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长大点儿玩模型积木,女孩子间兴起编绳的时候帮阮西编手链,各种花式他学的快极了。
阮北先是一喜,而后哭笑不得:“大学有教手工的专业吗?”
“有啊,挺多吧。”秦固说:“你要是觉得可以,咱们就朝这个方向找找。”
阮北仔细琢磨了一会儿,他确实对手工挺有兴趣的,帮妈妈织毛衣也觉得很有意思,说起来有点儿不太男子汉,但是喜欢啊……
“那……那咱们看看?”
“行,搜一下。”两人一人报个手机,开始搜索相关专业。
不搜不知道,一搜发现手工类专业还真不少,尤其是某些艺术大学的设计学院,很多专业都是需要大量手工学习制作。
不过这些专业去专门的艺术院校比较合适,阮北不清楚锦城大学有没有设这些专业,挑了几个感兴趣的,去锦城大学官网搜索。
“看看这个。”秦固碰了他一下,把手机递过去。
阮北低头一看:“文物鉴定与修复?”
秦固点点手机屏幕:“这个有兴趣吗?能把你的长处完全发挥出来,修复方面需要大量手工作业。”
阮北有阴阳眼,一旦学会望气,那看文物是一看一个准,开挂一般的存在。
阮北仔细看了一会儿,越看越上心,越看越觉得这个专业太适合他了。
本来文物类历史类专业,一般都招文科生的,可这个不一样,它招理科!对物化生要求还特别高!
虽然已经想好,选自己喜欢的专业就好,但那么高的成绩,没用上还是有点儿可惜,这下一点儿不可惜了。
阮北前世学汉语言,对文化历史类其实很有好感,再加上他以后学玄学,免不了与古籍道经打交道,怎么想都觉得这个专业合适得很。
“看上了?”一见他翘起嘴角,秦固便放心了:“学这个挺好,以后你想自己做法器,还能找个借口,仿古,仿器。”
“就这个了。”阮北下定决心,就学这个了,至于刚才看见的毕业生发帖,不好就业之类的问题,阮北不太担心。
他以后可是兼职公务员,有份工资打底,心不慌。
“你呢?”搞定了自己,阮北看向秦固。
秦固挑眉一笑:“我?我当然跟你学一样的。”
阮北迟疑,秦固不满道:“怎么,不行吗?难道你不想跟我一起?”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阮北瞪他:“我希望你首先选的是你喜欢的,不是为了陪着我。”
秦固眼神落在阮北身上:“我选的就是我喜欢的。”
那双眼睛太深太沉,好像藏着万千话语,阮北从耳根开始起烧,他仓皇跳起,扔下一句话就跑了:“我去看看姐姐吃饭没。”
大门关上,阮北噔噔噔下楼声极快,秦固往后一仰,瘫在沙发上,张开的右手捂住脸:“还是太小了……”
还没成年呢,连话都不敢说明显了,生怕吓到他,最近也不敢再同床。
这边阮北一口气冲回家,关门声把阮妈妈和阮西吓了一跳,阮西往他背后看了一眼:“怎么了?被鬼追了?困困呢?”
比被鬼追还可怕!他现在都不怎么怕鬼了。
阮北现在听不得困困名字,含糊着回了一句,一头扎进自己卧室,扑倒在床上不动了。
为什么说喜欢的时候,要盯着他看啊!
困困说的是专业吧,可是他怎么觉得,他有点儿gaygay的……
不对不对,他不能擅自揣度怀疑小伙伴性向,这不礼貌。
心跳好快,这是什么鬼毛病,不就是被自家小伙伴看了两眼嘛。
阮北按着胸口,一定是刚才下楼的时候跑快了,歇会儿就好。
啊!好烦!
阮北在床上来回打了几个滚,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就是平静不下来。
一个人纠结了半天,中午妈妈让他去楼上喊困困下来吃饭,他还有点儿别扭。
等见着人,跟平时一般无二,好脾气又可靠的竹马重新出现,阮北那点纠结出现的莫名其妙,消失得也快。
阮北重新扬起笑脸,一丝丝失落迅速从心底划过,甚至没引起主人的注意。
隔天阮北和秦固受邀去学校,分别见了校长、学校领导层,还有各自的班主任和任课老师,各个都是欢喜模样。
也难怪了,锦城一中上一次出高考状元,还是五年之前,老牌子的省重点,这些年被后起之秀们压的喘不过气,出不了状元,影响的就是生源,优秀生源被抢走,影响的就是学校成绩,恶性循环,除非能从教育方面有所突破。
校长还问了一下他们的志愿,所幸昨天已经想好了。
阮北和秦固就直说了,对于他们报考的学校,学校没什么意见,锦城大学放哪儿都拿的出手,孩子不愿离家,学校也没法劝。
但听见他们选择的专业,校长老师们都愣住了,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校长笑着问:“咨询过家长的意见了吗?”
文物鉴定与修复,这个专业标准的冷门专业,这俩孩子还一起报。
阮北点头:“问过了,我爸妈说看我自己。”
阮爸爸阮妈妈一向都很尊重他和姐姐的看法。
秦固接上:“我家就剩我一个了,我自己做主就行。”
校长和老师:“……”
行吧,你们商量好了就行,反正他们也不敢有意见,前一个高考状元的前车之鉴还摆在那呢。
告别老师,借口要在学校看看,没让他们送。
阮北偷偷跟秦固说:“我想去看看学长。”
秦固拉住他,阮北疑惑不解:“怎么了?”以前困困从来不会阻止他跟王不凡接触。
“……马上要到他忌日了。”
第52章
秦固不愿意让阮北现在去见王不凡。
忌日重复自杀的那一幕,是惩罚,任秦固有再多手段,都帮不了他。
他们去,也只是能看着他受罚罢了。
阮北默然良久,难过地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定呢?明明学长是被逼到绝路,才会轻生。”
“这个我小时候师傅倒是讲过原因。”
当然不是因为他好奇发问,阮北觉得他脾气再好不过,实际上秦固自己很清楚,他从来冷漠傲慢,不是个能感同身受的心善人。
当初师傅讲到这一段,他也不觉得有什么,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这些人不过是懦弱胆小轻贱生命,既然如此,死后受罚也是活该。
随着年纪渐长,又经历王不凡的事,虽然他跟阮北吐露心声的时候秦固不在,但从菜市场的见闻,可以大致推测出王不凡遭遇的事。
他虽然还是不认同王不凡自杀的行为,却也不像之前那般毫不动容。
“那是为什么?”阮北追问。
“你知道关于轮回的传说吗?”秦固不答反问。
阮北回想片刻,踟蹰道:“我忘了在哪看过一个,是后土身化轮回吗?”
“对,上古时期,洪水、疾病、饥饿、异兽等等,天灾人祸频发,人如蝼蚁,每活一日都是在与天争命。”
阮北有些懂了,那时候的人类活的艰难,所求不过活命,所以自杀这种主动放弃生命的行为是大罪孽。
“可是时代已经变了……”阮北小声嘀咕,上古到现在,规则都已经不是过时可以形容了。
但自杀者也变多了,除了那些真走投无路的,还有一部分纯粹胡闹,小情侣吵个架都能自杀威胁,也不知道威胁的是恋人还是父母。
“我还是想去见见学长。”阮北抿着唇固执道。
秦固皱眉,阮北连忙去拉他手:“还没到忌日,现在应该没关系吧,再说,也得提醒他一下,李老师……”
想来王不凡也不会愿意让李老师撞见那一幕,万一他忘记说了呢。
当阮北坚持的时候,秦固就只有妥协了。
两人去找王不凡,这会儿上课时间,图书馆里只有李老师和另一个年轻的图书管理员,当然,还有王不凡。
反正这会儿也没学生来借书,李老师去一旁小隔间休息室里待着,另一位管理员也没什么意见,殊不知里头正给鬼上课呢。
阮北和秦固找来,李老师就痛快地给王不凡放了假,让他去跟朋友聊聊天。
避开李老师,王不凡开心地跟阮北分享消息:“那两个人,去祭拜我了,在我坟前哭得好惨。”
当初他死在学校,渣爹渣妈首先做的是来学校闹事要钱,至于他的尸体,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所以他的后事是学校处理的,出钱给他在公墓买了块地儿,后来那对夫妻也不曾去祭拜过。
他已经不喊爸爸妈妈了,对那对夫妻已经没有感情,如果非要说有,那也是恨。
现在他开心,当然不是因为受到祭拜,而是因为他们哭得太惨了。
他们哭得越惨,王不凡越开心,他觉得自己变坏了,但真的特别高兴。
阮北来了兴致:“他们哭什么?”
王不凡笑呵呵道:“秦、秦同学都符太好用了,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倒霉。”
进货翻车,鱼死了卖不出去,好不容易卖出去,收到假钱。
出门买东西,买的菜一定是坏的,大白菜烂芯,大萝卜空心,橘子里面有虫。
王渣爹的腿,去医院看过后,还没养好,就翻了车再次受伤,现在直接杵拐了。
不止他一个人倒霉,王妈妈广场舞领舞,抢占篮球场的时候,跟打篮球的男孩子发生争执,摔到尾椎骨,夫妻俩成了病友。
父母都受伤,王非凡没人管,拿着钱浪到飞起,钱花光之后,从家里要不来,他就抢比他年纪小的孩子——抢他爹的是抢,抢别的小孩也是抢,被人孩子父母找到家里,差点儿打起来。
阮北不由看向秦固,他们不是只给王不凡他爸拍了符吗?
秦固说:“一家人,运势相连,尤其是王……那个男人是一家之主,他的气运更容易影响一家子运势。”
如果只是倒霉,他们也想不到王不凡头上,可他们还做噩梦。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们平时再虚张声势,说话声气儿再大,大儿子的死到底是扎在心底的一道刺,尤其是当家里情况越来越差,外人一口一个“报应”。
他们表面上不在乎,其实心里早就开始动摇了。
连续的噩梦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频繁梦见大儿子从高楼跃下,砸在地面上鲜血淋漓,那双黑漆漆的眼睛还睁着,直勾勾看着他们。
明明知道是在做噩梦,他们却醒不过来,半梦半醒间,总觉得有什么压在身上,沉重不已,压的他们呼吸困难。
这样没过多久,夫妻俩就扛不住了,当他们交流过后,发现做了类似的梦,顿时沉默下来。
报应。
夫妻俩同时想到这个词,难道真的是他们死去的大儿子来报复了?可是都过去五年了,该报复不是早报复了?
不管信与不信,最后这对夫妻还是妥协了,买了纸钱供品去给王不凡烧,求他看在生养一场的份上,不要再纠缠他们了。
阮北听得舒爽不已,这简直是恶有恶报的典范。
他问王不凡:“你还想让继续报复他们吗?”
秦固拍下去的那些符箓都是有时效的,过了这么久,差不多也该失效了。
王不凡摇了摇头:“不用了。”
不是原谅他们了,而是不想再纠缠,以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这夫妻俩必定晚景凄凉。
如果活着是受罪,那就让他们活着吧。
况且,报复这种事,他自己能动手也就罢了,总是让别人替他,太劳烦了。
这种事当然是听当事人的,阮北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吭吭哧哧问起他忌日情况。
他说得犹豫,脸色也不好看,王不凡知道他在替他担心,心里一阵开心,安慰道:“小北,你别难过,其实我早就习惯了,没什么可怕的,我现在又不是人,一点儿都不害怕。”
阮北想起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些鬼,比如马春花,从他家窗子跳下去,一点儿事没有,顿时释然了。
秦固看了王不凡一眼,王不凡低头避开他视线,秦固抿了抿唇,到底没说话。
既然是惩罚,就不会像王不凡说得那么简单,重复死亡过程,就是完全重复,他会像个人一样,不受控制地从楼上跳下,摔得凄惨。
“小、小北,我跟老师说好了,过几天给我放假,你不要告诉他这件事好不好?”
他忌日后,要修养几天才能恢复,不能见老师。
“好。”阮北一口应下,这种事说出来只是多一个人伤心难过,那不如不说。
那之后阮北没再去见王不凡,二十五号开始志愿填报,文修专业每年招的人很少,有的省份只有一两个名额,幸好本省政策放宽,名额比较多,阮北和秦固这个成绩,只要报了基本就能上。
填完志愿,应母校邀请,回学校给尚未放假的高一高二学弟学妹们演讲,顺便领学校到奖金。
阮北的同学早就震惊过一波了,现在阮北以状元学长的身份站在演讲台上,依旧有种不真实感。
比起秦固,阮北的经历着实更加传奇,更加引人注目。
可能是因为好几年没拿到状元,学校攒了几年奖金没法,这次格外大方,阮北和秦固一人两万,奖金格外丰厚。
阮家爸妈一直很信任尊重孩子,压岁钱零花钱什么都让他们自己安排,这次拿了奖金,他们也是一个态度,让阮北自己拿着用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