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族联军的战线出现了缺口,奥格部落的兽人一部分放弃了难对付的狼人,集中向那些薄弱部位猛攻,刚刚有所改善的乱局霎时再现弱势。
伯斯带着他的巨狼向前走了几步,猛然转头看向阿奎那族长:“这就是你们的勇士?!”
阿奎那族长皱眉不语。
“你懂什么!这是神迹……!”他身侧一个狐族千夫长嘶声说道,话音未落他就被坚硬的剑柄击中胸口,从马上直直翻了下去,半天爬不起来。
伯斯冷眼看着他在地上翻滚,旁边的一些狐族对他怒目而视,“洛卡!”有人叫着那名狐族的名字要去把人扶起来,却被一把剑挡住了去路。
“……父亲?”那个狐族疑惑地抬起头,挡住他的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对象。
“懦夫就不用站起来了。”阿奎那族长看着自己的儿子说,然后他将视线转向伯斯,“我族的萨满传承不足,力量更不能与虎族的大萨满相提并论,对此困境你有何看法,撒谢尔的代族长?”
伯斯回头看向那个恶梦般的虎族象征,皱紧了眉。
银灰色毛发的狼人少年看着天空上的巨像,颤抖着握紧了手中的短剑,这时候一个低低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没什么好怕的,博伊,那只是一个影子而已,就像你对着水面照出来的那样。”
“但是,提拉!”狼人少年转过身,焦急地说,“这是神像啊!就连他们攻击我的部落的时候,我也没……”
“因为你们不值得他们这么恐吓。”手上身上仍然缠着绷带的年轻狐族坐在帐篷前平静地说,“这场战斗他们本应处于劣势,撒谢尔很强,比我们和他们想的都更强,他们才必须这么做。”
“那是不是当做没看到它就行了?”博伊问。
提拉笑了起来,然后又因为这个动作捂住了胸口,“那怎么可能?我们都是兽神的子民,他的显形会是任何一种兽类的形象,除了那些被他厌弃的。这是所有兽族的信仰,没有人能改变,所以即使那只是一个影子,什么都不能做,但对战场上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恐惧更可怕的东西。”
博伊膝行到他身边,小心地抓着他的手臂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提拉敛去了笑容,他抬头看向战场上空,“去杀了那个萨满。”
博伊瞪大眼睛看着他,虽然确实有斯卡这样无法无天的家伙,对绝大多数部落来说,萨满是他们唯一沟通上天的途径,无论那些神棍有多大本事,他们的存在都是信仰的必然。部落的萨满被他人所杀是绝大的耻辱,而一个专精魂力的萨满也绝非常人所能对付的。
“其实他们没什么可怕的,只要你有足够的勇气,”提拉说,极不情愿地想起某个狂妄而残酷的黑发狼人,然后他压低了声音,“如果我还是……”健康的,无论过去和撒谢尔有何仇怨,他都会毫不犹豫。
“你们跟我来!”
伯斯点出二十多名狼人,把他们编成小队聚到自己身边,阿奎那族长看着他的行动,问道:“你打算自己去吗,伯斯代族长?”
“别冲动,千夫长!”
“你的责任是留在这里,伯斯!”
“伯斯,让我去!”
伯斯抬起头,看向那些阻止他的同族,神色平静,“如果族长在这里,你们认为他会怎么做?”
狼人们一时无声,然后有个人问道:“如果你死了呢?”
伯斯戴上头盔,“那就是我的无能。”
“族长交托给你的责任?”
“要是我废物到死在这场战斗里,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基尔。”伯斯伏低身体,一抖缰绳,“走吧,我的兄弟!大家跟我上!”
这个时候似乎这些兽人都忘了,在这个战场上,还存在着另一支力量。
“混蛋!”托格将脖子只有一半还连在身上的狼人一把掼到地上,举起手中刚拆下来的铠甲,对身边的众人怒吼道:“这些土狗!他们是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些铠甲的?还有这个!”他噌地一声将夺得的长刀拔出来,光滑如镜的刀身反射着阳光,闪过周围众人的面孔,“如此精良,你们有几个人见过这样精钢打造的武器?连我都不能拥有!那些土狗的富有还用说吗?”
贪婪的视线层层地缠绕在那些还带着血迹的装备上,托格反手将刀插入地面,轻而易举就没入半个刀尖。
“凭什么他们能够拥有?”托格提高声音,“这些应该是我们的!都是我们的!”
回应他的是一阵怒吼。
“去杀了他们!”托格指向战场,“把一切都抢过来!只要能抢到,那就是属于你们的!”
在这样的煽动下,原先留在这位族长长子旗下的百夫长带着他们麾下两部纯粹由虎人组成的队伍向战场扑了过去,托格看着他们扬起的烟尘,将钢甲递到身后,“给我穿上。”
一名亲兵接过这身铠甲,另一名亲兵为他解下身上的黑色铁制铠甲,即使是品质远逊于狼人的这身铁甲,在奥格部落不是百夫长以上也没有穿着的机会。
托格抬起双手,让他们给自己系上锁扣,“让人去将耶鲁里大萨满请回来,我非常需要他。”他停顿了一下,“告诉他,我要击溃这两个部落,就在今天!”
“但是耶鲁里大人他……呃!”一名亲兵刚有点迟疑,托格就抓住他的领口一把将他拖到面前,雪亮的刀锋贴在这名虎人的脖子上,轻轻一动就是一个血口。
“你觉得这把刀如何?”托格沉沉地说,“乌达拿走了部落里最好的一把刀,那本该是属于我的。”
那名虎人不敢再说话。
“耶鲁里萨满会来的。”托格挑起嘴角,金褐色的眼睛盯着对面血统低贱的褐色圆瞳,“无论他想要哪个种族的多少个小孩都没有问题,只要他今天能帮我赢!”
他放开手,那名虎人连退了两步,然后飞快转身向后跑去。施完法术之后,耶鲁里大人就以身体劳累的理由返回营地了,如果他的速度够快,也许能在萨满大人休憩之前将托格少族长的命令传到。
转身重新面向战场,看着那些亢奋地扑向战场,毫不惜力地奋力砍杀,将气势已经不足的狼狐两族逼得开始向后退却的同族,托格的脸上再度露出笑意。局面已经看得出来正在向他们倾斜,武器再精良,勇士再强壮又如何?只要有耶鲁里萨满在,兽神就站在他们这边!
只注视着主战场的他没有注意到两侧的情况,当亲兵惊呼道“小心”时,托格只来得及本能退后一步,一支长箭呼啸而来,当一声射中了他刚换上的钢甲,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带得练练后退,直到背后靠上帅旗的主杆。久未感受的痛感从胸前传来,托格抬手抓住箭杆,发力将箭头已经变形的箭头拔下,然后才看向箭来的方向。
即使隔着这样的距离,他也能看见那个马背上的黑发男人。
居然是人类!
这名黑发弓手并非单独一人,在他背后还跟着一队同样装束的人类骑兵,有些正挥刀与他的属下战斗,有些手上拿着看不清模样的某种武器,推拉间不断有兽人在他们面前倒下,这支奇兵正以一种堪称迅疾的速度,迅速地斜插入战场,直直向他奔袭而来。而在托格遇袭的同时,他身旁的亲卫就反应了过来,弓箭手围聚到他身前,面对对手袭来的方向,搭弓上弦,随即一阵箭雨射出。
作为这支尖刀队最锐利的那个锋尖,对着群飞而至的箭支,范天澜丝毫没有放慢速度,几乎没有人能看见他的动作,连闪光都像转瞬的幻觉,用刀背劈飞射来的长箭,转手间他就顺带砍飞了一个虎人的脑袋。
塔克拉一抖手腕,射出去的飞刀在割开一个兽人喉咙之后被他扯着链条收回,看着前面那个马蹄过处就是死地的身影,他哼哼道:“急性子,风头都给你了。”
话虽如此,他已经是整个队伍中唯一能跟上范天澜脚步的人。
托格吃惊地看着那个方向,他没想到人类中居然有如此勇士,他的弓箭手已经发出两次齐射,却一次都没能伤到对方分毫,反而让那个男人越来越近,弓箭手第三次拉开弓弦,他不信那人这次还能避开,除非他已经不是人类——
在箭尾离弦的那一刻,黑发人类突然翻下马,旁侧一名虎族勇士没有反应过来就就被他一把抓到身前,单手举起,密密麻麻的箭支顷刻全射到那名虎人背后,将刺猬般的肉盾甩到一旁,那个男人跑了起来,托格的瞳孔瞬间缩小。
“拦住他!”
没有一个虎人能延缓那个男人的脚步,甚至他们被砍断的肢体还未落地,那个男人已经越过下一个牺牲品,他身后的同伴同样高效地收割着他部下的性命,弓箭手抽出的第四支箭已经来不及上弦,托格扶着身旁的旗杆略一犹豫,转身就跑。
“真是有气概的首领。”塔克拉赞叹道,两手从皮带摸出一大把飞刀,连瞄准都不用地全甩了出去,反正前面都是敌人,能扎几个是几个,有空他会回来捡的。
一把飞刀贴着范天澜的耳朵擦过,刺入对面一个兽人弓手的喉咙,他头也不回地从这几个牺牲品中穿过,拦在他面前的三个虎人也在片刻之后横尸在地,然后他终于停了下来,对着代表主帅的那根碗口粗的旗杆,他横刀一挥而过,丢开刀刃已废的兵器,他伸手一推,主杆只嘎吱响了一声就沿着一个方向倒下,而他居然一步踏上了正在倒下的旗杆。
“这样也行?”塔克拉瞪着范天澜的背影,已经冲过战场大半的伯斯甩掉刀上的鲜血,抬头看向那个在虎族神像下倒下的旗帜。
旗杆的末端正是奔跑的托格,杆木砰然落地,飘荡的影子轻柔地覆到他的身上,这是他的旗帜,在那之后,是他的死神。
托格穿着那身铠甲铿地扑倒在地,“耶鲁里萨满救……”
他再也没有机会说完剩下的话,范天澜单膝压在他背后,托起他的下巴向右一扭,在清脆的喀嚓声中,他的颈骨断了。
抽出托格身上的长刀站起来,范天澜拎着这具有价值的尸体向后走,刚走两步他就停了下来,刚用匕首捅死一个看不出什么品种的兽人的塔克拉也闻到了空气中不寻常的味道,他转过脸,直直看向范天澜身后。
“让一让。”
一个温和而陌生的声音在身旁响起,阿奎那族长将目光从战场的对面转向右侧,看到一名银发的高个青年走过,手里握着一支刚从狼人手中拿来的长矛,然后他跑了几步,扬手将长矛投了出去。
响亮的音爆声中,这根长矛越过长度超过一公里的战场,直直飞向正朝范天澜罩下的火团,灼热的矛尖与火焰接触的瞬间,猛烈的爆炸发生了。
第167章 幕后人士一般都比较强力
爆炸发生的刹那,预备队的队员经过长期训练形成的本能让他们几乎立刻就伏低了身体,轰然巨响中,猛烈的冲击波将朝狼狐联军方向的兽人全数掀飞,战马恢恢叫着踉跄后退,塔克拉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即使爆炸不是在直接地面发生的,仍然震得他胸腔发闷。
土块夹着碎草噼噼啪啪地在他身边头上落下,塔克拉抬起头,眯着眼在烟尘中寻找范天澜的身影,然后在自己的左前方发现了他要找的对象。说不上高兴还是不爽地,塔克拉发现范天澜看起来没受到什么伤害的样子,虽然就当时的情况来说范天澜差不多位于爆炸的中心,但对方那非人的行动能力他又不是第一次见识,这家伙甚至连那头死虎都一并扯了过来,似乎还在方才拿来当了他的肉垫。
不过……这灰头土脸的模样,真是难得到他万分惋惜此时没有任何一种能记录影像的仪器在身边。
范天澜倒是不会管自己的形象狼不狼狈,比这难看得多的时候他也不止经历了一两次,所以他一样连表情都欠奉,抬起头,他的视线从那个放射状的爆炸痕迹看向对面。
无论从己方阵营过来的是什么东西,它不仅及时地挡下了那个突然出现的火团,还顺带干掉了他们的不少对手。“力量”的余韵还留在空气中,没有火药的一丝气味,即使不论这个,沿着不分明的中界限,自己这边只是受到气浪波及,而虎人阵营大约20米内活物都被清空的选择性能量,也不属于任何弹药。
撒谢尔和赫克尔的力量天赋者极其缺乏,少数稍有天赋者都从于神职,不过那些萨满祭司的所谓力量简直不值一提,应是最强的三人此时都在兽人帝都,那么,剩下的只有他们的……范天澜从地上站起来,拖着死得像个面口袋的虎族少族长,向自己的队员走去。
比起仍在茫然恐慌的兽人们,这些年轻人的反应堪称迅速,受惊的马匹已经不能再骑,有三个人被它们从背上甩了下来,附近队员连忙给他们紧急救治,余人在短暂的忙乱后自发形成了一个散圈警戒周围,无论友方敌方,只要不是人类接近,连发弩就会瞄准过去,两秒每发的发射速度,一盒十支的箭匣每个人都带了十盒,现在不过用了一半。
对于真正的战场,这些曾经的猎手和农夫仍然稚嫩,不过每天下午的严苛训练的成果也显现了出来,虽然有人受伤,却都不是致命的。只是在看到面无表情走过来的范天澜的时候,他们还是有点激动。
“队长,副队!你们没事吧?”
“队长,刚才那是什么?难道你把手榴弹带来了?”
“术师不是说枪和炮都不要带吗?”
“队长,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