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北洗完澡出来,迎接他的就是两盒送到面前的冰激凌,大夏天吃冰激凌,简直不要太快乐。
“哪来的?”阮北含着勺子问。
“四师兄请的。”秦固面不改色。
“四师兄真好,我还以为他会生我气。”毕竟他当着师父和困困还有未明小道士的面拒绝了他。
“不会,四师兄特别大气,才不会因为这些小事生气。”秦固淡定地吃着冰激凌安慰他:“一会儿你记得跟他说声谢谢就行了。”
“好。”
阮北说到做到,等四师兄回来,立刻去跟他道谢:“谢谢师兄,冰激凌很好吃。”
冯宁锐:“?”
秦固微笑补充:“谢谢师兄请我们吃冰激凌。”
冯宁锐:“……”
小兔崽子,以前自己吃就算了,来了个小师弟,还连吃带拿了。
“师兄?”
“不用客气。”冯宁锐暗自咬牙,默默提醒自己,要有当师兄的风度,不能在新来的小师弟面前失态。
“看,我就说师兄特别大方,对吧。”秦固笑眯眯道:“小北,师兄最喜欢小孩子了,他买了好多零食,你饿了就去找师兄,千万别客气。”
阮北不好意思:“我不是小孩子了。”
秦固不在意道:“你是我们这一辈儿最小的,当师兄的都该让着你,是吧,师兄。”
冯宁锐微笑:“对,想吃什么尽管过来找我。”
锐利的视线越过一无所知弟阮北射向秦固,秦固面不改色回以微笑,一大把年纪的老男人了,还喜欢吃糖吃零食,还扣,连徒弟都不给,他这是为了师兄的身体健康分忧。
翌日,阮北早早被叫起,昨天晚上他们吃的是道观里的大食堂,本门不禁荤食,饭菜种类不少,味道也挺好。
阮北晚上睡得早,山里昼夜温差大,盛夏的天气,到了晚上,凉风习习,一点儿都不闷热,坐在屋檐下吃西瓜,特别惬意。
唯一不太好的就是蚊子多,不过有蚊帐,倒也还好,反正昨晚那一觉阮北是睡得蛮舒服。
早上未明给他送来一套道袍,虽然是长袖,但布料舒服透气,穿着也不觉得热。
在秦固带领下,他们到了一个偏殿,这个殿堂不对外开放,供奉的是玄清观历代祖师爷。
殿里已经立了不少人,徐自端上头一辈已经没人了,自字辈还有还有六七人,阮北昨天下午已经见过了二师伯周自逸,还有几位师叔,是徐自端师伯师叔们的弟子。
往下是宁字辈,跟阮北最亲近的当然是一个师父下面的师兄弟,大师兄在京有职务在身,临时赶不回来,四师兄见过,再有就是小师兄,他家困困。
大师兄的几个徒弟,除了最小的未亭还留在观里修行,其他几个成年的都跟在他身边,也回不来。
四师兄一个入室弟子都没收,记名弟子一大串,阮北还见着好几个比四师兄看着年长的道士,毕恭毕敬站在他身后。
未字辈儿人多,除了有师父的,还有一些知道一点儿玄门隐秘,但天赋普通又一心向道到弟子,看着阮北的眼神羡慕得不行。
人太多,阮北大部分都没记住,昨天他跟秦固恶补了一番礼仪,今天拜师的流程也早早问了个清楚。
徐自端今天换了一身新道袍,看见阮北,对秦固说:“未院尚有空房,你怎么把小北带你那去了。”
“他初来乍到,只认识我一个,当然跟我住。”秦固理由充分:“况且,他拜完师,就是宁字辈,住未院不合适。”
徐自端一想也是:“可你那院子里,不是没空房了?”
“小北不介意,是不是?”
阮北很不愿意去跟不认识的人住,当即点头附和:“对,师父,我想跟困困住。”
他们两个都乐意,徐自端便不再多问,倒是秦固四下环视一圈,问:“师父,师叔不在吗?”
他说得师叔,是他师祖的儿子徐自奇,不过他虽然在本门排了道号,却只能算半个玄清观弟子。
就跟秦固外公是相师,他却有天师天赋一般,徐自奇的父亲是玄清观观主,一代天师领袖人物,偏偏他捉鬼降魔天赋极差,倒是于相术易经上颇有进益。
当年的老观主也算想的开,干脆豁出面子把儿子送去学相术,拜的师父还是秦固外公的师兄,也就是说,徐自奇还得管秦固外公叫一声师叔。
因为这种种原因,徐自奇对秦固自来亲近。
“不巧,你师叔前几日临时有事下山了。”徐自端说。
秦固也不意外,师叔是个闲散性子,有时兴致来了,大半夜下山坐车去别的城市,一点儿不奇怪。
闲话几句,人该到的都到了,吉时将近,拜师礼开始。
主持拜师礼的是二师伯周自逸,他是在场同辈分里排行最大的一个了。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阮北紧张得背后冒出一层薄汗,随着二师伯的声音,跪祖师跪师父。
眼光扫过祖师排位,阮北只看清了最中间的一个排位,上面祖师爷的名号是徐鹤来。
他分了下神,在心底默默念了几句这个名字,觉得祖师爷不愧是祖师爷,名字都这么有仙气儿。
走礼顺顺利利完成,中间没有发生任何意外,行完拜师礼,徐自端亲自将阮北的名字在玄清观谱籍上记录下来,就可以改口了。
秦固主动领他去拜见各位长辈,从二师伯开始,叫了一圈人,收了一圈的礼。
开始阮北还不好意思,结果秦固比他还积极,那些师叔们笑着打趣了秦固几句,都是很和善好相处的性格。
同辈的师兄们也没放过,最后礼物太多抱不下了,秦固把未明未亭喊来帮忙,两个小道士巴巴跟在他们身后。
正开开心心拜师收礼物的阮北不知道,千里之外的锦城,正有人因为他的一张照片心惊胆战,咬牙切齿。
豪华别墅里,穿着干净白衬衣的清秀少年死死盯着手机上那张小小的照片,照片里的少年眉眼精致张扬,一身通透的少年气几乎要透过照片散发出来。
可清秀少年却没有任何想要欣赏的心情,他握着手机的手指攥到发白,一张尚算清秀好看的脸因为嫉妒愤恨种种不良情绪变得扭曲。
“思白?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声音从背后传来,陆思白下意识关掉手机屏,一秒调整好表情,脸上自然挂上了温和笑容,转身,声音又轻又柔,还带着几分欢快:“哥哥,你回来了,工作辛苦了,要喝茶吗?我给你泡。”
弟弟关心的话语让陆思远一颗心像泡进温水里一样熨帖,笑容满面走过去,拉着陆思白坐下:“不忙,刚才在干嘛?”
“没干嘛啊,就跟同学聊聊天,谈谈学习什么的。”他拉过陆思远的手,很自然地给他揉捏手腕:“倒是哥哥你,又要上课又要工作,真的好幸苦,幸好哥哥聪明又能干,才能兼顾的这么好。”
陆思远淡笑摇头:“你呀,就知道哄我开心,昨天还被爸说了一顿。”
“那是因为爸爸对哥哥寄予厚望,所以才对哥哥要求严了一点儿,其实哥哥已经很厉害了。”陆思白仰着头,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里写满倾慕。
来不及了,时间快来不及了,那个讨厌的家伙,为什么不能安安分分窝在角落里,非要出现在人前碍眼。
陆思远心头一跳,莫名觉得弟弟的眼神跟以往不同,但也说不上哪里不对。
他确实忙,大学还没毕业,又要在自家公司实习,这会儿还有工作要做,身体却有意识般不想离开。
“最近学习怎么样?对了,听说今年的高考状元,是一中的?”陆思远胡乱找了个话题,他也不记得是谁提过一嘴,想来弟弟也是高中生,应该有关注过。
陆思白脸上笑容一僵,眼中划过一抹阴狠,被他低着头遮掩过去,若无其事道:“我不太清楚,哥哥你知道的,我们学校……很多同学都是打算出国,国内高考这一方面,没有很重视呢。”
陆思远当初念的不是这所高中,但也知道一些弟弟的课程,知道确实比较偏向素质教育,便没再多问。
兄弟俩又闲话几句,陆思远工作没做完,实在坐不下去了,跟陆思白说了一声,准备离开。
陆思白起身送他,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茶几上的水壶,他伸手去扶,没扶住,半壶茶水全倒在他胸前,陆思远衣服上也撒了不少。
陆思白穿一件垂坠感极好的白衬衣,沾水之后,轻薄的布料全部粘在皮肉上,白衬衣变成半透明,该露的不该露的,全露了。
陆思远一眼扫过,扎眼一般立刻偏头躲过,明明是他亲弟弟,小时候一起洗过澡,什么没见过,可这会儿他却觉得比不穿衣服还要尴尬。
偏偏陆思白毫无所觉,一脸焦急地抽了纸巾在陆思远身上擦着,嗓音委屈可怜:“对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给你洗好不好。”
“没事,我去楼上换件衣服。”陆思远架住陆思白的手,匆匆扔下一句:“你也去换件衣服。”
便上楼了。
看着陆思远背影消失,陆思白脸上笑容一寸寸消失,还是太着急了。
第54章
拜完师第二日,阮北便开始上课,他首先要学的是基础知识,心经入门,道经入门,修炼入门等等。
基础知识跟着修字辈的小道童一起上大课,其他的由师父徐自端亲自教,武课秦固来带,阮北实在没脸跟着到他腿高的小朋友一起呼呼哈哈,基础知识也想着赶紧学会了跳级。
刚逃离高考的魔爪,又一头扎进学海里,不过这些知识阮北学着特别有意思。
不止是他,换任何一个少年过来,能够学习这些神奇的本事,哪怕理论知识稍有枯燥,也会很愿意去学的。
第一次感受到气的存在,第一次引气入体,每一种新奇的体验,都让阮北沉迷。
山中不知岁月,除了每周给家里打几个电话,阮北连手机都不怎么用了,满心沉浸在窥探到新世界的兴奋中。
起先阮爸爸阮妈妈只以为阮北是之前学狠了想出去玩玩,没想到一去就待了这么久,再问,他说师父说他根骨好,在山里头习武呢。
要不是有秦固跟着,那位师父是当年贺老爷子亲自找的,靠谱,阮爸阮妈该怀疑自家孩子是不是被拐走了。
不过他愿意学本事,阮爸阮妈当然支持,还问要不要交学费,给他打点钱过去。
阮北忙拒绝了,师父不可能收他钱,他们这种拜师,是那种传统的师徒关系,师父如半父。
一入师门,师父管吃管住操心未来,徒弟也要孝敬师父,继承师父衣钵,给师父养老。
阮爸爸又说:“你吃住都在人家那里,住宿伙食费总要给的。”
这就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更不敢说,他不但白吃白住,甚至还收了好多礼。
拜师那天收的礼物拿回来一看,真是送什么的都有。
那些隔脉师叔们送的东西还比较正常,有送带批注的道经的,有送低品级法器的,有送各种材料药材的,还有个师叔送了套画符工具。
不过没人送符箓,估计是知道他和秦固亲近,不会缺符用。
他的嫡亲师师伯和师兄们,画风就比较奇怪了,二师伯周自逸送了他一个大红包,直接包的就是钱,说让他想买什么买什么……
四师兄送了套一双鞋,不是道士们穿的单鞋,就是年轻男孩子穿的板鞋,阮北在官网搜了下价格,将近三万块。
亏的他这么短时间,能把鞋买到手。
其他师叔送的那些阮北不认识的东西,不好估价,但这两位送的,价格可太明显了,阮北不知该怎么办。
问秦固,秦固一边把鞋拿出来让他换上试试,一边说:“别操心了,我跟你说,咱们观里,就数二师伯和四师兄最有钱。”
二师伯周自逸生财有道,整个玄清观的财政都是他在管的,倒不是说他贪污,就是相比起其他道士,他确实挣得多。
冯宁锐是家里有钱,冯家也是个大家族,他有个本家叔叔当年意外入行,是业内有名的炼器师。
回家的时候发现小冯锐很有天赋,征求过父母和他本人意见后,就带他来拜师了。
阮北换上鞋,来回走了两圈,秦固仔细看看,赞赏道:“好看。”
阮北看着他笑:“你喜欢吗?”
这双困困穿不了,他的脚比困困小一码,但是如果困困喜欢,他可以给他买一双,他现在可有钱了,小金库充足。
“喜欢你穿着,好看。”秦固对阮北从来不吝夸奖:“特别帅气。”
阮北抿着唇笑,眉眼弯弯,很是高兴。
那双鞋也就是当时试一试,他要练武要习经,不管是打拳的时候还是盘坐听经的时候,都不适合穿那种鞋,还是道观配发的布面单鞋穿着舒服。
就这么在玄清观待了半个多月,阮北和秦固的录取通知书都寄到家里了,爸妈打电话来好一通聊,兴高采烈地说了半天。
而后姐姐电话里偷偷跟阮北吐槽,说他和困困的录取通知书,已经被所有亲戚朋友围观过,要不是他们开学报名要用,爸妈恨不得弄个相框框着挂起来。
阮北窘得不行,万分庆幸爸妈没有真的那么干,不然每次一回家,看见自己录取通知书跟全家福一起挂着,他会受不了的。
阮北生日是六月十三,他过阴历生日,算到阳历是七月二十四。
赶在生日之前,阮北成功引气入体,感受到体内宛如一条小鱼的细微灵气,那种满足感,简直难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