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离靠在他怀中点头,也搂起他的腰身:“陛下说的对……过去的便让它过去了,只需珍惜现世即可。”
李卓玉拿手指拨弄着他颈间的散发,“嗯,你我还有来世。”
白景离睫毛轻颤,终是不再说什么。
李卓玉却惊疑起来,问系统:“系统小宝贝儿,反派没掉黑化值?”
“是的呢宿主萨玛,如果黑化值消减,我肯定会报给你的。”
李卓玉不明白了:“刚才明明和反派说了情话,还提起前世了,他很感动啊,怎么没动静?”
系统比他还疑惑:“那不是正中宿主萨马的下怀吗?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道理是这个道理。”李卓玉翻来覆去地想,“可是这不合理啊,总要弄明白原因才行。就算我想延长和他在一起的期限,最后的19%黑化值也是个不定时炸弹。为什么前世这个梗就不灵了?”
“说到前世这个梗。”系统忽然严肃起来,“宿主萨玛这次兵行险着,勾起了反派的残留数据。这个世界,他就算替换了芯片也依然会被你影响,这是个大bug,也是作弊。”
系统从前也曾露出过严肃的样子,但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严肃的。李卓玉立刻警觉起来:“你想干什么?”
“我身为系统,有职责维护游戏秩序,更有义务保证宿主萨玛的游戏体验。”系统语气非常认真,“所以,在和宿主萨玛通话之前,我已经把这个情况直接上报给维护中心了。”
李卓玉立刻拔高了嗓门:“WTF???谁让你这么做的?”
系统弱弱地说:“宿主萨玛,我明白你喜欢反派的心情,可他毕竟是个反派啊,你还有几个世界要攻略,千万不要当真啊!”
“那现在维护中心已经收到这个消息了?”
“是的,收到了,并且已经给了回执。”
木已成舟,李卓玉迅速冷静下来,改了口气:“办事效率挺高的嘛,点个赞。的确,他不过是个反派罢了,玩玩就行了,不能走心。只不过……”
系统问:“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还没玩够,所以我挺好奇的。”李卓玉说,“反派将会被怎么处置?”
“在这个世界结束的时候,反派会被送到维护中心,进行一次全面的检修。”系统和他说,“如果是真的出现bug,或者有数据格式化不彻底的情况,那他将重新被格式化,直到把数据删干净为止。”
这是什么破处理方法?”李卓玉整个头皮都紧了,“明明一直是我在撩他,为什么要他承担后果?”
“可您是游戏参与者,是我们的客户。”系统耐心地解释,然后叹了口气,“我们只能从自己的产品身上寻找解决办法了,谁叫他是我们生产出来的反派呢?”
李卓玉:“……确定他是你们生产出来的?”
“千真万确,在宿主萨玛之前,他已经经历过很多穿越者了,您却是第一个问出这种匪夷所思的问题的。”系统很笃定,“宿主萨玛在怀疑什么呢?”
“没什么。”李卓玉笑了笑,“我是在夸你们,这么好的反派,居然是你们生产出来的,不可思议。”
“谢谢宿主萨玛,我们会继续努力的!”
李卓玉不知道过了这个世界以后,他将得到一个怎样的反派。他只知道,要珍惜现在。
可现在……特么的还不能珍惜,尤其是知道系统干了什么以后,就更不能珍惜了。
这操淡的游戏。
李卓玉发愣的当儿,白景离已经捻起托盘里的桂花糕了。这是他最喜欢的东西,可他眉心却皱起来,看起来并不高兴。李卓玉猛地拉起白景离的手,那枚桂花糕顿时脱手落地。
白景离愣了愣:“陛下要做什么?”
李卓玉用力亲了一下他的嘴,沉声说:“无论何时何地,都请义父相信,我喜欢你这件事。”
他眼底风起云涌,白景离疑惑不已:“我一直都信,陛下这是怎么了?”
李卓玉待要在说什么,忽然窗台上想起扑棱翅膀的声音,白景离脸色一变,赶紧开窗只见那里落了一直灰色的信鸽。白景离取下鸽子腿上的书信,抬手让鸽子飞走,然后打开来看,眉心拧得更紧了。
“陛下,赫尔齐到了京城。”
李卓玉问:“赫尔齐不是正在压迫边境么?”
白景离缓缓摇头:“目前援军尚未到达北境,而赫尔齐部骁勇善战,人马精良,他不用亲临也能抵挡。况且,他此时此刻,亲自来到京城,定然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更重要的事?”
白景离沉吟:“我还不明白他的意图,不过,他找上执宸,提出与我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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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李卓玉不放心白景离去见赫尔齐,但剧情进度滚滚而来,他拦也拦不住,反而因为太过关切,让白景离又掉了2%的黑化值。面对仅剩的17%,他心里滴血,只好放白景离去了。
虞府后堂,白景离见到了北方游牧部落的首领赫尔齐。此人一脸络腮胡子,看起来粗犷,眼中却不时露出精光。“虞大人,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谢汗王关心,一切都好。”白景离颔首,嘴边带着三分流于表面的笑意,“不知汗王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赫尔齐开门见山:“听说李焕死了,他的小儿子即位,我就来问问虞大人,当年提出的合作,还算不算数。”
第174章
在白景离还是兵部侍郎时, 曾因公务去过两次北境。当年赫尔齐也只是一个王子,彼此都还未成气候,便已经搭上线,且还是白景离主动找上赫尔齐的。
实际上,在前往北境之前, 白景离就分析过北方各部落的实力。虽然赫尔齐此时名不见经传, 但白景离通过各方观察,发现这个王子虽然行事低调, 却很有手腕。最让白景离刮目相看的是, 他尽管能力过人, 却并没有招来哪个兄弟嫉恨。而游牧民族生性好斗, 其他的兄弟之间, 总要为琐事争个头破血流。他却不争不抢, 懂得分寸,颇有几分南方汉人的风范。
果然白景离没有押错宝。他没有亮出自己的玉氏身份,只在赫尔齐跟前表现出愿意合作的意思,赫尔齐当时也并未把话说满,只是相约赫尔齐称王以后, 若白景离也能在大魏朝堂上出人头地,再盘算不迟。
这么多年, 赫尔齐在北境苦心经营, 终于当上本部汗王。由于大魏太强, 他称臣纳贡许多年, 期间只当不认识白景离这个人。直到前些年, 一场饥荒闹得大魏国库亏空大半,赫尔齐趁机联合其他部落进犯北境,一连攻下三座边城。前线吃紧,皇帝李焕急得团团转,白景离趁机献上退敌之策,前线将帅才得以翻身,连续两场大捷,夺回边城。
尽管没有从大魏这里占到多少便宜,但既已撕破脸,赫尔齐是再不可能对南边称臣。大魏内部亟待休整,李焕也不再对其穷追猛打,只让白景离盯住边防。赫尔齐虽然没有再犯大魏,但他带领游牧民族扬眉吐气,让其他各部心服口服,一时威望大振。北方游牧民族抱团,南方大魏休养生息,一连几年倒也相安无事。
可上位者心里都清楚,这只是一时风平浪静。卧榻之上岂容他人安睡,无论南边还是北边,都在静待将对方置于死地的机会。
而今李卓玉即位,白景离在大魏一手遮天,赫尔齐便坐不住了,他认为自己的机会已经到来。
白景离亲自为赫尔齐斟茶,碧色的茶水漾出清香。“当年与汗王一叙,让下官刻骨铭心,自然不会忘。”
“虞大人很有眼光,否则当年又怎会找上我。”赫尔齐接过这杯茶,在鼻下嗅一下,赞道,“好茶。”
白景离笑了笑,接着给自己斟茶,“可汗过誉了。下官斗胆以为,人就像这茶一样,只要足够出众,无论用什么水去烹制,都会出来味道。可汗,便是人中龙凤。”
“果然是大魏的才子,说话就是不一样。别的奉承话本王都听腻了,唯独虞大人说的,本王喜欢听。”赫尔齐哈哈大笑,低头品了一口茶,“滋味果然不错,这是用什么水泡的?“
“这是开春的第一场雨水,下官让府里小厮去梅花上采来的,随后封在坛子里,埋在树下,今日才刚取出来。”
赫尔齐连连点头,将茶水一饮而尽。“你们南边人就是细致,喝个茶都有这么大讲究。”
“这还不算最好的。”白景离叹息,“梅蕊上的雪才是上品,可惜量少,只采来一小罐,是要献给陛下的。”
赫尔齐将茶杯撂在桌上,“所以说,好茶虽然怎么烹制都好喝,但有好水搭配,效果会更好,对吧。”
“不错。”白景离点头,“好水配好茶,相辅相成。”
赫尔齐笑容不变,却微微眯起眼:“那我想问问虞大人,既然你刚才说我是好茶,那北境的土地,算不算天下最好的水?”
“北境地广人稀,民风淳朴,自然是好的。不过天大地大,谁又能断定,好处独此一家?”白景离手中的茶水泛起碧波,他抬眸看向赫尔齐:“汗王的意思,下官都明白。”
赫尔齐笑着点头:“虞大人是聪明人。前几日我部有几个奴隶不服管教,打伤看守的士兵后,跑到大魏的边境。待我知道的时候,才知道他们胡作非为,给大魏造成不好的影响。”
明明是赫尔齐部的军士攻打边城,却说成是几个出逃的奴隶胡来,白景离一副惊讶的样子:“居然有这种事?这些奴隶太可恨了,净给汗王添麻烦。”
“我已经把他们给处置了。”赫尔齐轻描淡写地说,“我这次来,是要就这件事给新皇赔罪。”
白景离眉心一动:“汗王要见陛下?”
“当然。”赫尔齐道,“新皇年轻有为,我在北境早有耳闻,借此机会开开眼界。虞大人觉得怎么样?”
白景离按下心绪,问他:“汗王的想法很好,只是不知……此番有多少北方勇士,跟着您一起来开这个眼界?”
“十个。”赫尔齐看着他,“你信么?”
一个敌国的汗王,不辞辛劳跑到大魏的帝都,只带了十个人?傻子才信。白景离颔首:“汗王说什么,下官都信。”
“好,虞大人就是爽快。”赫尔齐又笑起来,将茶杯往白景离跟前推了推,“还请虞大人为本王满上,好茶可不能白白错过。”
白景离便起身再给他倒茶,在这个当口,赫尔齐正色道:“既然虞大人如此有诚意,那接下来进宫的事,还请虞大人为本王筹备。”
白景离将茶杯送到他手上,微笑,“自然,下官立刻将这件事交给执宸去办。”
“嗯,执宸是虞大人的亲信,他出马操办,你我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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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卓玉登基后亲自出面的第一件大事,便是与赫尔齐会晤。
在白景离的掩饰下,那场由赫尔齐纵容的兵乱,也被淡化成叛逃的奴隶惹事。朝臣虽然对这个解释颇有微词,但李卓玉都忍了,白景离则是一味地帮赫尔齐说好话,他们也不便再多说什么。
加上赫尔齐扬言是来求和的,李卓玉便将这场会晤安排在御花园,并在白景离的建议下,携群臣盛宴款待他。
而赫尔齐应该是为了表明诚意,这一晚只带了两名侍从,看起来不具备任何威胁。
御花园里的红梅开得正艳,由于天气寒冷,众人手上都捧着汤婆子暖炉之类的御寒。李卓玉坐在台上,下面是二十余层玉阶。白景离,赫尔齐则和群臣一起坐在花坛围出的空地上,双方身份高下立判。
李卓玉问赫尔齐:“如今岁末寒冬,汗王可知朕为何偏偏选在外面设宴?”
由于他坐在高台上,赫尔齐和他对话时,需要稍稍仰起头:“御花园里梅花好看,北境没有,陛下是想要小王长长见识?”
李卓玉笑了笑,摇头:“梅花的确怡人,但朕的用意却不是它。来人,开始吧。”
一声令下,几个侍卫抬着一个烧得通红的大炉子进入空地中央。
群臣纷纷看过去,那里面炭火颇旺,上面还用铁架撑着一只囫囵的羊。这只羊被剥了皮,涂了香料,已经考得差不多了,肥硕的身上滋滋冒油。
赫尔齐哑然失笑:“这不是我北边大草原上的烤全羊么?想不到,大魏皇宫里,竟有如此正宗的手法。”
徐阁老慢条斯理地道:“那是自然,我大魏地大物博,能人异士辈出。就连御膳房的厨子,都是天南海北来的,这烤全羊,也算不得什么稀罕物。”
赫尔齐笑着看过去:“这位大人说得对,烤全羊的确不稀罕。可是皇上喜欢,只能让您再陪着吃几口了。”
徐阁老本来是要挤兑赫尔齐,暗讽他们游牧一族没什么了不起。但赫尔齐却不动声色地提醒他,就算了不起,皇帝也忌惮,也得委曲求全,他再不服也得憋着。
徐阁老直瞪眼,白景离递了一个目光过去:“阁老年事已高,脾胃克化不住太油腻的吃食,适量即可。”
李卓玉仿佛对底下的风云诡谲闻所未闻,对赫尔齐道:“汗王尝尝看,这是不是原汁原味的烤全羊。”
“陛下厚爱,小王是得多吃点。”
赫尔齐来者不拒,还特意吩咐切肉的庖丁给他捡大块的上。他还不沾任何酱料,撒了粗盐巴大快朵颐,腥膻味让近处的宫女都忍不住皱眉。
酒过三巡,各人都有些熏熏然,脸上被烤羊肉的炭火映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