口悄然飞进来一个人,那人在地上稳住身形,绕到他身边,一把割断了他身上的绳子。
“纪兄。”高远认出他来。
纪晚竹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高远立刻会意,闭了嘴。
纪晚竹接着外面的光亮,辨认出外头有两个守门人。他一边按着高远肩膀防止他发出太大动静,一边放出两柄弯刀。
咔。
弯刀破门而出,门外二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割破了喉咙。
鲜血洒到门扉上,在豆油纸上晕出一片阴影。
高远眼睛睁得老大,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纪晚竹是怎么在眨眼之间就杀了两个人的。
纪晚竹认出他的剑,抓起来扔给他。
“纪兄,你怎么可以杀人呢。”高远抱着剑,正色道。
“不杀人我们怎么出去?”纪晚竹被他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们可以打晕他们啊。”高远说。
纪晚竹白他一眼:“他们是山匪,就算我不杀,他们也迟早会死在官府手里。而且他们不知道手上染了多少条人命了,他们杀别人,我杀他们,有什么不对?”
“纪兄,你这不是正道人士所为。我不要同你一路了。”高远气得差点把剑给摔了。
纪晚竹被他说得一愣,心念电转,知道自己不小心暴露了在魔教时的那般作态,只好又换了副表情,道:“是我心急了,的确不该这么行事。”
高远看他认错态度良好,又教育道:“他们再怎么罪大恶极,我们也应该把他们送到官府里去,由官府来定夺。如果擅用私刑,那我们跟那些魔教中人又有何区别。”
纪晚竹腹诽,我就是个魔教中人。
表面上还是认真道:“是我的错,是我看你身陷险情,怕外头的人又加害于你,这才先下手为强绝了他们的路。”
听他似是为自己着想,高远也不好再责备他,只是道:“好了好了,既然到了山贼窝里,他们做的是谋财害命的勾当,我们不如将他们一锅端了,交给官府发落。”
正说着,外头一阵喧闹,山匪们已举着火把拿着刀剑把这里给团团围拢起来。
想来应该是方才纪晚竹杀人时被人看见,惊动了他们。
“高兄,我们还没去端他们,他们就想着要来捉我们了。”纪晚竹将回旋弯刀擦干净收入袖中,对高远道,“不如咱们将他们一网打尽,为民除害如何?”
“好。”高远笑道,一把推开门,跟纪晚竹两人齐齐朝外冲去。
纪晚竹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没有大开杀戒。他本就武艺高强,在一群山匪之间游刃有余地打斗,还能分的出心思观察高远那边的动静。
他本以为高远定会手忙脚乱的,哪想他虽然没纪晚竹身姿敏捷,每次出手却总能稳稳中的。他连剑都没拔,只用剑柄和剑鞘攻击别人,那些山贼在他手下就跟大刀切菜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纪晚竹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倒也没杀人,只是将他们打晕,或者点穴放倒。
等两人将所有山贼尽数拿下时,两人站在一地横七竖八的山贼中间,相似一笑。
纪晚竹打完,也有些累了,就找了棵高大的香樟树,飞身上去在树枝上坐下,看着高远前前后后地忙活。
高远不知道从山贼窝的哪里寻了一堆绳索过来,他像捆粽子一样把地上的山贼挨个捆起来,串成一串。
纪晚竹看得好笑,抬头看着天上月,突然从袖中摸出截竹笛来,放在嘴边吹了一段旋律。
那乐声轻灵而飘逸,似微风吹过,又似月光洒落。
高远绑完人之后就停下了手,抬头看着他,有些失神。
【系统提示:支线人物高远喜爱值+5,后悔度+0,当前喜爱值40,后悔度0。】
他等纪晚竹吹完了,才问:“这是什么曲子,好听得很。”
纪晚竹将笛子在手中饶了一圈,又将它塞进衣服里,道:“自创的,这曲子名叫《清风弄月》。”
高远一脸崇拜地看着他,赞叹道:“纪兄真是多才多艺。”
纪晚竹倒也没反驳,权当受了他这声夸耀。
高远看了看脚下的山贼,对纪晚竹道:“纪兄,你帮我看着这些人好不好,我去搜搜看他们的家底。”
纪晚竹低下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把我留在这里,自己去找赃银,要是你私吞了怎么办?”
高远连忙摆手道:“纪兄你说的哪里话,我是为了找出来交给官府,不会私吞的。我可以以我的人格担保。”
纪晚竹看他竭力自证清白的样子,心里笑得更大声了,他道:“好了,信你了,你快去吧。”
高远便丢下绳子转头去了。
纪晚竹继续坐在高处,无聊了就拿出笛子再吹一段曲子,更多的时候是留意着下头山贼们的动静。
一旦有人动了或者醒了,他就从树上摘下一俩粒香樟树的果实,屈指一弹将其弹出去,将那些人重新点晕。
过了许久高远才回来,身后拖着个板车,板车上是大堆大堆金银和玉饰。
纪晚竹看他累成死狗的样子,颇有些忍俊不禁。
“其实还有,但我搬不动了,先歇一歇,歇一歇。”高远放下车把,擦了擦脸上的汗,身体一软两腿一分,就瘫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纪晚竹看了看东边,见天边泛起鱼肚白,知道快要天亮了。
“高兄,再休息一会咱们就下山吧。”纪晚竹悠悠道。
“好,好。”高远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抬头回答他道。
等天大亮了,两人便带着一车赃物和一窝山匪下山了。
纪晚竹接手了高远带人的活计,他拽着绳索的一端,扯着山匪们走。
而高远则拖着板车,气喘吁吁地爬山。
纪晚竹看他累得半死不活的样子,想笑得很。
他们就着这么大的阵仗,带着山贼们在闹市上走过一圈,引得不少人围观了,才往官府走去。
其实这么明目张胆的,也有纪晚竹的主意在。
自古以来官官相护,官匪相护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他这么高调地走一遭,让百姓们都看着山贼被抓了,就算官府们收过好处,或者有心不管,那也是做不到的。
纪晚竹把人往官府门前一丢,就扭头走了,等着高远处理完那些繁琐的事情再来找他。
山贼被连锅端了,这场审问引来百姓的注目。
纪晚竹坐在屋檐高处,看着前来观审的百姓们把门口围得水泄不通。他稍稍转换一下坐姿,还能看到高远在那里声情并茂讲述抓山贼的经过。
时过正午,纪晚竹始觉腹中饥饿,正准备去临近的酒楼里叫上一桌好菜,那边高远已经穿过重重人群走了出来。
“纪兄,纪兄,你看这是官府奖赏给我们的银子,咱们去吃一顿好的吧。”高远站在屋檐下,摇晃着手里的钱袋,兴高采烈地冲纪晚竹道。
纪晚竹从屋檐上跳下来,落到高远面前,冲他抬抬下巴,道:“走吧。”
第79章 怎知红丝错千重(三)
与高远一起吃饱喝足以后,纪晚竹坐在酒楼的凳子上,端着杯桂花酒清清嘴里的油腻。
高远吃完还在继续他喋喋不休的说话模式:“纪兄纪兄,你真该跟我一起去,能抓到山贼有你大半的功劳,要不是你武艺高强,靠我一个人根本制服不了他们。”
说着他还把官府给的赏银倒出来,把大半部分推到了纪晚竹面前,说:“纪兄,这是你的一份。”
纪晚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耿直的人,笑了笑,从桌上拿了一块碎银放进钱袋里,对他道:“我就拿这一块,其他的你都拿着吧。”
高远忙道:“这不行的,纪兄你功劳比较多,怎么可以让我拿多呢。”
“你推拒什么,你觉得我像缺银子的人么?”纪晚竹喝完杯里的,又拿过酒壶把杯子倒满。
“这倒也是。”高远讪笑道。
“你就拿着吧。咱俩也算是朋友了吧,既是朋友,那就不用分得这么清楚。”纪晚竹举起杯子,敬他。
高远也赶紧拿起酒杯跟他碰杯:“纪兄说的是,纪兄说的是。”碰完杯就忙不迭喝了下去,险些把自己给呛着。
高远这人虽然太过耿直了点,但纪晚竹觉得他也没啥坏心眼。行走江湖跟这么一个人做伴,应该也不用担心会被暗算。
两人离了酒楼,各自骑了马,一起继续赶路。
“你连尹重行在哪都不知道,就敢带着我四处乱跑?”纪晚竹骑在马上,冲高远道。
高远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笑,说:“他们这种行走江湖的大侠,行踪不定的,我也真的不知道他们在哪。不过之前我听说,尹少侠应该会去洛阳,正道盟就定在那里,他肯定会去的。所以我们去洛阳守株待兔就好了。”
“也好。”纪晚竹点点头,同时在心里暗暗期盼,不要让水云宵那厮先得手了好。
但他一想起那日与谢谦吟的匆匆一次对话,便觉得水云宵如果真要得手,估计也没那么幸运。谢谦吟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两人出了汴京,半夜就宿在野外。
高远去寻了点柴火来,拿石头围了个圈,把木柴放到里头架好。
纪晚竹拿了打火石出来,把火柴点燃。
打火石点燃了木柴,火苗很快蹿了上来,将周围映得通红。
纪晚竹已很久没有尝试过露天席地的感觉了,他坐在火堆边,仰头看天。
天空是黑色的,像一块黑色的幕布。
无数颗细小的星子撒在天幕中,散落着,像棋盘上的棋子。
星星虽亮,今夜却没有月亮。
纪晚竹朝高远看过去,看他拿着根棍子拨弄火柴,以便它烧得更猛烈一点。
他的目光移动着,落到高远的剑上。
他没看过高远拔出剑过,突然对它有了点兴趣。
“你的剑,能给我看看么?”纪晚竹道。
“啊?好啊。”高远忙放下烧火棍,解下剑来,递给他。
纪晚竹接了他的剑,拔出来,看它。
这剑的剑柄没太多装饰,花纹也很简练。剑身看上去没什么奇特的,光泽也不抢眼。
纪晚竹扯下自己的一根头发来,往上一吹。
发丝碰着剑刃,顷刻就断成了两截。
纪晚竹的眸子亮了一下,他没想到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剑,竟然这么锋利。
“这剑叫什么名字?”纪晚竹问他。
高远愣了一下,才笑道:“没有名字。”
“这样啊。”纪晚竹把剑收回鞘中,递回给他,“是把好剑。可惜了。”
“可惜什么?”高远问。
“可惜这剑能吹毫断发,却籍籍无名。”纪晚竹道。
高远抚摸着剑鞘,看了看剑,又抬头看他,道:“是我这个主人太没名气了,不能带着它一起扬名立万,让它埋没。”
“你会成为一名大侠的。”纪晚竹冲他道。
“真的么?”高远问。
“是的。”纪晚竹反复端详了他一会,说,“你身上有一种特质,如果一定要用什么东西来形容的话,应该说是正气。”
高远嘿嘿笑了两声,等他继续说。
“江湖上的侠客,有为民除害的,也有沽名钓誉的,我希望你能成为前者。”纪晚竹也不知道自己作为一个魔教的护法,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但看着高远那张正义感十足的脸,他又忍不住把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
“我一定会做一个好大侠的。”高远朗声道,活像一个在私塾里大声回答先生提问的小孩。
纪晚竹笑了笑,没再多说,靠着火堆躺了下来。
“星星真漂亮。”他道。
高远也学着他的躺下来,道:“是啊。”
纪晚竹看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才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两人一边打听着尹重行的消息,一边快马加鞭地朝洛阳赶去。
到了现在还没见到尹重行的人,纪晚竹已经开始焦虑起来。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样玩乐是不成样子的,他的目标可是夺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