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本来还安排了一个采访,是本市电视台的,阮北和秦固都没有想露脸的意思,委婉拒绝了。
最后电视台的人只好去拍了学校光荣榜上的照片,就是那种一寸的证件照,幸好两人颜值能打,哪怕是中规中矩的证件照,也显得比一般少年俊秀好看。
录取通知书下来还有段时间,阮家先办了升学宴,能请的亲朋好友都来了,还有阮北和秦固的老师。
都是一个学校的,之前只知道两个孩子关系好,现在才知道这么好,连升学宴都一起办。
期间董洋洋找过阮北,说很多同学想买那几份复习提纲,问卖不卖。
阮北就将此项任务委托给董洋洋,他那份已经写了很多笔记,阮北这边当初复印有多的,让他拿去,有想要的就卖,价格不变。
当然,总会有不守规矩的人不愿意出钱,可能会自己想办法复印一份,阮北也阻止不了,其实王不凡本来没想收钱。
董洋洋说:“那我收了钱,放假的时候一起给你。”
高二年级也快放暑假了。
阮北算了算,他和秦固马上就要离开了,估计是没办法等着收董洋洋的帐。
于是他说:“算了,你直接帮我给著作人。”
董洋洋:“……?”
电话里董洋洋声音吓得发抖:“阮北,你别吓唬我。”
以他的八卦能力,不可能这么久没打听出王不凡是谁,毕竟是本校的学长,还是高考状元。
阮北笑过一阵子,才安慰他:“别怕,这份资料确实是那位学长的,用了人家东西,咱们也不能没表示对吧。你把那些钱,买成书烧给他。”
董洋洋这才拍着胸口大喘气:“你吓死我了,难怪这资料整理的这么好,原来是高考状元,那位学长真是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
“可是我要买什么书?”董洋洋问。
阮北想了想,说:“咱们学校图书馆新来的管理员,李老师,你去问问他,他原来教过学长。”
“好。”
董洋洋一口应下,两人说定,阮北又跟他说了一些烧书相关事宜。
董洋洋一边听着觉得刺激——阮北说得太似模似样了,一边又有点害怕,但态度更认真了,还做了笔记。
这边琐事解决完,阮北和秦固收拾了行李箱,踏上旅途,名为旅游,实则拜师。
锦城距安陵市,动车要四五个小时,阮北他们一早出发,中午到达安陵市区。
从市区到郊外山上的玄清观还有一段路程,秦固带着阮北去吃了当地特色美食,两人吃饱喝足,才搭车往郊外山脚下去。
玄清观香火鼎盛,上山的石板路上,香客如织,很多都是一家子一起出动。
阮北听见几个本地口音的香客,带着跟阮北差不多大的孩子,听话音是孩子高考分数挂线,来求个好学校的。
阮北偷偷跟秦固咬耳朵:“你们道观还管这个?”
秦固说:“是我们道观。”
阮北立即改口:“我们道观还管这个?”
秦固学着他的样子压低声音:“我也不知道,反正香客们觉得管,不光管学业,还管姻缘,送子呢。”
每年就有很多人来求姻缘求子的,后来他二师伯请了送子娘娘像回来,就安置在偏殿,拜的人特别多。
越往上走,玄清观建筑群越清晰,还没到大门口,道旁已经多了小摊贩卖香表、符箓,各种型号的香。
哪怕没用开眼符,阮北也知道,那些符箓怕是假的,真东西用多了,自然能看出差别。
还有不少抽签算卦的,有的卦摊上卖的还有膏药。
也有卖各种小饰品的摊位,连佛珠都有卖,摊主真心心大。
阮北觉得有趣,一路走一路看。
秦固陪着他放慢脚步,给他介绍道:“这些都不是观里的生意,不过大部分摊位卖的东西质量还行。”
玄清观香火旺,自然吸引来这许多小商小贩想蹭点儿生意,玄清观不曾把事做绝,愿意在观外卖东西他们不阻止,只一点,宰客的,粗制滥造的,让他们发现一个举报一个。
阮北看见有个摊子卖红布,那种两指宽的红布条,半个胳膊长。这么一根布条要五块钱,十足坑人,但买的人还特别多。
“那是做什么的?”阮北问。
秦固嘴角抽动了一下,无奈道:“求姻缘的。”
本来观里请的有女娲像,后来发现商机之后,二师伯一气去请了月老、太阴星君回来,又把这座偏殿外头的大榕树当成姻缘树来经营,进项一下子超出了送子娘娘那边。
阮北仔细一看,还真是,摊位前面挤着的都是年轻人,摊主生意火爆,一边卖东西收钱一边吆喝:“姻缘布嘞,看一看嘞,五块钱一条,九块钱两条嘞!”
阮北:“……噗,咱们观里也卖这个、这个姻缘布吗?”
“……卖。”也是他二师伯张罗的。
阮北看了个够,再往里走,还有卖泥塑木雕的,小道士小和尚都有,虽然看起来是流水线出品,但形态可爱。
阮北看中一个打拳的小道士,扎着小道髻,浓眉圆眼,一张婴儿肥的小脸表情严肃。
“我想要这个。”阮北一眼就喜欢上了,拿起来跟老板问价。
老板眼珠子一转,巴掌大的泥偶张嘴喊八十,阮北还价,老板“忍痛”道:“那算你便宜点儿,六十块拿走。”
阮北实在喜欢这个小道士,砍下来二十块,觉得差不多了,就准备掏钱。
秦固拉住他胳膊,招手喊来一个路过的小道士。
小道士跑过来,一见他就笑了:“宁固师叔,您今年回来的早。”
秦固冲他笑笑,拿起那个泥偶,对摊主道:“八十?”
小道士小脸一板,摊主抹了把头上的汗珠子,苦着脸道:“我说错了,八、八块……”
秦固轻嗤一声:“赶紧说个实价。”
摊主头上汗直冒:“我进价五块钱,最低十块卖过,您看着给吧。”
秦固看向阮北,阮北撇着嘴,看看手里的钱包,到底抽了张二十的票子放下了。
把小泥偶塞进阮北手里,秦固看着他笑:“不开心?”
阮北说:“没有,就是我本来以为,我还的差不多了……”他以为自己砍下来二十块,已经很厉害了。
秦固忍不住笑:“无商不奸,早知道就不说,直接让你买了,几十块钱的事儿。”
“不行,那我就吃亏了。”阮北鼓着脸说。
“是,怎么也不能在自家门口挨宰。”秦固边说边笑。
小道士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开朗过,偷偷拿眼看阮北,这是什么神仙人物,连观里最不好搞的小师叔都陪笑脸。
阮北敏锐地发现了小道士的打量,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你好,我叫阮北。”
小道士打了个揖手:“小道未明,见过阮居士。”
秦固打岔:“别叫居士了,小北是我师傅要收的关门弟子,等拜了师,未明你该叫师叔,小师叔也该换人当了。”
他以后再不是同辈最小的弟子了!
第53章
玄清观坐落在云台山上,占地面积广阔,有巨大的建筑群,在籍道士和其他工作人员加起来,有几百人。
当然,这里面大部分人都只是普通人,或者修习了一些道经道法的普通道士,玄学门槛从来就没低过,有些人哪怕窥见一丝光亮,终其一生都入不了门。
因为玄清观,尤其是前面诸殿都是开放的,算是旅游景区,所以工作人员也很多,这都是以玄清观为单位招聘的。
秦固边走边介绍,他没有避讳未明,显然这个小道士也不是一般人。
三人穿过大半个玄清观,未明主动告辞离开,秦固跟阮北说:“未明是我四师兄的记名弟子,比我们两个小一辈。”
“记名弟子?”
“就是没有正式收徒。”秦固说:“我四师兄挑剔得很,一定要收一个天资上佳,比如我这样的——”
阮北拿眼斜他,表情戏谑。
秦固便笑着加了一句:“还有小北这样的,其实未明天赋很不错了。”
“别拿我比,我现在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白。”虽然一直听秦固夸他阴阳眼天赋好,但没真正开始学习,他真有点儿拿不准,信心也不太足。
进观得先去拜见师父,刚走到徐自端清修的院落,就听见里面有清朗的男中音在说话,中气十足,语调轻快,分明就是四师兄冯宁锐。
秦固顿觉不妙,果然,下一秒院子里传来冯宁锐的央求声:“师父,您都有宁固那小子了,当初不是说好了收他当入室弟子吗?就把新来的阴阳眼让给我吧!”
“不让!”秦固一把推开半掩的院门,气势汹汹,活像踢馆的。
徐自端刚要训他,眼风扫过跟在他身后的陌生少年,立刻和缓了神色:“这就是小北吧,来,让师父看看你。”
说着没好气瞪了冯宁锐一眼:“我说你今个儿怎么急着过来,感情是来抢人的。”
秦固拉着阮北朝师父走过去,路过冯宁锐身边时,未明在他锋利的眼刀下缩了缩脖子,往他师父身后藏了藏。
冯宁锐不是未明,不虚小师弟的眼刀,当着他面挖墙脚:“小北是吧,要不你拜我为师吧,你看看,师父一大把年纪了,跟你这种年轻小朋友谈不来。我不一样,你拜我为师,师父天天带你出去玩,想玩啥玩啥,师父有的是钱。”
阮北眨巴着大眼睛看他,困困的四师兄,真的是非常有个性的一位道长呢。
冯宁锐年纪不大,阮北也说不清是二十多还是三十多,总之他看起来很年轻,一身穿着格外打眼。
他没穿道袍,上身涂鸦体恤,下身破洞牛仔裤,要不是在座各位亲口认证,阮北真不敢相信这是个道士。
“小北!”秦固捏着他下巴不让他看冯宁锐:“咱们说好了,你要当我小师弟。”
“嗯嗯,说好了,不变。”阮北扒拉他手,他一点儿都不想比困困低一辈儿,他连哥哥都不愿意喊,更别说师叔了。
秦固满意了,朝师兄抛去一个得意的眼神,然后拉着阮北在笑吟吟看戏的徐自端身前站定:“师父,这就是小北。”
阮北乖乖道:“您好,我是阮北。”
徐自端朝他招手:“好孩子,来。”
阮北看了眼秦固,秦固轻推他一下:“过去。”
于是往前走了两步,徐自端伸手,一指点在他眉间。
阮北看见老道士空着的那只手捏成一个奇怪的手势,耳边是他的念咒声,语速快而稳,但内容却很难听清。
眉心被点着的位置开始微微发凉,不疼也不难受,跟刚用了清心符有点儿像,但又没那么刺激。
过了不知道多久,或许三五分钟,或许只有几秒,徐自端收回手,两眼微微发亮。
冯宁锐抢先问:“怎么样?”
阮北一脸忐忑,秦固忙安慰他:“你看师父表情,肯定特别好。”
阮北下意识朝徐自端看去,老道士笑着点头:“天赋极佳,不要因天赋便心生懈怠,笃志好学方得始终。”
被夸奖了!
阮北眉开眼笑,朝徐自端鞠了个躬:“知道了师父,我会好好努力的。”
徐自端连连点头:“好,好,宁固,你带小北先去安置。宁锐,你去通知其他人,明日举行拜师礼。”
冯宁锐心有不甘地看了阮北一眼,可惜哪怕他说动了师父,阮北也不肯,最后只能怏怏放弃。
秦固带着阮北先去放行李背包,他每年要在这里待几个月,自然有自己的住处。也是跟刚才出来的小院类似,外表看着有点儿像一进四合院,没那么规整。
“正房是大师兄住,左厢房四师兄住,咱们住右边。”
说是右厢房,其实是连在一起的一排房子,进去之后有个待客的小厅,左右都有房门,秦固带他看了一遍,书房卧室洗漱间齐备。
外头看着是古式建筑,里面装修其实挺现代的,别的不说,电灯肯定有,线路也铺完了。
“我以往夏天的时候很少在这住,就没装空调。”秦固知道阮北怕热:“我去跟后勤说一声,让他们装个空调过来。”
阮北哪好意思:“不用不用,我觉得这里挺凉快的。”
他说的是真的,山里气温本来就比外头地,进屋后明显一阵清凉。
“行,你要是觉得热,一定跟我说。”
秦固把行李拎进卧室:“你先去洗澡,我把箱子里的东西整理一下。”
阮北跟秦固一起住惯了,看见只有一间卧室也觉得很正常。
“你先洗吧,我来装。”阮北看他后背都汗湿了,不想跟他抢:“你去,我顺便给爸妈打个电话报平安。”
他这么说,秦固就先去了,阮北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已经到困困师父这里了,让他们不用担心。
一边打电话,一边把行李箱里的衣服拿出来放进衣柜。
夏天衣服轻薄,再加上秦固说这边有他的衣服,他们带的行李并不多,一会儿就全部放好了。
秦固冲完澡出来,换阮北去洗,他四下看看,跑出去晃悠到对面。
四师兄去办事了,不在,但大门开着。
他们师兄弟一个院,一般大门不会上锁,除非像他一样出远门了。
秦固溜进去,熟练地从师兄小客厅的冰箱里,翻出一堆冰激凌。
他挑挑拣拣,选了几个他和阮北喜欢的口味,直接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