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告状精,杀人犯儿子,谁愿意跟你玩!”
“走走走,别搭理他了,假大方,死抠门。”
“说谁杀人犯呢!”王渣爹一声怒吼,男孩子们四散而逃,转眼跑没了踪影。
王非凡气得直跺脚:“你干嘛啊,都怪你,他们都不跟我玩儿了,请同学吃个冰激凌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小气啊,丢死人了!”
“你个小孩子,知道什么丢人。”王渣爹对小儿子,一点儿都不似对王不凡那般暴虐。
“爸给你十块,你自己花,别傻乎乎给不认识的用。”
“我就要请他们,我跟他们说好了!”王非凡涨红了脸,瞪他爸:“谁不知道丢人,别人骂你杀人犯你丢不丢人,你自己丢人,你还想让我丢人!”
王渣爹气得一阵头晕,扬起巴掌就想打:“你个小兔崽子胡说什么!”
王非凡滑溜的很,立刻绕到鱼池子后面躲着他爸,不甘示弱道:“我才没胡说,就是你把我哥逼死的,我看见了,你们一起打他,还扒他衣服问他要钱,把他往外撵,我哥就跳楼了。”
他说:“别以为我小就不记得,我记得可清楚,你打我啊,你敢打我,我也跳楼,从我们家阳台上跳,让你一分钱都要不着,以后也没人给你养老!”
王渣爹差点儿晕过去,拿着钱包的手抖得跟得了帕金森综合征一样。
王非凡把老爹气成这样,一点儿都不见难过愧疚,趁着他爸愣神,冲上去一把把他钱包抢走了。
“回来!”王渣爹追了上去,额上青筋直崩,钱包里可还有今天早上餐馆给他结的卖鱼的款子,好几千块。
菜市场拥挤,他差点撞到旁边买鱼的两个少年,高个儿冷漠的少年冷冷看了他一眼,将另一个护得严实。
王渣爹一心追被抢走的钱包,没跟他们多做纠缠,若在平时,肯定要借机找点儿麻烦,谁让这两个小兔崽子,听姓赵的说他坏话听那么高兴。
可现在他没那个功夫,钱最重要,王渣爹佝偻着腰背,从两人身边跑了出去。
阮北看了秦固一眼,秦固轻轻颔首,阮北压低声音问:“几张?”
秦固比了个三,阮北竖起大拇指:“厉害。”这手速,绝了。
现在追出去不合适,这些符也不像开眼符雷符之类的,当即见效,阮北做戏做全套,转身瞅了瞅鱼池子里的鱼:“你想吃水煮鱼吗?”
赵老板立刻接话:“水煮鱼?那买草鱼黑鱼都成,你看我这鱼,多活泛,新鲜着呢。”
秦固皱眉:“我不会做。”他不擅长做鱼。
“没事,拎去我爸那,正好快吃午饭了,去蹭一顿。”阮北更不行,他们家他厨艺最差,不过他自来有口福,自家三口加一个秦固,四个人投喂他一个。
“老板,称条黑鱼,稍微大一点儿的。”黑鱼比草鱼刺少些,吃着更痛快。
“好嘞,这条行不行?”
“行,就这条。”
赵老板捞了条大黑鱼给他过秤,等着杀鱼的时候,有个推车进来的小哥儿跟赵老板说:“赵哥,还卖鱼呢,外头出车祸了晓得不?”
“出车祸?谁啊?我们这能出啥车祸?”这边人流量大,运货的大车都要减速慢行,磕磕碰碰不少,车祸着实少见。
“就你隔壁那老王。”小哥幸灾乐祸道:“他追他家那混小子,差点儿一头撞人家大车头上,司机为了避开他,把旁边一小车西红柿都给撞烂了。
结果这倒霉蛋,他也躲,撞翻了送鸡蛋的小三轮,还让倒下来的三轮把腿砸了。”
赵老板惊讶地张大嘴:“这……这弄的……”
小哥儿好笑道:“现在开大车的,送西红柿的卖鸡蛋的,都拉着要他赔,老王一身鸡蛋西红柿,搁锅里都能直接炒了。”
他说话风趣,周围摊主都被逗笑了,有人追问:“然后呢?”
小哥儿说:“他不愿意赔呗,谁不知道他啊,心眼那么黑,自己儿子都能往死里逼,指望他掏钱,做梦!
他嚷嚷着腿疼,要去医院,那几家都不放他,怕他赖账跑了。”
“是这个理儿,放了他他准得赖账。”正说着,当事人被人押送回来了。
他们不能一直堵在路口,可王渣爹不肯赔钱,事主急了,几个壮年男人一起把他押回来,都去捞他的鱼抵账。
王渣爹好像真的伤了腿,拖着条腿一瘸一拐来拦,可他怎么拦得住,人家让他赔钱,他别说不想赔,愿意赔也没钱,钱包都被儿子抢走了。
阮北眼看着那一大池子鱼都被捞光了,连着装鱼的箱子,能搬走的都被搬走了,连宰鱼的刀都不知被谁顺走了。
“这……见效这么快的吗?”他诧异地看向秦固,霉运符这么管用?
“应该是本来就在走背运。”秦固轻声道,运势低谷,霉运符效果就特别显著,见效也快。
本就冷清的摊位更冷清了,之前是没人气儿,现在连鱼气儿也没了,摊位空空荡荡,活像是个废摊。
王渣爹瘫坐在只剩水的鱼池子后面,斑白的头发散乱,一条腿不自然扭曲,整个人茫然又绝望。
没人上去关心他,周围隐隐传来议论声,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是“报应”。
第50章
阮北拎着鱼,和秦固一起离开了,看见王渣爹倒霉就够了,知道他过得惨就可以了,至于有多惨,他没兴趣围观。
在自家小饭店吃了一顿快乐的麻辣水煮鱼,辣出一头汗,两人迫不及待回家洗澡吹空调。
至于王不凡家里的情况,之后阮北找机会跟他说了一声,王不凡静静听完,怅然一笑。
其实他弟弟,小时候他带过不少,初三那年功课那么紧张,也没少给弟弟冲奶粉洗尿布哄他睡觉。
他弟弟也确实聪明,很小一点儿就会认人了,那时候还挺亲他。
后来他妈说他不能把呆气传给他弟弟了,免得他弟以后也是个闷嘴葫芦,不让兄弟俩亲近。
高二之后遇见李老师,王不凡沉迷学习,在家里基本不冒头,越是降低存在感越是安全。他弟弟每天被他妈抱着,养成什么样他也不知道,反正好吃好喝,从没挨过打骂,跟他小时候天壤之别。
哪怕王不凡再善良豁达,这么大的差别,说没有不甘心是假的,都是同一对父母生养,也不存在什么重男轻女,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不过以王不凡的个性,哪怕心里有怨,也不会对年纪幼小的弟弟做什么。
而他弟弟,不知道是天性凉薄,还是他妈教的太好,每次王不凡挨揍的时候,小男孩就坐在一边看着,漠不关己。
他自杀那天,他在家挨打,五岁的小男孩,在卧室里偷偷扒着门缝往外看,看父母如何粗暴的虐打羞辱兄长。
现在听阮北这么一讲,王不凡竟然有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感。
那孩子其实早就长歪了,父母言传身教,让他将暴力当作寻常。
兄长的死让他对父母心生隔阂,不是替兄长难过,而是知道他们对待孩子会有多残忍,他自己年纪小不会有那么深刻的认识,但他再不会对父母发自内心的敬爱。
等他年纪渐长,懂得的越来越多,父母钳制不了他,反而因为只剩一个孩子,受要有孩子养老这种观念影响,越发不敢对他多加管教。
这孩子确实聪明,只是聪明没用到点子上,小小年纪就知道拿兄长的死恐吓父母,自杀威胁,日后如何,真不好说。
不过他的未来,怎么也轮不到王不凡操心,知道父母过得不好,还有人记得他,那些曾经被他叫过叔叔伯伯阿姨姐姐的人,愿意伸一把手,替他喊声冤,王不凡心里那口怨气,一下子出了。
原来,他的存在并不是可有可无,除了老师,还有那么多记得他。
阮北揉了揉眼,他刚才好像看见王不凡身上在发光。
仔细看,光没了,但是他的身影,确实凝实许多。
“你这是……”
王不凡怔愣片刻,迟疑地抬起手,阮北顿了顿,从口袋掏出一包纸巾放他手上。
王不凡下意识握紧,纸巾被他捏在掌心,安安稳稳。
“你变强了?”阮北又惊又喜,王不凡这是进化了?
“我也不知道。”王不凡一脸茫然,他试着撕开纸巾包装,随着他的动作,能感觉到身体里力量在流失,仅仅维持到他将剩下的几张纸巾尽数抽出,便无力支撑。
但相比于他之前只能堪堪挪动一只笔几秒钟,现在的进步堪称巨大。
“太好了,以后学长能自己翻书写字了。”阮北替王不凡感到开心,虽然搞不太懂他变强的原理,但总归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是啊,我能自己看书。”王不凡高兴不已,以他现在的能力,翻动书页已经难不住他了,也能持笔写字,只是时间还不持久。
当着王不凡的面,不好直说,但阮北想,难不成是因为王家倒霉,王不凡就变强了?这好像不太符合王不凡的心性。
他打算先回去问问困困。
不过从秦固那里也没能得到明确的答复,天师主修的是灭鬼捉鬼,养鬼是养鬼人或者驭鬼师的事,他们想要让自己的鬼仆变得强大,自然得了解甚至掌握鬼类的修炼法门。
但这两类人现在已经很少见了,毕竟想养鬼,最起码得能见到鬼吧,阴阳眼罕见,靠符箓或者别的法器之类辅助,到底不长久。
别看秦固把开眼符当白纸用,那是他自己自产自销,成功率高,大大降低成本,换个天师来,谁敢像他这么造。
所以王不凡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确实不了解,不过根据经验猜测,无非是恨意消减,怨气散离,灵体纯净,自有所得。
但这只是特例,并不能指望着靠这条路子变强,他的恨与怨不可能无穷无尽,够他一直释怀磨练心境。
他这么猜,也就这么跟阮北说了,阮北转告给王不凡,他也没有多难过。
这条路不行也没关系,好歹现在他都能握着笔写半道数学题了!
很快阮北就没心情纠结王不凡对事了,时间转到六月下旬,过了二十号,一家子都紧张起来,高考要出成绩了。
根据教育局官网公示,本省二十三号零点后便可查询高考成绩,当晚,一家子都没睡,阮爸爸阮妈妈打查分电话,阮北和秦固发短信,阮西刷网页,三管齐下,终于在万千考生中杀出一条路,成功在十分钟之内查到两人成绩。
阮西那边网页卡到根本进不去,倒是阮爸爸和阮妈妈先后意外打通电话,两人忍着激动报了阮北和秦固的准考证号,开了外放,两个等成绩的高考生拿着笔竖起耳朵,听电话里报成绩,一边听一边记。
听完记完,两个大人还好,剩下三个都愣了。
“这个分数……是不是有点太高了,该不会听错了吧……”阮北看着自己刚刚写下的数字,不敢置信,他竟然考了七百一十三!
超过七百分了,当初算除语文以外的其他科目,也才五百七十,这个分数可太超乎他预料了,超乎预料的好。
当然,他语文没考到一百四十多,只不过数学和理综比他预估的分数要高一点儿。
“没有听错,就是这个分数,你们两个总分竟然一样。”阮西也一脸恍惚,她弟弟这么厉害的吗?之前英语还稀烂的没眼看,结果这才多久,竟然提前参加高考,还考了这么高的分数。
不过想想过去一个多月她放假回家,每每看见家里两个小孩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刷题,又觉得理所当然了。
“困困跟我一样?”阮北伸头去看秦固记的分数:“还真一样!”
不过他们总分虽然一样,各科却有差别,这么说吧,除了英语,其他各科都比阮北高……尤其是数学,一百四十九,差一点儿满分,也不知道这一分扣哪了。
“困困你太厉害了吧!”阮北比自己考了高分还激动,怎么说他也是学过一次,可他家困困,那是真学霸,尤其是英语,之前比他还差,要不是选择题够多能蒙,他可能会交白卷。
高考竟然考了一百二十九!简直是质的飞跃。
“小北你才厉害,提前高考,还能考这么好。”秦固对两人的分数无比满意,他和小北竟然总分一模一样,这就叫天定的缘分!
“得了,你们两个就别互相夸奖了,都厉害!”
阮西替弟弟们高兴:“这个成绩,想去哪所大学都没问题”
“都厉害都厉害。”阮爸爸笑得合不拢嘴,他和妻子毕竟不常接触,刚才一时间没能理解到这个分数的意义,现在听女儿一说,顿时反应过来。
几年前阮西高考,考了六百出头,她是文科生,这个成绩已经很不错了,但不够锦城大学的投档线,去了本市另一所重点高校。
“饿不饿,爸给你们做点儿吃的。”阮爸爸当厨子留下的习惯,高兴了就给家人做好吃的庆祝,孩子不开心了做好吃的哄哄,阮北没被喂胖,真亏得他不是易胖体质。
大晚上的,开火做饭怪麻烦,虽然爸爸不说,但他往灶前头一站,离火那么近,又要不停动作,没一会儿就浑身汗,特别辛苦。
不过熬到零点后,离晚饭时间已经过了五六个小时,确实饿了。
“爸,别做了,麻烦,咱们出去吃点儿夜宵,我想吃小龙虾,还有烤肉!”
“行,困困你呢?有没有想吃的?”阮爸爸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
秦固笑:“我跟小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