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带着淘宝去异界 完结+番外[穿越重生]——BY:血歌华章

作者:血歌华章  录入:10-11

  窗外的夜色渐渐深浓,还没有到宵禁的时候,夏拉放下笔往后看,已经有两个人在玩耍了,她大概是第三个完成作业的人,用酸痛的手指合上作业本,她悄悄地站起来,转身投入背后的玩具区,然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加入了欢乐的行列。商场的人给他们送水的时候,只有三四个人还在桌子边上苦脸皱眉了。学生们纷纷拿出自己的杯子,等待商场的人为他们灌满,她们倒完水之后没有立即离开,有人坐到那些没完成作业的学生身边,有人半弯下腰跟其他人柔声说话,她们的身边很快围起了人。
  学生们喜欢她们,因为这些女性体贴又耐心,可以指导他们完成作业,也会帮他们读他们不懂的书,在这些事情上做得和他们的老师一样。被带上白船来到居住地前,大多——几乎所有的学生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像“商场的人”,像老师,护士长,像在婴幼楼操作机器的人,还有其他许多,几乎所有人。
  寒风吹过街道,离开商场的孩子们缩了一下脑袋,从温暖的地方到寒冷的地方就是这样,倒不是说他们已经变得多么娇贵。街灯的光芒照亮道路,他们向着学校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时,他们发现有一盏街灯灭了,道路的中间出现了一片完全的黑暗,校门就在前面不远。
  他们走了过去,只是彼此靠得更紧密,夏拉的手几乎挨到了身边的人,她绊了一下,旁边的人拉了她一把,“有石头?”
  “没有。”
  夏拉抓着那个男孩的胳膊,小心地挪过了这片黑暗,虽然她和其他人打扫过这段路,知道这里没有泥坑,石头,污物和尸体,坚硬的路面上连颗大点儿的沙子都没有,这是她过去生活的印记。
  被她抓住的男孩呼了一口气,看向天空。黑色的天空看不见星星,明天会下雨吗?还是会下雪?
  奥比斯的抚松港从不下雪,这时候应该下了冬季的第一场雨,绵绵的雨水从屋顶落到街道上,汇聚成流,最终注入大海。冷雨带来寒冷和萧条,他远方的家人此时应当已经入眠,他们的梦里是否有他,和他的祝愿?
  达扬不是奴隶之子,不是“耗子”,不是“多余的孩子”,他是一个中等商人家族的长子,记忆里几乎没有过穷困,饥饿和低贱——许多人最先学会,也是伴他们从生到死的一个词,抚松港的富裕繁荣远近闻名,但正如乔木必有落叶,抚松港是如此繁荣,所以它的下层渣滓也比其他地方更多。许多人从低贱中出生,在低贱中死去,如果没有白船的人,他的同学命运几乎全已注定。然而他也不比他们更好。被从成为雏妓的遭遇中解救时,他坚定地认为一切都是天杀的人贩子的错,他的家人肯定正在王城的各处焦急寻找他这个重要的长子,他甚至对“白船的人”感到怨恨,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在听完他的哭诉的第二天,船员把他带下了船,送到了临近父亲店铺的一条街道。
  达扬飞奔回家,紧接着被驱魔一样赶了出来,他在地上翻滚哭叫,关于过去美好生活的一切都被棍棒敲打成碎片——他最先出生,被仔细对待,却并非是作为继承人期待,一个孩子刚刚降世,咒灵师便在婴儿背后镌刻图案,将缠绕家族的噩运霉灵封入幼小躯壳,十三岁前不可令之暴怒,更不可令之流血,一旦年满十三,就悄悄送走,令一无所知之人伤害他,恶灵便随之转移。
  震惊,伤心,深入骨髓的痛苦,然后变成燃烧的火焰,他血流满面地趴在地上对他们恶毒诅咒,在晕眩中为他们惊慌失措的面孔感到快乐,直到白船的人再次把他带走。
  他什么时候会回去呢?
  他什么时候能回去呢?
  赫曼也在想这个问题。他躺在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路灯的微光映得室内朦朦胧胧,舍友的鼾声在回荡,但他不是因为这个睡不着。
  冬季过去一半,他已经适应新生活,从开始的极度抗拒到如今的习以为常,他正在成熟,不仅仅是精神,他还长高了一些,手臂和大腿因为良好的饮食和锻炼变得强壮有力,虽然镜子里的他看起来还有些瘦,那是他的身体还在继续生长。他剪短了头发,学会了用钢笔写字,每天写工作笔记,和他用母语写成的日记本一起放在枕头下,从来没有其他人动过它们。
  他的外表还看得出来过去的样子,内里却已今非昔比。本来他对成为农民的安排极度抗拒,如果能够选择,赫曼恐怕更愿意当一个力工,在他为了登上白船而学习的种种低等人技艺中,农艺是最简单也离他们的目标最远的,他不能容忍自己变成一个农奴,哪怕他们立即就让他成为那一队人的头领——他们先是干了三天活,第一天平整土地,第二天挖掘沟渠,第三天种树,三天后,赫曼所在的那支队伍被召集起来,管理他们的人要求他们选出自己的两名队长,那些监工指出了几个人选,命他们背对众人,然后其他人将坚果投入他们身后的大碗。赫曼既意外又不意外地成为副队长,与另一人共同管理麾下共三十二人。投票结束后,他们得到了一块牌子和一份文书,牌子上用本地人的文字写着“第十生产区第八生产队”,每个人将自己的身份铜牌作为印章在文书上记印,接着队长抓阄抓到一块土地,监工把这支队伍带过去,告诉他们那块宽广平坦,已经冒出绒绒青尖的熟地从今开始就是他们的口粮地,不过从得到这块份地起,居住地就不再无偿供给他们食物。
  他们仍然可以去食堂吃饭,也可以自行去仓库领取每日口粮,只是从今起都将变成欠债;他们平整土地,挖掘沟渠,种树和修路依然能够得到报酬,然而报酬不能抵消债务——粮食只用粮食偿还;除了债务,土地前三年的产出无须缴税,种子、青苗、肥料和农具都可以用他们工作所得购买;他们必须遵从居住地的法律,不得杀人,不得强暴,不得偷窃,每支生产队都必须完成分派下来的学习任务,每人每月至少要上十五天夜校……
  冬季在任何地方都是休养生息的季节,然而在这里,他们没有一日不是精疲力尽沉沉睡去。
  秩序,服从,赫曼能够理解,但为何要向这些人——这些愚蠢,自私,谎话连篇的奴隶和贫民窟的渣滓传播知识?为何要费尽周折,设计那么多激励和鼓舞的手段,为何要关心他们的躯体和精神,为何与他们同吃同住,倾听他们的声音,为何要让他们相信自己是一个人,和他们这些居住地的统治者一样的人?即使在训练和说服的过程中有同样多的惩罚的手段,可是有几人能不为之触动?
  包括他。
  到上周前,他竟不知那名与他一同被选择的队长竟然同是来自“内地”,居住地所有的管理者和建设者都来自“内地”,他的队长几乎是以一人之力影响,统合了十数支生产队,使他们在短短半月的时间里完成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巨大工程量,他的年龄只比赫曼大四岁。出身既是能力,正是这些来自“内地”的人在这偏远之地建起这个规模庞大的小镇——他们都不屑于用“城市”称呼它——建造了港口和让钢铁机车通行的四通八达的宽阔道路,在这片曾被兽人长久荒废的土地上,水渠如笔画将大地切割成棋盘,高大完善的众多建筑如棋子落地,众人行走其间,日出而作,日落而习,紧密合作,相处无间,仿佛人人都温和,理智,缜密,不带半点粗俗低劣,若非他们也会受伤流血,会怒骂沮丧,不同的人仍有不同的性格,简直就如理想国之人。
  然而神明啊!他们是女人,兽人,是遗族,是仍留有烙印的奴隶!他们可以有一样或者两样可贵品质,却绝无——绝不应该成为管理者和组织者,比赫曼见过的最出众的人才也毫不逊色!没有一个人是天生的贵人,他们既无积淀又无天命,是谁从尘埃中分辨和提纯了他们的灵魂,又是谁赋予了他们才能和地位?在赫曼有限的学识中,历史从未有过,也不应有——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天赋者和统治者?
  他不能细想这个问题。
  白船——海航三号两天后将再度起航,队长问他:“要写信吗?”
  赫曼的身份在许多人眼中早已不是秘密,虽然他并没有像其他间谍那样,向信任他和他信任的那些人坦白,从谅解中获得新生……居住地在这方面非常宽容。他可以买一张邮票寄一封信,船员在到达抚松港后会令人通知他的家人来领取,其中信件的内容想必会被不止一人浏览,但那并不是问题。
  让他提笔却写不出一个字,并失眠至今的不是那些问题。
  他该如何告诉在远方祖国等待的父辈们,绝无可能以他们的“正常手段”来垄断贸易,独占利润?王公贵族们想着如何阻碍异乡人继续东行接触其他海滨国家,派出不知多少像他一样的间谍刺探异乡人的出发地,并期望能借此获得他们独有造船技艺的一鳞半爪,他们的远见与迅速行动的魄力曾令赫曼向往,却不知世界正在改变。有几人能够想到,在彼方此岸,在这个被人视为野兽之国的荒蛮之地已经翻天覆地?任何一个人只要来这里看一眼就会知道,这绝非简单的政权更迭,异乡人正在扩张,而他们所做的又绝不只是扩张。他们仿佛风暴洪流,将所有卷入其中的人都变得面目全非。


第360章 宝宝不开心
  范天澜走在路上。
  冰雪未消,冷冽之中,浮动着春的暗香。
  他怀抱花束,碧叶莹润,花苞如珠攒集,半收半展的花瓣鲜妍吐露,路上不断有人和他笑着打招呼,没有人问他带着花去哪里。
  他在路上大步前行,一直走到一座白色大楼前,他向上走去,警卫员向他致礼,从门前让开一步,他打开门,带一身冷香走进去。
  云深走出卧室,首先看到的就是窗边的青年。厚重的窗帘已经挽起,午后天光映照着花束和他专注的侧脸,云深在沙发上支着头看了一会,用仍带着初醒困倦的声音叫了他一声。
  “天澜。”
  范天澜顿了顿,转头看过来。
  他走了过来。
  云深抬起头看他,他低下头,黑发垂到云深膝上,云深说:“还是不高兴吗?”
  范天澜没有回答。
  云深轻轻笑了起来,“因为我批评你,还不止一次?”
  他垂下眼睫。
  “那么——”云深抬起手,沿着他的黑发向上伸,“要亲吗?”
  范天澜一手撑在沙发背上,俯身下去。
  唇齿相接,甜美如梦。
  “我还是有点困,陪我睡会?”云深问。
  他这次还是没有得到回应,因为他询问的那个人已经沉沉睡去。云深靠在压实的棉花背枕上,一手拿着工作手册,一手轻抚怀中人的脊背,他仰头看着天花板,眼中没有丝毫睡意。
  房间很安静,静得仿佛能听到雪化的声音,没有人来打扰,这段时间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
  良久之后,云深叹息了一声。
  一切顺利。
  就纸面报告来看,大多数工作都算得上顺利,海港方向的成果算得上亮眼,最近一个月的出货量更是达到新高。然后在新一轮航程中,海航船遭遇了海盗。
  不是一艘,也不能说是一群,准确地说,差不多在人的肉眼视野内,大大小小的海盗船遍布海面。无论对召集者还是参与者来说,能引起这样一场大战都堪称荣耀,白船自天际行来,巨大,雍容,它应该已经发现了这些向她冲去的鬣狗群,但她步伐依旧,一往无前。
  无数的眼睛饥渴注视,无数的钩锁蠢蠢欲动,法术蓄势的微光闪烁,风帆鼓舞,船头破浪前行,如离弦之箭,箭簇所指的巨兽脊背上,绳结解开,厚重油布掀落,露出底下的精铁黑钢,长长的炮口缓缓升起,笔直迎向带来呼喊狂叫的海风。这将是西大陆有史以来最宏大的一次海战,也将是最血腥,最绝望的一次海战。
  死亡的啸叫划破天空,一声,又一声,接连不断。
  随即雷霆火焰降下。
  奥比斯王庭的议政大厅内,国王和公爵看着信盒中树立如林的符片连续不断破碎,两人不由自主同时站起,围在桌边的大臣和贵族们亦是哗然,唯有王国法师等人一言不发,他们发白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神明啊……”
  “神明啊!”
  八名正式法师,六十九名法师学徒,二百海卫,以及数以千计的,几乎所有西海域稍有名气的海盗,不论事后报酬,仅仅事前定金就以十万计,所有投入只为试探白船及其背后天赋者的底限,以对他们有所遏制。他们从下定决心到真正施行只用了一个半月,而白船毁灭这一切不过片刻——计算时间,双方最多是刚刚遭遇。
  当白船再度驾临抚松港,依旧洁白,依旧卓然,依旧令人望而生畏——比过去的任何时间都令人望而生畏。黑烟和红旗再度飘扬抚松港上空,当它下锚时,港湾几乎都为它清空,数量不多的船只都挤在岬角一侧,码头上连耗子都绝迹了,商人,掮客,力夫和黑帮们退到第一道城墙下,他们在街道的阴影里露出一只或者两只眼睛,小心翼翼地窥视。王庭的动作如此之大,他们这些港口的寄生者多少都知道些什么,白船的安然到达让一件事显而易见:异乡人胜利了。
  这个结果会给他们带来什么?
  四排披甲执矛的卫士分列码头两侧,帽盔结着红穗,神情掩于面甲后,身着绣金长袍的礼官带着礼侍战战兢兢地簇拥着一位贵族迎向舷桥,一行白衣人从白船的甲板上走了下来。阴沉天色下,他们白得得简直像在发光,除了深蓝镶边和金色徽章,这身两段式剪裁的制服上没有其他装饰,没有刺绣,没有丝带,没有飘逸的袍角,浆挺的衣料紧贴身形,勾勒出其下强健躯体,制式短剑悬在紧束的宽大皮带两侧,当他们的黑色皮靴从梯板落到清水冲洗过的石头路面,码头深处的暗影里激起一片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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